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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五章 即位之喜

  皇位終于確立了,終于落到趙孝騫的頭上。

  面對如此巨大的驚喜,陳守已下意識脫口自稱“臣”,稱呼趙孝騫為“官家”。

  論規矩,陳守這稱呼自然是不合適的,這叫“僭越”,是大罪。

  但,這聲稱呼即將成為事實,倒也不會被追究。

  陳守說完后,銀安殿內父子倆互視一眼,誰都沒說話。

  天下至尊,江山共主,它終于來了。

  趙顥垂頭,默默地流下淚來。

  多年的謀劃,多年的布局,多年來背負老不正經的紈绔名聲,只為打消官家的疑心,他活成了汴京權貴和百姓口中的笑話。

  這些年的隱忍和委屈,終于在今日得到了豐厚的回報。

  可是,終究還是忍不住流淚啊。

  趙顥不蠢不笨,真實的他,天資聰穎,文采飛揚,他精于世故,謀略深遠,如果說汴京城里劃分精英人群的話,他無疑屬于頂尖的那一批。

  這樣的人,怎么會是老不正經的紈绔?怎么可能成為別人嘴里的笑話?怎么可能把自己弄成了丑陋可笑的人設?

  今日,此刻,他人生里扮演的可笑角色,終于可以完美謝幕了。

  從今以后,他要活出自己真實的模樣,不必擔心皇帝的猜忌,不必害怕朝臣的參劾。

  因為他的兒子,已成了大宋的皇帝。

  “嗚嗚…”趙顥終于忍不住哭出了聲。

  “喜極而泣”,大約便是這個模樣吧。

  趙孝騫無聲嘆息,拍了拍趙顥的肩。

  這些年趙顥承受的一切,唯有他這個兒子知道,所以此刻才能理解他的心情。

  “父王,節哀…”趙孝騫脫口安慰道。

  趙顥肥胖的身子猛地一甩,滿腔委屈悲苦瞬間化作怒火:“去!天大的喜事,老夫節什么哀?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仍跪在殿外的陳守嘴角扯了扯。

  世子是懂怎么安慰人的。

  這應該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一對父子了吧,誰能相信父子倆的相處竟是這般模樣,說出去都會被官府拿進大獄以造謠罪治他。。

  令陳守不解的是,作為當事人的趙孝騫,在聽他說即將登基后,卻沒有任何喜悅的表情,他的神色很平靜,如同聽到一樁別人家里發生的閑雜事,臉上泛不起半點波瀾。

  如此大喜之事,難道自己剛才報喜的聲音不夠大,世子沒聽清?

  于是陳守不死心地再次大聲道:“世子,您馬上要登基,當皇帝了!”

  這次聲音很洪亮,偌大的銀安殿內回音繞梁。

  趙孝騫皺眉,伸出小拇指挖了挖耳朵,道:“知道啦,知道啦,你要不要拿面銅鑼到街上一邊敲一邊喊?當我是聾子嗎?”

  陳守苦笑道:“末將以為世子沒聽到,您好像…不是很欣喜?”

  趙孝騫淡淡地道:“本就是意料之中的結果,有何欣喜的?事物只不過是按照我們預想的方向在發展而已,花開蒂落,水到渠成,得到這樣的結果很正常。”

  嘴上說得平淡,可他到底該不該表現得欣喜?

  事實上,趙孝騫心里自然是欣喜的。

  正常的男人,得知自己即將當皇帝后,誰會不驚喜?

  這個時候若嘴上還說什么“淡泊”,未免矯情過分了。

  喜悅自然是有的,但不會太夸張。

  趙孝騫的初衷根本就不是當皇帝,他只是被現實所迫,自己不爭這個位子,全家都要死,不爭不行。

  現在,他爭到了,全家不僅能活命,而且會活得很好。

  而他,此生想做的事情少了很多麻煩和掣肘,當然也算一樁喜事。

  最后,才是對得到權力的喜悅。

  皇帝的權力。

  活了兩輩子的人,終究與這個時代的人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心性上已經看淡了許多人和事,包括權力。

  對趙孝騫來說,這輩子他只當成王的話,仍然一生錦衣玉食,富貴無邊,想要任何東西都能得到。

  皇帝呢?

  其實也差不多,或許得到的東西更精美一些,權力更大一些,如此而已。

  所以,高興是自然的,但也不會太夸張。

  古往今來人人垂涎的位子,在趙孝騫看來,它只是一份“工作”。

  是的,“成王”是一份工作,“燕云主帥”是一份工作,“皇帝”同樣是一份工作。

  不一樣的是,這份工作可能比以前的工作更苦更累,需要思考轉圜的人和事更辛苦,要承擔的責任和義務更重。

  趙孝騫希望自己一輩子都能保持這樣的心態,如此才不會在權力中迷失自己。

  畢竟皇帝的迷失,對整個天下都是極其嚴重的災難。

  “辛苦十來年,把該干的事都干了,大宋漸漸成了盛世,我仍然還想當一條咸魚…”趙孝騫喃喃道。

  初衷不改,多么可貴的品質。

  要不,學明朝萬歷皇帝一樣,四十年不上朝?

  咱也來個“無為而治”。

  “十來年后,我三十多歲,正是躺平的好年紀…”趙孝騫鄭重地立下了FLAG。

  想想就高興,三十多歲后,理論上他還能躺平半個世紀…

  若是平日注重養生,說不定能活成元嬰老祖,外敵不來砸山門,打死都不出洞府。

  對了,都當皇帝了,弄幾本修仙的秘籍試試,萬一升仙了呢…

  自己坐到了這個位置,趙孝騫終于理解古往今來的皇帝為何都熱衷于求長生。

  紅塵俗世已無追求了啊,不求長生求啥?難道求財神保佑,求觀音送子嗎?

  趙顥坐在一旁,聽著不肖子一通天馬行空的喃喃自語,肥胖的臉頰止不住一陣陣地抽搐。

  這貨特么的到底是不是個昏君?老夫該不會押錯寶了吧?

  殿外跪著的陳守也是一陣陣地顏面失調。

  世子別這樣,穩重點…

  你是我畢生追隨的明主啊!

  半晌,趙孝騫才回過神,看著活爹的面頰止不住地抽搐,趙孝騫充滿歉意地笑了笑。

  “父王淡定,孩兒的精神很正常。”

  趙顥嘴角一扯:“但愿吧…”

  “年輕人難免胡思亂想,孩兒才二十多歲,正是胡思亂想的好年紀…”

  “都快當皇帝了,你最好還是正經點…啊不,正常點。”趙顥認真地勸道。

  趙孝騫暗暗嘆息,都不要求我正經了,只要我正常就好,父愛果真如山…

  “陳守,派人跟種建中說,調兩千燕云邊軍出京往東,東渡日本,告訴我娘和夫人們,就說汴京大事已定,她們可以回來了,讓兩千邊軍沿路保護她們回京。”

  陳守抱拳應是,轉身離去。

  提到趙孝騫的娘親馮氏,趙顥的臉色有些不自然,扭頭裝作沒聽見。

  趙孝騫卻不放過他,認真地道:“父王,您跟太后的事…好吧,我可以裝作不知道,你們怎樣茍且都行,但別想明媒正娶太后,這事兒太大了,孩兒受不住,也不想給自己找個后娘。”

  “一旦事發,你們要浸豬籠的,所以…小心點兒。”

  趙顥怒道:“逆子你滾,老夫需要你教育?”

  下午,走出楚王府大門,趙孝騫低調地戴上斗笠,行走在御街上。

  新君議定,趙孝騫即將登基,只等太史局掐算黃道吉日。

  但趙孝騫還是很想知道市井坊間百姓們的反應。

  如果百姓對他登基的消息恨恨咒罵,甚至向他扔臭雞蛋爛白菜,這個皇帝…還是要當的。

  別人朝我扔泥巴,我拿泥巴種荷花。要的就是這種不要臉,唾面自干的勁兒。

  因為民間幾句咒罵就放棄偌大的權力,是不是傻?

  幸好,市井坊間并沒有罵聲,百姓們反而對趙孝騫的登基充滿了期待。

  他們期待大宋出現新的氣象,新的政策。

  普通的平民,絕大部分都是不識字的,自然不太懂什么大道理,但他們的愿望卻很樸實。

  只希望大宋的帝王一代比一代強,給百姓們的福祉一代比一代多,他們的日子一代比一代有奔頭。

  趙孝騫這些年做出的功績,在民間有著深厚的名望,這樣的人當上皇帝,百姓們自然沒有意見。

  御街從北走到南,趙孝騫戴著斗笠,故意在人群中駐足停留,傾聽百姓們的議論。

  許久后,趙孝騫滿意地點頭。

  今日的汴京城,其實是處在一種歡欣喜悅的氣氛下的,不過由于大宋正處于國喪期,百姓們的喜悅不便表露,但趙孝騫能明顯感受到空氣里洋溢著的喜氣。

  所以,自己算不算“眾望所歸”?

  走在街上,趙孝騫的思緒有點亂,未來如何治理這個國家,對他來說是一個全新的陌生的且難度極高的挑戰。

  稍微做錯了決策,史書上會罵他昏君,朝臣和百姓也會對他失望。

  當得知自己已被確立為大宋皇帝后,趙孝騫就感到自己肩上莫名多了極其沉重的壓力。

  陳守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時刻小心環視四周的環境,臉上的擔憂忐忑之色無法掩飾。

  趙孝騫即將登基成為大宋皇帝,陳守的壓力也很大,立馬將趙孝騫身邊的安保升級了。

  此刻看似趙孝騫獨自走在人群中,實則他的周圍布滿了喬裝的禁軍高手,任何可疑的人都不可能接近他。

  “世子…官家,該回王府了吧?”陳守忍不住勸道。

  趙孝騫一怔,抬頭看了看天色,確實到飯點了。

  “不回王府,咱們去州橋,張小乙他婆娘的蒸魚手藝我垂涎已久了,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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