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艷麗回答:“他說是去的大漂亮國,說是什么去學習考察那邊先進的養殖技術。”
周奕對養殖業沒什么了解,所以不是太清楚有沒有這種漂洋過海去學習的必要。
對于出國考察這種事,大家普遍的認知還是某些領導干部利用公費去瀟灑的程度。
“那他這次出國,計劃去多久?”周奕數了數說,“三月十六號到今天,已經快一個半月了。”
黃艷麗搖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生意上的事情多,平時也總不在家,他出差基本上都是十天半個月起步的,所以每次只要他出差去了,我就帶孩子回我媽家住。”
周奕微微皺眉:“那這么長時間了,你們中間有通過電話嗎?”
黃艷麗坦然地說:“沒有,我不知道他在那邊的電話,他不打給我,我就聯系不上他。哦,興許他給家里或者他大兒子打過吧,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之前出差,你們也都不聯系嗎?”
黃艷麗微微冷笑:“他不喜歡我打擾他出去花天酒地,我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你丈夫平時的私生活怎么樣?”
“周警官,你想問的是我老公在外面有多少女人是吧?”
周奕點了點頭。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很多,反正他身邊女人就從來沒有少過。他看上的,主動貼上來的,還有那些賣的小姐。”黃艷麗說著,雙手微微顫抖。
很顯然,她這個正牌妻子不是不在乎,只是無能為力。
“那你清不清楚,他這次出國,是一個人呢,還是有其他人同行的?”
“我不知道,但我猜他肯定帶了哪個野女人。”
“是有發現什么嗎?”
“我發現家里的藥少了一盒。”
“藥?什么藥?”
黃艷麗臉上微微一紅:“就是助勃的那種藍色小藥丸,他年紀大了,所以平時同房的時候,都會吃藥。”
夏宇聽得有些尷尬,畢竟他還年輕。
周奕倒是很坦然,這算什么,之前章慧案,審許家光的時候,他交代的事情可比這炸裂得多。
不過這位鄭光明先生也是真的牛,一把年紀,都起不來了,還照樣要浪。
更關鍵的是,家里有個這么漂亮的小嬌妻,還不滿足,還在外面沾花惹草。
然而黃艷麗的下一句話,直接解釋了為什么會這樣。
黃艷麗冷笑著說:“他就是以前沒錢的時候,心里面憋壞了,對年輕漂亮的女人求而不得,垂涎欲滴。所以后面發財了,有錢了,就開始拼命找女人,他給女人花錢從來不心疼。”
這話很對,并且完美詮釋了什么叫暴發戶心理。
和那些陡然而富,然后瘋狂消費的人,其實一樣。
區別只是,鄭光明消費的對象是美女。
“黃女士,可以問一下,你和你丈夫是怎么認識的嗎?你們平時關系怎么樣?”
黃艷麗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問了一句:“介意我抽煙嗎?”
周奕說:“你隨意,這是你家。”
“謝謝。”黃艷麗從旁邊的書桌抽屜里,拿出了一盒煙和一個打火機,然后抽出了一支點燃。
她抽的,是那種細細長長的女士煙,看包裝盒應該是進口的。
“不好意思,平時帶孩子,基本不抽。”
她雖然這么說,但是周奕看她嫻熟的樣子,應該背地里沒少抽。
而且她抽煙的樣子,盡管她一身的雍容華貴,卻讓周奕覺得有一股風塵氣。
同樣是富太太,同樣的漂亮,黃艷麗的氣質,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有一種艷俗感。
相反錢紅星的老婆姚玉玲,腦子可能不太好使,但氣質這塊讓人覺得更舒服自然。
黃艷麗嫻熟地彈了彈煙灰說道:“我當時在歌舞廳兼職做服務員,他帶著朋友來玩,然后他就看上我了,他就開始瘋狂的追求我,不過那時候他還沒有很有錢。”
她毫不避諱地說道:“我們家以前就是農村的,我爸媽是種西瓜的,我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是因為太窮了,看他有錢又舍得給我花,我才嫁給他的。你看我爸媽家現在這房子,如果不是鄭光明,我們家一輩子都造不起這么好的房子。”
“所以對他我其實沒多少怨言,我和他約定過,要求就一個,別把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帶到家里或者公司,更不能搞出野種來。我自己可以無所謂,但是我要保證我兒子的利益不受到侵害,他也答應了。”
“所以兩位警察同志,你說他出國去,跟誰去,去了有沒有給我打電話,我在乎嗎?”
“他只要出去了,我就管不著他,我只要確保別人進不了這個家門就行了。”
黃艷麗吐出一口煙霧,空氣里頓時彌漫著一股薄荷的味道。
她悠悠地說道:“男人就這么回事兒,把錢抓在手里才是真的,反正我是活明白了。”
她這番話,從邏輯上來說沒什么毛病,年齡差距如此之大的情況下,真愛的概率很小。
而且鄭光明的照片周奕也看了,長得比錢紅星差多了,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份,還以為是哪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老農民。
時代的紅利,只要抓住了,真的能讓豬都飛上天啊。
“感謝黃女士如此坦誠,既然這么,那我也就開門見山了。近日我們發現了兩具尸體,死亡時間應該是三月十六號當天。”
“那跟我有什么關系?”黃艷麗話剛出口,表情立刻微微一變。
“我們現在懷疑,其中一名死者,可能是你的丈夫鄭光明,所以需要你配合我們進行調查。”
周奕話音剛落,黃艷麗的表情頓時就凝固了,手里的煙也掉在了她價值不菲的鞋子上。
“不…不可能,我老公他出國去了,他怎么可能死了呢,你們肯定搞錯了。”黃艷麗站起來,手足無措地說。
周奕之所以這么說,就是為了觀察她的反應。
正常人,突然聽到自己的親人死了,本能的第一反應應該是先震驚,然后再否認,接著再情緒爆發,行為失控。
這既是老警察多年來的辦案經驗,更是有科學理論依據的。
最初的震驚,是因為大腦接收到了過載的信息,處于解離狀態,會優先確認這個信息的真實性。
也因此會產生先否定的反應,就是這不可能,其實是大腦的本能反饋。
然后開始出現生理反應,比如顫抖、呼吸困難、暈厥或者嘔吐。
再然后才會進入情感凍結階段,可能出現崩潰大哭、尖叫或者極度的沉默。
這是一個比較正常的過程。
黃艷麗的震驚和否認,都符合這樣的反應。
但是接下來的表現,讓周奕覺得有些不太正常。
她反復地否認,說警察一定是搞錯了,也表現出了顫抖和慌亂無助,甚至還做出掩面痛哭的樣子。
但是,周奕看不到她有任何悲傷的反應。
人的面部肌肉真的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同樣一張臉,真哭和假哭,調動的肌肉是有區別的。
“周警官,你們肯定搞錯了,不可能的。”她抽泣著說,但周奕沒看到淚水。
這種情況,基本上兩種可能。
第一,她對鄭光明沒有任何真情實感,他的死對她沒有任何觸動。
第二,她早就知道鄭光明死了,只是偽裝出震驚和難以置信。
不管是哪種,她都在表演“難過”。
“黃女士,你先別著急,目前只是懷疑,我們還在確認。”
黃艷麗掩面,點了點頭。
“我們需要先向你確認一下鄭光明的身高體重,是否有什么身體特征,是否有疾病等基本信息。”周奕看了一眼她問,“這個你都了解吧。”
黃艷麗點點頭,然后報出了鄭光明的身高體重,甚至是鞋碼。
“身體特征的話…他脖子后面有一顆痣,大概黃豆這么大。”
周奕心說,埋土里一個多月,爛得臉都認不出來了,痣這種特征對辨認身份根本沒用。
“他身體有什么疾病嗎?”
“他有高血壓,然后心臟也有點小毛病吧,但只有高血壓平時吃藥,心臟就是隨身帶的速效救心丸。”
“鄭光明名下是不是有一輛紅色的日產豐田車?”周奕問。
“嗯,好像是有一輛紅色的。”
“這輛車現在在哪里?你知道嗎?”
黃艷麗搖頭道:“他說借給朋友開了。”
“朋友?什么朋友?”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我們家車挺多的,我也不管這個。”
“鄭光明平時是怎么出行的?有司機嗎?”
“有個司機,不過已經不干了。”
周奕一愣:“不干了?什么時候的事?”
“三月上旬吧,就是我丈夫出國去之前,他有天突然說要回老家,好像是家里老人查出來身體不太好,說回去照顧老人,就辭職了。”
理由倒是很合理,但周奕覺得這未免也太巧了。
先是家里的保姆被開除了,然后是司機回老家了,緊接著鄭光明就出國考察去了,而且一去不復返。
仿佛所有相關的人一下子都被剔除在外了。
刑事案件中,一次巧合很正常,次次巧合就肯定有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