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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調糧

  “發現的太晚,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

  如果提前覺察到永定河會決堤,我們還可以提前開挖一條泄洪渠,保障京師的安全。

  估摸著此時大水已經快到了,我們現在能做的唯有維持京中穩定,其他的只能各安天命。”

  姜書翰搖了搖頭說道。

  提出問題容易,解決問題難。

  北方遭遇洪澇災害,本身就是小概率事件。

  百八十年都不一定發生一次,遇上了就自認倒霉,根本沒有任何歷史可以借鑒。

  在大自然面前,人力是渺小的。

  吸取經驗教訓,無非是事后重修河堤,多挖泄洪渠。

  不過這些工程,基本上發揮不了作用。

  主要是間隔的時間周期太長,政策很難有延續性。

  “首輔,這未免太過殘酷了!”

  戶部尚書呂凌風忍不住說道。

  “你若是有意見,就拿出更好的解決方案來。”

  姜書翰冷漠的說道。

  戶部打的什么主意,他最清楚不過了。

  天災人禍,一直都是衙門平賬的最佳利器。

  作為掌管天下錢糧的衙門,戶部歷年沉積下來的虧空一大堆。

  沒人查還好,一旦掀開了蓋子,他這個戶部尚書就得背鍋。

  現在機會送上了門,自然要趁機把隱患給消除了。

  對戶部來說,不怕解決方案不靠譜,就怕什么都不干。

  可惜呂凌風運氣不好,他這位清流黨出身的戶部尚書,遇到了浙黨出身的首輔。

  兩大政治派系,在朝中廝殺了近百年,自然不會給對手留面子。

  “哼!”

  冷喝一聲表示不滿后,呂凌風終歸還是選擇了閉嘴。

  騷操作可以有,但不能由自己提出來。

  不然事后追責的時候,那就成了第一責任人。

  外面雨依舊嘩啦啦下個不停,同大殿上的寂靜,形成了宣明的對比。

  沒等百官拿出最后決斷,大水已經進入京師。

  排水系統徹底喪失作用,大街小巷的水位,不斷向上攀升。

  在天災面前,沒有身份貴賤。

  神圣的皇宮,也開始出現積水,并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上增長。

  轉瞬的功夫,積水就漫過門檻,向大殿中席卷而來。

  眼睜睜看著腳下的水位上升,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首輔大人,乾元殿那邊地勢較高,我們過去暫避吧!”

  有更好的去處,沒人想在水中泡著。

  鎮東侯開口后,群臣紛紛選擇附和。

  盡管大虞有外臣不得進入后宮的規矩,但皇帝都被他們拉下了馬,再破壞一條規矩也不算什么。

  理由大家都想好了,事從權宜。

  反正皇帝年幼,尚未到選秀納妃的時候,大家也無需擔心沖撞后妃。

  至于永寧帝,直接被大家給無視了。

  一名被軟禁的太上皇,就算心里有意見,也只能憋著。

  沒讓他暴斃,都是大家念在君臣之義的份兒上。

  能讓百官聯手趕下臺的君主,數遍整個華夏歷史都寥寥無幾。

  其中的主角,無一不是赫赫有名的昏君。

  “好!”

  姜書翰略顯遲疑的回答道。

  看似簡單決斷,實則標志著皇權的衰落。

  規矩這種東西,只要破壞了一次,后面就會有無數次。

  經歷的次數多了,對皇權的敬畏,就會慢慢消失。

  福安元年,注定是多災多難。

  暴雨帶來的洪澇,影響的不光是順天府,整個北方大地都迎來了暴擊。

  先是陜西遭殃,接著是河南倒霉,再然后輪到河北、山東、山西等地。

  許多地方一天的降雨,都快要趕上過去一年的降雨量。

  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天災,大虞朝廷表現的非常無力。

  一些要錢不要命的地方官,還不知死活的趁機斂財,全然不顧百姓的死活。

  民怨在雨中不斷積累,只等一個契機就會爆發出來。

  漢水侯府。

  北方大地的悲慘遭遇,讓李牧感到心有余悸。

  難怪大家相信天命之說。

  歷朝歷代到了王朝末年,都會遭遇一系列的天災。

  在缺乏科學解釋的時代,想不聯想到天命之說都難。

  趕上天災不斷的年份,再英明的君主,也會被折騰的沒脾氣。

  “夫君,可是朝中局勢發生變化?”

  見李牧失神,景雅晴關心的詢問道。

  都護府在南洋地區攻城略地,完全可以稱得上所向無敵。

  歐洲殖民帝國有心干涉,卻苦于自身實力不足,需要等各自國內的決斷。

  眼下能夠令李牧揪心的,唯有大虞內部。

  “北方突降暴雨,多地發生洪澇災害,京師都被淹了。

  災情十分嚴重,朝廷現在麻煩了。”

  李牧平靜的說道。

  天災不是最可怕的,人禍也不是最可怕的,天災加上人禍那就要了命。

  按照天人感應理論,前些年的天災,可以說是永寧帝失德。

  現在換了皇帝,情況確實發生變化,前面是旱災這次變成了洪澇。

  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落入有心人眼中,那就是大虞天命已盡的征兆。

  畢竟,小皇帝才六歲,怎么也不能把失德的鍋扔給他。

  皇帝不背鍋,那就輪到大臣背鍋。

  朝中局勢剛剛穩定,讓任何一位閣老引咎辭職,都會引發新一輪的權力斗爭。

  “什么,京師被淹了?”

  景雅晴大驚失色道。

  在京城生活那么多年,她也見過了不少大場面,可從未遇到過水淹京師。

  京中有她的親人、朋友,還有兒時美好的回憶。

  突然遭遇洪澇,想不慌都不行。

  “夫人放心,大水沒有持續多久就退了。

  主要是財產損失比較大,京中人員傷亡并不多。

  死傷多集中在民間,公侯府邸受到的影響不大。”

  李牧故作淡定的解釋道。

  傷亡不大,那是官方給出的數據。

  真實情況,肯定要嚴重的多。

  按照大虞官僚的作風,統計傷亡損失的時候,肯定不可能挨家挨戶去走訪調查。

  真要是全面統計,沒有十天半個月,根本無法完成。

  預估出來的數據,底層百姓的死傷,搞不好就直接被無視了。

  尤其是外來流民,因為戶籍不在京中,地方衙門根本不會把他們納入統計范疇。

  “人員傷亡不大就好,錢財乃身外之物,損失也就損失了。”

  景雅晴心有余悸的說道。

  不過這些話,李牧并不認同。

  對豪門大族來說,錢財只是一組冰冷的數據。

  損失再多,都不會影響大家的日常生活。

  可對底層百姓來說,很多時候錢比命重要。

  命丟了死自己一個,好不容易積攢的錢沒了,全家都得餓死。

  “嗯!”

  “管家,傳本侯的命令,額外從民間征調一百條大船去北方接人。

  特批一百萬石糧食給船隊,允許他們運到北方出售。

  交易所得的利潤,作為接下來一年時間里,替都護府運送移民的報酬。”

  李牧想了想之后下令道。

  大災之年,正是吸納移民的最佳時機。

  多帶一個過來,就多挽救了一條生命。

  盡管這年頭移民死亡率居高不下,那也比原地餓死的強。

  遭遇了巨變,北方的物價,肯定飆升到了天上去。

  不光底層百姓承受不起,估摸著連一些小商販,也會瀕臨破產。

  最大的問題不是物價高,而是有錢也買不到東西。

  洪水過境,地主老爺們的糧倉,也會受影響。

  此時運糧去北方,無疑是雪中送炭。

  唯一不高興的,估摸著只有漕運產業鏈上的既得利益集團。

  不過以李牧現在的身份地位,根本不需要在意這些人的想法。

  事實上,想要妥協都不行。

  經過這些年的發展,都護府的造船技術,取得了長足發展。

  能夠被李牧稱為大船的,排水量都是千噸起步。

  滿載的情況下,每條船都能拉上數百噸貨物。

  放在海上不起眼,若是進入內河,通航就是大問題。

  京杭大運河總體通航能力還是不錯的,但局部地區卻無法容納這種巨無霸。

  恰好決定通航上限的,就是這些情況特殊的局部地區。

  “夫君,放一百萬石糧進入北方,怕是杯水車薪。

  要保障移民的生活,都護府現有的存糧,不宜大動。

  不過南洋各國糧食,卻不在我們的計劃中。

  您看能否從那邊想想辦法,籌集一批糧食運過去,緩解一些北方的糧食危機。”

  景雅晴略顯猶豫的說道。

  安南都護府的糧食產能,雖然在逐年攀升,但架不住消耗也在增加。

  本著手中有糧,心中不慌的原則,李牧早早制定了儲糧計劃。

  衙門每年收購五百萬石,充當戰略儲備糧后,多余的糧食才允許外售。

  并且這種外售,也是衙門專營,禁止民間資本參與。

  靠著壟斷交易的暴利,光出售糧食一項,每年都能賺取數百萬兩的巨額利潤。

  今年的秋糧尚未入庫,目前都護府可供出售的糧食并不多。

  “夫人提醒對,為夫險些忘了,還有南洋諸國。

  此事簡單,待為夫行文一封給前線諸將,讓他們就地征糧。”

  李牧笑著說道。

  在糧食不足的情況下,總得有人要餓肚子。

  南洋地區屬于新占領區,尚未建立統治基礎,折騰壞了也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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