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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催糧

  “參將大人,廣東巡撫派出的使者求見。”

  聽到這個消息,李牧嘴角露出了笑容。

  相比之前的直接下令,到現在的派出使臣,待遇提高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毫無疑問,這份待遇是他們戰場上打出來的。

  大敗十萬叛軍,俘敵六萬五、斬敵一萬二,收復廉州全境,就是廉州之戰的最終戰績。

  放眼一眾平叛大軍中,這是非常炸裂的數據。

  其他部隊若是有這一半的水平,白蓮教叛亂早就平息了。

  靠著打出來的戰績,成功讓他們這支偏師,升格成了第四路平叛大軍。

  打出來的地位,最能夠獲得尊重。

  即便廣東巡撫對他們再怎么不滿,此刻有求于人,也必須低下高傲的頭顱。

  “七叔,你閑著也是閑著,廣東巡撫的使臣就由你去應付吧!”

  李牧隨意的說道。

  雖然人在廣西,但對廣東的戰事,他還是有所了解的。

  肇慶大敗之后,聚集在廣東的三省聯軍,軍心士氣大挫。

  此刻敵軍重兵進犯廣州,正是最需要有人幫忙分擔壓力的時候。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云貴、湖廣那邊,肯定也派人去求援了。

  幫忙是肯定的,作為大虞朝的官,李牧是有大局觀的。

  不過出手之前,先要談好條件。

  同這些老官油子打交道,給多少好處,就干多少活。

  這些家伙道德底線低的可憐,別指望幫了忙,他們就會念好。

  有機會捅刀子的時候,這些家伙落井下石的速度,比誰都要快。

  明碼實價的交易,才是最佳選擇。

  “你小子就會使喚人。

  行了,不就一使者么,老子去打發了他!”

  景逸風豪邁的說道。

  軍中待的時間長了,他也慢慢受到影響,口中的臟話是越來越多。

  “參將大人,不用您多跑一趟,下官已經來了!”

  正主這么快就到了跟前,景逸風狠狠的瞪了傳令兵一眼。

  這里雖然不是軍營重地,那也不能隨便帶人過來。

  傳令的士兵很是委屈,來人可是朝廷下派到地方的監察御史。

  人家除了是使臣,還身負皇命,代表著皇權。

  按照大虞律,攔截監察御史巡視四方者——斬!

  “正七品監察御史丁晨陽,見過李參將、景參將!”

  丁晨陽沖兩人拱手說道。

  得知來人身份后,景逸風的怒火,一下子沒了。

  碰上御史這種生物,官場上就沒有不忌憚的。

  看似只是正七品,實際上這貨從巡檢到巡撫,地方上大大小小的官員,人家都可以監察彈劾。

  對官員來說,一旦被御史給咬上了,不死也要脫層皮。

  “丁御史,此來所為何事?”

  李牧開口詢問道。

  人都到了跟前,再扯誰負責打發人,已經沒有了意義。

  廣東巡撫能夠把這位忽悠過來,明顯是吃準了御史的身份,對他們有震懾力。

  “下官這次過來,主要是為了廣東父老,希望兩位參將能夠立即回援廣州。”

  丁晨陽信心十足的說道。

  仿佛是吃定了兩人,一定會賣他這個面子。

  “丁大人,怕是要讓你白跑一趟。

  廉州在敵人的腹地,時刻要面對叛軍的反撲,我們正是兵力吃緊的時候。

  莫說是回援廣州,我等還想向廣東方面尋求支援!”

  李牧面不改色的忽悠道。

  甭管來人信不信,反正現在廉州就是兵力吃緊。

  廣東的真實兵力多少,他不是很清楚,反正在冊兵力還有十幾二十萬。

  就算是要平賬,地方官也不敢平的太快。

  倘若上報肇慶之戰,損兵折將十幾萬,責任就不是一名知府能夠承擔的。

  廣東巡撫輕則丟官去職,重則人頭落地。

  相比之下,廉州府這邊才一萬多兵馬。

  說兵力吃緊,一點兒毛病都沒有。

  “李參將、景參將,此誠危急存亡之秋,當以大局為重!”

  丁晨陽臉色陰沉的說道。

  往常的時候,一名武將這么不給面子,他早就拂袖而去。

  回頭不上折子彈劾,他就不是一名合格的御史。

  現在的情況特殊,廣東方面需要援兵。

  眼前這兩位參將的來頭又很大,鬧翻了之后,對誰都沒有好處。

  “丁大人言過了!

  我等正是為了大局,才出兵收復廉州的。

  如果沒有我們以微弱兵力,在后方牽制住了敵人的數十萬大軍,此刻的廣州府恐怕早就淪陷了。

  甚至湖廣、云貴,現在也處于危險境地。”

  景逸風跟著忽悠道。

  牽制住了多少叛軍,完全是他們自己說了算。

  裁撤了錦衣衛,朝廷就算是想要核實,也沒有可靠的情報來源。

  從地圖上來看,收復廉州之舉,絕對是戰略上的勝利。

  相當于在敵人的心臟處,插入了一柄利刃。

  擊敗的十萬叛軍,就是最好的證據。

  倘若不是至關重要,敵人也不會聚集那么多兵力過來。

  “廉州府再重要,也趕不上廣州府。

  一旦廣州淪陷,隱藏在廣東的白蓮教徒,勢必會群起響應。

  廣東不保,整個華南都會落入叛軍之手。

  到時候東南震動,整個南方都會陷入戰火之中。

  稍有不慎,就是傾國之禍!”

  丁晨陽神色凝重的說道。

  在過來的時候,他可是打了包票,能要到援兵的。

  現在來看,眼前這兩位,根本沒把他這御史放在心上。

  如果不能靠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兩人,他這一趟就白跑了。

  “丁大人,既然知道廣州府的重要性,那么更應該知道湖廣、云貴、廣東四省的重要性。

  我們在這里牽制著,敵人一半的主力都留在老巢,不敢輕舉妄動。

  倘若沒有這顆釘子,叛軍兵力加倍,廣州府拿什么去守?

  湖廣、云貴的安全,又靠什么來保障?

  明知道廉州府的重要性,還讓我們棄守廉州,丁大人莫非是白蓮教隱藏在朝中的亂黨!”

  李牧的話音落地,丁晨陽一下子被氣炸了。

  過來當個說客,自己都成了亂黨。

  這份胡謅能力,比他都還厲害,究竟誰才是御史啊!

  “胡說八道!”

  “有辱斯文!”

  “本官要…”

  罵著罵著,丁晨陽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莫說是坐實白蓮教的身份,只要稍微沾點兒邊,那就是全家一起赴黃泉。對待反賊,朝廷從來都不手軟。

  “丁大人先消消氣,沒人說你是反賊。

  只是你現在做的事,很難不讓人產生懷疑。

  畢竟,叛軍集結了數十萬大軍都沒做到的事情,你要幫他們完成。

  明知道廉州府的戰略意義,還故意讓我們放棄,實屬是不該!”

  景逸風跟著補刀道。

  在廉州問題上,他和李牧早就捆綁在了一起,景李兩家又是政治盟友。

  既然得罪了眼前這位丁御史,那就索性得罪的狠一點。

  有時候表現的強勢,反而更能讓對方投鼠忌器。

  “你們…”

  指著兩人話說道一半,丁晨陽直接暈倒過去。

  憑借多年的經驗,李牧可以確定,這貨是在裝暈。

  主要是調子定的太高,讓他不敢往下面接。

  本質上,他就是一書生,對軍事一竅不通。

  李牧和景逸風的一陣忽悠,嚇沒了他的半條命。

  廉州府真要他們吹噓的這么重要,那么主張放棄此地的,不是蠢就是壞。

  雖然不清楚勛貴的戰略水平,但他知道大部分文官和他一樣,都是不知兵的。

  熟讀兵書沒用,市面上流傳的兵書,都是刪改過無數次的。

  真正的兵法傳承,一直在將門世家內部流傳,從不對外示人。

  “七叔,難怪廣西會那么快淪陷,原來是有亂黨混入了官場。

  伱我必須一起稟奏朝廷,讓皇上派人對廣東官場進行清查,不然又會重演廣西的舊事!”

  李牧故意說道。

  白蓮教傳播確實廣,但是想要把官員吸納進去,暫時還沒那能力。

  除非天下大亂,不然士紳們是不會看上白蓮教的。

  尤其是白蓮圣皇,還發布了均田令,更是把士紳逼到了對立面。

  “不太好吧!

  我們僅僅只是懷疑,若是上了這份折子,丁大人可就死定了。

  他資敵的嫌疑,根本洗不干凈。

  欽差大臣一旦過來,必定第一個抄他的家,搞不好還會被滅族。

  以我之見,他多半是得罪了人,被人給騙了過來。

  廣州戰事吃緊,那也是聯絡各路圍剿大軍出兵,減輕他們的軍事壓力,哪有放棄戰略要地的。

  我大虞最大的問題就是官場傾軋。

  前段時間,那位楊知府為了一己之私,克扣大軍糧草引發肇慶之敗。

  沒有想到,現在還有人敢亂來,他們是真嫌亂子不夠大啊!”

  景逸風配合的說道。

  “你我皆是知兵之人,自然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可有些人根本就不懂軍事。

  估摸著在他們眼中,白蓮教亂黨就是一群亂民。

  殊不知現在的白蓮教亂黨,主力是曾經的廣西邊軍。

  肇慶大敗,朝廷損兵折將,白蓮教那邊卻多了一群精兵猛將。

  在朝廷這邊吃不飽穿不暖,十分的戰斗力頂多兩三分。

  人家搖身一變成了亂軍,直接酒肉管夠,戰斗力還不蹭蹭往上冒。

  可惜廣東那邊官員,都是一群蠢貨。

  到了這種時候,還在想方設法的撈錢、整人。

  為了大局,我們怕是只能犧牲丁大人了!”

  聽了李牧的話,原本昏迷的丁晨陽一下子爬了起來。

  “別!”

  “這些問題,本御史會上報朝廷,你們就別摻和了。

  糧草的問題,本官回去就催促廣東方面,給你們運送過來。

  朝廷正忙著呢,你們千萬別亂上奏折!”

  丁晨陽慌亂的說道。

  別的武將上奏折,很難到皇帝的面前,但這兩位奏折肯定能遞上去。

  一旦拿到朝堂上討論,他的問題根本說不清楚。

  “丁大人,我們這邊可有十幾萬人,等著朝廷發糧哦!”

  景逸風開口提醒道。

  送上門的竹杠,不敲白不敲。

  誰讓眼前這位丁御史,缺乏軍事常識,在對話中被他們拿捏到了把柄呢!

  “什么?”

  “十幾萬人!”

  “你們兩個營加起來,不是才一萬多兵馬么?”

  丁晨陽驚呼道。

  一萬多兵馬的糧草,他還可以想想辦法。

  十幾萬張嘴,那就別想了。

  哪怕廣東巡撫,遇到這個問題,都要頭疼。

  事實上,揚州營和淮安營的糧餉,現在主要有三部分組成。

  一部分是南直隸方面出的,一部分是朝廷劃撥,一部分由廣東提供。

  朝廷劃撥的主要是錢,糧食基本上是南直隸提供的。

  廣東方面因為關系糟糕,一直沒有動靜。

  李牧事先準備的夠充分,哪怕缺少了廣東方面的補充,糧草依舊充足。

  真正麻煩是俘虜和難民,這些人開銷,光靠朝廷的撥款根本不夠。

  “俘虜和難民,也要吃飯啊!

  丁大人,替我們轉告巡撫大人。

  就說再看不到糧草,我們就把俘虜和難民,全部裝船給他送到廣州去。

  還有彈劾他貪腐糧草的奏折,我們也給寫好了,就等著送往京師。”

  李牧故作生氣的說道。

  這種威脅,在官場上算以下犯上,屬于官場大忌。

  不過他們是客軍,同廣東巡撫并無隸屬關系,無非是一次催餉。

  頂多在兵部掛個號,打上不安分的標簽。

  遭到彈劾的廣東巡撫,能不能逃過此劫,那就很難說了。

  畢竟,今上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

  知道了廣東巡撫不給前線大軍發糧,肯定少不了大發雷霆。

  “兩位參將放心,這些話本官一定帶到。

  如果巡撫大人依舊不發糧草,本御史跟著你們一起上書彈劾!”

  丁晨陽當即表態道。

  看得出來,他是懷疑上了廣東巡撫。

  畢竟,作為監察御史,不可能不得罪人。

  在過去的歲月里,他也彈劾過廣東巡撫。

  只不過這種彈劾,多是例行公事,盡是挑的小毛病。

  或許是因為他的文筆太好,彈劾奏書上去之后,導致廣東巡撫被先帝下旨訓斥。

  考慮到巡撫大人的年齡,基本上沒有升遷的可能,多了一個政治污點也無妨。

  原本以為事情早就過去了,可是現在一細想,他突然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不然強行索要援兵,這種苦差事,怎么剛好落到他頭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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