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無處不在。
在一個正常的世界里,即使是再混亂,暗中也有秩序的存在。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無論是什么時候,苦的都是百姓。
那些宗門世家、權貴大族,這些上等人,只要沒有站錯隊,在亂世之中,也是人上之人,即使站錯了隊,被滅了國,除了皇族和那些不夠圓滑的,只要身段夠柔軟,活的也很滋潤的。
不要說這個世界的王陽明,這個世界的王陽明底線太不靈活,鑄成了數十萬冤魂,功過是非,自然有別人評說。
就拿如今的離陽王朝來說,春秋故國的遺老遺少們甚至已經成為了朝堂上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是離陽朝堂的重要組成部分。
所以,說到底,這個世界的上層一直保持著一種潛規則,又或者說,潛秩序。
這套規則和秩序,在宗門、世家、權貴、皇室、三教的維持下已經運行了成百上千年,早已經根深蒂固。
直到今天…
三教之一的儒教,悶不吭聲儒家,平地一聲雷,炸翻了這個秩序。
沒有力量的儒家只能按部就班的依附在權力之下,與權力共生,氣運相融,相輔相成,很和諧。
但有了力量的儒家呢?他們甘心僅僅是與權力相輔相成,愿意與其他人共同分享嗎?
鎖住了八百年的氣運會在這突如其來的巨變中產生什么樣的變化和影響呢?又會催生出什么樣驚天地泣鬼神的天才人物呢?
誰都說不準。
事發突然,消息傳遍天下需要半天的時間,接下來還需要找人來驗證,最后確認事實,已經是大半天的時間過去了。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黃昏漸去,夜晚來臨。
無想山小山谷之外,人流如織,全都是上陰學宮的學士學子們,他們聚集在谷口周圍,隨著人越來越多,已經朝著谷口之外蔓延了過去,到了傍晚的時候,人數已經達到了上千人。
其中有上陰學宮的學士,也有學子,甚至有些人已經開始在谷口外搭起了帳篷,卷來了鋪蓋。
所有人都處于一種興奮的狀態之中,互相討論著修行的心得,有些修為境界高的還忍不住的展示了一番,十分的熱鬧。
接近谷口處,王祭酒與孟祭酒相對而座,看著谷口的一眾人等,面上透著喜色,但也透著憂慮。
比起這些思緒簡單的學士學子們,他們想的是更多,更生。
趙珣突然之間來了這么一出,對儒家而言,是石破天驚的大喜事,對天下亦是大事,但是不是喜事,卻是不得而知了。
天下人會有什么樣的反應,皇室會有什么樣的反應,朝堂會有什么樣的反應,道佛兩家又會有什么樣的反應?
這些,都是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孟夫子,沒必要那般的憂心,大祭酒就快要到了。”
“大祭酒只是一人,能不能扛的住壓力還是兩說呢。”孟夫子搖頭嘆道,“更何況,他也不一定會出手的。”
是的,大祭酒齊陽龍不一定會出手,不僅僅是齊陽龍,還有其他的儒家一品高手,都不見得會出手,趙珣年紀也太輕了,在儒家也沒有任何根基,突然之間搞出這么大的飛機,直接將他們都架住了,你讓他們如何自處?更何況,這還是個嘴賤的,連張圣都敢罵,萬一吃力不討好咋辦?
這就像他前世,一個高中生突然之間搞出了治療所有癌癥的特效藥,而且成本才十塊錢,你讓醫療界大佬們情何以堪呢?
還是要謹慎接觸,在此之前,還要驗驗成色才是!
兩名祭酒都是在儒家圈子里混了多年的老油條,這樣的道理怎么可能不懂。
只是,趙珣能扛的住嗎?
兩人正憂慮間,谷口突的傳來一聲重重的腳步聲。
轉頭一看,卻見一名枯瘦老僧出現在谷口,一步一步的朝谷中走去。
兩禪寺,龍樹和尚!
兩人眼中均現出震驚之色。
這可是兩禪寺的住持啊,竟然親自來了。
谷中眾生亦看到了老和尚,但他們層級太低,不知這和尚的出現代表著什么,只是看著他一步步的走到谷口,抬頭看了一眼那塊石頭上斗大的一個“迷”字,低吟了一聲佛號,贊了一聲,“好字”。
說罷,便在谷口盤膝坐下,周身金光閃動,燦爛的金光竟將整個谷口封住。
谷外一眾士子面色均是大變。
頓時便有人斥道,“喂,兀那和尚,你要干什么,快快讓開,不要擋道。”
“阿彌陀佛,老僧兩禪寺龍樹,此來代表佛門履行與儒教八百年之約,還請張圣出來相見。”
話音如雷鳴,于眾人腦海中轟然炸開。
張圣?佛門與儒家八百年前之約?
在場的哪個不是心思敏銳之人,頓時想到了白日趙珣與那疑似張圣的老儒之間的對話。
難道,儒家真的與道佛兩家有什么約定?
就是因為這個約定,張圣才鎖住了儒家八百年的氣運?
這是真的嗎?
為什么?
為什么張圣要和道佛兩家做出這樣的約定,獨占儒家氣運八百年?
這里面,真的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PY交易嗎?
正驚疑間,谷口的霧氣突然翻騰起來,白霧之中,趙珣一步一步從谷中走出。
“趙師…”
“趙師…”
“拜見趙師…”
隨著趙珣出現,谷外的一些小年輕一下子激動了起來,接連施禮,趙珣溫和的點了點頭,將目光轉向了龍樹和尚。
“老和尚,我才十三歲,八百年前的事情和我有什么關系,你找錯地方了,那只老烏龜回道德林了,你去道德林找他吧。”
“阿彌陀佛,施主此言差矣,張圣開創儒道盛世,施主開辟儒家神通之路,是承接儒家氣運之人,承接了儒家氣運,自然也承接了儒家與佛門之約…”
“放屁!”趙珣以極粗暴的語言打斷了龍樹和尚,“我都不認得你,認識的和尚也沒有幾個,和你們佛門有什么約定,至于儒家氣運,那也不是承接,儒家氣運是整個儒家的,不是屬于某個人的,張扶搖雖然是儒家圣人,也沒有資格僭越獨斷儒家氣運,既然不屬個人,自然就談不上什么承接了。我為儒家獨開一道,儒家氣運選擇我也是正常現象,和張扶搖沒有關系。”
龍樹和尚蒼老的臉龐明顯陰沉了下來。
“如此說來,施主是不準備履約了?”
“履約,履個屁!”趙珣冷笑道,“老和尚,別廢話了,我不喜歡你們這些過氣了幾十年的老家伙假客套,有什么本事,就使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