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打贏我,同舟會雙手奉上;若是輸了,滄瀾劍門便俯首稱臣吧!
博州位于北疆之地,民風素來彪悍,因此江湖中的風格也不似中原、江南那般委婉,江湖門派多是馬幫、山匪之流。
大周江山八百年,自神武皇帝馬踏江湖之后,博州一直以來就沒有什么大型的江湖宗門出現,最近五六十年興起,只有一尊通竅武者坐鎮的滄瀾劍門,便成了博州第一大宗門。
自神武皇帝駕崩之后,博州的吏治也微微有些崩壞,滄瀾劍門趁勢而起,在博州北部諸多郡縣都有很大的威望。
神武皇帝馬踏江湖,對于江湖宗門而言,自是一場末世般的浩劫,而對于世家門閥來說,也是個大大的忌諱,讓他們少了不少‘白手套’。
所以,在神武皇帝駕崩之后,博州的一些不甘于被蔡家統治的世家門閥,背地里推波助瀾,倒也讓滄瀾劍門愈發壯大,不過短短數月之間,聲勢近乎席卷半個博州。
雖然在官方層面上,還是官府做主,但在大部分郡縣之中,這江湖宗門也開始把控漕運、鹽鐵,慢慢開始滲透了縣城官府了。
而蔡家的反應也不快,蔡家目前的階段還并不處于‘攘外必先安內’的階段,他們倒是更寄希望于壓倒今州、彭州的魏、韓二王,對于博州里的小打小鬧,更傾向于以后再說。
對于這些消息,鄭均心里門清。
至于為什么如此門清?自然是因為袁耀陽前些日子的稟報。
袁耀陽雖然傷及肺腑,但伴隨著鄭均掌握博州南部數郡,自然尋覓來了不少天地靈寶,袁耀陽居功甚偉,也得了賞賜,傷勢已然恢復。
只不過前途不穩,這輩子最多最多不過外罡一重,而且想要突破也還極其艱難。
袁耀陽發出的密報,毫無保留的揭開了博州這光鮮亮麗的皮毛下骯臟的真相。
官府高高在上,世家中間調度,宗門總規下層。
井然有序。
滄瀾劍門在此之前,和同舟會也多有摩擦。
鄭均建立的同舟會,就是在自己的勢力范圍之內,搞一個官方的江湖組織。
而伴隨著平章郡、康樂郡、嚴廷郡乃至廣義郡、長陽郡等郡縣的一路開綠燈,同舟會在沒有任何通竅武者坐鎮的情況下,一路擴張,在博州南部諸郡威望頗高。
直接打壓了滄瀾劍門的發展空間。
因此,鄭均覺得這滄瀾劍門的門主江無涯約見自己,并不單單是為了那外罡境護法鐵經之死。
也是為了利益之爭。
此前鄭均在蔡府接了請帖之后,也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應邀而來。
他也想一舉解決這個問題,將博州的鹽鐵、漕運之權,收回來。
蔡家沒有這個想法,而鄭均有。
甚至,他還想借這個機會,將這‘滄瀾劍門’徹底收為己用。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啊…”
博州街道燈火通明,在數名蔡府家丁的護送之下,鄭均坐在馬車內,在心中不由思忖:“此番,名與利俱在,我與這江無涯必有一戰。”
江無涯的資料也是好找。
畢竟想要成為博州第一宗門,少不了到處踢館子,與人相斗,因此武學內功什么的,都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蔡家內就有關于江無涯的消息。
有一把千年寒髓玉所鑄,劍身透明如水的神兵法器‘無涯劍’,習得潮音心經、滄浪九劍,據說是有半門神通在身。
至于為什么是半門神通…
估計也就是根據那滄浪九劍領悟,領悟了一半,沒有完全悟出來。
這就好似鄭均的‘淥水斬蛟’,也是脫胎于踏浪刀法。
那滄浪九劍領悟出神通,也是理所當然。
“既如此,倒也簡單不少。”
鄭均嘴角微微上揚,心中已經有了判定,甚至饒有興致的挑開車簾,朝著左右望去。
道路左右的攤販、行人,其中有部分身居武功在身,氣息相連,顯然師出同門,而又隱秘了身影。
不過饒是如此,在鄭均天目破障之下,皆是無處遁形,紛紛露相。
一看就是滄瀾劍門的弟子,一路監視來了。
畢竟是博州第一宗門,有個把勢力十分正常。
就好似有人進了平章郡、康樂郡,自然從入城的那一刻,便被同舟會的會員一路盯著,直到目的地。
鄭均并無半分不滿,而是覺得有些許正常。
就這般,一路行進,直至那雁北府中。
馬車勒馬,酒樓三層鎏金牌匾正被暮色舔得半明半暗,朱漆大門外兩尊青玉貔貅的瞳仁里映出鄭均乘坐的紫檀雕馬車,而那名為‘穆舒哈爾’的蔡府家丁殷勤的來到馬車側門,俯身于地,欲做人肉臺階,為鄭均下馬。
鄭均見此,不由一怔,接著便毫不客氣的踩著穆舒哈爾,登下馬車。
而穆舒哈爾非但沒有感覺到什么屈辱,反而心中一喜。
在北戎,可沒有什么尊嚴之說,作為主人心腹,這么做是十分正常。
若是主人拒絕了這般行徑,則是證明主人并沒有把你當成自己的心腹,只是視作牛羊豬馬罷了。
至于鄭均,望著穆舒哈爾的模樣,心中波瀾不驚。
決定回頭給他扔到先鋒營去歷練一番。
搖了搖頭,下馬之后,鄭均便往那雁北府走去。
而雁北府門口,則是站著十數人,皆持劍而立,為首有位外罡三重境界的中年人,正來回踱步,見鄭均趕來,不由笑道:“鄭郡守雄姿英發,果真是少年英雄!”
說罷,這中年人便打量了一眼鄭均,不由一怔。
面前的鄭均,雖然身姿挺拔,穿著緋色錦袍,看起來頗像是世家公子,但其周身環繞著一股讓這中年人感到危險的氣息,給他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因此,這中年人不由的心頭一沉,當即拱手笑道:“在下韓沛,是為滄瀾劍門的執法長老,奉門主命令,特來迎接鄭郡守。”
“恭迎鄭郡守!”
在這韓沛身旁,十數位蓄氣弟子齊聲喊道,給足了鄭均氣派。
鄭均見此,眉頭一挑,皮笑肉不笑道:“貴派弟子,倒是挺多啊。”
鄭均能夠感覺到,這雁北府中,足足有上百道相似的真氣,整個雁北府多半是被那滄瀾劍門給包場了。
這江無涯也是有點腦子,似乎知道單打獨斗不是對手,所以把門內不少弟子、護法、長老拉過來,以壯聲勢。
甚至陰險一些,他們或許還有什么陣法,一旦江無涯失利,便結陣來對付鄭均。
不過…
對于鄭均而言,都是笑話。
五門神通在手,在全天下的通竅之中,鄭均都是通竅中的絕對高手,足以比肩通四竅、五竅的通竅武者!
剛一進樓,便見這一樓足足擺了十多桌酒席,上百人各自落座,伴隨著鄭均入內,上百雙眼睛齊刷刷的望向鄭均,面色不善。
鄭均見之,臉色不變,只是淡然向前踏出一步,瞬息之間,周身青金真元縈繞而起,隱隱有一股大日之威涌現而出!
登時,方才這些望向鄭均的目光好似直視太陽了一番,登時感到雙目刺痛,紛紛低頭捂眼,不敢再直視鄭均。
“貴派,真是好大的陣仗啊。”
鄭均神色平淡,輕輕笑道。
雖然嘴上說著‘好大陣仗’,但心底里卻不以為然。
只能說,這江湖宗門果然上不了什么牌面,還想用這種下馬威來震懾自己。
自己在戰陣斗將之時,敵方可是有上萬雙眼睛盯著自己去看,饒是如此,鄭均也沒有絲毫退縮之意。
如今,這滄瀾劍門只不過有一百余人而已,又怎能讓鄭均色變?
那韓沛也感受到了鄭均那股熾熱的氣浪,登時有些頭皮發麻,當即拱手賠笑道:“鄭郡守息怒,只是兄弟們對鄭郡守好奇,因此特來拜會,還請鄭郡守海涵。”
“何怒之有?”
鄭均輕笑一聲,并沒有多言,而是踏入了臺階,上了雁北府二樓。
雁北府一共只有兩層樓。
到了二樓之后,人瞬間變少了許多,整個二樓似乎都被清空了些,只留下一桌酒席。
這一桌酒席上,有四人,為首之人一襲月白長袍,袖口繡靛青浪紋,面如白玉,佩劍鞘嵌深海玄鐵,遙遙望向鄭均,臉色帶笑,劍鳴如濤。
正是博州第一宗門滄瀾劍門的門主,江湖人稱‘滄瀾孤鴻’的江無涯。
江湖傳言,江無涯年少時因癡迷劍道斷情絕欲,曾孤身入云州斬殺蛟龍取筋淬劍。
如今年過五旬,性情愈發淡漠,常于觀潮崖上枯坐三日,悟‘劍意通天,人如芥子’之境。
聽起來尤為唬人,但對于鄭均而言,這些都可以解讀的。
斬了一頭外罡蛟龍,然后在一個叫‘觀潮崖’的地方可能悟道了,從滄浪九劍里領會了某種神通,江湖人以訛傳訛,便傳成了‘劍意通天,人如芥子’之境。
而在這江無涯身旁,還有三人,皆是外罡三重的境界。
加上鄭均身旁的這名為韓沛的長老,便是滄瀾劍門最強的四位長老了。
看得出來,滄瀾劍門為應付自己,可以說是傾巢而出。
遙隔數丈,鄭均同這江無涯對望,兩股真元呼嘯而起,氣息陡然變得凝重了起來。
鄭均淡淡張口問道:“江門主此番邀我,卻是何故?”
“倒是沒有其他事情,鄙門護法鐵經刺殺鄭郡守,死有余辜,沒什么好說的。”
江無涯垂眸立于酒席之上,對著鄭均道:“但罪不及家人,官府昨日將鐵護法的親眷家人一同擄走,這是何故?鄭郡守如此做法,不甚光明,恐引得江湖人恥笑啊。”
一語言畢,周圍其余三名外罡境的長老同樣站起來,面色不善,望向鄭均,露出冰冷的目光,似乎隨時想要拔劍。
“大周律,襲殺朝廷命官,當滿門族誅!此番不過是發配云州,已經算是慈悲。”鄭均淡定張口。
雖然這事兒不是他做的,乃是蔡家所為。
但無所謂了,相信滄瀾劍門也不在乎這一點,他們只是在乎江湖利益罷了,若是能夠以‘鐵經’為由,或許還能讓門派弟子感到溫暖,團結門派弟子呢。
江無涯聞言,不由大笑一聲,抬手道:“鄭郡守能言善辯,大周律確是如此,但這畢竟是江湖事,江湖事江湖上來解決,鄭郡守也太過于認真了。”
說罷,江無涯又道:“不若這般,煩請鄭郡守將鐵護法家眷還來,此事作罷,握手言和,豈不美哉?”
言語之間,江無涯身上浮現出一道滄浪真元,面色尤為自信。
而江無涯一旁,一個滿臉絡腮胡,臉上留有一道刀疤的外罡長老此刻也獰聲道:“鄭郡守,你也是有家室之人,若是不講規矩,也不想家室出什么事兒吧?”
此話一出,還不等鄭均反應,江無涯便眉頭一皺。
而鄭均聞言,冷笑一聲,只是微微抬手,青金真元漫天遍野的瞬間朝著那講話之人襲來!
這青金真元恐怖至極,不過頃刻,便已經將這外罡長老所包裹!
一瞬間,這外罡長老便感覺呼吸不及,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這外罡長老立馬感覺到有些驚恐,立馬望向江無涯,對著江無涯道:“門主,救…救…”
江無涯無動于衷。
不過一息之后,這外罡長老登時如同中了定身術一般,兩眼瞪得滾圓,手腳僵硬了起來,喉嚨仿佛被虎鉗扼住,嘴巴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響。
掙扎片刻之后,便驀然倒地。
那瞪圓的眼珠子里寫滿了驚懼、惶恐。
好似硬生生被憋死了一般。
韓沛與其他兩名長老大驚,同時望向江無涯。
而江無涯卻沉默不語,沒有說話。這廝瘋了。
誰不知曉,這黑山小兒之妻,乃是蔡家嫡女?
博州城誰說了算,難道不知?!
雖然江無涯很想救下這長老,但這話在博州城太過于刺耳了些,若是自己出手,滄瀾劍門可能會遭遇蔡家的窮追猛打。
自己倒是無妨,蔡家那位新晉的元丹老祖不在,大不了孤身而走。
但門派怕是會直接滅門。
江無涯,可舍不得這么大的利潤。
“江門主叫我來,就是說這些威脅的話語?”鄭均望向江無涯,冷笑道,“既如此,拔劍吧。”
“鄭郡守誤會了,此人曾是燕山山匪,后歸順鄙門,做了一席長老,在下也未曾想到此人竟口出狂言。”
江無涯輕輕開口,接著又道:“我滄瀾劍門得貴客登門,自是榮幸至極,還請鄭郡守落座。”
這下,倒是有些被動了。
不過在江無涯開口之后,一樓的那些弟子,也是倏忽間張口,齊聲道:“滄瀾劍門恭迎貴客登門!”
滄瀾劍門弟子齊聲相應,聲如洪鐘之下,瞬間自這雁北府向外傳遞,整個街道都能聽到這齊聲呼喚,甚至在這街道上,還有回音響徹!
而在雁北府外,則是有一隊六扇門的巡捕駐守。
為首之人,一襲黑衣,腰佩一枚金章,赫然就是六扇門的金章巡捕,張方。
而在金章巡捕張方身旁,有一名銀章巡捕一臉凝重的看著雁北府方向,對著張方低聲道:“大人,滄瀾劍門核心門徒今日聚集,或有異動,足以結‘九曲回浪陣’,我們…”
張方聞言,當即抬手,止住那銀章巡捕的話語,眼底寒光閃過:“此事與我等無關,看著就行,沒有我的命令,勿要出手。”
“是。”
銀章巡捕雖然心有不解,但還是依令行事。
六扇門,乃是大周負責江湖宗門的機構。
但此番雁北府,情況卻極為復雜。
會面雙方,一方是博州第一宗門滄瀾劍門的門主江無涯,另一方乃是博州康樂郡的郡守,也是博州節度使的孫婿,同樣還是博州南部最大江湖組織同舟會的實際負責人。
這局面錯綜復雜,牽一發而動全身,已經不是他們六扇門能夠輕易處理的了。
張方神色復雜。
這事兒,也能被他碰見。
而雁北府中,氣氛冰冷。
地上躺著的尸體,已經被滄瀾劍門的弟子給拖走了,但畢竟是剛死過人,面對滿桌的珍饈美饌,大家也都沒了什么胃口。
而江無涯見無人應答,當即率先一步,倒了杯酒來,對著鄭均道:“鄭郡守,此前韋長老之事,確實是鄙門不對,在這里請罪一杯,還望鄭郡守勿怪。”
說罷,江無涯便將這杯酒一飲而盡。
而鄭均只是淡淡望著江無涯,張口道:“不夠。”
“嗯?”
江無涯聞言,不由一怔。心中感到了一陣麻煩。
韋長老真能多事兒,人都死了,還給我們留下來這等麻煩?!
如此下來,待會兒談判下來,如何從這同舟會手里啃下一塊肉?
江無涯十分無奈,這般不就落于人后了?
江無涯此行的目的,和鄭均猜的沒什么兩樣。
無非就是想要讓鄭均寬恕鐵經的親眷,收得門內弟子之心,然后借此機會和同舟會的實際控制人談一談利益分割問題。
滄瀾劍門在北,同舟會在南。
還有不少其他的小幫派,為了利益,也該談一談該如何分割博州這塊大蛋糕了。
至于那被鄭均殺了的韋長老如何…
無人在乎。
江無涯深吸一口氣,對著鄭均道:“不知鄭郡守想要我滄瀾劍門如何賠罪?我門內尚有不少稀罕物件,可許給貴夫人,算是賠罪之禮。”
說罷,江無涯便打算列個清單,讓鄭均挑選。
滄瀾劍門掌握博州北部的漕運,日入斗金,賠點錢還是問題不大的。
“我要滄瀾劍門的漕運生意和鹽鐵經營。”
鄭均淡然道:“我還要滄瀾劍門入我同舟會,自此一統博州武林。”
鄭均此言一出,江無涯手指一頓,燈火搖曳,周遭的長老同江無涯一起,朝著鄭均望去。
霎時間,寒意如潮水般涌來。
“鄭郡守,想要我滄瀾劍門?”
江無涯眸光一凝,一股殺意涌出:“真是好大的口氣,光憑蔡家女婿的身份,可收不了我滄瀾劍門!”
“我可不憑蔡家女婿的身份,蔡家是蔡家,鄭三郎是鄭三郎。”
鄭均聞言,立身而起,任由這江無涯殺意滾滾,輕抬刀鞘,張口笑道:“我憑的,乃是手中三尺鋒芒!”
“今日單刀赴會,就是給你們一個機會。”
鄭均站起身來,緩緩將雪守刀從刀鞘中拔了出來,寒意撲面,殺意展現:“你,你,還有你,你們三個長老和樓下那幾百個弟子,和江門主一起上吧。”
“打贏我,同舟會雙手奉上。”
鄭均垂眸立于這風口浪尖之中,雪守刀輕顫一聲,整個雁北府霎時風止云凝:“若是輸了,滄瀾劍門,奉我為主,俯首稱臣!”
“鄭郡守,未免有些托大了些。”
江門主目光冰冷,他感覺自己遭到了什么侮辱。
你鄭均雖然殺了淵龍教的南宮平英、長陽郡的楊黎,但這未免有些太過輕視我們滄瀾劍門了!
我們滄瀾劍門,可不是街邊的軟柿子,任你揉捏!
江無涯臉色陰沉,飲盡杯中之酒后,登時提劍而起,厲聲道:“那就請教鄭郡守的高招了!”
“鏘!”
一語言畢,長劍錚鳴!
伴隨著江無涯的一聲大喝,其余三名長老同時出手,樓下上百人齊齊一動,宛如地震,拔劍聲不絕于耳,紛紛順著樓梯,想要上樓來。
“不錯。”
感受著四周如潮水一般瘋涌而來的殺意,鄭均心中一片平靜,只是雙眸之中閃過一抹梵文金光,緊接著手中雪守刀閃過一抹金光!
“啊!”
沖上臺階的滄瀾劍門弟子中忽有人慘叫,原是手中刀劍不受控地脫手飛旋,化作千百道銀流匯向鄭均。
鄭均屈指彈刀,水龍自刀尖咆哮而起,漫天刀劍碎片如暴雨傾瀉,卻在觸及弟子衣角前詭異地凝滯半空。
未曾傷及一人。
“我的劍!”
“嗯?!”
“這是什么情況?!”
這詭異的一幕,倒是讓所有的弟子面面相覷。
而那三名長老,更是驚駭萬分,他們紛紛望向江無涯,想要聽從江無涯的命令。
但此刻,江無涯已經趁著鄭均回身,一招破掉數百刀刀劍之時,出手了!
江無涯足踏九宮八卦,身形似浪涌回旋,于方寸間閃避如魚躍滄海,反手劃劍而起。
手中無涯劍凌空崩散成數百枚冰棱,每片棱面皆折射他虛影,虛影各施一招滄浪九劍,劍氣織成穹頂水幕,朝著鄭均襲來!
劍勢連綿不絕,心性澄澈如淵!
這便是滄瀾劍門的殺招。
不過在這劍氣編織成水幕的同時,鄭均忽覺靴底滲水,低頭驚見木板縫隙中,涌出陣陣海浪,而轉瞬間,面前一轉,整個雁北府似乎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艘怒海孤舟。
周圍驚濤駭浪,海獸呼嘯,船身隨著海浪晃動,足以令人站立不穩。
不單單是鄭均入這幻術之中,這滄瀾劍門的其他弟子,似乎也陷入了這幻境之中,紛紛東倒西歪。
唯有那三名長老,似乎早有經驗,未曾動蕩,而是彼此對視一眼,從鄭均兩側繞走,往那些弟子面前而去。
似乎想要結陣。
“這是什么,幻術?”
鄭均并沒有理會那三個長老的舉措,望著周圍的幻境,面色古怪。
而江無涯見此,不由心中一笑。
此乃他從滄浪九劍中領悟的神通術法,鏡水月!
以劍光織幻境,敵手眼中所見皆成波濤幻影,心智不堅者頃刻溺斃于虛妄之海!
只要對手遲疑一瞬,便是自己的契機。
不過,就在這幻術覆蓋全場,將這雁北府化為一道怒海孤舟之時,鄭均的雙眸流轉,梵文金光瞬間大閃,將這怒海狂濤徹底撕開!
天目破障!
一瞬間,這‘鏡水月’霎時被破解,而江無涯刺來的無涯劍距鄭均眉心三寸時,驟然滯空。
“嗯?!”
劍身嗡鳴劇顫,登時令得江無涯一怔。
“江門主原來習得的是完整神通,倒是隱藏頗深啊。”
鄭均聲未落,人已如彗尾撕開這層層水幕劍網,原地只留一截被劍氣絞碎的衣角。
江無涯蹙眉收勢,無涯劍凌空畫圓,霎時聚起一道水幕浪墻,卻見鄭均真身早借遁術繞至浪墻盲區,雪守刀已然出鞘,露出刃口一抹熔金般的赤紅金光!
“滄瀾劍吞得下東海,可吞得下煌煌大日?”
鄭均閑庭信步,一語言畢,拔刀而出!
然而,刀鋒劈出的不再是刃氣,而是一線自九天墜落的烈陽。
江無涯的滄海水幕,登時被灼成漫天鹽霧!
他暴退七步,每一步皆在這地板上烙下焦黑足印,望著這恢弘的大日烈陽,頭皮發麻!
這一刀竟是金性神通。
方才那步伐,應是遁術神通‘颯沓流星’。
而看破我‘鏡水月’的,也應該是一門瞳術神通。
這鄭均是什么來頭,竟然身居三門神通?!
江無涯只感覺一陣愕然,不過還不等他抵擋這向他斬來的恢弘大日,卻見鄭均已然悠悠道:“江門主,潮漲潮落終有定時,這一戰勝負已分。”
江無涯正想張口說些什么,卻見得那斬來的大日倏忽間,化為為百丈水龍,裹挾風暴之勢,所過之處木屑紛飛,整個雁北府都劇烈震蕩了起來!
而江無涯見狀,瞳孔再度猛然一縮,心中大為驚駭,忍不住失聲而出:“第…第四種?!”
“你怎么還有第四種神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