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循著謹慎原則,三人并未在店中吃飯,而是來到柜臺前,朝須發花白的掌柜要了三間上房。
掌柜的是個凡人,平日難見仙長會下榻于他們這里,便是連收銀子時都有些顫顫巍巍的。
不過就在掌柜收銀同時,他的右側腳邊,也就是柜臺內側的櫥柜中卻傳來一陣嘁哩喀喳細微聲響。
聞聽此聲,三人齊齊抬頭。
掌柜的似乎并未察覺,仍舊低著頭,但肩膀卻有些輕輕顫。
隨后他手忙腳亂地,連手邊那用來為銀兩稱重的小秤也未動用,隨手便抓起一枚銀子遞入三人手中,仍舊低著頭,鬢角逐漸開始微微發濕。
“找多了。”
掌柜下意識地抬起頭,就見到季憂將他隨意抓起銀子丟回去,眼神微怔。
合一)
隨后季憂轉身離去,走在曹勁松與裴如意的前側,將木質的樓梯踩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快步來到二樓。
“櫥柜里藏了個女童。”裴如意輕語一聲。
季憂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和邱茹那般大小,應該是店家的家中稚童。”
“看來在豐州百姓眼中,我等修仙者無異于妖魔邪種。”
“休要妄自菲薄,妖魔邪種可不如修仙者。”
季憂所說,確實不假。
在豐州這片大地,修仙者會抓孩童煉藥的事情人盡皆知,以至所有仙人的形象對于此方地界的百姓來說都是如此。
方才他們進店時,店家應該是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驅趕女童離去,便只好將其塞入柜中。
只是如店家這般沒有修為的人并不知曉,在修仙者的神念之下,這般躲藏是根本沒有意義的…
九州之內,百姓皆苦,而在豐州,則能看到九州所有的苦法。
季憂曾從邱忠口中聽說,季家四年前死去的那位老太爺有句話,聽來諷刺,但卻是事實。
還活在世間的凡人不是因為足夠努力,而是應該感謝仙人老爺懶得殺。
季憂此時來到自己的客房門前,伸手推開了房門。
夜城臨近州府,按道理來說地理位置算是十分不錯的,但因為有山阻隔,與州府之間的聯系并不緊密,所以并不比玉陽縣好到哪兒去。
客房之中用以鋪地的灰磚都是這缺一塊,那缺一塊的。
這,都已經算是極好的。
此時的季憂推開了后墻向外的窗戶,轉頭向著外面看去。
整條從南至北的主城道,沿路兩側到處都是眼線。
這些眼線的修為并不高,最好的也就是微照初境,而且都已經是三四十歲的年紀,甚至還有更老些的,修為更低。
這般天賦莫說仙宗弟子,其實就連盛京之中一些做生意的商家都比不上,來到豐州,卻 可以趾高氣揚地作威作福,這全都是因為他們出身于世家,先天便有著可以修仙的權利,這便是最為可笑的事情。
季憂此時離開了窗前,盤膝坐于的床榻之上,開始入定。
四周圍的靈氣都開始朝他涌動,不斷地通過氣竅被吐納到體內,并經過破損的靈元散至四肢百骸。
這一幕,就如同春雨落入天然低洼的溝渠,逐漸匯聚成潺潺的溪流。
而隨著雨勢的不斷增大,溝渠也隨著被沖擴,溪流逐漸開始的奔涌。
隨后他的神念微動,這些奔涌的靈溪瞬間被引燃。
白色的袍子被氣息所撐起,不斷飄動,而季憂的眉心開始漸漸皺緊,表情中出現了一種歷經隱忍的痛意。
這是他的第十四次微照,也是第十三次靈火鍛體。
此時那被引燃的靈火正在隨心念不斷在體內沖撞,隨后從內而外地穿破、洗練,穿透了他的皮膚。
先開始,那只是零星搖曳的火苗,隨后增 多,擴散,如同在油層燃燒的流火。
從腹部開始竄出,沿皮膚而游走,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籠罩了全身。
下三境中凝華境,大抵就是如此,只不過應該被煅燒的靈元此刻換成了季憂這個活人。
數個時辰的之后,季憂周身已汗如汽蒸,隨著屏住那口氣送去,雙肩瞬間垂了下來,已是氣喘吁吁,眼中的金光微斂。
外觀和內視,都要動用神念。
外觀時可以遠看千里,而內視則需要觀察入微。
此時,他額前汗水已經滴淌墜地,混著地上的塵土結成了渾濁的水珠。
他當日在靈劍山硬抗齊長老最后一道思無邪時也不過如此,可想這第十四次微照著實不算輕松。
“燒空了…”
“要留下一部分時間,用來恢復神念和靈氣…”
而此時的客棧之外,茶樓酒肆上,許多人仍舊盯著這酒樓,議論聲未曾停歇。
世人皆知,天書院有位學子學了靈劍山的 劍道。
他們好奇豐州最終的歸屬,但其實更好奇的是他的劍。
如今外界都說,當日天書院秋斗,楚河身負渾天術法,傲世無雙,但終究還是被他斬落。
于是不曾見過只有耳聞的眾人,便十分想見一見那無雙的劍道。
“兩個時辰了,他們今日是否出城”
“未必。”
“何以見得”
“方才那馬車已經摘套,被小倌拉去了后院,而未使用店前的馬槽。”
議論聲中,茶樓之上忽然傳來一陣騷動,有些目光開始沿街望去。
早間辰時,因為有大批修仙者入城,未曾見過如此大陣仗的夜城百姓便已經閉門閉戶,或者是跑出了城外,以至主城道空無一人。
不過此時,在眾人目光所及之處,卻有一位身穿的深藍色短袍的佩刀客出現在了街上。
他朝著客棧的方向邁步前行,在抵達門前的時候思索了許久,最后撩起袍裾走了進去。
“那人是誰”
“破月仙莊副莊主羅平山,通玄初境,中州羅家后裔,這羅家在中州不算什么頂級世家,但家中幾位族老倒是與天書院交好。”
“他這是…”
“看來這些仙莊的人,也不全都是想要打起來的,若是能談的話,他們還是希望可以談的,畢竟,那季憂現在是天書院內院的在籍弟子。”
茶樓之上,有原本就與這些仙莊熟悉的修仙者,此時忍不住開口為眾人解惑。
聞聽此言,趕來湊熱鬧的一位陳氏仙族行走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種情況,倒是像極了當初山海閣與靈劍山的天劍峰一脈,聯手與我陳氏仙族對峙的場面了…”
這位陳氏子弟說話也極具謹慎之意,當初岐嶺之事發生后,陳氏仙族明明是被圍困,但此時卻被他以“對峙”二字巧妙替換。
不過余下眾人倒不在意他此刻的遣詞用句,而是更關心他這番比喻的內層含義。
當初山海閣與靈劍山的天劍峰圍攻陳氏仙族,所打出的旗號是為了死去的弟子討回公 合一)
但青云天下中無論是世家還是仙宗都明白,他們真正的想要的,其實還是利益。
所以最后陳氏仙族暗中割讓了許多,導致那場戰斗終究是沒打起來。
而這位陳氏弟子的意思,或許是說,夜城此時的局面很可能會向著陳氏仙族當初那般發展。
那就是讓利,和談,看看能否達成一致。
“太古之戰后,人族休養生息多年,只要好處夠多,輕易不動手就不會動手。”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所有的戰爭,都不過是分配不均而已,換句話說,若分配均等,和諧共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就看這些仙宗愿意給出多少了。”
“一成,兩成,三成…”
“我聽說這季憂是極愛錢財的,就看那些仙門要開價多少,他才會心動了。”
事實也正如這位陳氏仙族子弟所言,豐州此地的仙莊確實在打與不打之間不斷地來回反復。
而自季憂進了夜城,緊臨兵線之際,便有人提出先去探探口風,那羅平山,此刻便算是 合一)
來使。
他們開出的條件,是季憂可以在豐州建立世家,但不能拿走所有的稅奉額度,只能拿走一成。
所謂稅奉,其實并非只是糧食。
豐州還有一些小型的靈礦,靈苗田,這也是被算在其中的。
當然,豐州的資源確實匱乏,但偌大一州的供奉,拿走一成也已經是不錯的了,有些外來的仙莊在此經營了四五年其實都不一定能拿到一成。
在他們看來,季憂是獨自一人。
即便是生生不息,偌大的家族想要建立起來也需要數十載的歲月,一成已有足夠的誠意。
此時,多封線報都已經隨著宗外行走而傳出,此時豐州的局勢漸漸被各大仙宗與世家知曉。
于天書院而言,若兩方真的能談和,不管是你多些我少些,都是極好的。
而對于其他世家來說,其實也是如此。
不過很快,茶樓上的眾人就看到羅平山從客棧出來,皺著眉匆匆離去。
“看樣沒談攏…”
“規矩就是這樣的,不會有人一開價就能夠一拍即合,那些仙莊其實也在壓著價,估計還會再漲的。”
果不其然,沒多久的功夫,羅平山就再次歸來,進入了客棧。
這次的仙莊所開的價格,是豐州稅奉的一成二。
隨后出來,進去,出來進去,這份額一直在不斷地上漲,從一成二變成了一成八,但隨后從客棧之中出來的羅平山,仍舊是眉心不展。
而到了第八次前來的時候,他們甚至沒有說什么一成九,直接開價到了兩成。
豐州稅奉的兩成,這可是天價了。
要知道,青云天下的人族領地,一共就九個州,其中世家數千,能分到兩成,幾乎逼近千年世家了。
在很多人看來,能叫價到這般程度,那也是因為這些仙莊礙于天書院的面子。
這季憂若是個聰明人,此時應該答應了。
可讓眾人沒有想到的是,羅平成再次從客棧出來的時候,眉心變得更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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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成已經夠多的了。”
“不錯,即便豐州再貧瘠,如此多的份額,也已是動了我天書院的面子。”
掌事院三位掌事特地安排了仙引傳訊,此時看到結果,忍不住眉心深皺。
其實這件事一開始季憂是占理的,但隨著價格的不斷攀升,倒真有人覺得他有些過于貪心了。
此時的盛京城中,長樂郡主、竇遠空等世家子也在議論不已,而魏蕊則坐在一旁,認真地聽著。
因為她知道,那位季公子是匡公子的至交好友。
“這季憂,本就眼高于頂,兩成都不同意這事,其實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趙云悅冷笑一聲:“當日斬落楚河之時,我寄了釵子給他,要與他結成道侶,他尚且看不上,這二成稅奉又怎么會入了他的法眼”
竇遠空也忍不住冷哼:“他大概是覺得這豐州的稅奉本就是他,二成又怎能滿足”
魏蕊此時忍不住開口:“不是的,季公子是為了豐州百姓,此刻自然不會妥協!”
“蕊兒你也太好騙了,若那季憂真的為了 百姓,此時已然出劍,又怎會裝模做樣的藏在客棧之中一直等人出價那與他一起的匡姓書生,與他也是一類人,我們貪心不錯,但從不掩飾,不想他們如此深藏!”
趙云悅此時端起茶杯:“接下來,那些仙莊估計不會出價,而是會直接詢問季憂到底想要多少了。”
日中之時,羅平山又一次前來客棧。
他此時已經駕輕就熟,邁步上了二樓,推門走進了季憂的房間:“季公子,如此開價除了浪費時間沒有任何意義,我家莊主,以及其他幾家莊主都想讓我問您,到底要多少您才滿意”
季憂聽到這句話,緩緩睜開眼睛,嘴唇輕啟。
此時,空曠無垠的豐州大地之上,端著空碗的農夫在曠野之中淚流滿面。
紙錢秋風送,農家添新痛。
而客房之中的羅平山聽季憂一字一句說完,臉色劇變,隨后憤然起身,迅速地離開了客棧。
此時的茶樓之上,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 幕,驚愕不已。
而沒過太久的功夫,夜城后的山脈之中忽然間光芒大作,濃烈的仙光開始沖天而起照射四方,以至云霞染色。
緊接著便有無數仙莊子弟朝著夜城奔去,并傳出一個消息。
夜城山中出現天生靈寶,有一群私修土匪為奪寶進入山中,豐州各大仙莊現在要聯手剿匪,所以豐州府內外三十里全面禁嚴,任何人不得出入,違令者格殺勿論。
聽到這個消息,茶樓酒肆之上的修仙者一片嘩然,紛紛起身。
世間有許多的巧合,但不可能會這么巧。
所以大家都知道,什么山中出現靈寶肯定是假的,什么剿匪也是無中生有,而唯一真實的,是豐州禁嚴,此地的外來仙莊要聯手殺人了。
季憂在此地建立世家畢竟是合法的,那么就算動手,也需要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
而那些假話,就是理由。
豐州府禁嚴,若有人在此闖山被圍殺,無論是否被殺者是否是匪也是匪了。
換句話說,季憂和這些山門談崩了。
而在眾人還沒從這忽如其來的消息之中緩過神來的時候,忽然就發現客棧里走出一道身影。
他身著一襲白衣,背著七柄長劍,劍意沸騰著沿城中主路而去,目光中銳氣十足。
曹勁松與裴如意就跟在他身后,手中劍已出鞘,目光同樣凝重著,隨他一道進山,殺意升騰。
端坐在茶樓上的人本就是看客,此時目送他們一直到西城門,見他們向著山中走去,驀然間回過了神。
要開戰了!
這個念頭一起,宗外行走們立刻開始向外匆匆報信,迅速將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傳送了出去。
而更多的人則是一臉茫然,外加震驚,望著那道三人迎山而去的身影張大了嘴巴。
“怎么會忽然開戰,他到底要了多少”
“是啊,這季憂到底要了多少”
“豐州此地仙莊本有和談之心,不過是多少之說,不該會如此反應劇烈才對啊!”
此刻,隨著這突發消息被迅速傳遞出去,無數人都變了臉色。
合一)
盛京之中,長樂郡主、竇遠空、魏蕊等皇族宗親、大員子嗣。
陸清秋、何靈秀、溫正心,班陽舒等天書院內外院弟子,還有掌事殿的三大掌事。
除了他們之外,天書院兩位正在下棋的殿主也未能落子。
同時,巍峨的深邃宮闕之中,那位執著于新政的陛下此時也走出了大殿。
季憂到底要了多少份額,以至于那些仙莊連考慮都不考慮,直接就如此大開殺戒 “他一定是要了全部。”
“全部”
“他如此著急去豐州府,本就是為了豐州全部的份額,如果不是要了全部,那些仙莊不可能會反應的如此劇烈!”
“來消息了。”
“季憂要的東西…”
豐州仙莊并非所有人都參戰,就如那些微照境的眼線,摻和進去也是炮灰。
但他們卻知道季憂要了多少,方才劍氣騰空之時,就已經被守在夜城的那些修仙者問出 合一)
來了,此時被迅速傳訊到四面八方。
趙云悅此時忍不住探出身子:“他要了多少”
“他要…”
“說啊。”
“他說他要家中的孩子都能長大,要出了門的人再晚也能回家,要虧了心的鬼目中有王法,他還要這人間所有道都在青天下…”
話音落下,盛京酒樓忽然靜下。
天書院內外,所有人都不禁看向了萬里云天。
夜城山面積很大,但多是小山包,山勢并不陡峭,這也是那些仙莊要把戰場設在此處的原因。
此時季憂邁步上山,沸騰的劍意讓山中狂風也隨之怒吼。
見此一幕,山頭上的修仙者全都瞇起眼睛,慕然間殺氣呼嘯。
他們基本都是通玄境,一共是十八位,是莊內赫赫有名的好手,其中不是供奉就是副莊主,有些天賦較高者還是黑發,而有一些則已 有白發叢生。
他們都是別州而來的世家子弟,因為天賦不夠,無法入仙宗修煉。
還有一些人曾入過仙宗,但期滿未能破境,于是便只能離開,經過歲月熬煉和丹藥堆積得入上五境,卻也知道仙路已走到了此生盡頭。
這種修仙者,在青云天下比比皆是。
而當他們看到了此生盡頭,知道成仙無望,曾因為修煉而壓制的欲望便會瘋狂反撲,對財權便更加貪婪。
這種人都不可能會枯坐深山死守道心,而是會被七情六欲所驅使。
于是他們離開世家,來到此處,開始橫霸一方,滿心雜念。
“教習,師姐,你們先行一步。”
“好。”
通玄境不可能攔得住融道境,就算人數的疊加讓他們能夠有機會,對他們來說也沒有必要。
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身后還有五位莊主坐鎮。
而他們的目標則是同為通玄境的季憂,而他,則是這件事的關鍵。
無論是殺了他,或者是廢了他,另外那兩個人就算是走到了豐州府,也沒用了。
于是曹勁松與裴如意先行一步,向著更深處的密林而去。
“據說這季憂很強,但再強也不過是通玄境,而我等有一十八位通玄。”
“不錯,破月莊主要拿出一成稅奉安撫他時,我就覺得何必如此。”
議論聲中,一位黑發通玄踏步向前,看向斜坡之下持劍而來的季憂:“我也曾是天書院弟子,但就算在院期間,也從未因師門威名而如此囂張,你這小子,實在是有些自視過高了。”
話音剛落,回應他的便是七柄靈氣四溢的道劍忽然朝天而起。
強烈的劍氣如白霞飛天,沉重的劍意瞬間讓群山震蕩。
靈劍山道劍,七重山 見狀,山上一十八位通玄直接騰空而起,刀槍劍戟寒光四濺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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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憂猛然振臂,七柄大劍朝著山頭轟然斬下,那黑發通玄在最前方舉劍而迎,卻在劍意到來之前雙瞳驟然緊縮,接著駭然大驚。
噗一聲血花四濺,落劍聲如同雷震,整座山崖直接被壓垮。
而風浪中的劍客此刻長發飛舞,渾身炙熱的氣魄不斷呼嘯。
“這就是傳聞之中的靈劍山劍道…”
此時,在城中坐了半日的看客早已追來,站在不遠處怔怔地看著七人倒飛出去,口鼻直溢鮮血。
仙宗子弟與仙莊子弟,終究是有區別的。
而仙宗外院子弟與仙宗內院子弟之間,區別更甚。
即便是同境,他們以磕丹藥熬歲月所打造的境界,也終究與面前這位年輕的通玄相差甚遠,這便是事實。
當然也只有他們這般,在豐州作威作福慣了的人,才會對誰都是一副瞧不起的樣子,以為眼前人的囂張是來源于天書院…
可如別宗行走這般消息靈通者其實都知道,其實自天書院問道靈劍山之后,天書院的一半囂張都是來源于他…
此時,那十八位通玄全都臉色巨變,其中有些鮮血不止,眼中已全是驚恐。
季憂踏山而來,巨大而沉重的劍氣再一次升騰而起,卻見周遭有幾人正要向山林之中退去,瞬間凝住了眼眸。
“別退,今日誰退,我就先斬誰。”
聽到這句話,周圍的看客全都愣了。
因為他們知道季憂此行的目的是到豐州府,是去建立自己的世家。
方才他出劍兇狠,明顯已經將這些人斬怕,此時讓他們離去,節省了力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可此刻卻不知為何,他不讓人退。
季憂持劍而來,看著那些通玄境緩緩開口:“有些事情,養老閣也好,易子而食也好,見一次覺得悲哀,但見得多了,見得久了,就成了憤怒,我覺得這世道上好人都未必能有好報,你們又豈能善終”
“于是我從玉陽縣離開時就想好了,今日一個也不會留,所以不是你們攔我,是我將計就計來殺你們的。”
“因為今夜有匪啊,入山者格殺勿論你們記不記得你們身后都有世家,而我只是個鄉一)
野私修,所以若錯過今日,我又如何找理由再對你們痛快出劍”
季憂站在亂石之中緩緩抬手,無比鋒利的劍氣直沖九霄。
(拉拉均訂,所以二合一了,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