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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煞氣中的岐嶺鎮

  靈劍山小鑒主前往陳氏仙族問山一事,對于青云天下來說是件大事,轉眼間便已傳遍了四方。

  其中蹊蹺,自然有人會細細琢磨。

  尤其是問道宗,他們的親傳曾去公開拜賀,結果卻未見到其人,結果那人轉眼便出現在了陳氏仙族,便令他們的處境顯得有些尷尬。

  而在前往中州的一柄巨大飛劍之上,一眾被譴往遺跡的天書院弟子也在叨念此事。

  唯有坐于劍前的季憂在鍛煉神念,并未摻合其中。

  “季兄知道靈劍山的小鑒主嗎?”

  “據說她天姿國色,修行天賦驚人,已是靈劍山確認的下一代掌教。”

  白如龍坐在飛劍尾側,忍不住看向身負七柄長劍的季憂。

  他這個白家長子,似乎是被二弟奪了氣運,在拒絕了那份從家中送來的丹藥之后,便進入了探查遺跡的名單之中,不知是因為不受家族待見還是如何。

  不過他顯然沒有拿到內院名額的機會,能出來轉轉,倒也沒有多么抗拒。

  至于可能遇到的危險…

  無妨,將季兄護至身前便是了。

  季憂此時微微睜眼,聽他詢問自己是否聽說過顏書亦,不動聲色地搖搖頭,卻忍不住揉捻了一下腰間的綠玉葫蘆。

  他不知道靈劍山的小鑒主多厲害,只知道她愛踢人,腳腳挺白嫩罷了。

  與此同時,周圍的弟子不禁轉頭看來,竊竊私語的話題便轉變成了楚河與杜竹。

  此行出發之際,他們曾看到楚河與杜竹并立山門之前,似笑非笑。

  身后站的,則全都是家世顯赫的世家子。

  而原定的那位內院唯一候選人現在卻被攆出了天書院,與自己這些落魄世家子一樣前途未卜。

  在眾人看來,哪怕他們能平安歸來,季憂也已經沒了進入內院的機會。

  就在這議論之際,于前方坐著的班陽舒忽然站了起來。

  他在內院多年以來都未有寸進,自然也成為了名單當中的一個。

  此時的他面露嚴肅,不斷地朝著飛劍之下望去。

  身后的一眾外院弟子見狀也紛紛俯身,連季憂也忍不住看了過去,表情瞬間開始變得凝重了起來。

  岐嶺山脈在中州偏東南的位置,因為有遺跡與邪種,起初并未有城鎮在此建立。

  但隨著洪山礦在附近被挖掘,這邊便開始有了的礦工所建立的城鎮,亦有天書院弟子守護,另外還有些世家的旁支在此。

  太古遺跡當中充滿了煞氣,但基本都只環繞于岐嶺山周圍。

  可此時,太古遺跡的煞氣已經遍布山林之間,便連之前設好的落腳點在視線之中都已經變得灰蒙蒙一片。

  班陽舒未敢貿然命人將飛劍落下,而是取出傳訊牌,與第一批趕來的內院弟子聯系。、

  “溫師姐,你們現在在何處?”

  “班陽舒?”

  “是我。”

  “我們在小鎮之中,你們降落在原定地點便是。”

  隨著傳訊仙光散去,班陽舒便指揮在以靈氣駕馭飛劍的弟子降落。

  而隨著飛劍不斷貼近地面,一座寂靜的城鎮便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而此時再抬頭望去,天空則是一片昏暗。

  一行十余人從飛劍之上落地,邁步進入城鎮,就見到一群衣衫襤褸的婦孺正跪在地上,對來往的修仙者不停磕頭,用當地的方言不斷嘶嚎著。

  岐嶺旁邊就是洪山礦,隨著邪種從山中涌出,整個礦場都被包圍了。

  她們的男人被困在了其中,自己卻無能為力,只能掏出全部的家當,將換來的銀子擺在路上,祈求仙人出手。

  季憂朝她們面前的銀子看了許久,有些移不開眼。

  不過很快,先一步到來的天書院弟子出現在小鎮入口,迎著他們而來,每個人的神情都十分凝重。

  走在最前方的那位是內院女弟子溫正心,也是這次行動的帶隊人。

  她雖比班陽舒入院較晚,但是修行天賦極快,如今已入融道境,她本是自在殿親傳的候選人,最后無奈落敗被派到了此處。

  “溫師姐,此地出了何事?”

  “試著運轉一下靈氣。”

  班陽舒微微一怔,隨后運轉靈氣,發現體內靈元狂顫,但靈氣的吸收效率卻極其緩慢,令他大吃一驚。

  溫正心看他一眼:“這里的煞氣會壓制靈元的運轉。”

  聽到這句話,班陽舒身后的弟子瞬間議論紛紛。

  壓制靈元?季憂看著四周圍微微一愣,表情逐漸變得若有所思。

  正在此時,溫正心又再次開口:“不止是煞氣可以壓制靈元這么簡單,這里還很難實現天人感應。”

  所謂天人感應,便是神念飛天的學術名稱。

  換個說法,處于煞氣范圍之中,修仙者很難感應到天道,于是修行也就會變得異常艱難。

  班陽舒嘗試之后,只覺得頭暈目眩,臉色更加難看:“掌事院弟子先前來調查了三次,為何從未說明過這一點。”

  “你以為呢?”

  聽到這句話,剛來到此處的眾弟子們逐漸白了臉色。

  青云天下都知道仙宗最是無情,卻沒想到會無情到此種地步。

  在可以遏制靈元的煞氣之中調查邪種之事,這根本就是送死。

  溫正心看著他們,最后又開口道:“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我們明日進山只是去探路,不會有什么危險。”

  “山里到底有什么?”

  “進去就知道了。”

  聞聲,眾人轉頭看向那遠處一眼望不到邊,如同迎面壓來的岐嶺山脈,不自覺地涌上一股寒意。

  光是距離那么遠,煞氣就已經如此濃重,真要進山還不知道會怎么樣。

  此時的眾人,心中充滿了抗拒。

  他們到仙宗是拜師學藝的,交了供奉,錢貨兩訖,為何要來這種地方賣命。

  可饒是如此,卻沒有人敢說一句我不去,然后揮袖離開。

  因為他們不是一個人,他們背后代表的,是自己家族傳承與執掌這方天下的仙宗之間的關系。

  季憂回過頭來指向洪山礦的方向:“那些涌出山外的那些邪種不需要去解決?”

  “入山時繞過它們便是,無需解決。”

  溫正心說罷,轉身便帶著眾人前往下榻的驛站。

  而季憂則忽然意識到,自己其實對此行是有所誤會的。

  仙宗根本不關心邪種涌出了多少,有多少活人被困,只在乎是什么人在操縱邪種,或者說山里有什么秘密。

  至于涌出來的那些,是否吃人,會流竄到何處,被困的人是否會死,都無關緊要。

  季憂此時轉頭看向班陽舒:“師兄,你們先回驛站,我出去一趟。”

  “去哪兒?”

  “去洪山礦看看。”

  班陽舒聽后皺眉:“洪山礦就在岐嶺山脈的邊上,那里已經有邪種不斷游蕩,你只是個下三境圓滿,去那里做什么?”

  季憂指向那些跪地磕頭的婦孺:“她們好像給錢。”

  班陽舒知道季憂極其愛錢,但聽完之后還是難以置信:“這錢你也賺?”

  “有錢不賺王八蛋啊。”

  班陽舒愣了一下,隨后皺了皺眉:“你是不是有相識之人被困在礦場里?”

  季憂思索半晌,掂掂手里的劍:“真是什么事都瞞不過師兄。”

  “你出身豐州,在中州會認識何人?”

  “認識幼童的父親,妻子的丈夫,和老翁的兒子。”

  季憂咧嘴一笑,扛著劍朝著洪山礦的方向走去。

  從玉陽縣出來之后,他就入了天書院,和匡誠商量著,一個要權傾朝野,一個要做圣宗掌教,然后讓這個世界變的更美好一些。

  但掌教之位離他太遙遠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得到。

  果不其然,自己被派來做了炮灰。

  山里有什么,季憂不知道,那也不是他這個下三境圓滿能摻和的,但即便做炮灰,他也可以選擇為誰做炮灰。

  他以前曾學過一篇課文來著,說海浪褪去之后沙灘上留下了許多擱淺的小魚,在水汪里掙扎著等待死亡。

  然后就有一個小男孩,不斷地撿起它們,扔進海里。

  有路人見到便笑,說你又不能救了所有魚,誰會在乎呢。

  男孩說,這條在乎,這條在乎,這條也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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