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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天書先來見我

  修行不知秋深,葉落滿山,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九天六夜的科舉宣告結束,但并未引起多少注意。

  畢竟世家子弟求的是仙道,只有寒門子弟才會去參加科舉,最后做官、高升,也不過成為仙人的仆役。

  季憂并未去打攪匡誠,因為這家伙熬了那么久,正需要一場昏睡。

  按季憂的話講,九天六夜的考試,這科舉比修仙還修仙,最后得中的未必才華高,但肯定身體好。

  至于他,則每日按部就班地先練武后悟道。

  將劍法爛熟于心后,又學了槍法、刀法與拳法。

  在此期間,不少人已經放棄了感應天書,而是將目光全都放在了楚河與陸清秋身上。

  雖然他們也始終沒有感應到天書,但此時的楚河已經聚出了第二道玄光,陸清秋也差不多隱隱有了第二條的痕跡。

  唯獨季憂,什么都沒有。

  這些日子以來,所有人都知道他所能堅持的時間一天比一天長,但也是一天比一天痛苦。

  努力到這種份上是值得稱贊的,但始終不進寸步,也讓院中諸多人對他失去了興趣。

  他作為私修,如今泯然眾人也是應該。

  “我今晚不睡了。”

  “?”

  “嘶…”

  “還有高手?”

  楚河忽然于悟道場中睜眼,差書童取來了更多的靈藥擺在自己面前:“我方才,看到了一抹光痕。”

  聽到這句話,眾人先是一愣,接著便是嘩然大驚,就連過來探望的班陽舒都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因為在場的人都知道,感應天書之前的征兆,就是要見到一抹光。

  楚河前幾日已經宣布放棄,沒想到此刻竟峰回路轉。

  而如果他真的感應了天書,那么他的修道速度將遠遠超過陸清秋,今年的內院名額必將非他莫屬!

  都說楚家人修行天賦非凡,楚先十四歲圓滿,十五歲入上五境,立刻被玄元掌教收為親傳,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如今楚河雖比他兄長晚了幾年,但仍是恐怖如斯啊。

  “既見到光痕,可追光而去?”

  楚河見到是班陽舒發問,隨即搖了搖頭:“那時已然力竭,未留余力…”

  班陽舒拍了拍他的肩膀:“莫要太過苛責自己,你只用了九日,已經是天賦非凡了。”

  “師兄當時用了幾日?”

  “五個月有余。”

  楚河微微一怔:“怎會如此?”

  班陽舒輕笑著搖了搖頭:“我說的是真正與天書感應,用了五個月,不過以你兩日見光來看,兩個月足矣,楚家天賦當真可怕。”

  聽到這句話,楚河深感滿足,然后選擇服丹繼續,通宵達旦。

  他不認為外院有誰能勝過自己,甚至,他連耐心指導他的班陽舒也并未放在眼中。

  班陽舒入內院六年,卻只修到了通玄上境,連上五境第二境的融道境都沒沖到。

  世人都說只要能入上五境便已是天資卓絕,但那是世人。

  而他,姓楚!

  自楚家崛起以來,皆能入上五境,而且一代比一代更快!

  他的哥哥已是玄元仙府的親傳,自己所能看到的,當然是天書院親傳的位置!

  陸清秋隱隱有些著急,也加大了靈石數量。

  但還有一人,比陸清秋還急,那就是曹勁松。

  臨近寒露之日的申時,一場秋雨襲來,落在天書院的護院靈光上,激起陣陣漣漪,卻無法落地。

  季憂剛習武回來便被曹教習逮到:“季憂啊季憂,你這浪蕩子,究竟在做什么?”

  “怎么了曹教習?”

  “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是每日都花四個時辰練武技,然后再去悟道,努力之心我是看到的,可我之前便與你說過,武技終是小道!”

  季憂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前幾天我喊餓的時候你帶搭不理,怎么今天格外關心我?”

  曹勁松噎住一下,支支吾吾半晌:“這是為師之道!”

  “我不信。”

  “好吧我承認,我與丁教習和馬教習二人對賭百枚靈石,押注自己收來的學子能最先入內院,可眼看楚河已經有兩道玄光,你怎么還如此散漫?”

  季憂眉毛一凜,沒想到老曹竟是個賭狗:“您這勇氣究竟是何人給的?”

  曹勁松腰板一挺,遙望向浩瀚無垠的夜空:“自然是有一天縱奇才,一日兩境,一夜圓滿,如猛虎下山,氣吞天下,舉世無雙!”

  季憂聽罷也嚴肅了起來,學他一般遙望夜空:“靈石分我一半。”

  “你是土匪嗎?”

  “悍匪。”

  曹勁松剛要和他砍價,但還沒張嘴就微微愣住,思索片刻后睜大眼睛:“你要我分你一半,莫非已經看到了那蒙昧中的微光?”

  季憂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沉默片刻后開口:“差不多吧…”

  聽到這句差不多,曹教習有些欣喜,但欣喜過后卻又皺緊了眉頭。

  不知為何,他從季憂的表情中看到了些許畏懼和猶豫。

  要知道,當日在玉陽縣他剛破境便敢冒死圓滿,簡直無畏無懼,他從未想過能在季憂臉上見到畏懼。

  不過他相信,季憂雖然匪了一點,但從不說大話,就如同那日他說要一夜圓滿,便真的一夜圓滿了一樣。

  院里人都說季憂是個湊數的,楚河甚至不許任何人拿他與季憂相提并論,似乎受到侮辱。

  但只有曹教習盲目相信他。

  他的天賦,絕不是楚河能追得上的。

  黃昏時分,因為曹教習的催促,季憂早一些來了悟道場。

  本不以為意的眾人抬頭看了看天色,不禁微微一怔。

  “他今日好像來早了些?”

  “許是聽說楚河見到了光痕,終于也開始緊張了。”

  “緊張又有何用?楚河都已經快了他不止一步。”

  有人小聲議論著,不斷猜測季憂雷打不動的悟道時辰忽然提前了兩刻究竟是為何。

  不過更多的人則是連眼瞼也未抬,因為他們的期待此時全然放在了楚家二公子的身上。

  便在此時,季憂走到了場間,先是席地而坐,然后整理好了袍裾,隨后緊閉雙眼,開始神念沖天,眉心漸皺漸舒。

  見到了…

  但是,和曹教習所說的微光不一樣。

  此刻,季憂神念臨天,見到無數璀璨的流星在蒙昧黑暗之中劃過,百顆連著百顆,連綿天際,持續不斷,流軌閃爍。

  曹教習曾問他是否見到一縷微光,他說差不多。

  確實差不多,只差了幾百顆。

  事實上,他在第六日的時候就見到了這一幕。

  可那一瞬間,他忽然間恍惚了一下,沒敢追光而去。

  曹教習曾看到他心中有所畏懼和猶豫,而這份畏懼和猶豫便是來源于此,又或者說,來源于他一直想不明白的一件事。

  那件事讓他想追光而去的想法戛然而止,甚至后背有些陰涼。

  季憂在此刻忽然收回神念,睜開眼睛,忍不住裸眼看向天際那道血紅的傷痕。

  “你聽說過天喪嗎?”

  “我一直以為這句話說的是天死了。”

  “可如果天死了,那你這天書…又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轟——!

  就在季憂在心中默念完最后一句話時,眾目睽睽之下,一股強勁的氣浪忽然從其周身噴涌而出,沖翻了臨近的幾人。

  同時,悟道場上空靈光大作,變幻無窮,如翻江倒海,最后直入其天靈。

  玄妙光譜從上垂下,籠罩其全身,并不斷涌動,爍爍放光。

  這一次,天書沒有等他前來感應,便來主動感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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