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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章 大宋又雙叒叕殺忠良了

  兩日后,天將正午,襄陽城外,漢水之畔。

蹬蹬蹬  隨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在八十八名禁軍甲士的護衛下,一個年近六十、胡須花白的老者從五層樓船上緩緩走下。

  孟珙率領京湖地區大小一百多名官員將佐趕緊舉步向前,大禮參拜。

  “末將孟珙,恭迎魏相公!趙朔三十萬大軍,氣勢洶洶,往京湖而來。京湖軍民百姓,盼朝廷重臣坐鎮,猶稚子盼父母,大旱望云霓。得知魏相公前來督師,無不歡飲踴躍之至。”

  如果是別的朝代,像孟珙這種軍方大佬,足以和當朝宰相平起平坐。就算不能平起平坐,也不需行如此大禮。

  但大宋以文御武,除非孟珙是進士出身,并且加了某某大學士的官銜,才足以和魏了翁分庭抗禮。

  否則,就只能像如今這樣大禮參拜。

  孟珙尚且如此,就更別提其他人了。

  “恭迎魏相公!”

  那一百多名官員將佐緊隨其后,向魏了翁大禮參拜。

  “哈哈!孟將軍免禮!諸位免禮!”

  魏了翁緊走幾步,對孟珙以手相攙,道:“要說如何對付趙朔的三十萬大軍,我不如孟將軍遠矣!我這次到襄陽來,無非是做兩件事。其一,鼓舞全軍士氣,讓京湖地區軍民百姓士氣如虹,盡忠保國。其二,以宰輔之尊籌集糧餉,讓孟將軍無后顧之憂。”

  “哪里,魏相公過謙了。呃,此地不是講話之所,末將已經在襄陽城內布下酒宴,為魏相公接風洗塵。魏相公,請!”

  “孟將軍,請!”

  漢水渡口距離襄陽城北門還不足百步,眾人就要往襄陽北門進城。

  魏了翁面帶笑容,一副忠厚長者的模樣,剛才的話語也冠冕堂皇,但他心中所想卻沒那么簡單。

  只是他初來乍到,沒必要剛一見京湖的主要官員,就表現的非常嚴厲,得罪了整個京湖官場罷了。

  他說自認為軍事才能不如孟珙,當然是真的,并不準備干涉孟珙的軍事布置。

  但是,那并不意味著,他不準備在軍中擴大影響了。

  至少,像河南那樣,大將主動向趙朔獻城之事,再也不能發生。

  到底該如何做呢?

  是殺幾個立場不堅定的武將,來個殺雞儆猴?還是抓幾個大將的錯處,讓他們戴罪立功?

  還是多發一些賞賜?按說這是見效最快的法子,但是大戰將起,朝廷缺錢的很,這錢財真不湊手啊!

  具體如何做,魏了翁還沒拿定主意。

  好死不死的是,正在這時——

  “孟大帥!”

  隨著一聲呼喝,一名小校急匆匆從城內飛奔而出,來到孟珙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知道了。”

  孟珙面色微變,隨即擺了擺手,令那小校退下。

  “嗯?”

  魏了翁敏銳地感覺到了異常,道:“孟將軍,發生了什么事了?”

  “呃…也沒什么。剛剛得到急報,趙朔的先鋒部隊,已經出了桐柏山,進入我京湖地區。”

  “那我軍就任他們長驅直入不成?可曾開兵見仗了?”

  “倒是打了一仗。”孟珙委實不愿意細說,只是道:“魏相公也知道,趙朔的八旗軍全是騎兵,悍勇異常,我軍小挫。”

  魏了翁卻步步緊逼,道:“小挫,到底是如何小挫法?這仗到底是誰打的?雙方的傷亡到底如何?”

  孟珙沒辦法,只得如實道:“我軍帶隊的乃是劉整劉統制。他以一千忠順軍,對漢軍的一個千戶。如今,如今…只有十余騎逃回了襄陽。”

  “這還是小挫?分明是大敗好不好!”

  魏了翁勃然大怒,道:“我現在不入襄陽了,你這就把那劉整綁來見我!忠順軍乃是我大宋精銳,不敵漢軍一個千戶,也就罷了。但是,只有十余騎逃回,分明是將佐作戰不利之過!”

  其實,魏了翁的內心中,并不像是表現的那么憤怒。

  襄陽之戰主要是守城戰,劉整打的是野戰,輸了也就輸了。不過,內斗經驗頗為豐富的魏了翁,感覺這是他在京湖軍中立威的大好機會,那就不容錯過了。

  功夫不大,左臂受傷的劉整,被五花大綁的帶到了魏了翁的面前。

  “罪將劉整,參見魏相公!”

  魏了翁坐在一個遮陽傘下,淡淡地看了劉整幾眼,道:“你就是劉整?看起來,身形高大,相貌堂堂,也是條漢子嘛。為何率領我大宋精銳的忠順軍,還不是一個漢軍千戶的對手?”

  “魏相公容稟…”

  劉整真是膩歪透了,桐柏山戰場距離襄陽足足四百五十里,他兵敗之后快馬加鞭趕來,報告孟珙前線軍情。

  孟珙是知兵之人,解釋清楚就行了,根本就不會怪他。

  但是,誰知道,今天魏了翁也到了。

  他本來是從襄陽西門而入,得知孟珙是去北門接魏了翁了。軍情緊急,劉整總不能不及時報給孟珙知曉。

  劉整還特意叮囑那報信的軍士,偷偷告訴孟珙就得了,不要讓魏了翁知曉。沒想到的是,還是被魏了翁知道了。

  沒辦法,劉整只得將戰斗的經過,對魏了翁詳細講述了一遍。

  最后,他說道:“此戰都是末將低估了新降的漢軍之力,有貪功冒進之過,損兵折將近千,請魏相公治罪。”

  “信口雌黃!”

  魏了翁冷笑道:“那張進算什么人物?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金國降將而已,他所率領的也是新降之軍。而你劉整,卻是孟將軍麾下第一悍將,忠順軍更是我大宋強軍。如果你奮勇作戰,怎么可能有如此敗績?”

  “我看分明是你劉整,首鼠兩端,有投降趙朔之意,才不奮勇作戰,主動逃離了戰場,造成全軍潰敗。來人啊!”

  “在!”

  “將他正了軍法!”

  “是!”

  自有魏了翁帶的禁軍甲士向前,就要把劉整拖走。

  大宋自有制度在,當朝宰相殺一個統制官,真跟捻死個螞蟻一般容易。

  孟珙趕緊道:“不可啊!魏相公您也知道,劉整是我麾下第一悍將。如今大戰在即,正是用人之際,還請饒他一命!”

  “哼,用人之際?”魏了翁滿面不以為然之色,道:“你接下來會不會說,劉整是好男兒,不當殺呢?”

  “末將不敢!”

  孟珙如果敢說這句話,魏了翁可要說韓琦那句千古名言:東華門外唱名者,方為好男兒了。

  說穿了,當時韓琦真的認為焦用犯了什么大罪不成?

  不過是身為文官的韓琦,和軍中主帥狄青,爭奪大軍的主導權罷了。

  狄青越是要保的人,韓琦越是要殺,他要讓軍中將佐明白,誰才是軍中的老大。

  不是主帥,而是尊貴的文官監軍!

  今日的事情,也是類似。

  魏了翁正愁沒有擴大軍中影響的抓手呢,這劉整就送上門來了。

  “諒你也不敢。”

  魏了翁冷哼一聲,道:“告訴你,孟將軍,我大宋的有用之人,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士大夫,是忠君保國的軍民百姓,可不是此等首鼠兩端之徒!”

  “魏相公開恩啊!”

  孟珙現在多么希望,自己面前的是老上司史嵩之,而不是自作聰明的魏了翁啊。

  他沒辦法,只得再次給魏了翁跪下了,道:“劉整的為人,末將是知道的,對我大宋絕對是忠心耿耿。那八旗的張進,其實也不簡單,十幾年前,此人就是金國的北平公了。而且,八旗器械犀利,應該在我軍之上。再加上那些新降之軍,自以為有了靠山,士氣頗盛,劉整之敗并非無因啊!”

  這就是能力不同了。

  劉整雖然是當世梟雄,但和孟珙比起來,就要差上一些。如果是孟珙領軍,絕對不會全軍壓上,和張進爭鋒。而是會先派出小股部隊,試探下張進軍的戰力,再做定奪。

  “嗯?果真如此?”魏了翁依舊滿面懷疑之色。

  “恐怕確實如此!”

  孟珙再磕了一個響頭,道:“末將愿以項上人頭保證,劉整對我大宋的忠心。請魏相開恩啊!”

  “請魏相開恩啊!”

  其余官員將佐也紛紛叩首,請孟珙求情。

  還是那句話,魏了翁只是想擴大對軍中的影響而已,并不是真的對這次戰敗如何憤怒。

  既然孟珙都服軟到這個地步了,他也不愿意做的太過分。畢竟,襄陽還要孟珙來守嘛。

  他微微點頭,道:“好吧,既然孟將軍作保,我就暫且相信劉整這一次。不過,你得答應我兩件事。”

  “魏相公請講!”

  “第一件事,劉整損兵折將總是事實吧?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理應重責四十軍棍。”

  四十軍棍,就算執刑的軍士再放水,劉整也起碼半個月下不了床榻,魏了翁立威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孟珙明知不妥,但也知道這是能在魏了翁面前爭取的最好結果了,點頭道:“是。”

  “第二件事,兩三年來,朝廷的銀錢,如同流水一般流入了襄陽。有的用作犒賞,有的用于軍械,有的用來筑城…其中難免有些不知廉恥之徒,貪墨腐化,中飽私囊。我要好好查一查,請孟將軍務必配合。”

  “這…這不妥吧?”孟珙大著膽子道:“如今大戰在即,魏相公卻查起軍中貪墨來,難免人心惶惶。如此一來,將士們如何和趙朔奮勇作戰?”

  “孟將軍放心。”

  魏了翁輕捻三縷長髯,自信滿滿地道:“我當然知道,如今大戰在即,一切以軍事為先。即便查出點什么,也會允許將士們戴罪立功的。常言道,使功不如使過,將士們為了戴罪立功,只能會更加奮勇作戰。如此一來,豈不是一舉兩得?”

  這還確實是魏了翁的真實想法。

  再發犒賞,朝廷確實捉襟見肘。

  既然如此,就只能虛空造牌了。

  京湖大軍中沒有貪墨之事?打死魏了翁都不信!

  抓住了諸將的短處,再給予他們戴罪立功的機會,他們豈能不對魏了翁,對大宋朝廷,感激涕零?

  孟珙卻心中暗叫了一聲不好。

  雖然他為官清廉,但是京湖大軍的賬目,根本就沒法查!

  朝廷給的各種軍費根本就不夠!

  孟珙只能拆了東墻補西墻,把好鋼用在刀刃上。

  比如忠順軍吧,按照大宋定的軍餉,怎么能保證他們的戰力?孟珙必須想辦法從其他地方挪出來足夠的賞賜。比如從吐蕃走私馬匹吧,很多支出根本就無法入賬,

  還有,各種文官對后勤物資的勒索,孟珙敢簽字不認賬?

  至于麾下大軍中,各種爛賬就更多了,很多時候是不得已為之。完全按照大宋的制度辦,根本就保證不了大軍的戰力。

  原本史嵩之是他的監軍,非常理解他,雙方合作愉快。

  現在魏了翁跟他較真,他如何應對?

  但話說回來,魏了翁乃是督軍,查清后勤貪墨是他本身的職責所在,他怎能阻攔?

  孟珙也只得道:“是。”

  果然,還沒出三天,就出事了。

  “什么?曹世雄死了?”孟珙聽了大哥孟璽的稟報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曹世雄可不簡單,在歷史記載中,蒙古軍兵過江,宋軍果斷斷了秦橋,避免了宋國的一場亡國之危。

  戰后論功,曹世雄第一,劉整第二。

  就更別提,曹世雄后來和釣魚城的王堅密切配合,數敗蒙古軍了。

  雖然現在這些事還沒有發生,但是曹世雄也是孟珙麾下有名的大將,統領著一千忠順軍。

  孟璽滿面苦澀,道:“確實死了。魏了翁查賬,查到了曹世雄的頭上。他性子耿直,當場頂撞了魏了翁幾句。魏了翁勃然大怒,重責了他四十軍棍。”、

  “四十軍棍打不死人。”

  “但是,曹世雄受不了這個委屈啊!昨日夜里,喝了一頓悶酒后,就直接抹了脖子!現在,營內議論紛紛,都說…都說…”

  “都說什么?”孟珙追問道。

  孟璽道:“說高宗時候,出了個秦相公,害死了岳武穆,讓大好的北伐局勢毀于一旦。如今,趙朔大兵壓境,我大宋又出了個魏相公,先是要殺劉整,被大帥阻攔后又不甘心,殺了曹世雄!”

  “出了秦相公,我大宋僅剩下半壁江山。出了魏相公,恐怕連這半壁江山也守不住了,大宋…氣數已盡啊!”

大熊貓文學    篡蒙:我岳父是成吉思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