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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光破曉。
姜國鴻臚寺就熱鬧了起來。
顧陌也起了一個大早,等他吃完飯以后,葉驚瀾已經點齊了人馬,留了大部分人在姜國京都內執行出使任務,隨時與皇室溝通,另外一行十幾個精挑細選的精銳都將隨同顧陌一起去往建北郡。
當顧陌一行人走出鴻臚寺時,蕭自飲已經在門口等著有一會兒了,不過,蕭自飲并沒有帶多少楚國使團的人,只有七八個護衛和侍女,倒是有一隊姜國的士兵,有著上百人。
姜國那一隊人馬里,領頭的是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此人顧陌是認識的,昨日在宮廷宴會里有打過照面,乃是姜國吏部侍郎,名叫張元康。
此時,那張元康正恭恭敬敬地站在蕭自飲身旁,活脫脫的一副狗腿子模樣。不過,這倒也符合姜國朝堂官員的特色。因為姜國是楚國的附屬國,所以,姜國滿朝文武對于楚國都是巴結為主。所以,昨日歡迎乾國使團的宮廷宴會上,大多數姜國大臣都沒有出場,而出場的,也都保持著疏遠感,不怠慢但也不熱情。
“顧大俠!”
蕭自飲走過來,拱了拱手,介紹道:“這位是姜國吏部侍郎張元康,他將作為欽差大臣隨我們一同去往建北郡。咱們一個來自楚國,一個來自乾國,在這姜國行事,沒有姜國朝廷幫助,會很難的。”
顧陌微微頷首。
蕭自飲給了張元康一個眼神,那張元康立馬明白蕭自飲對顧陌的態度,臉上瞬間堆滿了笑容,躬身拱手道:“在下張元康,見過顧大俠。這一路上,顧大俠若是有什么吩咐請隨時吩咐!”
“那就叨擾張侍郎了!”顧陌拱手還禮。
張元康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連忙道:“顧大俠客氣了,這都是我的分內職責,我此次隨行,主要任務就是負責侍候長公主殿下和顧大俠您!”
顧陌拱了拱手,沒有說話。
張元康又連忙道:“顧大俠,那邊為您準備了馬車。”
“多謝。”顧陌拱了拱手,望向蕭自飲,說道:“殿下,現在就出發嗎?”
蕭自飲說道:“若是顧大俠沒其他事了,那咱們就出發吧!”
當即,
顧陌就帶著顧初冬上了馬車。
坐上馬車后,顧初冬掀開簾子,就正好看到張元康小心翼翼跟在蕭自飲身旁,正點頭哈腰的。
“哥,你說,這張元康好歹是朝廷大員吏部侍郎,與葉驚瀾葉大哥在乾國朝廷一樣的品級,就算蕭自飲是公主,也不至于如此低三下四吧?”顧初冬說道。
顧陌說道:“面對其他國家的人,張元康肯定不至于如此卑躬屈膝,但是,楚國不一樣啊。這姜國是楚國的附屬國,而蕭自飲在楚國又是屬于頂級實權派,還能在某種程度上代表楚國皇帝的意志。
如果張元康不小心惹得蕭自飲不痛快,只需要在姜皇面前說一句話,張元康就仕途不保,不論張元康在姜國有什么背景,就算他是皇室的人,得罪了蕭自飲,他都得付出極大代價,因為姜皇都需要討好蕭自飲。這就是國弱便帝弱,帝弱便臣弱,臣弱則民弱,民弱則國弱!”
顧初冬說道:“以前,我對姜國的印象就只有一個,就是曾出過姜若虛。”
顧陌嘆了口氣,說道:“只可惜,姜國沒有那個時運。南晉本來情況比之姜國還要差一些,但就因為有一個蘇千秋,讓南晉保留住了一定話語權。本來,姜國出了個姜若虛,是比蘇千秋更強的,結果,偏偏走火入魔了,倒把姜國搞得差點滅國。”
顧初冬嘆了口氣,道:“若是姜若虛沒有走火入魔,姜國肯定不至于如今這模樣,而且,姜若虛乃是皇室的人,天然就與姜國綁定著。雖然說不可能憑他一個人就開疆拓土壯大國家,但至少能夠讓姜國有一定話語權,不至于如今這樣卑躬屈膝,姜若虛本該是姜國守護神,結果卻成了罪人,恐怕姜國的人都很痛恨姜若虛…”
“還真不是這樣!”
這時候,正好坐著馬車追趕過來的蕭自飲聽到了顧初冬的話,也掀開車簾,說道:“姜國民間其實并沒有多少人知道姜若虛曾把皇城近乎屠殺完的事情。因為姜國皇室和朝廷刻意壓了這件事情,而在如今姜國皇室之中,姜若虛口碑很好,他的靈位還入了姜氏一族的祖祠!”
顧初冬疑惑道:“為什么呀?難道是因為現在當皇帝的一脈姜氏感激姜若虛給了他們機會?”
蕭自飲輕笑道:“現在的皇帝,依舊是當初那一脈皇室,當初被殺的那個皇帝的兒子。”
顧初冬更詫異道:“那為什么不恨姜若虛?難道姜若虛入魔有隱情?”
蕭自飲說道:“入魔沒有隱情,姜若虛的的確確是入魔了,但是,先后順序不一樣,姜若虛是先屠了姜國皇城,然后才入的魔。”
顧陌也來了興致,問道:“具體怎么回事兒?”
蕭自飲輕笑道:“這件事情,知道具體的,只有姜國皇室和我們楚國皇室,當然,我們楚國皇室也是姜國皇室告知的。
上一任姜國皇帝,實際上是姜若虛的親兒子,如今的姜皇是姜若虛的孫子。當年,姜國的榮歷帝因為身體原因無法生育,便過繼了他弟弟姜若虛的兒子,并且傳位。
不過,姜若虛是個武癡,從不染指皇權,一門心思只練武。后來,他去了一趟蓬萊仙島,回來之后就挑戰了當時天下各國高手,將當時的天下第一打敗,成為了新的天下第一,然后返回姜國。
當時,天下諸國都以為國力弱小的姜國可能要因姜若虛而開始慢慢崛起。卻是誰也沒想到,他回到姜國之后,就屠殺了皇城,殺得血流成河,之后就開始流竄各國,到處濫殺。
江湖上很多人都認為姜若虛為了追求武道極致選擇斷情絕義,所以才大開殺戒,想要斬斷紅塵糾纏,結果沒控制好走火入魔了。
但,實際上真正的情況是,姜若虛回到姜國后,念及著皇帝是他的兒子,有意憑借著他天下第一的名望幫助姜國增強國力。可他進入皇城之后,卻發現,皇城里,不論是皇帝、皇子還是皇后嬪妃,全都是披著人皮的惡鬼,他這才大開殺戒,而皇城那些士兵不明真相,與姜若虛打了起來,才導致最后,整個皇城幾乎被屠殺干凈。
而姜若虛也因為那一戰殺戮過重,他本身武道就有缺陷,當即就走火入魔了。也有傳聞是姜若虛是練氣士,在那時候,被十三禁忌里的心魔給趁虛而入了。”
顧初冬與顧陌都很疑惑,顧初冬則追問道:“殿下,你剛剛說的是…披著人皮的惡鬼?”
蕭自飲說道:“別問我,這事兒我也納悶。當時,皇城里不是所有人都被殺了,有一批活下來的,就比如如今的姜皇。據他所說,當時皇宮里絕大部分人都被惡鬼頂替了,不過,惡鬼為了不被察覺,是慢慢來的,所以,有一部分人僥幸還沒輪到,那時候姜若虛就回來了。
不過,據我所猜測,那個所謂的披人皮的惡鬼,應該是一種比較詭譎手段。或者就類似于高明的易容術之類的。”
顧初冬沉聲道:“想不到,竟然還有這么一個隱情。”
蕭自飲輕笑道:“不過,姜若虛后面入魔也是事實。”
姜國國土面積不算大,也就與乾國的一個大州差不多,所以,姜國的地域劃分就沒有州,只有郡和縣,一共就分成了十個郡。
建北郡是姜國最靠北的地界。
當隊伍逐漸靠近建北郡后,顧陌等人就感覺到越來越寒冷,而在進入到建北郡地界之后,竟然還看到了雪,而越往里走,雪越來越大,逃難的人也越來越多,路途之中,隨處都可見到凍死的人。
三月的天時,這建北郡卻處于天寒地凍之中。
一連兩三天,
隊伍路過五六個村莊,竟是一個活人都沒有看到,能逃難的都想辦法去逃難了,不能逃的老人都是餓死冷死在村莊里,幾乎見不到一個木屋,應該是都被拆下來燒了。
一行人心情也都是越來越沉重。
來之前,都已經聽說了如今建北郡的寒災肆虐,十室九空、路有凍骨,可沒有親臨現場,根本無法想象那種絕望。即便是顧陌等人不是姜國人,甚至于乾國和姜國關系還不太好,可看到如此景象,心頭都很是同情,一路上連一根有樹皮的樹都沒有看到過。
這一日,隊伍行進至一處荒山里。
眼看著天色已晚,蕭自飲與張元康正在商量著找尋一個合適的地方安營扎寨。
就在這時,一個負責探路的斥候策馬回來,拱手道:“殿下、張大人,前方三里處有一個集鎮,里面尚有人煙房屋,可暫時駐扎!”
當即,蕭自飲便下令前行。
這建北郡內到處都是大雪,雖然安營扎寨也能夠過夜,但是,一晚上不知道要休整多少次帳篷,炭火也不太夠用,而進入了建北郡后根本沒有地方補給,所以,能夠有村落居住是最好的。
隊伍前行,
這雪地山路不好走,僅僅三里路,硬生生磨到了天都黑了才趕到。
這集鎮挺大的,房屋很多,可以看得出來,原本這里是很繁華,應該是周圍十里八村的中心地帶。不過,此刻,那些房子大都是被拆了,只有那些土墻房子還保存著。
鎮子里人不少,不過老人小孩兒和女人都很少,大多數都是青壯年,不過,基本都是瘦骨嶙峋的,一個個神情麻木,都是一大堆一大堆的聚在一起抱團取暖,鎮子里能拆來燒掉的東西基本都拆干凈了。
當顧陌一行隊伍進入集鎮時,引起了一點小騷亂,有的人是懼怕,但更多的是紅了眼的人,只是,當看到隊伍里所有人都佩戴著武器時,就沒有人敢輕舉妄動了,畢竟這隊伍人可不少,有一百多號,這鎮子里的流民也不過三四百人。
很快,
在張元康的安排下,隊伍在集鎮中間找了幾個還算是保存完善的房子駐扎下來。這鎮子很大,雖然難民多,但全都是一群一群的擠在一個地方,所以空出來的房子綽綽有余,倒是不至于發生沖突。
因為天已經基本黑了,所以,隊伍一安頓好,除了巡夜的士兵外,其余人都去睡了。
顧陌被安排在一個有些潮濕的房間里,雖然張元康安排士兵盡可能清理了,但依舊潮濕。
于是,顧陌就施展炎陽真氣將房間里炙烤干燥,驅散了濕氣。
然而,就在他剛收功的時候,就聽到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傳來顧初冬的聲音:“哥,開門,開門!”
顧陌將門打開,就看到外面除了顧初冬之外還站著葉驚瀾和卓青峰,還有蕭自飲也跑來湊熱鬧了。
葉驚瀾和卓青峰兩人直接闖進門,左摸摸右摸摸,葉驚瀾贊嘆道:“嘖嘖嘖,內功大宗師就是不一樣啊,奢侈,太奢侈了,真氣不要錢啊,太會享受了!”
“是啊,”
卓青峰直接躺在了顧陌的床板上,說道:“還是這屋里住著舒服啊,咱們那些地方,就跟睡在水里一樣,還得是咱顧大俠啊,真氣深厚如海,烘干一個房間,這不是跟玩一樣嘛!”
顧陌一臉無語的看了看已經躺在床板上不打算起來葉驚瀾和卓青峰兩人,然后又望向門口的顧初冬和蕭自飲。
顧初冬咧嘴一笑:“嘿嘿,哥,我那邊濕氣可重了,你去幫我弄一下唄…”
顧陌無奈一笑,又看向蕭自飲。
蕭自飲抱住顧初冬的手臂,說道:“我跟初冬妹妹一起住,顧大俠只需要出手一次就行了!”
“行吧!”
顧陌點了點頭,便出了門。
顧初冬住的地方就在顧陌的房間旁邊,轉個角就到了。
進入房間后,顧陌如法炮制,運轉炎陽真氣,很快就將房間里的濕氣蒸發掉。
蕭自飲輕笑道:“恐怕這世上找不到第二個像顧大俠您這么奢侈的人了。”
顧陌微微笑了笑,沒做解釋。
對于正常人來說,真氣自然是不可能消耗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面,即便是同為內功大宗師的人也做不出這種事情,但是,顧陌最不缺的就是真氣,他消耗的速度遠遠沒有他恢復的速度快。
其實顧初冬也是可以利用勾陳妖刀蒸干濕氣的,不過,勾陳妖刀的妖火不好控制。
顧陌沒有在房間里多待,
畢竟是晚上,兩個女孩子的房間,他久待著不合適。簡單的說了兩句便出了門,而蕭自飲和顧初冬則關上門就開始嘰嘰喳喳的聊了起來。
她們倆在這一路上就混得很熟了,年紀也相當,蕭自飲與顧陌是同年生人,比顧初冬就大了三歲而已,所以兩人共同話題非常多,這一路而來,顧初冬跟蕭自飲同乘一輛馬車的時間比跟顧陌一起的時間多得多。
回到房間之后,
顧陌就看到葉驚瀾和卓青峰兩人已經躺在他的床板上睡了。
顧陌輕笑了一下,坐在凳子上就進入了入定狀態。他睡覺的時間很少,一般十天半月才會睡一次,其他時間都是在入定。
窗外風雪肆虐,寒風呼嘯著。
在深夜某一時刻,顧陌突然聽到遠處鎮子里騷亂了起來,他當即凝神靜聽,就在混亂嘈雜之中聽到了“無生老母來救世了”“無生老母普度眾生”之類的話。
當即,
顧陌就睜開了眼睛,將葉驚瀾和卓青峰喊醒,說道:“有無生教在鎮子里出動。”
卓青峰和葉驚瀾兩人都是微微一愣。
他們此來建北郡找尋葉南天,就是要從無生教入手。
葉驚瀾驚訝道:“這么巧?”
卓青峰擺了擺手,道:“不是巧,是必然會撞見的,根據我們之前收到的線索來看,無生教如今在建北郡是非常猖獗的,到處煽動百姓造反,咱們一路過來,就這里碰到了大量活人,會有無生教的行蹤才是正常的。”
葉驚瀾挑了挑眉,道:“那…咱們去瞅瞅?”
“走走走。”
卓青峰當即就站了起來,推門出去。
顧陌和葉驚瀾緊隨其后,顧陌順便往隔壁房間里傳音入密。
很快,蕭自飲和顧初冬兩人也出來了。
當即,幾人便直接離開。
沒有人懷疑顧陌會不會聽錯了,因為他們都對顧陌很有信心。其實,同行的五人,除了卓青峰之外,都是宗師高手。不過,葉驚瀾和蕭自飲以及顧初冬三人只能察覺到鎮子里那些難民有異動,嘈雜之中,他們做不到清晰辨別出想要聽到的聲音。
但對于顧陌能夠做到這一點,他們都覺得是正常的。
很快,
五人就來到鎮子里很偏僻的一處住宅區域,這里已經匯聚了很多,基本上集鎮上的人都到了這里。
來的人全都非常自覺的跪在雪地里行著叩拜之禮,口誦“無生老母,救苦救難…”等等無生教的經文口號,然后依次跪著前行,進入旁邊的一個院子里。
這一幕,在這夜色里,看起來很是詭異。
所有人都像是入了魔一樣,一個個都非常虔誠的一步一叩首。
本來滿是厚厚積雪的地上都被跪化了,而其他方向,還在陸陸續續的不斷有人趕來。
蕭自飲瞳孔微縮,道:“這無生教就是以這種方式奴役百姓行造反之事來對抗朝廷,導致的結果是,朝廷的賑災糧到處被劫進不來,百姓沒吃的,餓死冷死的人越來越多,而那些糧食最后又成為無生教的軍糧,他們到處燒殺搶掠,導致官府管理越來越難,周而復始,情況就越來越差,最終倒霉的還是這些平民百姓。”
顧初冬問道:“咱們要不要進去看看,把那無生教的負責人抓了,看看能不能順藤摸瓜查到葉南天的下落。”
卓青峰說道:“我推測,這種級別的無生教教徒,恐怕很難知道葉南天,但是,可以層層往上摸,也是一條線索!”
當即,幾人就向著那個大院而起。
幾人都是武道高手,自然是能夠做到不驚動其他人就悄然潛到了大院后面,然后趴在墻頭觀望了起來。
此時,這個大院里,
正架著幾口大鍋,燒著熊熊大火在熬粥。
一群穿著白衣服的無生教教徒正在維護秩序。
那些難民則是排著十幾個隊上前領取稀粥,每一個接粥的人都需要大聲吟誦“無生老母、救苦救難、扶危濟世、天下大同!”
然后,喝完粥的人都會集中在另一邊聽人傳道,領取符紙兌熱水喝掉,喊著“無生老母、法力無邊、賜下神符、百病祛除”這些口號。
現場十分混亂,但亂中有序,仔細辨別就會看出那些無生教教徒是以角落里一個有些矮胖的中年男子為主。
“現在動手嗎?”葉驚瀾開口道:“這里沒什么高手,我們幾人出手,綽綽有余,絕對不會給那家伙任何逃脫的機會。”
“等一等!”卓青峰嘆了口氣,說道:“先等他們都喝了粥再動手吧!”
葉驚瀾看著院子里那些瘦骨嶙峋的難民,沉默了下來。
“不對勁啊,”卓青峰突然又說道:“那些難民里,有些人看上去像是裝的啊,看起來衣衫襤褸,可表現得并沒有對那些熱粥有多向往,跪拜的時候也不太虔誠。”
“假的。”
顧陌這時候開口道:“我能夠感知到,那些難民堆里,有不少內功高手,至少有不下十人是有一流內功水準的,已經在開始有真氣內斂的征兆了。”
蕭自飲隨手指了一個正在慢吞吞喝粥的中年人,說道:“那人腰間衣服下有一把匕首,剛剛喝粥的時候,往無生教那個負責人方向看了八次,一直在關注無生教那些教徒的站位。”
卓青峰接過話茬兒,說道:“所以,這是有姜國官府的人在執行任務。”
蕭自飲微微點頭,道:“應該是,咱們先不要輕舉妄動。”
就在蕭自飲話音剛落之時,
院里突然有人用力將碗一摔,當即,七八個人從各個方向沖向無生教那個負責人,根本沒給那負責人反應的時間就直接擒下。
領頭的一個漢子手握匕首,用力一扯,將裹在外面的衣服撕扯掉,露出官服,大吼道:“本官三川縣縣尉黃子明,奉命緝拿無生教妖人,所有人給我蹲下!”
然而,
那三川縣尉黃子明的呵斥并沒有威懾住那些難民,竟是齊齊的站了起來,直接就包圍了過來。
黃子明頓時臉色一變,另外幾個捕快也都紛紛取出匕首,神色變得緊張起來。
黃子明匕首架在那個無生教負責人脖子上,冷聲道:“你,快讓他們退開!”
然而,那負責人卻毫不在意,說道:“你若殺了我,無生老母會引渡我去往天界,往生極樂,此乃我功德圓滿之劫,我又有何懼之,無生老母愛護著我們,生是恩賜,死是引渡,生又何歡、死又何哀?其始而本無生;非徒無生也,而本無形,非徒無形也!”
那些難民和無生教教徒持續前進包圍。
“好好好,都不怕死是吧!”
黃子明望著那些包圍過來的難民,大喊一聲:“不從者,殺!”
當即,就在那一時刻,
院子外面那些巷道之中,許多“難民”突然搖身一變,成了捕快和縣兵向著大院里殺來。
雖然難民很多,但是,都是一些吃不飽穿不暖的難民,在這些縣兵、捕快面前根本沒有一戰之力,瞬間就被沖散。唯一形成一定反抗之力的就只有那二三十個無生教教徒,但,也沒幾個高手,很快就落入下風。
現場變得十分混亂。
而此刻,
正在大院外觀看的顧陌幾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會兒,卓青峰說道:“我們就算了吧,看樣子,這三川縣衙在很積極的打擊無生教,需要什么線索,到時候直接去縣衙查看就行了。”
幾人都覺得卓青峰說得有道理,當即便都退下了,開始返回駐扎之地。
一邊走著,葉驚瀾突然開口道:“我倒是明白為什么無生教能夠成功蠱惑那么多百姓為他們送死了,你們看剛剛那些難民,他們會等在這集鎮里,唯一的生路,恐怕就是指望著無生教來傳教時給的那點吃的,哪怕只是一點稀粥一碗符水,對于這些難民來說,就是續命的東西。”
聽到葉驚瀾的話,顧初冬疑惑道:“那…現在無生教這些人被抓了,那些難民會怎么樣?”
幾人都沉默不語。
好一會兒,葉驚瀾說道:“不知道姜國官府是怎么處理的,最大的可能是等不來無生教傳教,就餓死凍死,這天寒地凍的,以這建北郡的情況,逃難都不知道往哪逃,都是些饑腸轆轆的難民,走也走不了多遠就得死在路上。”
卓青峰沉聲道:“仔細想想,并不是無生教的傳教教義有多大的蠱惑性,而是如今這情況逼得這些百姓不得不信奉無生教。無生老母是不是真的,那些百姓不知道,但無生教真的會在他們瀕死之際,救他們一把!”
顧初冬問道:“那,無生教到底是好是壞?”
“壞。”蕭自飲很肯定的說道。
隨即,她又說道:“大家不要忽略了一個本質問題,朝廷是有賑災糧的,雖然說不見得足夠救活所有建北郡百姓,但不至于現在這般絕望。可真正讓建北郡百姓毫無活路的主要原因是因為無生教劫走賑災糧,然后他們再拿出小部分來蠱惑難民替他們沖鋒陷陣。”
“這…”卓青峰愣了一下,道:“好像也是啊!”
幾人一邊聊著一邊返回了駐扎之處。
雖然他們都很同情那些難民,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出要想辦法幫忙這種話。因為他們幾人都是屬于那種認知清晰的人,他們幫不了,如今建北郡不知道多少難民,而且,他們都有自己的任務和目的。
在返回駐扎之處后,
幾人便去休息,依舊是葉驚瀾、卓青峰、顧陌三人一個房間,顧初冬和蕭自飲一房間。
集鎮上,喧囂了一夜。
時常能夠聽到打斗聲,或者就是縣兵、捕快追拿呵斥聲此起彼伏。
不過,
那些縣兵、捕快們都刻意的避開了顧陌他們一行人駐扎的地方,應該是傍晚的時候有看到這個隊伍進入集鎮,知道不可能是無生教同黨,又都帶著兵器,人強馬壯不好招惹,所以就沒有前來打擾。
第二天,清晨。
欽差隊伍早早就生火做飯,正當顧陌一行人吃飯時,一隊縣兵捕快過來了,領頭的赫然便是昨夜抓捕無生教教徒的那個三川縣縣尉黃子明。
隨著黃子明帶人出現,欽差隊伍里那些士兵瞬間嚴陣以待起來,氣勢磅礴。
黃子明瞳孔微縮,察覺出這隊人馬竟然都是行伍風格,頓時變得緊張起來,如今這個時候,在建北郡出現的不知名軍隊,很大可能是無生教的叛軍。
“我乃三川縣縣尉黃子明,”黃子明沒敢再繼續前行,拱手道:“你們這里誰負責?出來說話!”
張元康走出來,說道:“黃縣尉有何事?”
黃子明打量了一下張元康,說道:“你們這么多人出現在三川縣境內,本官作為縣尉,當例行檢查,你們是做什么的?為什么會來這里?”
張元康沒有多說,只是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一個文士端著一個蓋著紅布的托盤過來,走到黃子明面前掀開,里面是一把劍、一份圣旨與一個敕牒、一個璽印與一個符節。
黃子明當即心頭一緊,然后猶豫了一下,拿起敕牒一翻,頓時渾身一顫,然后連忙將敕牒放回去,躬身一拜,道:“下官黃子明,拜見欽差大人!”
張元康說道:“本官奉旨前來查看建北郡如今的具體情況,昨夜剛到此地,聽聞你昨夜在此抓捕無生教教徒?”
“是。”黃子明恭敬道:“下官收到線報,此地有無生教教徒在此蠱惑百姓,所以,專門設伏緝拿,昨夜已經成功將那一伙無生教教徒一網打盡。”
張元康問道:“此地那些百姓,你們三川縣準備怎么處理?”
黃子明說道:“全部押送入城?”
張元康眉頭一皺,道:“他們只是被蠱惑,難道你準備把他們也都當無生教教徒處置?”
黃子明連忙說道:“大人誤會了,我們縣衙在城中修建了難民營,每日都有粥飯,雖然沒辦法吃飽,但勉強能夠讓百姓餓不死。我們縣衙也是到處貼了告示,讓各地百姓往縣城去,可是,無生教在外散播城門關閉不允許百姓入城,官府不管百姓死活的言論,讓不明真相的百姓紛紛加入無生教。我們也實在沒辦法,所以,一旦發現這些百姓,就只能強行將他們押送去難民營!”
張元康詫異道:“三川縣竟然還有糧食?”
黃子明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縣令大人封城…然后,派兵強搶了城中那些大戶人家…”
此刻,正在院子里吃飯的顧陌幾人也都有些詫異。
縣中那些大戶人家,哪個背后沒點關系網?那三川縣令竟然敢這么做,等同于是完全搭上了自己的前途,甚至是等雪災一過,被人清算時,他頭上烏紗帽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