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洛克到來以后不久,禮堂入口的橡木大門再次有人走了進來。
原本還埋首于餐盤的師生們,紛紛停下手中的刀叉,下意識地抬起頭,向入口方向望去。
霍格沃茨的校長鄧布利多走在最前面。
他那件深藍色的巫師長袍下擺隨著步伐輕輕擺動,半月形眼鏡的鏡片在穹頂星光的映照下反射出細碎的光點。
臉上則是和以往一樣,帶著溫和得如同春風的笑意,連眼角的皺紋都顯得格外親切。
身旁的魔法部部長康奈利·福吉則穿著一身筆挺的深綠色魔法部制服,領口的銀質徽章被擦拭得锃亮,頭頂上還是戴著他那頂禮帽。
只是和這光鮮亮麗的打扮相比,他的神色就顯得有些僵硬了。
不但用雙手反復摩挲著領帶結,并且每走兩步就下意識地拽一拽衣領,就仿佛這領口勒得他喘不過氣來似的。
盧多·巴格曼跟在最后,他臉上掛著慣常的浮夸笑容也比往日淡了許多。
雖然也是不時地朝著路過的學生點頭致意,但眼底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
“他怎么也來了?”
哈利的語氣里滿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在經歷過為小天狼星平反、伏地魔復活等一系列事件以后,這位魔法部長就跟他的名字一樣,在哈利心里成為了無能與逃避的代名詞。
特別是想到那個晚上在校長辦公室的經歷,此刻看到他再度出現在這里,只覺得一陣反胃。
“應該是魔法部終于跟霍格沃茨達成了一致意見。”
杰瑪若有所思地看了福吉一眼,聲音壓得極低,只有身旁的幾人能聽見:
“關于那天晚上事情的后續處理,比如如何向公眾通報,還有對食死徒的追查計劃。”
作為鳳凰社的后備成員,她對這些消息自然比其他人更清楚些。
所以看到福吉在此刻出現,就推斷出應該是魔法部在事實面前做出了一定的妥協。
三人在教工桌主位坐下,隨意吃了點兒東西,鄧布利多就緩緩從教工桌子旁站了起來。
這一次,他沒有用任何魔法,只是輕輕抬起右手,掌心朝下虛按了一下。
原本還帶著竊竊私語的禮堂瞬間變得鴉雀無聲,連銀器碰撞的清脆聲響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鎖定在他身上。
“又是一年結束了。”
鄧布利多的目光緩緩掃過禮堂里的每一張面孔,聲音溫和卻充滿力量:
“今晚是個特殊的日子——魔法部部長康奈利福吉先生告訴我,他有許多話要對你們大家說。
不過在那之前,首先請允許我代表霍格沃茨,向前來參加三強爭霸賽的布斯巴頓和德姆斯特朗師生,致以最崇高的謝意!”
一陣熱烈的掌聲響了起來。
鄧布利多微笑著等掌聲漸漸平息,才繼續說道:
“單單就三強爭霸賽本身而言,停辦一個多世紀以后重新啟動,可以說是大獲成功。
三所學校,布斯巴頓、德姆斯特朗、霍格沃茨的參賽勇士們都充分體現了各自學校特有的品質…”
“德姆斯特朗的特有品質是什么——黑魔法嗎?”
羅恩忍不住湊到哈利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吐槽起來。
如果不是德姆斯特朗還有威克多爾克魯姆,他真是對德姆斯特朗一點好印象都沒有。
哈利差點笑出聲,還好忍住了。
鄧布利多似乎沒有注意到臺下這小小的插曲,依舊保持著溫和的語氣,繼續說道:
“…最后,霍格沃茨的三位勇士經過重重考驗,闖過了火龍、湖底救援與迷宮三道難關,最終成功捧起了三強爭霸賽的獎杯。
隊長塞德里克迪戈里,他是一位善良、忠誠的朋友,一位勤奮刻苦的學生。
他以身作則,在每一次挑戰中都沖在最前面,率領兩位隊員克服了一個又一個困難,無愧于隊長之名。”
赫奇帕奇那一桌的學生們瞬間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黃色的圍巾被高高拋起,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明亮的弧線。
不少人激動地拍著桌子,平日總給人一種與世無爭感覺的小獾們,在今天都漲紅了臉頰,用力揮舞著手臂。
“迪戈里”的呼喊聲此起彼伏,像是要將整個禮堂都填滿。
看到沒有,就連鄧布利多都親口承認了塞德里克這位隊長的帶頭表率作用!
坐在人群中間的塞德里克,臉頰瞬間染上一層淺紅,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目光下意識地望向格蘭芬多的方向。
果然,下一刻鄧布利多就繼續說道:
“夏洛克福爾摩斯、哈利波特,他們兩位的智慧和勇氣同樣在這一路上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夏洛克總能在關鍵時刻看穿陷阱的本質,哈利則在面對危險時從未退縮。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霍格沃茨的勇士們在整個比賽過程中充分展現出了團結協作、互相幫助。
在面對火龍的時候,他們打出了精彩的戰術配合,得到了龍蛋;
在湖底,他們合力救出了被綁架的隊長;
在迷宮,他們彼此提醒、共同避過危機…”
鄧布利多說到這里,刻意頓了頓,目光在夏洛克和哈利身上各停留了一秒。
夏洛克只是微微頷首,哈利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隨后,鄧布利多才微笑著宣布:
“所以,按照霍格沃茨的慣例,我要為他們每人加上一百分!”
小獅子們和小獾們再度歡呼起來,整個禮堂在這一刻似乎都變成了紅色和黃色。
歡呼聲與歡笑聲仿佛讓連空氣都仿佛變得滾燙起來。
韋斯萊孿生兄弟趁機從口袋里摸出幾發費力拔煙火,悄悄點燃。
彩色的火花“咻”地一下竄上屋頂,在星空背景下炸開,變成一朵朵絢爛的煙花,引得低年級學生發出陣陣驚呼。
“這也就意味著,今年的學院杯冠軍依舊是格蘭芬多!”
隨著鄧布利多的聲音輕快地宣布了這件事情,禮堂里的霍格沃茨學生們個個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小獅子們互相擊掌慶祝,有的甚至激動地抱在一起,連平日里最嚴肅的學生都咧開了嘴。
麥格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眼底的欣慰藏都藏不住,嘴角的弧度悄悄上揚。
弗立維教授更是興奮地踮起腳尖,舉起手中的蜂蜜酒杯,跟身旁的斯普勞特教授輕輕碰了碰杯。
杯中的酒液濺出幾滴,落在桌布上,暈開小小的濕痕。
但是教工桌另一端的卡卡洛夫教授和馬克西姆女士臉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卡卡洛夫的嘴角緊緊抿成一條直線,手指死死攥著桌布,指節泛白,眼底滿是不甘。
馬克西姆女士則輕輕嘆了口氣,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卻沒什么滋味。
說白了,格蘭芬多這個學院杯冠軍,就是踩著他們兩所學校,依靠拿到三強爭霸賽的獎杯才得到的。
只不過想到一會兒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一旦宣布了那件事情,現在這幅快活的畫面就會立刻結束。
所以,就讓大家再高興一會兒吧…
待會兒就算是想要高興都沒有機會了。
當然,這兩位校長的臉色跟魔法部的福吉和巴格曼一比,又要好得多了。
此刻的福吉坐在鄧布利多身旁,身體繃得筆直,雙手放在膝蓋上,卻不停地朝著正在說話的鄧布利多望去。
他的眼神滿是急切,嘴唇動了動,一副想要打斷他的發言又不敢的模樣。
巴格曼稍好一些,卻也沒有了從三強爭霸賽開始以后的那種興奮狀態。
他低著頭,手指反復摩挲著酒杯的邊緣,眼神渙散,分明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至于沒有其他考慮的布斯巴頓和德姆斯特朗的學生們,則是早就看開了。
技不如人,菜就多練,沒什么好說的。
布斯巴頓的女生們早已和身旁的拉文克勞學生打成了一片,她們圍坐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剛才的煙花。
芙蓉則湊在秋張身邊,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偶爾還朝著哈利的方向望上幾眼,秋張的臉頰瞬間紅了又紅。
德姆斯特朗的男生們也和斯萊特林的學生有說有笑。
原本總是臉色陰沉的克魯姆,此刻也變得頗為豁達,正和幾個斯萊特林學生討論著魁地奇戰術,嘴角甚至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禮堂的角落里,還有幾桌沒有離開的勇士家長們。
學校特意為他們單獨安排了位置,桌上擺滿了精致的點心與飲品。
福爾摩斯夫妻在小天狼星的介紹下,正和迪戈里夫婦還有德拉庫爾夫人閑聊。
當聽到鄧布利多在臺上著重夸贊霍格沃茨的三位勇士時,德拉庫爾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笑著說道:
“福爾摩斯和波特可真是優秀啊!
這么小的年紀就能闖過這么多難關,真是了不起。”
坐在一旁的迪戈里先生聽到這話,使勁清了清嗓子。
德拉庫爾夫人反應過來,立刻笑著說道:
“當然,當然,這也多虧了身為隊長的塞德里克帶領得好。”
迪戈里夫人則是扯了扯自己丈夫的衣服,找補道:
“塞德里克的確是從小就懂得照顧別人,不過這次能和夏洛克、哈利一起合作,也是他的幸運。”
小天狼星坐在旁邊,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他有些好笑地看了迪戈里先生一眼。
和他那沉穩大方、懂得謙遜的兒子塞德里克相比,迪戈里先生還真是顯得有些小家子氣,連聽到別人夸贊其他孩子都忍不住在意。
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
全世界的父母都是這樣。
“接下來,我要宣布另一件事情。”
等到禮堂里的歡呼聲漸漸低了下去,鄧布利多緩緩收起臉上的笑容,眼神變得嚴肅起來,語氣也沉了幾分:
“盡管魔法部一開始并不希望我將這件事告訴你們,他們擔心會引起恐慌。
但我認為,作為魔法世界的一員,你們有權了解事情的真相,有權知道我們正面臨著怎樣的局面。”
坐在他身旁的福吉,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
他猛地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向鄧布利多,眼神里滿是慌亂,甚至帶著一絲懇求。
他沒有想到,鄧布利多竟然會這么直接,絲毫不給魔法部留余地。
可轉念一想,自己在那個晚上前往小漢格頓之前的種種表現,他又實在沒資格反駁。
尤其是被鄧布利多強行帶到小漢格頓的墓地,親眼看到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帶著蛇怪納吉尼、被一群食死徒簇擁著復活時,他當時差點就嚇尿了。
到了那一刻,縱然心底再怎么不愿意承認,他也無法否認那個殘酷的事實。
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人,真的回來了!
所以哪怕這個時候鄧布利多相當于在公開打臉,他也不敢再打斷對方,只能僵硬地坐在椅子上,默默承受著這一切。
只能說,當初他有多囂張地否定真相,現在就有多狼狽地承受后果。
“伏地魔,回來了。”
當鄧布利多念出“伏地魔”這個名字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語氣。
每一個音節都像是一塊沉重的石頭,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下一秒,禮堂里齊齊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就連周圍的溫度都產生了變化。
在這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以后,禮堂里立刻響起一片緊張的低語,就像是煮沸的水般嗡嗡作響。
“真的假的?校長是不是在開玩笑?”
“神秘人…神秘人真的回來了?”
“我們沒有聽錯吧?他不是早就消失了嗎?”
類似這樣的聲音此起彼伏,幾乎所有人都驚恐地、不敢相信地盯著鄧布利多,臉上寫滿了慌亂。
有的學生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有的學生緊緊咬著嘴唇,臉色蒼白。
還有的學生下意識地抓緊了身邊人的手,就連指甲都因為用力而掐進了對方的皮膚里。
可是抓人的和被抓的在這一刻卻都是渾然不覺。
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緩解他們心底的恐懼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