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辦？”
黎雪慌了一會，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事實上。
哪怕是大姐姐，這時候也沒辦法做到面不改色。
雖然嚴格來說，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她和薰也算非常熟悉了，那一次溫泉旅館旅游，讓三人都熟絡了起來。
偶爾私底下，黎雪還會和薰聯系，一起聊唐瑤的事。
但一碼歸一碼。
很顯然。
面對那樣的事，大姐姐還是有些害羞的。
這種身份的微妙轉變和隨之而來的羞赧感，相信也沒多少人能瞬間消化掉。
唐瑤看著黎雪慌張的模樣，伸手托著雪白腮幫，有些忍俊不禁。
其實昨天唐薰根本沒問到底。
因為小姑娘自己也不確定。
畢竟高中才畢業…雖然知道自己姐姐某些方面跟別的同性不太一樣，但其實她自己昨天才第一次聽到唐瑤半真半假的隱晦承認，而且還不太確認自己的姐姐是不是心血來潮糊弄自己。
唐瑤天天挺著腰肢說自己猛男之類的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就更別說直接往身邊人去聯想。
昨晚唐薰只是說了一個兩姐妹認識的人名來試探而已。
唐瑤糊弄過去了。
當然。
這不妨礙唐瑤拿這事來逗黎雪。
“你說呢？”
唐瑤好整以暇地托著雪白腮幫，饒有興致地欣賞著眼前難得一見的風景——慌慌張張，差點就要原地轉圈圈的大姐姐，好笑地問了一句。
她其實很喜歡看到黎雪這副模樣，因為這才是黎雪內里最真實、也最讓她心動的部分，像藏在堅硬蚌殼里的珍珠，只有她能輕易撬開。
兩人在文心館編輯部陰差陽錯認識的時候，當時慌慌張張，糗態百出的是她…那個不熟悉身體，不熟悉身份，甚至胸口壓到空格鍵都不知道的她。
但此刻兩人的身份卻調轉了，時光的流轉，讓眼前的場景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微妙感。
兩人相伴的時光，原來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那么久了，久到足以讓兩人都對彼此最真實的一面了然于胸。
想到這。
唐瑤忍不住輕輕笑了笑，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慨。
“我…”
黎雪聞言終于回過神來，看著唐瑤，然后直接踩著高跟鞋往前一步，柔美臉蛋微紅，問道：“我要準備什么嗎？”
“準備什么？”
“你怎么不說話？”
“等等，你不會想著…”
黎雪眨了眨美眸，依舊不說話，就看著唐瑤，滿臉羞怯。
很顯然。
唐瑤猜中了。
黎雪已經開始想很久遠的未來了，搞不好十幾年往后都想到了。
唐瑤有些哭笑不得，俏臉也染上了薄紅，放開托腮的手，直起腰來，輕輕瞪了眼黎雪后：“伸手！”
黎雪有些疑惑，但還是乖乖伸出了白嫩小手。
唐瑤拉開一旁的抽屜，然后將一件東西放在了黎雪的掌心。
黎雪愣了愣，低頭看去。
…那是一張銀行卡。
黎雪有些懵，慢慢抬頭看向唐瑤絕美俏麗的臉蛋：“這是…”
“銀行卡。”
唐瑤笑顏如花，玩笑道：“存著一百七十萬的銀行卡…你可以理解為聘禮。”
“聘…”
黎雪有些懵，但剛吐出一個字，她就反應了過來，再次看向手心中的銀行卡，愣住了。
當初。
唐瑤決定要離開文心館做游戲的時候，曾經為了錢而頭疼。
為此，她還求黎雪幫忙牽橋搭線，找來了在創投基金任職的表姐。
只是最終，唐瑤未能拉來投資。
而就在唐瑤絕望時，黎雪就將這張銀行卡放在了她的手上，并用開玩笑的語氣告訴她，這是自己的嫁妝。
可以說。
Avalon當初之所以能夠成立，就跟這張銀行卡有關。
如果沒有這張銀行卡，別說Avalon了，FGO可能都做不出來。
而后來。
唐瑤一直沒有將這張銀行卡還給黎雪。
而黎雪也以為唐瑤把這事給忘了。
但唐瑤怎么可能忘記…她現在都還能記得那一天在咖啡館，黎雪巧笑嫣然地將銀行卡遞給自己，說那是嫁妝的一幕。
畢竟黎雪當時是真的豁出去了，將全部身家都拿了出來…
事后。
唐瑤才知道。
黎雪將卡給自己后，身上甚至連一千塊都拿不出來了。
“你還記得當時我說過的話嗎？”
唐瑤看著黎雪，柔聲道：“一百多萬，這是你所有的積蓄了，我對游戲再有信心，也不能保證百分百成功，萬一要是失敗了，那你積蓄就徹底歸零了，而且什么都不會留下…這太冒險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失敗的概率，我也不會拿朋友的人生開玩笑。
但你卻說沒關系。
說實話，當時我真的很怕，很怕虧掉…只能說還好，最終沒有虧掉。”
黎雪看著掌心那張熟悉的銀行卡，指尖仿佛還能感受到當年咖啡館里，唐瑤接過它時的溫度。
她抬起頭，看向唐瑤那雙含著笑意的美眸。
當時，她將這張卡放進唐瑤手里，笑著說那是嫁妝。
那時，她只想著如何安撫眼前倔強又才華橫溢的少女，如何不讓她被現實的冷水澆滅夢想的火焰。
她從未想過索要回報，甚至做好了這筆錢可能石沉大海的準備——只因為對方是唐瑤。
而現在，這張承載著她當時孤注一擲的信任，也見證了唐瑤一路走來所有艱辛與榮耀的銀行卡，被原封不動地，以一種更鄭重，更親昵的方式，遞還到了她的掌心。
黎雪沉默片刻，小聲問道：“這是還債…？”
“不是。”
“那是什么？”
“你說呢？”
“那天你說的話，每一個字，我都記得，你開玩笑說這是嫁妝，說錢總能賺回來，但朋友沒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黎雪，你是我灰暗時刻照進來的光，也是讓我能挺直腰板走下去的底氣，這張卡，是Avalon的起點，更是我們之間一切的起點。”
“現在，我把它還給你，但這絕不是還債。”
唐瑤伸手輕輕握住黎雪的手腕，看著眼前剛剛慌張得要死的大姐姐。
黎雪緊緊捏著那張銀行卡，同樣望著唐瑤，面如桃花。
“說實話…我都不知道你剛剛在慌什么，哪怕薰知道又怎么樣？難道我還能拋下你嗎？”
唐瑤歪了歪腦袋，調侃了一句。
她的身前，成熟誘人的大姐姐滿臉通紅，眼神躲閃:“我…”
“嗯？”
“說話呀。”
黎雪輕輕瞪了眼還在捉弄自己的唐瑤，破罐破摔了，直接往前一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唐瑤的勻稱秀腿上。
而唐瑤還沒反應過來，便被迫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誒誒誒…”
唐瑤還想說什么。
但已經來不及了。
窗外的聲音，忽然變得模糊不清。
這一天，非常難得。
整個上午。
Avalon的兩位絕對核心，唐瑤和黎雪，竟然都沒有出現。
幾天后，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準時停在了Avalon所在科技園的主樓前。
車門打開。
《游戲前沿》雜志的資深記者張達走了下來，手里提著他那塞滿了筆記本和錄音設備的公文包。
他深吸了一口氣，抬頭仰望著眼前這棟在業內聲名鵲起，被譽為創意夢工廠的建筑，心中充滿了職業性的好奇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他今天的目標很明確，采訪《浪客》項目的制作人康鳴。
雖然最終沒能約到那位神秘的Avalon掌舵人唐瑤讓他頗感遺憾——但能接觸到《浪客》這個備受矚目的項目的核心人物，也是此行難得的收獲了。
畢竟，這款糅合了東方意境與凌厲動作的劍戟游戲，其概念宣傳片放出來時，可是在玩家圈里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進門。
登記。
然后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前往Avalon游戲開發部門。
Avalon已經搬過一次了。
但唐瑤并沒有參與，主要是黎雪主導。
整個Avalon規模也在搬遷后，迎來了一次比較大的規模擴增。
剛進入Avalon游戲開發部門。
張達就激動地打量起了周圍的環境。
而與他想象中那種冷峻、高效甚至略帶壓迫感的氛圍截然不同（主要是Avalon游戲出太快了）。
Avalon的內部空間異常開闊明亮，采用了大量開放式設計。
而除此之外，他的第一感覺就是——年輕。
是的。
真的年輕。
張達放眼望去，視線所及之處，一張張面孔洋溢著蓬勃的朝氣，目測大多數工作人員平均年齡絕對不超過三十歲，很多甚至感覺都沒二十五，他們穿著風格各異卻都透著輕松自在——印著像素圖案的T恤、寬松的衛衣、甚至還有穿著印有自家游戲角色卡通形象的文化衫。
還有許多人趿拉著舒適的拖鞋，端著印有各種游戲梗的馬克杯穿梭在其中。
整體氛圍輕松得不行。
但只是輕松，絕非懶散，因為除此之外，還有無數充滿熱情的討論聲、鍵盤敲擊聲、白板筆劃過板面的沙沙聲。
不過更吸引人的，還是他們的工位，那簡直是流動的美術館長廊！基本每個工位都掛滿了色彩斑斕、風格迥異的原畫設定稿和手繪分鏡：從充滿水墨意境的蒼茫山水與孤寂刀客，到Q萌可愛的卡通角色三視圖；從科幻機甲凌厲的線條結構圖，到奇幻生物天馬行空的造型設計…每一幅都極具視覺沖擊力，無聲地講述著一個個正在孕育或已經誕生的幻想世界。
他甚至看到了幾張眼熟的，屬于《植物大戰僵尸》和《去月球》的早期草稿。
說實話。
這真的不太正常。
這是游戲公司，不僅美術部門，其他職位都掛著那么多美術圖…
難道這跟Avalon靠漫畫起家有關嗎？
正當張達這么想的時候。
“張記者？”
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身旁響起，打斷了張達的觀察。
他轉頭，這才發現自己走進了一個新區域，同時看到一位穿著清爽POLO衫、笑容溫和的年輕男子，胸前掛著工牌，上面寫著行政助理李想。
“啊，是的，您好！”張達連忙回應。
“康鳴老師已經在會議室等您了，請跟我來。”
李想跟帶領張達來的工作人員打了個招呼，然后做了個請的手勢，帶著張達繼續穿過充滿活力的辦公區域。
而沿途的景象，更加深了張達對Avalon年輕的印象。
這新區域倒是沒那么多風格迥異的原畫設定稿和手繪分鏡了，但依舊寬松舒適，沒有刻板的隔間，取而代之的是靈活的矮屏風、舒適的沙發討論區、甚至還有放著懶人豆袋和游戲主機的休息角。
工位上也是千奇百怪，堆滿了各種游戲手辦模型，張達認出不少是Avalon自家作品的角色、造型夸張的機械鍵盤、巨大的數位屏、甚至還有程序員在屏幕旁擺了個養著綠毛龜的小魚缸。
一個角落的白板前，圍著一群年輕人，正激烈地討論著什么，其中一人激動地用手比劃著，幾乎要跳起來，看起來就像要打人一樣，旁邊的白板上畫滿了潦草的符號和連線。
“咳。”
帶路的李想看到這一幕，似乎有些尷尬，解釋道：“別見怪，那是引擎組的人，通宵了好幾天，現在…嗯，正在舉行說服其他人的儀式。”
“這里就是這樣，壓力大，但釋放起來也…挺直接的，康鳴老師常開玩笑說，我們Avalon成立之初，就不像公司，更像一群臭味相投的玩家組成的社團。”
“把幻想變成現實的社團？”
張達下意識地接了一句。
李想笑了笑：“哈！沒什么夸張。”
雖然說是說沒那么夸張。
但李想的語氣里卻充滿了認同和自豪。
張達看了眼對方，沒有再說什么，但此刻有點理解Avalon為什么能在那么短的時間內，做到現在這個地步了。
從踏入這棟樓開始，從那些充滿創作激情的年輕面孔里，一路上的所見所聞，他都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種熾熱的氛圍。
它彌漫在空氣里，滲透在每一個角落…
真好啊…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一間掛著劍竹名牌的會議室門口。
李想往前一步，剛準備敲門。
但就在這時。
門內忽然傳來了爭論聲。
“臥槽！怎么是我采訪！唐瑤不是更合適嗎！？這合理嗎？我一個技術出身的負責人，對著鏡頭說話舌頭都打結！你讓我去跟記者談笑風生？談什么？談我以前寫的代碼有六個bug嗎？
而且怎么想！美少女都比我這年少禿頭的技術人員好吧！”
“唐瑤不愿意啊！而且她明說了，不準提她…讓你聊游戲。”
“你這是存心為難我！不準聊她就聊游戲！直接拋開事實不談是吧？Avalon哪款游戲跟唐瑤沒關系！”
門外的張達猛地瞪大眼睛。
李想的表情也有點繃不住，趕緊敲門，同時提高音量：“康鳴老師！《游戲前沿》的張記者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