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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合圍之勢

  天空中不知何時,刮起了陰濕的冷風。

  萊昂在獅鷲背上俯低身體,持續追逐著遠處遁逃的蝎尾獅騎士。

  仗著高于對方的速度,漸漸拉近距離,死亡爪忽然馱著萊昂鉆入了陰沉的云層之上。

  兩名緊張回望的獅蝎騎士,突然間丟失了后方追擊的獅鷲身影,似乎意識到了危險,他們拽著束縛坐騎的韁轡全速下降高度,試圖遠離頭頂的烏云,以防偷襲。

  雖然二人覺得二對一并非不能與那奧蘭德的獅鷲騎士一戰,可穩妥起見,他們還是想要盡快與南方空域的同伴匯合,形成數量上的絕對優勢。

  俯沖帶來的加速,讓兩名堪塔達爾騎手稍感安心。

  忽然,又窺見前方的大地上,出現了大隊行軍的烏利亞騎兵,他們更是放松了警惕。

  ——轟隆!

  剎那間雷聲轟鳴。

  一道電光,自大氣翻騰的天幕中劈下,遙遙沖向獅蝎飛行軌跡的前方。

  飛馳的電光正中了一頭蝎尾獅的背部。

  凄厲的慘叫響起,沉重的魔槍恰好擊中了乘坐的騎士。

  電弧爆鳴,鋼胄凹陷,從天而降的恐怖沖擊力,讓岡格尼爾貫穿了堪塔達爾騎手的鎧甲。

  騎士的尸身自座鞍上墜落。

  拿下了參戰以來的第一個“人頭”,萊昂駕馭獅鷲竄出云層,抬手召喚魔杖。

  雷光纏繞的岡格尼爾從尚未墜地的尸身上沖天飛起,直至被主人一把握住。

  驅使死亡爪平飛,萊昂遙望受驚得蝎尾獅更快的飛向低空,心中暗道可惜。

  只殺死了騎士,卻因為對方身軀的擋刀,沒能擊殺那頭獅蝎。

這當然不是他不想,只是隔著這么遠的距離,倉促之下,能夠接著岡格尼爾的元素投射命中,已是走運  遙望那逃向地面上大股軍隊敵人,以及那失去騎手的蝎尾獅,萊昂考慮再三,拉拽韁鏈放棄了追擊。

  死亡爪雖猛,但還遠沒到能單挑一支精銳軍隊的程度,自己孤身亦然不可能做到。

  巨獸伙伴的巨翼沒有被戰鎧保護,冒險下去追殺降落的獅蝎,頂著無數張戰弓,一旦獅鷲受傷,自己一人一獸都吃不了兜著走,

  況且,難保這片空域還有沒有其他蝎尾獅騎士徘徊,陷入纏斗,若耽誤了東岸已然打響的戰斗,實乃舍本逐末。

  不過又一支烏利亞軍隊?

  萊昂回過頭來,匆匆打量那些足有千人規模的騎兵,心知必須盡快回去通報這意外到來的敵方援兵。

  全速向北返程,盤旋著從半空中,找到了已然匯合的奧蘭德軍隊。

  厄利弗帶著兩千四百人,正全速行軍,逼近那位于支流淺岸的貝耶爾村。

  落于軍前,萊昂趕緊向封君急報了南邊發現的新情況。

  荊棘花伯爵勒馬,不禁壓下了眉頭,這突然出現的一千多敵軍增員,并不在原本的預料當中。

  來的太快了,敵人應該早在己方的行動前,就已經走在了半道上。

  不管原因如何,荊棘花之主沒有猶豫,也并未終止作戰,他回身下令道:“全軍疾行,盡快占領貝耶爾村的敵營,安奎拉閣下帶八百槍矛手、四百弓弩手,留下據守斷后,擋住敵軍過河,直到我們解決敵人回來,不準后退一步!”

  調整了部署,厄利弗看向萊昂:“計劃不變,回去幫助巴爾夫,拖住敵人,一個時刻內我必帶援軍趕到。”

  支流東岸的戰場,退至坡道的奧蘭德弓手們拋射箭雨,又一次逼退了盾陣前方來去如風的敵人。

  荊棘花軍陣兩翼的騎士們以“8”字形的奔馬軌跡,驅趕那些不斷嘗試靠近的烏利亞騎兵。

  但見敵人無心戀戰,騎士們也沒有急躁魯莽的離開陣線追擊,只驅逐了敵人嘗試切角的騎兵,便會縱馬退回軍陣。

  勁弓齊發的輕裝游騎不斷挑逗著荊棘花騎士,意圖將北方人的重騎引離步兵方陣兩翼,但凡奧蘭德的騎士們敢于冒進,烏利亞人后方的戰誓重騎便會出動,一擁而上,將他們與步兵方陣分割吞噬。

  阿察吉在戰誓重騎當中仰頭眺望,觀察前方的將士不斷壓迫北方人的軍隊后退。

  輪替回旋的部落騎兵,使用騷擾戰術施加壓力,驅使奧蘭德軍陣移動和轉向。

  草原人并未以數量與北方人陷入肉搏,仗著兩條腿的步兵,無論如何也追不上四條腿戰馬的優勢,騎兵們以非凡的機動性來回拉扯,只等對方的戰士失去耐心和體力,暴露出陣型的疏漏。

  但站在軍陣后縱覽戰場的巴爾夫依舊十分冷靜。

  盡管軍陣中時不時有戰士中箭倒下,可他仍號令部隊以梯次交替撤退,一副放棄交戰意圖,逐漸退出戰場的模樣。

  不過,烏利亞人沒有借此貿然進攻。

  畢竟“潰退”和“撤退”,在戰斗中是完全不同的狀態。

  只要陣型完整,保持井然有序的后退節奏,進攻的一方就得掂量強攻完整軍陣的后果。

  烏利亞人的騎兵固然強大,但雙方都是甲胄齊備的精銳,這種情況下,騎兵比步兵只勝在戰場的主動與速度,而非亂陣肉搏。

  就算是全軍披甲的這兩千烏利亞精騎,也不敢在對壘的重步兵方陣潰散前,直接莽撞的正面沖陣。

  那樣運用騎兵,要么是萬不得已,要么是面對敵弱我強的烏合之眾,要么就是以為重騎能捅穿完整步兵方陣的蠢貨。

  巴爾夫此刻,打心眼里希望對手是這樣莽撞的冒失鬼。

  只可惜,馬背上的游牧人顯然比大多數費魯人都更懂騎兵,不到看見敵人體力疲乏的頹勢,絕不會輕易動手。

  這僵持的局面,直到被掠過天際的陰影打破。

  仰起傷疤橫貫的面龐,巴爾夫男爵看到了天空中的巨翼,心中大定。

  緩慢踱步的荊棘花騎士們紛紛側目望去,為獅鷲男爵的歸來精神高振。

  每個參與軍議的騎士都知道,這代表封君迂回的部隊,已經抵達了敵人的后方。

  呼呼陣風吹過三支步兵連隊的頭頂,死亡爪載著萊昂,扇動羽翼滯空伴隨下方的麾下軍陣。

  涼風鉆入戰士們的盔甲間隙,甚至緩解了剛剛來回奔波和緊張下感受到的濕熱。

  手持岡格尼爾,萊昂槍刃指向敵人,朝右側不遠處投來目光的巴爾夫點了點頭。

  下一刻,南邊的烏利亞人聽到北方軍隊改變了號角聲的節奏。

  洪亮的進攻信號下,寒光閃閃的槍林中,踏步震天。

  方才沉默中始終后退的槍矛方陣,開始整齊的推盾前行。

  北方人忍不住了?

  阿察吉的臉上露出兇色。

  部落戰首非凡的視力,自然也看到了那懸停在敵人頭頂的獅鷲。

  但即使有這樣強大的戰獸,也不足以扭轉如此規模戰場上兩軍的優劣之勢。

  不過,放著這樣的巨獸不管,當然也不可能。

  “拿我弓來!”阿察吉高聲喊道。

  一旁的戰誓近衛聽到喝令,催馬跑到隊伍后方,命令兩個強壯的奴隸,將那比人還高的“狩龍大弓”,與規格近乎攻城弩矢般夸張的長箭,抬到了戰首身側。

  披掛重甲的阿察吉翻身下馬,單手抄起沉重的大弓,目光死死的望向那北方人騎乘的食馬畜生.

  行動中的荊棘花軍陣,一改剛才的消極態度,主動向前,朝烏利亞騎兵們靠近。

  但草原人毫不慌張,相反,行動的北方軍陣,使北方長弓手的拋射范圍和頻率減少,讓烏利亞騎兵們每一次慢跑回旋時得以更加靠近敵人,騎射得越來越準,越來越狠。

  前排荊棘花戰士的盾牌,已然被一支支銳箭和重箭插成了刺猬,偶爾行動時露出的盾牌間隙,遭到箭矢鉆入,中箭的受傷士兵發出慘叫,被裹挾著繼續前進,就算不慎摔倒也會被后方的戰友毫不留情的從身上踩過。

  軍法無情,亂陣者斬,在戰斗結束前,沒人能有余力幫助傷者。

  身后留下不少哀嚎的士兵。

  前方的地面上,更有先前中箭,未能被及時拖回本陣,而遭到烏利亞馬蹄踐踏慘死的荊棘花戰士。

  前前后后還未展開激戰,法羅里斯家已經付出了好幾十具尸體的代價。

  軍陣持續前推,頂著騎兵戰弓的射擊,終于,一輪輪箭雨逐漸停歇,在荊棘花家堅固的陣線前,烏利亞人耗盡了左右兩軍箭壺里攜帶的箭矢。

  尖銳的軍哨響起,奧蘭德將士的踏步聲越來越快,方陣都在士兵們的快步中微微失形。

  拎著大弓的阿察吉不由哼出冷笑。

  想壓迫自己的活動范圍?笑話,背后是遼闊的野地,有的是空間可退,而部落的騎兵們,只要吊著北方人,后退幾次,就能耗盡這些步兵的精力,讓緊密的陣型不攻自破。

  拿步兵追騎兵看來對面的將軍,是個心浮氣躁的樣子貨。

  這倒省事,阿察吉想著,本來對方那陣型嚴密的交替后撤,除了不斷施壓,他還真沒什么好辦法簡單破陣.

  正慶幸能更簡單的結束戰斗,軍陣后方,一騎輕哨舉著令旗瘋狂催馬,暢通無阻的穿過后軍,狂奔到被戰誓重騎拱衛的中軍大旗之下。

  看到首領,哨兵縱身跳下馬背,滿臉急色:

  “大事不好,戰首!營地被奧蘭德人占了,百戶沒敢硬拼正帶著百人隊撤來,大軍后方,至少有兩千奧蘭德軍隊打了過來!”

  阿察吉睜大眼睛,頓時愕然。

  “.兩千?怎么可能?哪來的這么多人?!”

  那些獅蝎騎士盯了一個上午,不是在支流的西岸盡頭,主流的南岸,只看到四百騎兵嗎?

  眼下兩千奧蘭德軍隊,是他媽的插翅膀飛過來的?

  阿察吉背后一涼,暗罵那些騎畜生的狗日堪塔達爾北人,簡直是瞎眼的廢物。

  但如今,卻不是惱怒友軍眼線無用的時候,阿察吉厲聲:

  “阿爾金首汗的援軍呢?援軍到了沒有!!”

  “援軍.咱們的援軍還沒到。”

  哨兵哭喪著臉。

  阿察吉沉下神色。

  沒錯,若阿爾金首汗的一千援軍到了,自己又怎么會這么快失掉后方的營地。

  期望破滅,阿察吉咬了咬牙關,抬頭再看向那磐石般不顧傷亡,緩緩壓來的奧蘭德軍陣。

  日他嬢嬢的,中計了。

  怒從心中起,阿察吉狠狠吐了口唾沫。

  催催催,不是那幫該死的堪塔達爾人催促北上,他們哪至于被首汗派來。

  自己也是豬油蒙了心,想著沒趕上太陽城的劫掠,至少能在堪塔達爾王城多撈一筆,順便在新汗面前露個臉,早知道,先回草原快活.反正各部的東西都搶夠了,再給那幫堪塔達爾豬玀賣命到底圖什么.

  阿伯勒當北人的國王,還是卡索當,對烏利亞人能有啥不同?

  還有機會嗎?

  后面的奧蘭德軍隊,到現在還沒影,騎兵肯定不多。

  若能盡快擊潰眼前的軍隊.

  阿察吉將大弓和長箭塞給一旁的近衛,重新拎著長桿刀戟跨上高大的戰馬。

  “聽令!后軍壓陣左右兩軍進攻北人的兩翼,其余所有‘戰誓’跟我來”

  令旗和鼓聲號角發生變化,左右軍各五百騎兵拉開距離,掛起戰弓,從背后摘下斜背著的騎兵矛,調轉馬首分兵左右,列成銳陣走向對面兩翼的費魯騎士。

  精力充沛的后軍騎兵則以五個百人隊緩步踏前,接管了中陣。

  五百名人馬俱甲的戰誓重騎兵,合上了胡須人面的可怖面甲,端著比步兵長矛還長的鋼刃大槍,追隨部落戰首,奔馬踏下了高坡,步入戰場。

  數千馬蹄的奔騰讓大地悶聲作響。

  天空,半白半烏的云層好像預示著風雨將近。

  乘于獅鷲背上的萊昂,見敵人氣勢洶洶的全軍壓上,連忙驅使伙伴振翅爬升高度。

  看到約莫三公里外,隱約正趕來的一大片黑點,萊昂知曉,對面的將領八成已經察覺到處境了。

  再低頭俯瞰戰場。

  突然的變化,讓本來保持距離的南北兩軍快速靠近。

  下方的奧蘭德士兵方陣,落下槍矛戟刃,長桿的碰撞聲連成了一片。

  左右兩側烏利亞人的騎兵和荊棘花騎士們,馬蹄越跑越快。

  半月狀的烏利亞騎兵中陣,一片箭雨先于刀槍飛向奧蘭德的方陣。

  看起來,右側和中軍一時并無風險,唯有那正在從左面迂回的烏利亞重甲騎兵,威脅最大。

  左翼的兩百荊棘花騎士,勇敢的對兩倍以上數量的敵人發起了沖鋒。

  費魯人嘹亮的戰吼,與烏利亞人的駭人嚎叫,在戰場兩翼率先響起。

  萊昂心知光靠左翼的騎士和步兵方陣,難以阻止敵人主力包抄。

扯過韁轡,死亡爪咆哮一聲,瞬間帶著背上的伙伴俯沖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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