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瓦隆結界。
隨著鄧肯一手抓住了提亞馬特的殘破神魂,一股股原罪之惡的力量也化作污泥涌向了他的手臂,這些黑泥擁有極為強大的腐蝕力和滲透力,就算是鄧肯如今以大天使的形態對抗,也依舊被它一點一點地污染,一點一點地滲入靈魂中。
不過鄧肯的表情卻沒有絲毫驚慌,甚至他在感受了一下后,居然有一點點的驚喜之色!
這污染。
簡直是太棒了!
鄧肯感受到了提亞馬特殘魂上的欲望,以最原始的繁衍欲為核心,包雜著此世之惡,諸多欲望的融合體,最根源的力量則并不復雜,一個是生物本能的原始繁衍,一個是她想要滅世的憤怒。
恰恰好對鄧肯來說,這兩者都是可以消化的東西。
憤怒也是很重要的情緒。
如果連憤怒都沒有了,那就真的徹底法則化了。
在原罪之惡的污泥滲入了鄧肯的體內后,他的大天使模樣也在變化,失去了圣潔的氣息,多了一點暗金色的血色,仿佛是墮落的路西法一般,只不過路西法是傲慢,而他則是憤怒,源自于提亞馬特的憤怒。
天使形態的面相被污染了。
墮天使形態。
但這還不夠。
鄧肯引導這股力量融入自己的意識,甚至主動將維度層面的本尊降下一縷神念,將其中的諸多欲望消化掉。
欲望。
人性的欲望。
獸性的欲望。
鄧肯此時的模樣已經徹底變化,一對血色的天使羽翼緩緩張開,在消化了提亞馬特體內涌出來的黑泥后,他的模樣甚至有點輕松明快,一股極強的生命活力爆發了出來。
人性與獸性交織,最終全部被鄧肯的本尊所消化,成為了靈魂的一部分。
“居然還能這樣補充人性嗎?”
維度之上。
鄧肯的神色略微驚訝,他感受到了原始的動力,在吸收了提亞馬特身上的獸性和人性后,他直接壓制了自身神性的一面,恢復了許多逐漸淡漠的情感。
這其中的原理并不復雜,就好像是一個人生病了,身體變得虛弱,那么性欲就會一點一點減少乃至是消失一樣。
一個人活得太久,經歷得太多,在進入老年后,也會導致許多情感越發淡漠。
這就是人性的流逝,人性面的磨損。
而鄧肯則是恰恰相反,他太強了。
隨著鄧肯掌握的領域法則神職越來越多,他的神性面也變得越來越強,取而代之的是人性面和獸性面的衰退和壓制。
一個神靈如果被人性面和獸性面所主導,那么祂就很容易惡墮。
但若是完全由神性面主導,那么祂就會跟法則深度融合,最終神性面壓過人性面,變成世人眼中那種幾乎沒有什么情感的存在。鄧肯本身就有人性面逐漸衰退的跡象,而如今消化了提亞馬特神魂內的黑泥,他反而好像是給自己充能了人性一樣。
他的喜怒哀樂變得越發清晰,他的人身欲望也隨之復蘇。
有些存在將自己定位為神,排斥一切凡人的喜怒哀樂,甚至就連人性的欲望也漸漸抹去,可是鄧肯完全不一樣,他從來不排斥這些,甚至他的情感淡漠很大程度都是因為神性提升得太快了。
這股生命活力,讓他感覺回到了少年時代,那種炙熱情感所產生的人性沖動。
神,亦會腐朽。
雖然不是軀體,但靈魂上蒙塵,沒有不斷地注入生命活力,也會一點一點淡漠。
鄧肯司掌的法則算是比較溫和的了,若是融合死亡法則,那么歷代死神是什么樣子,他最后就會變成什么樣子。
“這么說,我還需要生命領域保持自身的活力。”
“需要情感領域,來維系人性的錨點?”
錨點很重要。
鄧肯需要考慮得是自己想要成為什么樣的神,如果是像密特拉那樣的,連自我都可以分裂人格面相,那么一切都不重要,沒有人性就沒有人性了,只要自身還一直存在就行。
他迄今為止見過的神靈不少,有不要人性自我的,也有堅守人性自我的。
以鄧肯的性格,神靈面相不在掌握中都算是人格分裂了。
更別說是像雅典娜、密涅瓦、蘇莉絲三位女神的面相那樣,直接分出來了三種不同性格的神靈。
“這波人性應該夠用很久了。”
升神,跟升魔本質上沒有太大的差別。
哪怕是無底深淵的魅魔女王美坎修特,最看重的也是自己旺盛的性欲,因為這股欲望衰退就意味著她漸漸腐朽。
一個高挑豐滿的靈魂虛影被鄧肯攝取到了維度層面。
——提亞馬特的殘魂創世母神?!
鄧肯抽取的神魂是人類形態,但是惡墮后,也有獸類的形態,類似于龍和巨蛇的結合體,需要注入人性和獸性才能喚醒。
人類形態的提亞馬特擁有著一對巨大的龍角,身上披著華麗卻又裸露出母性特征的長袍,這是古代美索不達米亞祭祀中的形象,以高聳的胸部,修長結實的大腿,來彰顯母系社會的遺風,她的臉龐倒影在陰影中,不同于阿瓦隆仙女轉化后的母性慈愛面相,提亞馬特的面相透著一絲邪異與妖艷,血紅色的瞳孔中只有淡漠與憤怒,這是獸性的本質,她的體內獸性比人性更大,所以才會惡墮。
無盡星空的倒影下,鄧肯的本尊掌心托起。
在他本尊化作的黑暗巨人手中,提亞馬特的殘魂就這樣托在掌心,好似一個栩栩如生的手辦玩具。
“倒是一個很好的收藏品。”
“也許什么時候用得上。”
鄧肯可以依靠她重新創造出一個提亞馬特的面相,也可以將其煉化,就好像是魔修攝取了其他人的魂魄一樣。
一個巨大的陳列展臺浮現。
鄧肯的本尊注視著其中一個神國位面的空間,在旁邊開辟了一個次元位面,接著將提亞馬特的神魂靜滯放入其中。在這個展臺的另一邊,還有兩道朦朧的靈魂倒影,宛若是銘刻于虛空中的惡魔,一個是大明尊教的善母,另一個則是侍奉他左右的盧瓊仙。
這兩者的靈魂也被鄧肯攝取了一部分,轉化為收藏品,或者說是依附于他本尊的‘異界神使’。
這就是存檔,以及備份了。
神國不滅。
異界神使哪怕是被殺了,也能夠重新復活。
鄧肯在這方面的研究才剛剛開始,畢竟他還沒有深入研究整個信仰神國體系,創造屬于自己的異界神使(天魔),還處于剛開始的摸索階段。
固有結界一點一點消散。
隨著鄧肯的意志回歸現實,一切好似從未發生一般,只留下來了表情呆滯看著自己破碎神器的吉爾伽美什。
鄧肯都懶得再收拾他了。
他轉頭望向了巴黎的另一邊,拿破侖的英靈已經擊敗了諸多的對手,他爆發的潛力極為恐怖,在以象征自由、平等、博愛的三色旗獲取了革命理念的加持后,就連沒有誓約勝利之劍的阿爾托利亞都不是他的對手。
最終,拿破侖奪取了革命的果實。
以新時代的理念,分別象征自由、平等、博愛的圣杯碎片,于現實中凝聚出來了投影的圣杯。
不過諷刺的是,拿破侖估計要用它來實現野心,獲取‘帝位’。
革命革出來了一個法蘭西皇帝。
袁世凱點了一個贊。
“大圣杯也快凝聚了。”
鄧肯的神色透著一絲好奇,他的身影從天而降,俯視著眼前英靈形態的拿破侖,時空悖論的產物,未來的拿破侖,某個時間線上遭遇滑鐵盧的他。
英靈拿破侖握著浮現的圣杯,表情掙扎,他轉頭看了一眼遠方,召喚自己的拿破侖波拿巴,然后又看了看手中的圣杯。
他會怎么做?
自己使用這圣杯的力量?
還是交給現在的拿破侖?
在許久的掙扎后,英靈拿破侖舉起了法蘭西的三色旗,他發出了一聲幽幽嘆息,喃喃道:“屬于我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就算是奪得圣杯又如何?
那些曾經追隨自己對抗整個歐洲的戰友皆已死去,他也只不過是時空異常召喚來的一道孤魂。
他凝視著眼前的鄧肯,將圣杯交給了一旁的近衛軍,緩緩道:“你就是這個時代的守護者嗎?”
鄧肯搖頭,淡淡道:“不是。我只是裁定者。”
“你來自哪一條時間線?”
英靈拿破侖聞言,神色有些微妙,輕聲道:“在我的時代,沒有鄧肯大帝。”
懂了。
查理曼帝國延伸出來的時間線,也就是原定歷史中的那個拿破侖。
世界升格引發的異變帶來了時間和空間的動蕩。
“如果時間的法則進一步松動。”
“會不會導致有人可以穿越到過去?直接碰上當初的我?”
“不對。”
“現在還沒有誰能繞過不朽英靈的監管,在時間長河內移動。”
“但未來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如果要避免這些麻煩,最好的辦法還是一證永證!”
“過去,現在,未來。”
“一切時間線都朝著現在的我收縮,任何擁有時間能力的存在,只要干涉跟我有關的一切,面對的都是‘一證永證’的我。”
一證永證,就是鎖死因果律。
無論如何變化,他都注定是圣人,是神上神。
就算是有人穿越到過去,也逃不出他的法眼,甚至如今的他,同時存在于過去、現在和未來。
眼下拿破侖可以召喚某條時間線上未來的拿破侖。
那么也存在一種可能。
隨著時間法則的松動,鄧肯將來也有可能被未來的某個人,召喚到未來的時間線中。
這就是時間法則松動后,不朽者在時間長河內的移動。
現在是一個節點,不斷地前進,前進過的路線,就是既定的現實,而分叉出來的線,便是時間和空間衍生出來的平行世界了。
高魔世界的結構圖,從來不是一個簡單的直線。
當世界升格完成后。
以升格的那一刻為節點,平行世界的存在化作了一種可能。
“他看起來打算用圣杯實現自己的野心。”
鄧肯望向了遠處的拿破侖波拿巴,得到圣杯的他,那一剎那的眼神,就好像是某個野心家拿到了傳國玉璽一樣。
他注視著眼前逐漸消散的英靈拿破侖,淡淡道:“有沒有興趣,成為我座下的天使之一?”
拿破侖波拿巴拿到了圣杯,那就成功發動了霧月政變,未來必然會稱帝。
他跟英靈拿破侖,形成了無解的時間悖論,有一個必須消失,因為現在的自己和未來時間線的自己,無法同時并存,而且英靈的靈基也不一樣。
也許數十年后。
以現在的拿破侖波拿巴鄧肯的經歷為原型,將來會出現另一個靈基的英靈拿破侖。
眼前的英靈拿破侖,作為執念、異常點和時空動蕩的產物,注定會被世界抑制力修正掉,也就是抹殺。
除非說,有什么比世界抑制力更高的存在,將他的本質轉移到其他地方。
比如說鄧肯的維度空間,某一個收藏手辦的儲藏室。
現在死掉?
還是被鄧肯當做手辦收藏?
將來有一天也許還能進入現實,或者是轉生成為神國的異界神侍?
鄧肯把選擇權交給了眼前的英靈拿破侖。
如果他拒絕。
鄧肯會親手殺了他。
因為不朽者本身就是維護世界法則正常運轉的,世界抑制力需要他抹殺異常點。
英靈拿破侖陷入了沉默中。
片刻之后,他緩緩單膝跪下,苦笑道:“存在總好過消亡。”
很好。
識時務者為俊杰。
鄧肯以墮落天使的形態,撕開了現實的一道裂縫,隨即下一秒好似有一股恐怖的虛空吸引力,宛若一只巨大的手掌抓住了眼前的英靈拿破侖,甚至連帶著他召喚的根基,英靈形態的本質,也一起抽離了出去,直接攝取到了維度層面。
無盡星空的倒影下。
鄧肯的本尊手中又多了一個栩栩如生的精致手辦,正是英靈拿破侖的靈魂本質,代表著他一生的經歷,從登基為帝,一直到滑鐵盧戰敗,最后孤獨的死去。
雖然是異常點,可是英靈拿破侖的靈魂很完整,就好像那條時間線真的存在一般。
鄧肯的本尊撕開一道次元空間,將英靈拿破侖的靈基存入了靜滯的虛空中,里面沒有時間流逝,也沒有任何物質,就是純粹的維度概念,同時存在于過去、現在和未來。
跟鄧肯的本體是一樣的。
只有他需要的時候,這些手辦才能取出來,并且投放到錨定的時間點上,可以是過去,也可以是現在,更可以是未來。
“想不到你的手辦還挺多的。”三尸的聲音響起。
聽到三尸的話。
鄧肯緩緩轉頭,表情似笑非笑,凝視著識海中的倒影。
讓你嘴賤。
這下子自己倒霉了吧。
三尸滿臉后悔,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只是看本尊此刻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要倒霉了。
果然。
下一秒。
鄧肯直接將三尸從自己的識海中抓了出來,他的聲音平淡道:“接下來會有點疼,你最好忍一下。”
不要啊!
三尸突然發出了凄厲的慘叫聲。
鄧肯的元神好似攪動時間線一般,隨著世界的升格,他也初步涉獵了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在三尸痛苦且呆滯的目光中,一個個的鄧肯被他分離了出來。
他在維度之上,切下了三尸的一段時間和記憶!
隨后,三尸感覺自己好像缺少了一部分,在他滿臉委屈的表情中,一個少年模樣的鄧肯浮現了,還穿著高中時的校服,神色震撼無比,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十六歲的自己。
鄧肯的神色似乎陷入了一絲回憶,但很快清醒,他再度揮手做刀斬下,三尸又被切掉了一部分。
時間與記憶逐漸融合。
從三尸的體內,分化出來了一個朝氣蓬勃的鄧肯,那是上大學時候的他,既沒有遭到現實的毒打,又保留著年輕時的少年心氣。
二十歲的自己。
隨著兩道時間與記憶分割,三尸的模樣頓時變得頹廢起來,他滿臉滄桑與苦澀,麻木而疲憊,甚至有著厚厚的黑眼圈,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只是委屈地看著眼前的本尊。
二十六歲的自己,遭到社會毒打后的自己,也是進入維度空間前,最后的自己。
當年的意氣風發,一身的少年心氣,盡皆被現實磨去。
三尸就是以他為原型存在的。
牛馬的怨氣,直接導致了三尸最先呈現出惡尸的面相。
“年少的自己,太稚嫩了。”
“不行。”
鄧肯屈指一彈,十六歲的自己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三尸體內,三尸好似恢復了幾分活力,一下子又支棱了起來,嚷嚷道:“你干啥啊!?”
“哪有這么粗暴捏碎記憶創造化身的?”
鄧肯不語,凝視著二十歲的自己,緩緩道:“還記得我們打得賭嗎?”
三尸眉頭緊鎖,小心翼翼道:“你要用他來歷世?”
鄧肯點頭道:“這個時候的我,正是最合適的時候。”
一個太小,一個太老,一個行事沖動,一個暮氣沉沉,三尸錨定的記憶點,有太多的負面情緒了。
三尸有些難以置信道:“你打算怎么做?”
鄧肯平靜道:“以這段記憶時期的我,捏出一個人的三魂七魄,你我各注入一份靈魂本質,將其送入探索到的第三個世界投胎轉世。”
他缺少的那部分人性,其實在三尸的身上,所以三尸才有那么豐富的喜怒哀樂。
三尸聞言喃喃道:“為什么這么做?”
鄧肯平靜道:“滿足你一個愿望,就當彌補曾經的自己。”
“你知道的。”
“我不可能留你太久。”
他走得就不是修仙的路子,老子可以斬出善尸化作太上老君,但是鄧肯不行,他無法接受人格面相的分裂,三尸只能跟他合一,這也代表著他人性的回歸。
人間體化身作為工具,可以有很多個,但是操控的意識,只能有一個,鄧肯也只能有一個。
他不是密特拉。
鄧肯可以放出身外化身,但必須要有能隨時收回抹去的能力。
人格面相分裂?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大統一,必須大統一。
鄧肯探索到的世界,第三個位面最特殊,因為那顆星球就是怪物本身,人類都是祂身上的寄生物,他直接進入有可能因為太大而驚醒祂,所以捏一個魂魄投胎轉世潛入,這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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