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
酒樓。
“朱公子,里邊請。”
下人引著朱居來到一處客房,房間里早有一位身材滾圓的中年男子等候。
男子身著長衫,頭戴方帽,一雙小眼透著股精于世故的圓滑。
“哈哈…”
見到朱居,對方大笑起身,熱情招呼:
“真是英雄出少年,朱公子年紀輕輕就掌管偌大家業,假以時日成就不可限量。”
“在下周壽,專為周府處理一些外面的瑣事。”
“周管事。”朱居拱手:
“久聞大名!”
“客氣。”周壽擺手:
“朱公子坐。”
又一等旁邊的下人:
“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倒茶!”
“有勞。”朱居點頭,在對面坐下:
“朱某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此來,是為了那兩處店鋪出售事宜。”
“嗯。”周壽面上笑意收斂,肅聲開口:
“這些年世道不太平,外有盜匪、內有民亂,周家的日子也不好過。”
“收購可以…”
“價錢方面還需再談談。”
朱居皺眉。
世道從未真正太平過,但周家作為太原府頂尖家族,卻不會受到影響。
應該說。
世道越混亂,財富越發集中,周家怕是巴不得世道越亂越好。
就像現在。
他需要變賣家產保命,周家卻能趁機低價收購。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放在這里可不單單只是一個形容詞。
作為‘小富’的朱居,更是親眼見過周府內院那奢靡的生活。
“唉!”
輕嘆一聲,知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朱居慢聲開口:
“那以周管事之見,能出價多少?”
“這個…”周壽遲疑了一下,小眼亂轉:
“八千兩白銀如何?”
八千兩?
朱居面色一沉。
這比他預料中的價格低了三成,更是把實際的價格打了個骨折。
“太便宜了!”
朱居悶聲開口:
“去年現在的時候,有人出價一萬五千兩,朱家也未曾出售。”
“呵呵…”周壽輕笑:
“今時不同往日,這段時間不少人找周家出售家產,若非在下與朱氏有舊,就連八千兩也未必能出。”
“朱公子心理價多少?”
“一萬五千兩。”朱居道:
“那兩處店鋪位于繁華商街,被朱家經營多年,接手就可盈利。”
“何況朱某不止變賣商鋪,內里傭人、雇工的合同也一同發賣…”
“人不值錢,有的時候還要倒貼。”周壽擺手:
“一萬五千兩,這個價錢就算周某人答應,周家也不可能答應。”
“我那里的人都是熟手。”朱居開口:
“人員、物資、渠道,加在一起…”
“一萬兩!”周壽打斷他的話頭,道:
“看在周老爺的面子上,我出一萬兩白銀,這是周家的誠意。”
“朱公子若是覺得不合適,可以另尋買家。”
“嗯?”
似是聽到了什么,周壽手上的動作一頓,面泛遲疑緩緩站起。
“朱公子稍等,我有些事需要處理,去去就回。”
“好。”
朱居點頭:
“周管事先忙。”
周壽來到隔壁房間,輕敲房門,得到許可后方小心翼翼推門而入。
“小姐。”
房間里。
周汝萱正手托下巴看著面前的銅鏡。
鏡子里映照出來的卻非是她的模樣,而是隔壁房間里的環境。
“嗯。”
周汝萱輕柔眉峰,看著鏡子里的朱居,眼神里透著股疑惑不解:
“朱家怎么了?”
“回小姐。”周壽拱手:
“自朱老爺死后,朱家就由這位朱居朱公子做主,這段時間青衣幫緊缺銀錢,就打起了下面人的主意,接連朝朱家索要數萬兩白銀,朱居只好變賣店鋪。”
“哦!”周汝萱挑眉:
“只針對朱家?”
“倒也不是。”周壽搖頭:
“只不過其他家族與青衣幫的關系仍在,交的錢少,時間也寬裕。”
“唔…”
“據小人所知,青衣幫的郭解似乎與另外兩家布坊的人關系不錯,應該有故意打壓朱家的想法,若不然小的也不會這么低的價錢。”
“嗯。”周汝萱點頭,開口問道:
“這朱居的修為如何?”
“此人自幼不喜武學,前段時間其父身死,自己也差點遇難,僥幸存活后才開始習武。”周壽道:
“因其根基打的不錯,所以已經入品,不過這個年齡才剛入品,難有所成。”
“是嗎?”周汝萱目泛疑惑。
當日她被馬元直以惑心符迷惑心智,自然而然對房間里的人生出親近之意。
那時。
馬元直被殺,只有一個黑衣蒙面人在場,惑心符自然作用在那人身上。
而今…
“朱居?”
周汝萱抿了抿嘴,感受著那莫名其妙的親近感,美眸來回閃爍:
“是你嗎?”
理論上應該不是。
馬元直雖然被人評做不學無術,實則很大一部分是他故意偽裝。
不到二十歲的八品法師,雖然算不上驚才絕艷,卻也算是不凡。
能殺死馬元直,定然也不會差。
朱居…
才剛剛入品。
“壽叔。”
“小人在。”
“就按他說的。”周汝萱慢聲開口:
“一萬五千兩!”
“嗯?”周壽詫異抬頭,隨即拱手:
“是!”
多出來幾千兩銀子雖然不少,但對于周家最受寵的小姐來說完全可以做主。
“小姐!”
“小姐您回來了。”
周汝萱行在自家庭院,往日感覺親切的招呼,今日卻不知為何只覺煩躁。
“小姐。”
一位侍女快步上前:
“老爺找您。”
“爹找我?”周汝萱一愣:
“知道了。”
書房。
周汝萱老老實實朝著周家家主周懷山屈膝施禮。
“爹。”
“嗯。”
周懷山放下手中的東西,仔細打量著女兒,面上露出一抹溺愛。
“聽說這幾日除了去商鋪,就一直在演武堂修煉,武學之道講究張弛有度,我知道你想變強,但這么做很有可能適得其反。”
“是。”周汝萱應是:
“女兒知道了。”
“唉!”周懷山嘆氣:
“那天的事,我仔細調查過,并沒查出內鬼,好在你平安無事。”
“聽說你多給了朱居幾千兩銀子?”
“爹。”周汝萱抬頭:
“我看他挺可憐的,母親去世的早,父親也走了,平白讓人欺負。”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周懷山擺手:
“相反!”
“你以后當與他多多親近,銀錢方面不必吝嗇,當交個朋友。”
“啊!”周汝萱一愣:
“為何?”
她很清楚自己父親的性格,雖然不能說無利不起早,但做事向來以利益為重。
朱家…
對周家來說并無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
“我剛剛得到消息。”
周懷山面色凝重:
“不久前,真武宗的一位四品真傳來了城外的白云觀,收了一人為弟子。”
“那人…”
“是朱居的貼身丫鬟。”
四品!
周汝萱面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