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哥的女眷是非常多的,沒地位的占了百分之九十。
宮眷當中,主要分為皇后、妃、嬪、世婦、御妻,加起來一百來個吧,李隆基當下沒有皇后,所以宮眷當中沒有人具備參與議定新君的資格。
貴妃是不行的,她終究不是皇后。
那么皇帝死后,按照大唐制,世婦以下就需要離開皇宮了,一般都會去一些寺廟和道觀,剩下的那些可以繼續留在皇宮,內宮會管她們的養老。
李隆基的遺體,眼下就存放在大明宮的含元殿,已經進棺材了,味道太重。
在殿內守靈的宮眷當中,高級別的,只有碩果僅存的楊貴妃、武賢儀、董芳儀、高婕妤、鐘美人、王美人、陳才人和鄭才人。
剩下的,都是基哥這幾年偶爾寵幸的御妻,出身都不錯,但真的沒有多少地位。
沒辦法,誰讓基哥年紀大了呢,以前有權力的那些嬪妃們,都被他熬死了。
該哭的也都哭過了,眼下的殿內一片安靜,點著長明燈,各位嬪妃身邊,也都陪伴著他們的親人,有些親人沒幾個了,有些還有一個大堆。
沒錯,這個一大堆的,就是楊玉環,她的姐妹幾個都在。
“諸王公主,宗室外戚,將會在今夜子時于殿內守靈,”一名內侍過來小聲朝貴妃稟報道:
“高將軍那邊還有事情,貴妃若有事,隨時召喚奴婢,奴婢就守在外面。”
當爹的死了,只有他的女人在這里,兒子女兒一個都沒來,無疑是非常反常的,但是宮眷們也能理解,因為新君還沒有議出來呢,定下了接班人,才能舉辦喪事。
因為皇帝的喪事,就是由新君來主持操辦的,不然就亂套了,定不下首席大孝子,怎么入土?
貴妃她們都已經穿上喪服了,喪服制作起來是非常快的,因為粗糙嘛,沒什么技術含量。
楊玉環披麻戴孝,跪在靈前一側,她的姐妹都陪在身邊,臉上表情各異。
楊卉、楊玉瑤、楊筱三位國夫人當中,與李隆基感情最不錯的,肯定是楊玉瑤,所以她是真的傷心,而另外兩個,已經在思考家族以后該何去何從了。
她們最大靠山,也是榮華富貴的最大來源,徹底沒了,最可怕的是,她們聽說眼下李琩的贏面最大。
這可是從前的妹夫啊,人家一上來,她們全都得遭殃。
“你說現在討好十八郎,還來得及嗎?”大姐楊卉小聲詢問楊玉瑤。
楊玉瑤面容呆滯的搖了搖頭:
“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
大姐楊卉道:“你與他最是熟稔,他的品性你最了解,怎么能不知道呢?我們當下需要考慮后路了,你得幫忙出出主意啊。”
楊玉環依然在低聲哽咽,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只覺物是人非,短短幾年,變幻如此之大,她一下子根本適應不了。
前夫哥以前的性子,她最熟悉,但是出嗣之后的李琩,她是完全陌生的,與她原本的印象判若兩人。
只聽楊玉瑤淡淡道:
“隋王李琩,我很熟悉,但若是壽王李琩,又或是未來的陛下,那我可就一點都不了解了,現在生死都在人家手上,你就是想破腦袋,也是沒用的。”
沒有皇帝的貴妃,那就不是貴妃了,現在是遺孀,與從前的地位天壤之別。
而且將來會住進皇宮,可以說,小命完全都在別人手上。
楊卉現在,心里也是一個勁的覺得倒霉,確實跟著貴妃享了幾天福,但也即將跟著她倒了血霉,畢竟她的閨女可是嫁給逆太子的兒子了。
閨女是鐵定保不住了,現在就看自己夫婦還有沒有活路。
她們姐妹幾個當中,楊玉瑤與李琩的關系非同一般,大家雖然嘴上沒有說破,但是心知肚明楊玉瑤跟李琩早就鬼混在一起了,不然楊玉瑤每次提起李琩的時候,不會總是春心蕩漾。
其實楊玉瑤真的很了解李琩,所以她知道自己這幫姐妹當中,最沒有活路的,就是楊玉環。
當然了,以李琩眼下的陰險性子,不會親自動手,但是還有個更狠的郭淑呢。
“剛才吳將軍來過,他跟我透露,十八郎的事情應該不會有意外了,眼下召集親王議政,也不過是個流程,”楊玉瑤嘆息道:
“我會設法見他一面,探一探口風,盡量挽回吧。”
楊卉趕忙點頭:“宜早不宜遲,你請吳將軍幫忙,盡快見見吧。”
楊玉瑤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這時候,門外響起了禮官的哀辭,接著,便聽到一片的哭聲,男女混雜,人數眾多。
皇孫、王妃、公主、駙馬、外戚,還有一些宗室成員,已經來了。
這些人是沒有資格參加議政的,所以他們在高力士和宗正寺卿李璆的引領下,前來守靈。
浩浩蕩蕩的數百人,跪滿了大殿,剩下的,則是跪在了外面。
哭嚎聲撕心裂肺,每一個人臉上的哀榮都是真真切切。
幾十名皇孫,從一歲至二十歲不等,最小的那幾個也被自己的媽捏在胳膊肉上,強迫著哭,反正不流出眼淚來是不行的。
很奇怪,楊玉環在所有的親王家眷中不停游視,就是沒有發現郭淑和韋妮兒的影子,她詫異的看向楊玉瑤,示意對方趕緊將楊絳叫過來問問情況。
圣人所有的兒媳都來了,怎么就不見她?難道李琩在太極殿已經帶著她登基了?
楊玉瑤悄悄過去,將楊絳扶至楊玉環身邊,小聲詢問道:
“郭四娘和韋三娘呢?兩位皇孫呢?”
楊絳是知情的,畢竟郭、韋二人離京的時候,府上那么大動靜,自然瞞不過她,但是她肯定不會說,所以只是道:
“病的愈發重了,難以下榻。”
楊玉環等人同時一愣,面面相覷,什么病啊這么重?連圣人駕崩都不能來了?
“治不好嗎?”楊卉焦急道。
楊絳聽出大姐在試探王府情況,已經不想再回答了,碰巧咸宜這時候過來,一把拉起楊絳離開,臨走前,咸宜與楊玉環的眼神交織在一起。
兩人的眼神都很復雜,本來面子上,她們已經和好,重新成為閨蜜,但是如今,必然是分道揚鑣的結局。
楊玉環移開目光的那一刻,兩串眼淚滑落臉頰。
造化弄人 太極殿,諸皇子已經全部到了。
李琩是真的不想來,他害怕呀,太極殿是龍武軍把守,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危險的地方,但是既然想當皇帝,就必須過這一關,若是讓人看出他的膽怯,會影響到所有人對他的觀感。
皇帝是高高在上的,想當皇帝,就要震懾住所有人。
所以他來了。
每一位皇子進殿之前,都由一名大官負責引領,避免皇子扎堆進來,引起紛爭。
李適之讓盧奐去接引李琩,由盧奐來轉述他的苦衷,大概意思是,我心里是支持你的,但是面子上,我們要走個流程,請你來一起商量,其實是讓你給大家一個交代。
什么交代呢?安撫好所有與李林甫為敵的人,那么這樣一來,他會帶著這些人支持你。
李琩上去最大的麻煩,就在于,很多人擔心李林甫權柄更大,會清算他們,所以他們現在的內心非常復雜,既覺得李琩上位已經是不可避免,又覺得李琩上去,自己的好日子也就要到頭了。
其實李適之完全是多想了,或者說,關心則亂,以李琩的手段,他肯定是要安撫好所有人的。
畫大餅誰不會呢?
等到諸王落座之后,李林甫起身朝著眾親王揖手道:
“剛才我們已經商量過了,朝廷這邊,公推老夫與左相,以及信安王、徐國公(蕭嵩)、裴公主持局面,宗室則由嗣寧王、嗣申王、嗣薛王、嗣岐王、汝陽王主持,諸位大王可有異議?”
眼下的二十余位親王,皆是面容哀戚,因為他們剛剛得知圣人駕崩,這下突然就要選立新君,很多人當下還沒適應。
“等父皇入土為安,再商議此事,不行嗎?”儀王李璲抬頭問道。
李林甫搖了搖頭:“有違禮制,行不通的,家之喪禮,牽引者為孝子賢孫,孝子,主孝也,賢孫,次孝也,典法不能亂。”
孝子賢孫,其實就是兩個繼承人。
慶王李琮語氣沉重道:“父皇臨終之前,并未托付,但在華清宮的時候,其實是有寄望之人的。”
說罷,他看向李琩,語氣溫和道:
“我知十八郎當下是眾望所歸,我也傾向于你,你的才華,諸兄弟們都看在眼中,但是父皇的心意,咱們是不是應該偏重酌量?”
李琩趕忙拱手道:“兄長說的是,古往今來,繼位之君,當由帝王指定,弟絕無爭嗣之心,但憑大家議定。”
這話一出,坐在對面的一幫大臣,各自都在內心分析和琢磨李琩的性格。
明擺著這是一句虛頭巴腦的話,但是這種時候,你還真就得這么說,因為當下的形勢,在多方大佬的努力之下,已經形成一個皇權平穩過渡的局面。
這是非常好的,誰也不愿意出現流血事件,畢竟在座的大多為門閥出身,彼此之間藕斷絲連,他出事了,會不會牽連到我,說不定啊。
那么在沒有流血的前提下,選立新君,是符合所有人利益的。
那么想要不流血,唯一的選擇,其實就是李琩,因為不選他,肯定流血。
宗室這邊,提議諸王一起商議,其實就是給圣人的兒子們留后路,因為最后的結果都是一樣的,但是過程同樣非常重要,這決定了李琩上位之后,會不會在宗室內大開殺戒。
諸王們,其實很多人也都心里明白,所以今天說話都非常的溫和,不像從前,上來就干仗。
現在他們不敢跟李琩干了。
儀王李璲也看向了李琩,溫和道:
“父皇在華清宮,每日指導你六兄治國之事,貴妃、高將軍、韋侍郎,他們都是看在眼里的,十八郎覺得,這是否是父皇對老六的寄望呢?”
李琩點頭道:“自然是,六兄之賢,冠絕諸王,這是眾所周知的,弟對六兄之敬愛,你們平日也都看在眼中。”
“自然自然,我們都知道,”李琮等人紛紛點頭道。
他們現在跟李琩說話,都有點虛,因為對面坐著好幾個人,看向他們的眼神是非常兇狠的。
就好像一句說錯,那幫人就會起來干他們。
李琩現在,要表現的謙虛一些,大度一些,仁慈一些,就好像對皇位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反正他不管說什么,自有人幫他拽回來。
我就算不想上去,在座的大部分人,他們也不同意啊。
果然,這時候李林甫說話了:
“圣人的還嗣詔中,言明了壽王嫡子之尊,事實上,沒有這封詔書,在座的諸位也都清楚,沒有出嗣之前的壽王,確確實實是圣人嫡長,貞順皇后二子二女,都為圣人之極寵,即使壽王出嗣,圣人依然是屢屢交付大權,委以重任,隴右建功,威震邊陲,執掌衛府,戍衛京師,可謂眾望所歸,在老夫看來,圣人對壽王之寄望,遠大于榮王。”
話說到這個份上,其實有一件事,是可以拿來反駁李林甫的,而且作用巨大。
但是呢,沒人敢提這件事,你提出來,難堪的不是李琩,是你自己。
貴妃在封妃之前,一套改名換祖的流程都已經走完了,就算大家明知此貴妃便是壽王妃,但是你真的不能再提了。
誰提誰是SB。
李琎這時候也說話了:
“宗族傳承,要有序,皇后之子為嫡,這是無可爭議的,立嫡以長不以賢,榮王終究是庶出,雖賢名遠播,世人敬仰,然宗族之內,與嫡子不可相較。”
說著,他看向李琬道:“這是宗法,也是國法,非是不認可你,而是不敢有違祖制。”
李琬點了點頭。
其實李琎這句話,也可以被拿來反駁,因為李隆基就是個庶出嘛,而寧王李憲可是嫡出,但是呢,還是不能提。
因為基哥從來沒有認為自己是庶出,你又怎么敢給他定性呢?
再者說,只要當了皇帝,必然追封生母為皇后,這就是給自己正身嘛。
因為基哥最尷尬的一點就是,老李家的皇位傳到他身上的時候,才第一次出現了庶出繼位,李世民、李治、李顯、李旦,這可都是正兒八經的嫡出。
到你這已經亂了一次禮法了,李琩上位,等于是重正本源。
韋陟見到李琬點頭,心知李琬這個人,本來就是個不爭不搶的性子,只要讓他主動退卻,其他三王就沒有指望了,因為他們三個,毛病都很多。
李琮沒兒子,這就已經完犢子了,別說臉上還有疤,至于儀王李璲,名聲差的一批,跟盛王琦有的一拼,而潁王李璬的生母才是個婕妤,更不夠格了,子憑母貴不是掛在嘴上的,這種時候就是得靠媽。
于是韋陟道:“其實圣人對壽王,是有囑托的,這一點,高將軍眼下不在,但是蕭侍郎可以做見證。”
蕭華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他們倆心里都清楚,圣人在龍輦上對李琩那番交代,不過是為了穩住李琩,這下好了,成了李琩的底牌了。
只見韋陟道:“圣人的原話是這樣的:今次回到長安之后,好好跟著李林甫和李適之多學學,凡事虛心求教,有些擔子,你要替我(朕)擔起來,明白嗎?”
這里面的朕,韋陟肯定是不敢用來轉述的,只能稱我,但是他這句話說完之后,蕭華在內心直呼牛逼。
因為韋陟遺漏了一句:汝雖出嗣,然朕并沒有不認你。
少了這句話,就是在為李琩還嗣打掩護。
蕭華點頭看向眾人,道:
“確實如此,一字不假。”
那么這句話被轉述出來之后,最高興的應該是誰呢?
沒錯,李適之。
只見他立即起身,朝著大明宮方向拜倒:
“臣,李適之,必不辜負圣人囑托,但有懈怠,以死謝罪。”
李林甫頓時在心中大罵,因為這句話,等于是穩住了李適之的左相之位,鞏固了對方的權力。
他絕對不會認為韋、蕭在說謊,雖然另外一個見證人高力士不在,這種事情都不需要去問高力士,絕對假不了。
這下好了,等于圣人托孤給他和李適之了。
那么在這種時候,傻子都能看得出,李琩繼位已經是沒有任何阻力了。
榮王李琬,也站起身來,來到李琩面前,李琩也趕緊起身。
只見李琬主動伸出雙手,被李琩緊緊握住之后,道:
“你是知道我的,我這個人閑散慣了,經不得大事,既不愿,也無力,更無資格繼任皇位,今后我大唐,就辛苦十八郎了。”
說罷,李琬直接就要跪下去,被李琩拼命給拉著:
“六哥,六哥,弟當不起啊”
慶王李琮等人見狀,心知大勢已去,也已經紛紛站起身來,至于其他那那些親王,都是些附庸貨色,要啥沒啥的躺平擺爛貨,自然也都看向了李琩。
眼瞅著那對兄弟了一個在拼命的推舉,一個在拼命拒絕。
盧奐第一個跑過來,直接拉著李琩就往皇位上走,李琩這時候雙腿就像生了根一樣,死命的往后退。
這就是三推讓了,你不推不行的,你要在一種:我本無心帝位,你們非要逼我的狀態下,登基大寶。
李林甫和李適之對視一眼,也過來拉扯,于是越來越多人的參與進來,擁立著李琩往上走。
帝座,也叫黼扆,蓋嘉運站在李琩背后,抓著他的雙肩硬生生將李琩給壓了下去,然后轉身就跪,口中高呼陛下。
其他人也紛紛跪地,有人稱圣人,有人稱陛下,有人稱至尊。
圣人,歷史上一般是指唐朝的前七位皇帝,李淵到李隆基為止,其中包括了武則天,由此可見李隆基之后的唐朝皇帝,連大臣都覺得他不行。
李琩則是一臉無奈,一副被迫的模樣起身,抬起雙手,道:
“愿與眾卿共治天下,君臣相諧,共享太平,請起身。”
“謝陛下”眾臣高呼之后,紛紛起身。
那么接下來,就是給基哥定廟號了 李琩在繼位初期,在有些地方不能有大的變動,因為很容易引起大家亂想,讓他們沒有安全感,那樣是非常危險的。
首先就是中書門下不能動,李林甫和李適之的宰相之位是板上釘釘了,韋陟和蕭華其實是側面幫了李適之一個大忙,讓對方眼下非常輕松,不必擔心李琩繼位之后,他們這一派系會遭到過度打壓。
三省六部九寺五監,只能適當的動,很多位置想要變更,都需要慢慢來。
但是在有一個方面,大家是會默認李琩大動的,那就是軍權。
新君繼位必然要收攏兵權,這幾乎是毋庸置疑的。
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其實更換最快的,是將。
首當其沖就是禁軍,沒有人會反對新皇帝將禁軍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于情于理,這都是必須要變動的地方,而且要盡快。
哪個人也不希望新皇帝的人身安危沒有保障。
所以李琩在請眾臣坐下之后,提出來的第一個任命,便是派遣陳玄禮去監督先皇的陵墓修建,陳玄禮前腳剛走,武慶便被任命為左龍武軍大將軍。
先得將陳玄禮弄走,才能接管左龍武,否則直接罷職,大家也擔心陳玄禮鬧情緒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徐少華、馬敦、老黃狗等十七名河西兵,也進入左龍武分別擔任要職,幫助武慶早日接管。
蓋擎為右龍武大將軍,吳懷實照舊掌管右羽林,至于左羽林大將軍,自然是盛王琦了。
左監門衛大將軍,依然是高力士,右監門衛交給了牛貴兒,并且掌殿中監,知內侍省事。
李琩原本的兩個內侍嚴衡王卓也將在內侍省擔任要職,杜鴻漸調任萬年縣令。
至于基哥的廟號,最后定了一個憲,博聞多能曰憲,人家很有才華嘛,藝術成就非常高,這是人所共知的。
這個廟號,非褒非貶,有功有過,實際上,基哥這個時候死,明君是沒跑了,但是呢,他的毛病同樣不小。
一來,搶走李琩媳婦了,那么大臣在商議廟號的時候,首先要考慮李琩的個人感情,那就不敢給的太好,還有一個就是,他兒子要殺他。
這是非常非常丟人的,而且李亨還得手了,弒父是大罪中的大罪,但是將兒子逼到這個份上,可見你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憲宗這個廟號,十王宅那么多人,竟然完全沒有反對,可見他們對這個爹,怨言太大了。
謚號的話,與歷史上無異,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因為人家死早了,終究開創了開元盛世,也算是一代明君了。
沒有反對廟號,但是十王宅肯定是有訴求的,那就是出來,他們在那邊憋了半輩子,一刻都不想呆了。
李琩肯定不樂意一下子都將他們放出來。
這時候,體恤圣意的人可就多了去了。
只見陳希烈站起來道:
“眼下長安沒有可以為諸王立宅的地方,臣以為,撤去監院即可,國庫緊張,并非大興土木,為諸王營造新宅的時候,還請陛下斟酌。”
李琩剛才已經說了:宜稱陛下,因為他不喜歡圣人這個稱呼,這天底下哪有什么圣人?
見到李琩陷入為難,李林甫直接道:
“稟陛下,實在沒錢修,此事需從長計議。”
諸王的新宅,肯定不是他們自己花錢,需要朝廷撥款,李林甫一句沒錢,就將諸王給堵回去了。
李適之更是道:“眼下圣人還未入陵,談論這種事情為時過早了吧?”
李琩頓時表現出一副恍然,醒悟道:
“朕體恤兄弟,竟差點延誤大事,幸得左相提醒,時辰不早了,朕還要去為先皇守靈。”
見到李琩起身,所有人也都跟著起身,跟隨李琩浩浩蕩蕩往大明宮去了。
李琮他們其實已經很滿意了,修宅的事情以后可以再提,能撤掉那幫沒卵貨的監視,就是進步,今后便可出入自由了。
也正因如此,十王宅很多親王當下對李琩還是非常感激的,親爹一死,他們恢復了自由身,你死的好啊,死得其所。
郭子儀那邊也已經收到了消息,第一時間派人往靈武,將閨女和外孫趕緊接回來。
“恭喜郭帥了,陛下已經拜你為朔方節度,等到王妃歸來,便是皇后了,長安局勢穩定之后,我們就可以撤回靈武,”仆固懷恩朝著郭子儀恭賀道。
其他諸將也是紛紛道賀。
郭子儀面上帶著微笑,其實內心高興不起來,因為蓋嘉運這一次風頭太盛了,幾乎就是擁立新君的第一人,偏偏他的孫女跟韋孺人的兒子定了親,對自己女兒倏為不利啊。
是不是皇后,還不好說呢。
前段時間他便收到消息,發現一些外鎮游騎在靈武至長安一線游弋,如今他不得不懷疑,蓋嘉運很可能已經提前準備了。
李琩這次順利上位,蓋氏父子是出了大力的,自然不愿看到果實被他人摘取。
以蓋嘉運以往的霸道作風,難保那些游騎不是來自河西。
郭子儀越想,越是心情沉重,叫來渾釋之,小聲囑咐道:
“你帶一千人往西,務必保障王妃返京之路不受侵擾,但有可疑之人,格殺勿論,不管他是誰。”
渾釋之雙目一瞇,點了點頭:
“郭帥放心,王妃若有失,屬下提頭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