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書令史,從九品下,也就是說,這個級別下面沒官了,成吏了。
別看韓滉只是屁大點這么一個墊底小官,但人家在中書省,人家是韓休的兒子。
韓休當年罷相,可沒犯什么原則性的錯誤,原因是他和蕭嵩翻臉了,兩人天天斗,搞得李隆基都不耐煩了,干脆將兩人一起罷免。
但是韓休的名聲非常好,一來是中立派,二來一直給皇帝挑毛病,這樣的臣子都被稱之為直臣,守正不阿。
他這次去華清宮,是領了一個送文件的差事,長安這邊中書省的政務,都需及時傳遞給華清宮,讓韋陟心中有數,從而也讓圣人知曉國事進展。
來到華清宮三天,韓滉都沒有機會與韋陟有單獨私聊的機會,兩人見面也只限于韓滉行禮問好。
眾所周知,部門領導對所有下屬的來歷,都會暗中調查清楚,因為這涉及到領導選擇該怎么用你,有后臺的,給你點清閑的事干,沒后臺的,當牛馬用。
韓滉的來歷,簡直不要太清晰,除了宰相之子外,還有一個眾所周知的工作履歷,隋王屬官。
就憑這點,其實韋陟是非常有興趣與韓滉聊聊的。
但是聊天,也是需要機會的,韋陟在找機會,韓滉也在找機會。
正巧這天,韋陟因為傍晚加班,耽誤了吃飯,飯菜涼了,他需要別人給他熱一下,而其他人都散值了,就留下三五個人,于是韓滉便領了這個差事,去廚房給韋陟熱飯。
飯菜涼了,年輕人幾乎都無所謂,冷著吃也無妨,但是上了年紀的,一般都有胃病,源自于唐代食物加工工藝不足,以至于過了四十歲,都不敢吃冷的,尤其眼下還是春天,冷熱交替。
韋陟也趁此機會,將其他人都打發走,公房內只剩下他一個人,等到韓滉進來之后,韋陟又讓對方給他熱了一壺酒。
“太沖坐吧,共飲幾杯,”韋陟笑呵呵的招呼韓滉坐下,隨后便動筷吃飯。
韓滉也不客氣,他老早以前就認識韋陟,并不生疏,于是主動為韋陟斟了一杯熱酒:
“中書郎辛苦了,行宮大小事宜全在您身上,日間要陪侍圣人,指導安祿山,夜里還要當值,好在圣人返京之后,您的擔子就可以輕點了。”
韋陟笑了笑,邊吃邊說道:
“太沖服喪歸來,便至省內任職,雖然官卑,但這是多少人望眼欲穿的職位,得右相器重,今后還需自勉,在咱們中書省,公務是忙不完的,你今后自會習慣。”
韓滉點了點頭:“不敢辭勞,自當恪盡職守。”
兩人說話至今,都屬于場面話,其實心底都在盤算著,怎么引入話題。
韓滉并不著急,因為韋陟吃的很慢,而且吃完還要與他飲幾杯,也就是說,他今晚有機會。
“來中書省,是隋王舉薦的吧?”韋陟問道。
韓滉坦誠道:“確實如此,是隋王將卑職舉薦至右相那里。”
韋陟笑道:“你跟了隋王多久了?”
“只算屬官履歷,一年有余,然情感之深,可謂親密無間,”韓滉笑道。
韓滉已經意識到,韋陟大概也想從他這里探聽情事,那么多半事關隋王,畢竟他自己身上又沒有什么價值,所以只有將自己與隋王的關系形容的非常鐵,韋陟接下來的話才會問出口。
于是他繼續道:“隋王剛剛出嗣,我便離開王宅了,準確點說,我是壽王府的屬官。”
韋陟眉角一動,愣道:
“這么說,隋王出嗣,你是最早知情的?”
韓滉點頭道:“不瞞中書郎,隋王當時有這個念頭的時候,我是幕臣當中唯一一個贊成的。”
“噢?”韋陟一愣,好奇道:
“出嗣為嗣王,比親王低一等,換做是我,恐怕也會阻攔,你為什么贊成呢?”
韓滉油然笑道:“因為出嗣可以辦成很多從前辦不成的事情。”
韋陟忍不住笑道:“但是也自降一等啊,并非沒有弊病。”
韓滉笑道:“時候到了,弊病也是可以解決的。”
韋陟哈哈一笑,指著韓滉道:
“太沖類汝父,說話快人快語,直言不諱,但是在中書省,還是要改一改這個習慣。”
韓滉趕忙道:“卑職也只是與中書郎交淺言深,在別人那里,一個字都不會吐露。”
“噢?”韋陟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在被眼前這個年輕人牽著鼻子走,聞言哭笑不得道:
“為什么就能跟我說呢?”
韓滉沉聲道:“因為中書郎知大勢,曉大義,見微知著,洞若觀火,卑職在您這里隱約其辭,豈非班門弄斧?何況隋王視韋孺人為妻,視其子為嫡,與您可是親家啊。”
韋陟一愣,突然發現自己不能再將對方視為末學晚輩,視為初出茅廬的年輕人,這小子比他那幾個哥哥厲害多了。
韓休的本事,在這小子身上啊。
那么如此看來,他來華清宮送卷檔,恐怕不是李林甫隨意安排的,怕不是有意為之?
今晚我加班,他跟著加哪門子的班?好家伙,他也在等著我呢?
韋陟身子后仰,端正坐姿之后:
“還嗣有先例,并非不可行之事,但是需要宗室與大臣奏請,方可為之,隋王的倚仗,還是右相吧?”
李泰,曾經被李淵過繼給李元霸,回來了,李隆基,曾經被過繼給李弘,也回來了,這事都有先例可循。
李琩想要還嗣,難度在基哥這邊,基哥不同意,他回不來。
而韋陟非常清楚,圣人不會讓李琩回來,除非出現重大的變故。
韓滉笑道:“宗室的支持,有寧王宅諸王即可,大臣嘛,并非只有右相,也可以是左相,也可以是任何人。”
韋陟忍不住笑道:“別人圖什么,要為隋王如此賣力呢?”
“自然是有利可圖,”韓滉道:
“正所謂無利不起早,如果隋王勢不可擋,自然會有人心甘情愿促成此事,中書郎與隋王是親家,時候到了,您也會幫忙的。”
韋陟皺眉道:“你說的時候到了,指什么時候?”
“就在當下!”韓滉斬釘截鐵道。
韋陟呵呵道:“愿聞其詳。”
韓滉正了正衣冠,揖手道:
“圣人諸子,論威望,論人心,論品德,隋王無出其右,少陽院當下傳承無序,太子被廢也只是時間問題,試問,屆時以隋王之力,十王宅孰可與爭?中書郎若能提前一步奏請隋王還嗣,隋王自當感恩戴德。”
這小子在攛掇我他故意提起太子妃的事情,韋陟笑道:
“我力微,不足謀此事。”
韓滉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中書郎權當我今晚什么都沒說。”
說罷,韓滉直接請求明日返京,明擺著告訴韋陟,我放棄你了,還要去游說別人。
韋陟當然不肯放他走,你都忽悠我到這個份上了,咋滴?半途而廢啊?除了我之外,還有誰是替補?
“當下朝局穩固,并非儲位更易之時,太沖過激了,謀事要有耐心,”韋陟打算拖住對方,于是道:
“你這樣急于求成,小心適得其反,隋王恐怕都沒有你這么著急吧?”
韓滉道:“卑職有一個建議,中書郎愿聽否?”
“自然愿聽,”韋陟降尊給韓滉倒了一杯酒。
韓滉道:
“您現在寫一封奏疏,奏請隋王還嗣,待到時機一到,您便立即遞呈圣人,屆時自有人與您遙相呼應,卑職剛才說時機就在當下,并非誆語,機會轉瞬即逝,若由您促成,總是好事。”
韋陟皺眉道:“不能說的詳盡一點嗎?萬一我把握不住時機呢?”
“您一定能行,”韓滉正色道:
“但前提是,時機到了的時候,你手里能立即拿出奏疏,遲是疾,疾是遲。”
“我會考慮考慮,”韋陟淡淡道。
韓滉追迫道:
“猶豫便是拒絕,中書郎莫怪卑職咄咄逼人,若非您與隋王姻親,這事我是不會跟您說的,您現在寫成,我便不再尋他人之助,否則,卑職的時間還是很寶貴的。”
韋陟笑了笑,徹底認識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厲害,小小年紀做事果斷,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還特么鋒芒逼人?
剛者易折,這種性格要么早早完蛋,要么就是將來大權在握。
這時候,門外有聲音道:
“阿郎,二郎來了,有急事求見。”
二郎,就是韋陟的次子韋允,當下在工部任職,清閑崗位。
“讓他等著,”韋陟道。
門外奴仆的聲音再次道:“二郎說等不得。”
韋陟頓時眉頭一皺,家里有什么事情這么著急?誰出事了?
于是他朝韓滉道:“太沖先回避一下,咱們的事情,待會繼續談。”
韓滉點了點頭,拱手退了出去。
隨后韋允從側門進入公房,急匆匆的附耳在韋陟跟前低語一翻,韋陟臉色劇變。
沉默片刻后,他小聲道:“你立即回去,此事不可與任何人知曉,為父自有打算。”
韋云點了點頭,就這么連夜返回長安。
他是兒子,兒子來見當大官的爹,謊稱家里有事,監門衛是會放行的。
接著,韋陟將韓滉重新叫了進來,指著上方的桌案道:
“研磨。”
韓滉雙目一睜,趕忙過去準備。
韋陟面無表情的坐在那里,心情沉重。
韋允帶給他的消息,自然是妮兒離京了,昨晚連夜走的,跟逃難似的,喬裝打扮帶著皇孫走的。
這是有大事發生啊,再配合今晚韓滉的表現,多半是儲君之爭了。
李琩還嗣的先決條件,就是太子被廢,否則太子和十王宅全力阻攔,任憑大臣們說破嘴皮子,李琩也回不來。
如此看來,李琩這是有什么手段,能夠迫使圣人在當下廢儲?老婆孩子都遣出去避難?玩命啊這是。
太大了,你們玩的太大了 等到韓滉遞來空白的奏疏和筆墨,韋陟深吸一口氣,提筆就寫。
他就是寫奏疏和詔書出身的,那套官方敘述方式,他腦子里都有公式,幾乎就是一氣呵成。
但是在書寫的過程中,他發現了韓滉的一個小動作,對方竟然將朱砂也給他端過來了。
朱砂就是朱墨,批文用的。
韋陟正打算出言提醒,結果話未出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頓覺遍體生寒。
奏疏,朱砂 韋陟沒有選擇點破,因為韓滉又將朱砂給送回去了。
詔書發布,自有一套流程,官員奏請,圣人批閱,草擬奏疏,中書頒行。
韋陟寫的奏疏,只是第一步,那么第二步,就是圣人批準,而圣人批準之后,會以朱砂披紅,其實就是一個“準”字。
不用蓋印,因為印在中書省,頒行的時候才蓋印。
韋陟意識到,韓滉那個微小的動作,是在提醒他,關鍵時刻,模仿圣人筆跡,矯詔。
中書省那幫人,幾乎都熟悉李隆基的筆跡,而他們本身又都是書法大家,想要模仿簡直是易如反掌。
韓滉不是笨蛋,更不是瞎子,紅和黑分不清嗎?對方絕不是無緣無故的將朱墨端過來,這幫年輕人啊,膽子太大了。
韋陟意識到,自己已經是騎虎難下了,做為宗長,他必須做出選擇,當下圣人諸子,唯一符合韋家利益的,只有李琩。
他已經沒得選了,何況韓滉給他的這個建議,還是很安全的,只是奏疏嘛,只要不披紅,一點毛病沒有。
“太沖覺得如何?”韋陟指著桌子上的奏疏道。
韓滉看都沒看,揖手道:
“中書郎恩情,隋王沒齒不忘。”
但愿吧韋陟內心一嘆,吹干墨水,將奏疏小心收入懷中,并且當著韓滉的面,將那盒朱墨蓋好蓋子,小心收存起來。
事情真要發展到那種地步,這個“準”字,可謂無價之寶。
韓滉目視著一切,心知對方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至關重要的一步,算是辦妥了 李琩現在在長安的權利,不敢說只手遮天,但是要送兩撥人出去,可謂神不知鬼不覺。
郭淑與韋妮兒全部動身,離開了長安,一個往北,一個看似往西,實則出城之后,還是往北。
那么韋妮兒這一路,就需要注意了,因為她們不但要避開皇甫,還要避開郭子儀。
皇室宗親在京師,沒人敢惹,橫的一批,但是出了外面,并不是很保險。
強龍不壓地頭蛇,李隆基都不想去洛陽,可見本地橫,才是真的橫。
郭淑原本的打算,正如李琩預料的那樣,假模假樣離開,等到與父親派來的兵馬匯合之后,交接了兒子,便打算返回長安,與丈夫共進退。
但是她回不來,因為李琩給郭子儀的信中明說了:我要干票大的,很可能牽連你們,事成了,啥也不說,事敗了,自己想辦法活命吧,我的媳婦兒子就托付給你了。
郭子儀看到這封信之后,差點當場吐血。
真是倒霉催的,攤上這么個女婿,擺明了只會有兩個結果,一個是家破人亡,一個是榮歸長安。
那么在面對這樣的形勢下,郭子儀被迫做出決定,派兒子郭晞率一路人馬前往接應女兒,而他自己則是暫將鎮務移交給安北都護府郭英奇,親率六千大軍,帶著左武鋒使仆固懷恩和先鋒將渾釋之,兵分兩路,入朝獻俘來了。
要么說盛名之下無虛士,在完全不知道長安的形勢下,他做出了一個非常大膽的決定。
入長安一探虛實。
他當然想不到李琩會殺圣人,如果知道的話,打死他也不敢來。
藩鎮首領看似遠離長安,實則對長安的風吹草動非常敏感,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命運,是由長安決定的。
郭子儀是不知情,蒙著腦袋往長安扎,而蓋嘉運,是完全知情的,因為他的長子參與其中。
蓋威率隊負責迎接韋妮兒,而蓋嘉運就地奪權,一腳踢開李光弼,帶著赤水主力東進,而他入京的理由,選項就比較多了。
圣人要是沒事,那我只身入京請罪,就說誤信流言,勤王護駕來了,如果圣人掛了,我還要什么理由呢?自然是誅滅叛黨。
如果是太子刺駕,就說是隋王提前通知我的,如果李琩掛了,皇帝還活著,他只能硬著頭皮就地干掉李隆基,扶持新王上位。
總之,他比郭子儀還渾,完全就是隨機應變,因為他的底氣足,赤水軍,長安沒有哪支部隊可以攔的住。
西北三大藩鎮,三股大軍入京,而長安眼下還不知道。
皇甫惟明的隊伍早早便派出數百游騎,刺探各方,他要控制行軍節奏,避免提前或者延后抵達長安,要確保時機合適。
因為他如果去的早了,中書門下必然讓他進京,他肯定不進啊,去的晚了,則是黃花菜都涼了。
不過他已經提前派人通知長安,他會在鄠縣駐扎休整,這里距離長安還有一段路程,對長安來說屬于安全距離,實際上,他不會去鄠縣,而是去鳴犢泉。
王難得已經提前一步率領騎軍,往鳴犢泉去了。
三月十三,李琩收到消息,皇甫惟明已經抵達武功縣,距離長安,也就是四天的路程了。
“他想干什么?誰讓他獻俘的?”偃月堂,李林甫拍桌大怒:
“自作主張,動機存疑,立即讓薛兼訓來。”
他這是要派兵攔阻皇甫了,藩鎮兵馬,從來都不準靠近京兆府,這是慣例,除非是入朝獻俘或者其它特殊情況。
李琩聽到這句話,趕忙道:
“既然是違制而來,不妨就讓他進來,借機拿下。”
其他人跟著一愣,蕭炅不解道:
“他一旦進來,形同造反,茲事體大,我們怎么向圣人解釋?”
李琩道:“需要解釋的又不是我們,該向圣人解釋的是他,薛兼訓只需隨行戒備即可,皇甫不可能謀逆,他那點兵也謀逆不了。”
宋遙皺眉道:“一旦出問題,薛兼訓哪能攔得住?左領軍衛當下擔值的只有一千多人,臨時召集兵馬也需三天時間,皇甫這是卡著時間來的,必有所謀,恐對長安不利。”
苗晉卿搖頭道:“沒那么嚴重,四五千人還能在長安翻了天?長安又不是只有左領軍衛?”
李琩聽到這里,正好借機道:
“可由左衛召集兵馬,協助薛兼訓。”
李林甫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了,因為建議他召回皇甫的是李琩,如今想將皇甫放進來的,還是李琩,你就這么著急扳倒太子嗎?
他倒了,你能好到哪去?
但是眼下已經是騎虎難下了,皇甫大搖大擺,不經朝廷允許,私攜大軍返京,可以說,李林甫稍微推波助瀾,皇甫惟明這一次都玩完了。
而他也只能選擇這么做,總不可能替皇甫開脫吧?
十六衛,他能控制的只有左右領軍衛,但是兩衛之中,他不可能都派出去,必然會留一個在長安,萬一長安有事,他連能調的兵都沒有了。
一切正常的情況下,他可以指派十六衛任何一個,但是非正常情況下,做不到。
而眼下,明擺著不正常。
“他不是要去鄠縣嗎?隋王召集兩府,就去鄠縣守著他,薛兼訓從旁策應,我看他能翻出多大浪來。”
說罷,李林甫便開始著手簽署調兵令。
他雖然是宰相,但在這個節骨眼下,也不敢多調,他擔心圣人會亂想,所以只允許李琩從左衛出兩府的兵,也就是兩千來號人,配合薛兼訓,將皇甫堵在鄠縣。
而他判斷,皇甫大概率不會來硬的,因為對方沒有多少人,硬不起來。
皇甫真要是帶著一萬大軍過來,他肯定冒冷汗。
“應立即召皇甫攜隨從進京,”宋遙提醒道。
李林甫點了點頭:“自不必說。”
長安派人通知皇甫入京,快馬也需兩天,就算皇甫肯來,也正好卡在了三月十九。
而皇甫肯定會答應,以穩住長安,然后他會轉道往鳴犢泉,這個地方往北是馳道,馳道再往北,就是灞橋以西的開闊平原。
人家一開始就打算從這里沖擊禁軍,而李琩也是在這里給他提供機會。
原因很簡單,中央官道以北是運河,過了運河才是御道,有河水將南北相隔,一般不會選那邊的。
而李琩拿到調兵令之后,便立即交給蓋明書和韋寡悔,命兩人即刻調集兵馬,不得不說,這是個意外之喜,誰能想到李林甫會讓他調兵呢。
他會去攔皇甫嗎?不會的,他巴不得皇甫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