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堅的心里,是超級愧疚的,兄弟姐妹當中,他的心眼最多,城府最深,腦子轉的最快。
從得知魏玨被外放出去的第一時間,他就隱隱察覺到了危機。
魏玨是典型的京官,出身根正苗紅,深受信賴,這樣的人不是不能巡查地方,只是魏玨不能。
巡查,也就是執法之大官,需要的至陽至剛,手段強硬之輩,到了地方為了維護朝廷利益,敢跟本土集團對著干的那種。
魏玨不行啊,別看他跟盧奐一樣玉樹臨風,比起盧奐的手段差得遠了,是個仁義柔順之人,讓他安撫一方那是綽綽有余,讓他巡查一方,他不會來硬的。
眾所周知,三句好話抵不上一個大鼻竇,魏玨就是那種不會扇鼻竇的人。
等到姐姐自縊,韋堅徹底明白了,這是背地里有人要搞他,所以拿姐姐和魏玨的事情做文章,而隨著姐姐體面而去,他的風險也隨之消散。
但是這筆賬,他是會死死記在心里的。
“斗吧,斗吧,都死了才好,一干二凈”
太子妃韋氏,與太子已經趕到了薛王宅,見過姐姐遺容之后,再也忍不住了,哭天喊地的哭了半晌之后,此刻才算是好一點。
她們家兄弟姊妹八個,就兩個女的,先是老二韋賓坐罪賜死,接著是大姐。
韋堅剛才在殮房,已經囑咐過韋妃,平日小心一點,已經有人要跟他們家魚死網破了,韋妃當時就破口大罵,說什么你現在才知道,這種斗法會魚死網破嗎?
眼下的廳內,人非常的多,不單單是太子幕僚,宗室成員,韋家大佬,宮里的內侍省也來人了。
韋妃這番話,明顯不該說出來,所以太子狠狠的在她的胳膊上擰了一把。
“別碰我!”韋妃終于硬氣了一回,不顧太子狠辣的眼神暗示,起身離開大廳。
李亨臉色鐵青。
黎敬仁環顧廳內眾人神情,緩緩道:
“王妃乃貴胄,為圣人至親,其靈體,不得任何人查驗,應盡早辦理喪事,以登仙臺。”
他來了之后,好奇心驅使下,第一時間詢問韋堅薛王妃是怎么死的,韋堅實話實說。
黎敬仁心思通透,知曉圣人雖然對他沒有任何交代,但他也明白,王妃必須是暴薨,不然自縊一說若是傳了出去,事情會變的非常復雜。
所以他才說,不準任何人去查驗尸體,也是在暗示所有知情人,你們嘴巴閉緊點,別自找麻煩。
接下來,所有人開始忙碌起來,布置靈堂,置辦喪禮。
黎敬仁給韋堅使了個眼色,將后者叫至一邊,小聲道:
“高力士應該是察覺到你我的關系,你要是還用得著他,最好找機會見見面。”
這話其實是在試探,是黎敬仁逼迫韋堅與高力士劃清關系。
韋堅什么人,自然聽得出來,聞言不以為然道:
“我與黎監之交,正大光明,用不著顧忌他人。”
黎敬仁笑了笑,拍了拍韋堅的肩膀:
“你自己拿主意吧,我要回宮了。”
放在從前,黎敬仁不敢跟高力士對著干,但是眼下,高力士在太子與隋王之間,立場模糊,讓他看到了機會。
他與其他巨宦一樣,都很清楚,圣人不會易儲,既然太子的東宮之位穩如泰山,那么自己為什么不能錦上添花呢。
從前高力士是完全支持太子的,他沒有機會,如今機會來了,自然不愿錯過。
你說他跟高力士有仇嗎?其實也沒有,一起共事幾十年,大家知根知底的,熟的不能再熟了,但是既然大家都是一起伺候圣人的,為什么所有人都在巴結你,討好你,我就要低你一頭呢?
太子亦呼之為兄,諸王公呼之為翁,駙馬輩直謂之爺,我可沒有這個待遇。
黎敬仁,是相當牛逼的,也是最早伺候李隆基的宦官之一,那么權力自然也不小,殿中監、右監門衛大將軍、知內侍省事、上柱國、上黨縣開國伯。
如果高力士始終保持中立,那么誰拉攏到這個人,誰就會非常有優勢。
李琩早就下手了,他是請牛貴兒在宮內多與黎接觸,增進感情,但如今看來,牛貴兒失敗了。
“那個楊釗回來了沒有?”太子在靜室內,詢問韋堅道。
韋堅搖了搖頭:“我已經派人沿途盯著,此去潼關三日路程,應該快回來了,那個崔興宗在中書省,我不方便詢問,還需太子想想辦法。”
李亨點了點頭,看向一旁的李泌道:
“長源來安排,你去找崔舍人(崔琳),請他幫忙探探消息。”
李泌點了點頭。
“這件事,會不會是隋王做的?”太子右庶子高仲舒疑惑道。
太子賓客王丘搖了搖頭:
“可能性不大,事關宗室,事關薛王顏面,宗室下手的可能性最小,李林甫和李琩都不會拎不清,給薛王臉上潑臟水的事情,他們不會干,也不敢干,那是圣人親弟,可不是表弟。”
南宮郎李峘道:
“事情越來越復雜了,魏玨多半會在楊釗返京后的半月之內,傳來死訊,結局幾成定論,那么這樣一來,以盧奐為首的那幫人,恐怕也要下場了,局面會越來越亂。”
李泌直到此時,才瞥了一眼韋堅,開口道:
“我曾經勸過太子,此番紛爭,盡量不要死人,至少在前期,不能死人,有人死,事情就會失控。”
韋堅頓時皺眉道:
“長源此言,有責怪韋某之意,但是那個云娘,是個娼伎,這樣的人死了,不算死人。”
自從雙方斗爭開始,最早出事的是嗣吳王李祗,眼下宗正寺與大理寺還在調查他。
這個人死不死,李琩目前還沒有決定,但是有人打算借著機會讓李祗死,那就是四王黨。
李祗出事,源自于李琩,如果定了死罪,那么就會將少陽院和隋王宅的沖突上升一個層次,對他們是有利的。
但是至少目前為止,人沒死,仍在取保候審當中。
李泌淡淡道:“京尹不將其視為人,隋王會不會,我們不知道,莫怪長源語重,京尹不該下手的。”
韋堅不會計較李泌這些難聽話,他很欣賞這個人,聞言道:
“不論應該不應該,人,我已經殺了,做事是要往前看的,如今后悔也是無用。”
李泌點了點頭,道:
“王妃暴薨,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極大的警示,它在告訴我們,除了李林甫與隋王,背地里,還有一些人,在暗中將水攪渾,薛王宅眾多宗室成員,多與寧王宅交好,隋王自小養在寧王府上,自然也是一樣的,他不會動這個主意,甚至,他都未必知道這件事,而李林甫,他如果有膽子玷污薛王聲名,他就不會是首相了。”
賀知章嘆息一聲,點頭道:“長源此言,深諳我心,此事恐怕,與那幾位有關系。”
大家都知道,他說的是四王黨。
四王想躲在暗處撿便宜,而實際上,無論是少陽院和隋王宅,都將他們看作在明處。
只不過是四王還沒有明著插手進來,等時機到了,人家自然會來。
這時候,有人進來稟報,隋王攜王妃孺人,前來吊唁,不過李琩還沒有進門。
他在薛王宅外,正在與一個穿著喪服的人交談。
這個人身上的喪服可不是給薛王妃穿的,人家是給他爹。
寧王宅的隴西郡公,老六李瑀。
他雖然在丁憂期間,但是按照禮制,他是要來吊唁的,可是穿著喪衣是不能進門的,于是薛王宅已經有人出去,在巷子內布置祭桌,方便像李瑀這樣的人在府外吊唁。
“長安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你們斗的太早了,”吊唁過后,李瑀將李琩拉至一邊,小聲道:
“兄長也認為眼下不是時機,我們都在服喪,難以回京助你,你一個人在長安,孤掌難鳴啊。”
有些事情,是無法改變的,那就是人生經歷。
李琩自小養在寧王宅,跟李琎他們一個比一個親,回到十王宅,與自己的親兄弟,反倒是一個比一個疏。
因為小時候結交的情誼,才是最鐵的。
李琩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我也是沒有辦法,好在你們離長安不遠,我若出事,還來得及返京救我。”
接著,李琩將從盧奐那里聽來的,關于薛王妃與魏玨的事情,悄悄的告訴了老六。
李瑀越聽越心驚:“還特么有這回事?我們兩家挨著,我都沒有聽說過,這么說,她死的蹊蹺啊,魏玨八成是回不來了,這老小子,膽這么肥?”
這時候,李瑀注意到宅門方向,李珍四兄弟正朝著他這邊走來,趕緊停止了這個話題,迎了上去。
寧王宅和薛王宅,一墻之隔,都在勝業坊,兩邊的堂兄弟們也是自小長大,關系非常親。
聽說李瑀來了,薛王宅四兄弟自然要出來見面。
“諸位兄弟節哀,我們家也是不方便,只能我一個人代他們來一趟,”李瑀迎面道。
老大李瑗他們紛紛表示理解,因為他們家也即將要不方便了。
父親死了要丁憂,母親也一樣。
他們也將開始為期二十七個月的丁憂期 李瑀既然來了長安,也不可能來一趟就走,雖然不能進宅,也是要在外面多坐一會的。
大唐律,子為父母親守喪期間,不能當官,不能參加科舉,不得娶妻生子,不得喝酒吃肉,不洗澡、不剃頭、不更衣。
所以巷子里招待李瑀的,是一些素食,老四李珍陪在這里。
至于李琩他們,則是被請入了王宅。
這是親叔母,戴孝的級別跟親叔父是一樣的,李琩夫妻,也得戴五服第二等的齊衰,七天之內不能脫了,除了自己家和薛王宅,不能進別人家。
韋堅也是齊衰,這叫在室姊妹,血緣關系太近了。
漸漸的,十王宅的那幫皇子們也都到了,一時間,三方勢力在薛王宅匯聚,但是他們沒有碰頭,好像在故意躲避著對方。
直到晚上放飯,一群人這才都出現在大廳內。
辦喪事是大事,家里的人會比往日多很多,如果是富貴人家,那么會更多。
大堂內,很多很多的人,都擠在這里吃飯,飯菜也很樸素,簡簡單單的粥菜和胡餅,皇子們一人分了一塊粘糕,算是特別優待了。
堂內除了一些人的小聲說話之外,就只剩下了碗筷勺子碰撞發出的輕微響聲。
郭淑用木勺,挖出一小塊粘糕,給同樣穿了孝服的兒子送進了嘴里,李佶已經能吃輔食了,他七個月大了,平時基本不出門,但是今天也得來。
大唐白事的規矩,或者說整個華夏,都講究四個字:不請自來。
結婚有請柬,但是白事沒有,即使主家沒跟你打招呼,你只要聽說了,而且與主家有一定關系,那么就需要抽時間前來。
而皇室成員家里有喪事,往往是來人最多的,因為有一層關系叫做上下屬關系,也就是說,當官的來的最多,即使平日里完全沒有與薛王宅打過交道的,你也要來。
但是能留在這里的,那就是關系近的了,關系遠的祭拜之后也就離開了,因為這里的人實在是太多,擠不下。
“福郎這么大了,孤抱抱看,”太子主動帶著韋妃來到李琩這邊,朝著郭淑伸出雙手,意思是把孩子給我。
李琩幾乎是本能的看向了李亨原先座位后面的那道俊秀的身影。
有了李泌是不一樣啊,比以前會來事了,也會偽裝了。
這一幕,使得堂內瞬間安靜下來,最緊張的無過于薛王宅三兄弟,他們擔心太子和李琩在今天這樣的場合爭吵起來,那可真是添大亂了。
郭淑起身將孩子遞給李亨,李亨抱在懷里悠了悠,看向一旁的太子妃道:
“確實像十八郎,眉眼一模一樣。”
韋妃不擅做偽,表情僵硬的點了點頭,但她的眼神還是不經意的與李琩觸碰在一起,不過也只是剎那,便飛快避開。
接著,太子又哄了哄孩子,說了一些長輩該有的關懷之言,便返回了座位。
薛王三兄弟見狀,長松了一口氣,事實上,其他人也一樣。
李琩和韋堅最近的沖突,別人不知道,眼下大堂內,可是有不少人知道,所以薛王宅這邊,故意將李琩的座位與韋家那邊的座位布置的遠遠的,避免矛盾沖突。
韋妮兒有身孕,不能來,兩邊一旦沖突起來,連個能緩和的人都沒有。
“不是說了,讓大舅他們去后面嗎?你怎么安排的?”老大李瑗小聲的埋怨老三李琄道。
李琄無奈道:“右相在后面呢,眼下中堂成了靈堂,至親宗室只能安排在前堂后堂,你覺得大舅跟右相在一塊安全,還是在這里安全?”
李瑗噢了一聲,沒話說了。
確實,他那個舅舅也許敢跟李林甫干起來,但絕對不敢在太子和一眾親王面前干起來。
就好比你敢跟科長叫板,但絕對不敢當著局長的面叫板。
薛王宅的面積很大,但是周圍的偏房眼下都安置著女眷幼童,以及與他們家來往頗深的親友,外加入京的親戚等等,剩下的房間正在收拾,為的是給今晚守靈的宗室成員留個能睡覺的地方。
像李琩這樣的,可以留在薛王宅,等過了丑時找個房間對付一晚,也可以回自己家,然后明天早早來,畢竟他家離這很近。
但是十王宅的肯定是走不了了。
非常尷尬的一頓飯,就連李琬都沒有過來與李琩打招呼了,一幫兄弟形同陌路。
“今晚咱們待在這里,還是回去?福郎還小,他熬不住的,”吃完晚飯后,郭淑小聲的詢問丈夫道。
李琩道:“讓下人帶去休息吧,今晚咱們不走,他們都在,我們走了,落人把柄。”
待到酉時一刻,禮官開始引領家眷,來到靈堂,行跪拜之禮,血緣近的,還要繞著棺材走好幾圈,反正程序挺復雜,大家照做即可。
完事后,晚輩女子還要進去哭靈。
那么靈堂前方,就只剩下了這幫皇子們,李琩后退的時候不小心踩了儀王李璲一腳。
完全是本能驅使下,李璲一把推了下踩到自己的那個人。
當他看到是李琩的時候,趕忙移開目光。
大家眼下都穿著齊衰,腦袋上還頂著喪冠,分不清誰是誰。
李琩本來也覺得無所謂,只是頗為威嚴的瞪了儀王一眼,但是落到別人眼里,可就不行了。
慶王李琮第一個道:
“你瞪什么?你踩了人家,還是你占理了?”
明顯帶著火藥味的一句話,頓時引來其他人的關注,李亨也是好奇的注視著雙方,你們不是剛打過一架嗎?父皇沒有過問,但是今天要是在這里打一架,不過問都不行了。
李琩笑了笑,直接轉過身去,選擇無視對方。
他不是一個輕易會動怒的人,控制不住情緒,是辦不了大事的。
但是李琦忍不住啊,呵呵道:
“我剛才不知被踩了多少腳,也沒見推搡過誰,李璲是一點虧不肯吃啊,連這個都計較?”
“有意思,直呼其名了都,”潁王李璬冷笑道:
“在你眼里,還有沒有兄長?諸多兄弟當中,你排行老大嗎?”
“人家不是神威大將軍嘛,最近威風著呢,”做為太子一方的濟王李環,此刻也出言冷嘲熱諷。
他跟李琩是不對付的,因為左衛大將軍原本是他,再加上,如今少陽院一派,是有心將四王黨拉下水的,自然會選擇火上澆油。
你想當獵人,咱們就看看到底誰是獵物。
“排行老大又如何?見了自己的弟弟,也照樣得行禮,跟我也沒區別嘛,”李琦這句話,等于是一箭雙雕。
因為李琮是老大,但是見了老三李亨,也是要行禮的,儲君跟他已經不能論排行了,李亨從前是稱呼大哥的,但是自從入主東宮,一次都沒叫過。
薛王宅四兄弟算是看出來了,兩邊都想將四王黨拉進來,估摸著都覺得,咱們明面干仗多簡單,何必躲在暗處呢?
“放肆!”李亨怒斥一聲:
“沒有規矩,有你這么跟兄長說話的嗎?你算老幾?后邊呆著去。”
他反倒幫著李琦開脫了,似乎是在緩和氣氛,讓李琦避一避。
沒錯,三方勢力,你不能同時干兩個,要對付一個的時候,就必須穩住另一個,誰也不想被兩邊圍攻。
他們這群兄弟眼下就是這么的混亂,我挑撥你和他,你挑撥他和我,他挑撥你和我,反正我不能同時跟兩頭對線。
薛王四兄弟一陣好勸,奈何不管用啊,人家這撥人沒將他們的勸和放在眼里。
“別耍嘴皮子了,有什么招數都使出來,我等著你們,”李琩目視前方,沒有與任何人對視,只是冷冰冰的撂下這么一句話。
“你口中的你們,指的是誰?”李琮冷笑道:
“是我,還是太子?”
面對這句挑撥,李琩沒有再說話了,斗嘴挺沒意思的,斗嘴占上風又能怎樣?
“按禮制,你已經出嗣,似乎應該站在后面,”潁王李璬指了指后面道。
這句話就確實非常侮辱人了。
靈堂前祭拜,也是講究一個先后順序的,但是親兄弟們之間,其實無所謂,太子李亨和老大李琮分別站在最前方的左右兩邊,他們背后,其他人就是分開站了,不按排行。
但是在他們后面,才輪到那些同輩中的嗣王、郡王、國公,那些人,明顯跟李琩不是一個檔次。
李琦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直接就上頭了,沖著李璬就要撲過去,卻被薛王宅四王死死的拉住。
靈前打架,你們不嫌丟人嗎?還是我媽的靈前?
“諸位兄弟,今天可不是爭吵的場合,”嗣岐王李珍耷拉下臉來道:
“我母妃靈位在前,你們有什么矛盾,是不是應該收斂一些?”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目光看向太子,希望太子能出面控制局勢,但是李亨沒有任何動作,這讓李珍非常失望。
反倒李琩轉過身來抬手將李琦給摁了回去,隨后看向潁王李璬,淡淡道:
“隋王在伯叔輩中排行第六,是父皇與薛王的親兄弟,我嗣隋王,依然是薛王親侄,與你有何分別?”
李璬正要反駁,被李琮給攔住了。
李琮也不想拿這種事嘲諷李琩,畢竟有一點改不了,李琩跟他是同根同種,一個爹生的,于是他過去將潁王李璬拉了回去,算是息事寧人了。
薛王宅四兄弟互相傳遞了一個眼神,心知最近幾天不好過了,這幫人絕對不會閑著,這才第一天,接下來,還不知道要鬧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