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堅到底有什么理由,可以正大光明的改河道呢?
很簡單,秦始皇陵。
古代的人,是知道秦始皇陵在哪的,當然,僅限于高層人士,盜墓的和平民都不知道。
《史記·秦始皇本紀》中,明確記載了秦始皇陵位于驪山腳下,叫做:葬始皇酈山。
北魏酈道元言:秦始皇大興厚葬,營建冢壙于驪戎之山,一名藍田,其陰多金,其陽多美玉,始皇貪其美名,因而葬焉。
朝堂的大佬們,甚至都知道秦始皇陵就在驪山北麓,新豐縣往北五公里的地方。
但是這座陵,沒人敢動。
雖然歷史上記載,項羽、赤眉軍、黃巢、石虎、溫韜、民國劉鎮華都有嘗試盜秦陵,但是后世的學者們在開發秦始皇陵之后,發現并沒有任何被盜痕跡,可見嬴政的這座陰宅,在整個歷史上,實際上是被各個皇帝所守護的。
原因嘛,人家是祖龍,是始皇帝,沒有哪個皇帝,會去挖他的墳,那是斷了華夏龍脈的根,動他的陵,那么就代表你得位不正,你的政權不受傳承。
所以從劉邦開始,秦始皇陵就一直留有守墓人,歷朝歷代皆是如此。
人家的傳國玉璽是華夏皇權正統的體現,那么他本人,自然更是了。
秦始皇陵和新豐縣在一塊,都是位于渭水以南,驪山以北,從這里挖運河,完全符合地理形勢,隋朝的廣通渠就是這么挖的,韋堅也是在廣通渠的基礎上開挖。
但如果你要繞過新豐縣,那工程量可就大了,驪山你繞不過去吧?哪個工匠也不會腦袋被驢踢了,從驪山里面開挖河道,那么只能往北繞。
而韋堅的打算,是干脆接入渭水,再從渭水出來,等于是將秦始皇陵和新豐縣,都擋在河道以南,對外可以宣稱,擔心開挖新渠破壞秦陵風水,那么這樣一來,新豐縣就廢了。
準確點說,水、陸兩條運輸線,水路運輸被廢掉了,而眼下洛陽進關中的貨物,大多是走水路,基本上等于廢了八成。
雖然被李琩窺破,但是并不影響韋堅會選擇改道。
奪不回新豐倉,這道我就必須改。
大人物的想法,往往就是這么直接與石破天驚。
李琩返回縣衙后,與杜鴻漸聊起這些的時候,杜鴻漸只是感嘆韋堅老謀深算,卻并沒有覺得韋堅此舉太過離譜。
是的,在政治斗爭面前,其它的事情都要讓路,即使關乎百姓生計。
“他要是這么一改,新豐倉就必須搬遷,倉房必須緊鄰河道,否則便沒有了作用,”幕僚嚴希莊道:
“就連驛站都得搬,中原入京已經習慣了走水路,舒適省力,唉韋堅確實是一個難纏的對手,這樣的計策都能想的出來。”
李琩聽著幾人之間的議論,深覺自己的思想與現世的人們還是有區別的,他的第一想法,是耗費人力物力,消耗國帑,破壞民生經濟,但別人只是覺得,韋堅出招高明。
是啊,又有多少人會考慮民生呢?當下連皇帝都不怎么在乎了。
但是李林甫在乎,這么大的倉和驛站廢掉,搬遷別處,現成的廣通渠不用,往北改道,在李林甫看來,這就是脫了褲子放屁。
韋堅認為他能改道,還得看李林甫答應不答應。
李琩已經第一時間寫信告知李林甫,請他務必攔住韋堅,這樣的事情,韋堅不可能不跟中書門下商討,因為新豐縣太過重要了,這是咽喉要道。
而他繼續留下來,準備再呆個三五天,將杜鴻漸安頓好了之后,再回京 韋堅是個聰明人,他知道李林甫不會同意,所以他是直接面圣,請圣人下的旨意。
如果是開元時期的李隆基,這樣的工程他不會同意,難道他看不出來這是多此一舉,畫蛇添足嗎?
但是,現在的他,只在乎自己的權力地位會不會受到威脅,威脅來自兩個方面,一個是人,一個是他所崇奉的玄學,人嘛就是太子,玄學,就是秦始皇陵的風水不能被破壞。
楊堅的廣通渠從這里過,二世而亡,或許真的是壞了祖脈龍根,那么他自然不希望大唐國祚也受到影響。
所以他很痛快的就批準了。
“你還別說,這么看,廣通渠確實如同一條妖蟒,從始皇陵穿插而過,蟒借龍氣,這是要飛升啊,”
李隆基在興慶宮,望著地上鋪展開來的關中地圖,仔仔細細觀摩幾遍之后,越發覺得廣通渠不對勁了。
五大巨宦之一的黎敬仁,也是個神神叨叨的貨,聞言指著地圖上渭水的位置,道:
“渭水為龍,運渠為蟒,一南一北,一龍一蟒,這是隔著始皇陵在交鋒啊,韋堅的法子,等于是破了妖蟒的化龍之路,剛好斷在它的七寸,引入渭水便是龍吞蟒,這是極為高明的決策,渭水是關中水脈所在,不容漏泄,老奴以為,韋堅改道運河,乃國祚大事。”
一聽到這話,高力士就知道,黎敬仁一定是被韋堅收買了。
因為這個人,平時從來不會幫誰說話,只會順著圣人,而今天的這番話,雖然也是在逢迎圣人的心意,卻將韋堅夸的太過火了。
高力士無聲無息的遞給了吳懷實一個眼神,后者頓時會意,這是要讓他下去查查,黎敬仁最近與什么人有來往。
五大巨宦實力排名:高力士,黎敬仁,吳懷實、林招隱、尹鳳祥,這里面,高吳是一黨,剩下的各為一黨,雖然都尊高力士為老大,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他們三個的存在,就是為了避免高力士一人獨大。
朝堂需要平衡,宦官也需要,因為權宦和權臣的危害,是一樣大的。
“李林甫怎么說?”馮神威剛剛從偃月堂回來,進入大殿之后,高力士第一時間問道。
李隆基此刻也抬起頭來,看向對方,在他看來,李林甫應該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會支持韋堅將運河改道。
但是馮神威可不是這么說的。
“右相認為,廣通渠不能改,會影響我大唐國運,”馮神威稟報道:
“北有渭水,南有驪山,這是依山傍水的形勝之地,又有祖龍陵宮坐鎮,不可能有妖物,若有妖,我大唐之盛世從何而來?廣通渠北引渭水,東入黃河,主脈相通,水運絕不會亂,右相認為,若是按照韋堅的法子,等于是加了兩條引水之路,這是抽血渭水,壞我關中水運的惡舉,絕不可放任為之。”
“嘶”他好像說的也有道理,李隆基有些猶豫了。
到底是改好,還是不改好呢?
那么這個時候,高力士的巨大作用便凸顯出來了。
以前韋堅只巴結他一個人,現在竟然敢找上黎敬仁,你這是左右逢源,兩頭下注啊。
韋堅也是沒辦法,他難道不知道高力士在宮里的地位的嗎?但是高力士是韋妮兒的義父,在太子與李琩之間的立場非常模糊,是個不穩定因素,而韋堅又需要宮里有人能幫他說話,所以才找上了黎敬仁。
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做的已經足夠隱秘了,但還是被高力士輕易窺破。
只聽高力士笑道:
“衰而改之,則為變通,那么我大唐當下,衰弱否?既然強盛至此,為什么要改呢?難當我大唐如今的國運不夠昌盛?既然龍氣正興,何等妖物能興風作浪呢?”
吳懷實也跟著點頭道:“無事亂改,萬一改出事來呢?”
李隆基越來越猶豫了,他現在的日常生活,要么樂舞,要么修行,要么玩耍,正事是一件不干,當手中的權力處在一種交付出去游離狀態的時候,他就特別在乎來自其它方面的因素影響到皇權穩固。
古人是迷信的,或者說,是他們對于超自然存在的崇拜和信仰。
即使在后世,人們往往在談論起這類事物的時候,也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或是信則有,不信則無。
“讓太常、宗正、鴻臚都參與進來,好好的議一議,到底是改還是不改,朕等李林甫的回話,”李隆基朝著馮神威道:
“聽聽陳希烈怎么說,對了,還有那個李泌,讓他也去。”
馮神威喏了一聲,悄悄退了出去。
陳希烈目前為止,應該是大唐玄學魁首,而李泌雖然資格淺,但是他那套獨特的理論,當年也是頗受李隆基欣賞。
百家爭鳴嘛,要深挖細究,探索道學的所有奧義,凡是能在玄學一道有獨特見解的,在李隆基這里,都屬于人才。
那么這件事,便又回到了李林甫的手中。
偃月堂一半是他的人,這是要輸了,他可以找個地縫鉆進去了。
“對了,朕剛才忘記問了,十八郎去新豐干什么去了?”李隆基突然拍額道。
高力士哈哈一笑,在旁道:
“圣人早已心知肚明,老奴也是剛剛才想到,韋堅突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奏請改道,恐怕與隋王去新豐,干系極大,多半是兩人之間的見招拆招,水路改道,恐是韋堅臨時起意,那么借口自然也是現編的。”
李隆基冷笑一聲,看向吳懷實:
“你去問問,到底發生了什么?”
古代的倉庫,有一個相當彪悍的規定,那就是某些日子不開倉。
實際上,各行各業都有某些特別的規定,即使到了后世,結婚也得算日子,生孩子還得看五行,入土都得算時辰。
在大唐,一年當中幾乎有五分之一的時間,倉庫不能打開。
掌管倉儲神仙的生辰,你不能開,最離譜的是,月圓之夜不能開。
其實李琩知道這個規矩后,是完全能夠想明白原因的,因為大唐在初一和十五兩天,是有祭拜活動的,比如點燭、燃香、燒紙等等,這樣的活動容易失火。
而初一呢,是新月,也叫朔日,受太陽折射影響,這天的月亮看不到。
十五這天,主要是祭奠活動,多發生在晚上,所以就成了絕對不會開倉的日子,十六月亮也圓,但是就不講究了,可見古人也很聰明,其實他們知道問題出在哪。
古代的倉庫跟后世的可不一樣,因為各類倉儲條件不達標,有露天倉,還有四面通風的倉,一旦遇到火星子,滅火條件又差,非常容易造成極大的損失,所以倉房的規矩非常多。
眼下的月亮倒也不圓,因為月底了,但是呢,是二十四。
“二十四,不開倉,開了倉,鬧饑荒,”這是連大唐老百姓也會背的俗語。
至于為什么,鬼才知道為什么,反正沒有個合理的解釋。
所以,只能等到二十五,李琩才能在晚上偷摸摸去瞧一瞧他的那批軍械。
他這次出來,帶著薛和霑還有他的幾個幕僚,都是他最信任的那幾個人。
這些人都知道有這回事,因為李琩不能瞞,瞞了就是不信任,將來起事,他要想派人來這里取家伙,別人都不知道去哪取,這不扯了蛋嘛。
如今大家都知道,他要爭太子,一個個都興奮著呢,畢竟規規矩矩往上走,肯定比不過李琩當皇帝之后的提拔速度。
誰不愿意做從龍之臣呢?葛福順、王毛仲這類大老粗都能想到通,沒理由他們這些飽學之士想不通。
古人的思想和后人不同,他們讀的書,跟后世的大學生可不一樣,他們學的那些東西,內中蘊藏著極大的人生理想和抱負,會引誘和發掘出他們極大的人生動力。
他們希望在自己的人生當中,能夠辦成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叫做理想。
也許是發達之后,得以匹配某家的千金之女,也許是立志治理一方,在當地千古留名,又或者指點江山,成萬世之功。
總之,理想有大有小,但總歸是有的。
那么你想要做成一件事,起點很重要,平臺很重要,這是百家講壇某位老師說的。
嗣親王這個平臺,和太子這個平臺,一樣嗎?
縣令和宰相,哪個對你誘惑大?
楊洄的理想是繼承觀國公,那么是李亨能給他,還是李琩能給他。
誰能達成你的理想,往往你就會跟著誰走。
北倉,杜鴻漸已經將原本的老人都打發到一邊,只留下心腹在前引路,帶著李琩等人趕往存放那批軍械的倉庫。
這批軍械,就是楊洄給換過來的,將李琩原先買到的河北款,在太原換成了關中款。
“做成這筆買賣的時候,那個叫田干真的河北兵只是告訴我,這批軍械能裝配一個守捉城,”李琩在倉內借著燭光,與眾人開玩笑道:
“我當時想著,應該就是七八百人的樣子,誰曾想,能裝配千人,當時花了三十條金鋌,本以為我賺了,結果是我賠了。”
眾人頓時大笑。
之所以賠了,是因為當下良惡兌換混亂,那么做為避險之王的黃金,就成了香餑餑,價值變得更高,這就是為什么專管惡錢的達奚盈盈,最喜歡的就是黃金,因為這玩意能保本。
實際上,也沒有賠,這是一場公平的買賣,大家都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
“一樣的貨物,賣給不同的人,價格是不一樣的,”嚴希莊在一旁道:
“千人軍械,營造費用也不止這個數了,但既然是出贓,肯定是賤價,再加上這么大宗的禁物,能吃得下的屈指可數,三十條金鋌,是府主賺大發了。”
“哈哈哈哈”眾人相繼大笑。
當初那個田干真,也知道自己手里這批貨是個雷,著急打包出售,分開單賣確實價值更高,但也風險更大,耗費時間更久,打包出售可以最大的降低風險,那么價格自然會很低。
三十條金鋌,在大官們之間,是平時相贈之物,是宮宴上押寶的籌碼,但是在普通衛士眼中,那是家人享用不絕的財富。
田干真也不會想到,楊釗泡個妞都是拿這玩意付賬的。
上層的生活,你想象不到。
“將這些東西盯緊了,但凡有人發現,你就將軍器監的公文拿出來,楊洄那邊會給你兜著,”李琩囑咐杜鴻漸道:
“當然了,最好不被人發現。”
杜鴻漸點了點頭:“府主放心,絕無紕漏。”
裝備一千人,到底是什么樣的規模呢?類似于我們在電影和電視劇當中,看到的日本戰爭片。
他們那邊,千人就算是大戰了,五千人是大混戰,上萬叫做會戰,類似于大兵團作戰,雖然常被我們調侃為村戰,但是你只要玩過騎馬與砍殺這款游戲,就知道千人的規模,其實已經不小了。
那么華夏古代動不動十幾萬,幾十萬,以及楊廣同志的百萬大軍,又該是如何規模,恐怕只憑想象,是想象不到的。
那么千人軍械,自然也是非常的多,倉庫里滿滿當當,非常震撼。
“吳將軍去了縣衙,是來找隋王的,”這時候,杜鴻漸的一名心腹官吏趕至北倉,將消息傳達:
“卑職請吳將軍稍待,說隋王去了驛站。”
這話一出,李琩等人同時皺眉。
李琩更是責備的瞪了杜鴻漸一眼,杜鴻漸一臉怒氣的朝那名屬下道:
“就你長了一張嘴?天天交代你們,少說多聽,都沒放在心上是吧?今后再自作聰明,你就滾回去種田吧。”
都說言多有失,在吳懷實這樣的人面前,話一定要少,越少越好,你說的越多,越容易被人家抓到貓膩。
正確的回話方式,應該是:隋王在北倉,卑職這便給您尋去。
吳懷實這種人不能騙的,李琩去了北倉,你騙人家說去了驛站,你覺得你聰明,實則是笨蛋。
果然,大門口方向,此刻已經出現了羽林軍的身影,人家是吊著他來的。
“趕緊關倉!”
杜鴻漸趕忙吩咐倉吏將倉庫都關上,轉瞬間,他已經是一頭的冷汗了。
李琩幾人鎮定自若,心知在吳懷實這樣的人面前,絕對不能露出馬腳。
于是李琩當先離開北倉,在大門口見到了那幾名羽林軍。
上馬之后,李琩道:
“帶我去見吳將軍。”
說罷,李琩指了指那個報信的官吏,道:
“你也一起來。”
隨后,李琩當先策馬,其他人跟在后面趕往縣衙,而路上,杜鴻漸則囑咐那名屬下,小心回話,不要露怯,就說是隋王不準他泄露行蹤,他才會瞞騙吳將軍的,認個錯,有隋王在,吳將軍不會將你怎么樣。
吳懷實所擔任的角色,注定了他對什么事情都是充滿好奇的,完全就是一個好奇寶寶。
寧可不知道,不能知不全,這就是吳懷實。
“吳將軍怎么來了?圣人有旨意?”李琩進入大堂之后,先是朝著吳懷實揖了揖手,隨后將那名報信的官吏帶上前來,道:
“他不懂規矩,還望吳將軍不要見怪。”
不懂什么規矩呢?吳懷實是辟仗使,他在外,代表圣人,他問話,你說謊,這就是欺瞞圣人。
吳懷實滿不在乎的笑了笑:
“些許小事,不足掛齒,隋王大晚上的,跑北倉去做什么?”
你要是真以為他不在乎,那可就大錯特錯了,他見到的新奇事情,必須知道結果,因為圣人會問,他答不出個結果,就是不稱職。
李琩笑了笑,在吳懷實對面坐下,道:
“巡視倉廩罷了。”
“隋王好像沒有這個職權,”吳懷實朝著左右擺了擺手,示意羽林軍都退出去,因為他知道李琩是不愿當著別人的面說。
李琩道:“右相在長安整治惡錢,韋堅不配合,新豐倉是惡錢進京的轉運之所,我來,是奉右相命,輔佐縣令杜鴻漸,接手倉事。”
“這個我聽說了,新豐倉使嘛,”吳懷實看了一眼杜鴻漸,隨后道:
“為什么大晚上的接手,白天不方便嗎?”
李琩點頭道:
“韋堅的人不配合,我擔心會有人在晚上鬧事,所以帶人藏在北倉,若遇狀況,便于處理,這才吩咐下面,不得泄露行蹤,所以那名衙吏才會誆騙吳將軍。”
理由倒也合情合理,但是指望吳懷實全信,那也不可能,但是呢,吳懷實今天來,心思不在這上面,所以也就沒有細究,也不在乎李琩去北倉到底是干嘛去了。
所以說,今晚李琩也是運氣好,換做平時,吳懷實怕不是要找借口去一趟北倉,李琩可以攔住,但是他得考慮攔住之后,怎么跟他爹解釋。
這就叫畫蛇添足,如果那名官吏直接告訴吳懷實,李琩在北倉,那么吳懷實一點疑心都不會有。
吳懷實沉聲道:“我出城之前,查到韋堅私底下,與黎監接觸過,高將軍很不高興,讓我囑咐你,改河道的事情,他老人家會幫忙攔著,你該怎么做,盡管放手去做。”
“韋堅這個人不可信,阿翁早該看得出,”李琩道:
“我不愿意在背后說人是非,但是韋堅這個人,呵呵當初平準署的事情,阿翁也是知道的,這個人做事只看利益,不講情面的。”
吳懷實點了點頭:
“我也勸過義父,不可與其深交,但義父常言,韋堅是大才,不論他人品如何,于國事有益就值得栽培,沒曾想,韋堅還是個蛇鼠兩端的貨色。”
韋堅交好黎敬仁,這是觸犯了高力士和吳懷實逆鱗的,因為黎是高之外,權力最大的宦官。
“來都來了,找處地方飲幾杯,”吳懷實起身過去攙扶起李琩。
杜鴻漸心知今晚過關了,趕忙插了一嘴道:
“眼下這個時辰,酒肆應已關張。”
“那就讓他開門!”吳懷實說罷,與李琩竊竊私語著出了房門。
他現在的心思,在怎么對付黎敬仁身上。
因為黎敬仁對高力士的威脅還不大,但是對他,很大,他是五大巨宦中的老三,高力士欽定的接班人,黎不完蛋,他上不去。
宦官上進的心思,不比朝官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