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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后顧之憂

  舅甥之盟至今,大唐與吐蕃之間最大規模的一場會戰徹底開始了。

  綏和城方向已經開打,安貞率領的臨洮軍主力也已經投入戰場,皇甫惟明坐鎮拔延山,指揮這場綏和之戰。

  河西方向,哥舒翰部掃清了西海北面的所有敵軍,將牧民往南驅趕,已經開始在西海以北建立軍鎮,目標直指西海正中間位置的龍駒島。

  龍駒島原名海心山,面積只有1平方公里,這里曾經是吐谷渾皇室的牧馬之地,春來牧之,馬皆有孕,所生之駒,號為龍種,所以又叫龍駒島。

  占據這個地方,可以作為大唐在整個西海地區的補給中心,但是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必須拿下吐谷渾當年的首都,伏俟(qi)城。

  而眼下,大斗軍烏懷愿,寧寇軍李朱師,玉門軍張仁賢,三部共計一萬八千人,正在強攻這里。

  吐蕃如今的的精力全都放在了石堡城和積石城上面,已經無力向西海派兵,也就是說,伏俟城已經得不到任何支援。

  但是這座城,非常難打,畢竟做過首都的地方,當年無論是大唐還是吐蕃,本來都是想摧毀這座城池的,因為這座城地理位置太過重要,無論落在誰手里,另一邊的肯定吃虧。

  但是吐谷渾人不愿意,這是他們亡國之后,唯一的舊國情感寄托所在,而吐谷渾在吐蕃朝廷話語權不小,所以保留了下來。

  而大唐沒有摧毀這里,是因為金城公主的幾次懇求,畢竟吐谷渾的慕容部,當年是支持金城公主的。

  金城公主如果人在大唐,是沒有牌面的,也就是司空邠王李守禮的女兒,但成了尺帶珠丹的妻子,基哥也是要照顧人家面子的。

  而蓋威的赤水軍騎兵主力,以整個健康軍為補給,以哥舒翰為策后軍,已經長驅直下,開始頻頻騷擾乞力徐的殿后軍莽布支。

  只等到烏懷愿他們拿下伏俟城之后,便可幾路大軍匯合,扎乞力徐的屁眼,截斷乞力徐與吐蕃王庭之間的聯系。

  也就是說,在伏俟城被唐軍攻破之前,乞力徐需要盡快拿下綏和城,然后南北包夾郭子儀,等到拿下積石城,那么這場大會戰基本就會宣告結束。

  大戰,是有一個必須停戰的節點,這個節點很復雜,而且雙方都會非常默契的認同這個節點。

  大多情況下,是在一方戰略極為被動,短時間內幾乎不可扭轉局面的情況下,那么就不得不選擇停戰。

  如果積石城再落入吐蕃手里,那么皇甫惟明只能暫時撤兵,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再打下去都是徒勞無功,徒增損耗。

  李琩今天,在自己狹小的臥房內,見到了臧希液。

  平日里,是臧希液主動來見他,但是這一次,是李琩主動將對方叫來的。

  “左相的信,給你的,”李琩指了指爐火邊放著一封密封信箋道。

  臧希液點了點頭,拿過信封拆開就看。

  牛仙客來信,他是意料之中的,因為他的安人軍被韋光乘攪和之后,他便去信長安,希望牛仙客能夠干預。

  他知道韋光乘是李林甫的人,可是牛仙客與李林甫的關系也不差啊。

  但是在看完信后,臧希液卻哭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一個邊關重將,頂級硬漢,當著別人的面抹淚,可見是內心柔軟的那一部分被觸動了。

  “怎么了?”李琩好奇道。

  臧希液擦了擦眼睛,稍許有些哽咽道:

  “是左相的親筆,我認得,但是信中所書之字體,已經是歪歪斜斜了,可見左相當下,連握筆都已艱難,我承左相恩惠多年,實不忍見如此。”

  牛仙客的信是寫給臧希液的,但卻派人送到了李琩手里。

  很好理解,這是在暗示李琩,幫我照顧照顧我的這位老下屬,牛仙客現在是不好意思直接請求李琩幫忙,因為他已經無權了,覺得自己在李琩這里,已經沒什么分量了。

  所以才用了這種婉轉的方式。

  李琩接過信來大致看了一眼,內容很簡單,鼓勵臧希液不要因上一次的大敗而喪失斗志,一切聽從隋王安排,希望臧希液能夠沙場建功。

  這話其實是寫給李琩的,既然信是由李琩交給臧希液,那么臧希液一定會讓李琩看。

  李琩安慰對方一番后,道:

  “我聽說過你們兄弟的事情,左相當年受過你們父親的恩惠,呵護你們,這是知恩圖報,人嘛,都是有感情的,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當下形勢緊迫,切莫因情事傷懷,延誤大事。”

  臧希液點了點頭,不再吭聲。

  事實上,他的父親包括他們兄弟幾個,以及牛仙客,都是信安王舊部,但是呢,李祎返回長安之后,對他們撒手不管了,只有牛仙客一直在幫襯著他們兄弟。

  皇甫也是信安王舊部,但是派系當中也是很復雜的,領頭羊在,聚是一團火,領頭羊沒了,散是滿天星,自然各自另立爐灶了。

  所以臧氏七兄弟,眼下都是跟著牛仙客,可惜這個大后臺,已經失勢了。

  而李琩也從牛仙客的信中,看到了另外一層意思,對方有意將他的心腹,托付給李琩照顧。

  雖然李琩不理解牛仙客為什么選擇他,但他自然是非常樂意的。

  于是李琩道:

  “我一直認為,當下形勢,是反攻石堡城的良機,綏和城牽扯住了索達赤部,蓋威當下,也一定抵達乞力徐的后方,不然對方不會這么急切的想要拿下綏和城,但是其他人都覺得此舉過于冒險,你認為呢?”

  臧希液仔細琢磨著李琩這番話,聞言道:

  “之所以大家認為艱難,是因為石堡城在賊軍加筑防線之后,確實固若金湯,我軍此時出擊,若是索達赤回頭,又會陷入包夾之境,隴右當下,已經無應援之兵,確實非常冒險。”

  如今可以暫時抽調的,只有安人軍、鎮西軍,白水軍,加起來一萬八千人,在當下的形勢下,具備攻城實力,但形勢一直在變,如果皇甫請求從湟水一線抽調三軍進入綏和戰場,那么就不要再提什么反攻石堡城了,已經沒兵了。

  但李琩一直都覺得,當下是一個千載良機,如果他現在攻石堡,會引發一系列的連鎖反應,正如李光弼進駐綏和之后造成了當下的亂戰形勢。

  首要關鍵,其實就是在蓋威身上,如果對方能察覺到隴右正在強攻石堡,選擇不惜代價沖擊乞力徐的殿后軍,那么乞力徐在首尾都需要兼顧的情況下,將被迫做出一些選擇。

  被迫的情況下做出的選擇,一定是對大唐有利的。

  “若我以你為先鋒,你敢不敢打?”李琩直視對方,沉聲道。

  臧希液一愣,驚訝的看著李琩的雙眼,沉吟片刻后,咬牙道:

  “敢!”

  李琩笑了,看向一旁的武慶道:“讓韋光乘來一趟。”

  既然選擇讓人家臧希液打前鋒,自然需要解決人家的后顧之憂,而臧希液所顧忌的,都在韋慌乘這個挖他墻角的人身上。

  李琩要做這個和事老,韋光乘是不會不給面子的,他只是擔心安人軍眼下多為新軍,戰斗力堪憂,是否具備攻堅能力。

  而臧希液則是直接拍胸腹,你只要讓你的人都聽我的,這一仗就能打。

  開門見山之后,雙方達成一致。

  于是李琩立即派人傳信鎮西軍,白水軍,來鄯州召開軍事會議。

  白水軍使是王難得兼領,他當下在積石城,而副使,是王難得的拜把子二哥楊景暉。

  當天夜里,杜希望與楊景暉二人進入城中。

  當他們聽到李琩的計劃之后,也是目瞪口呆。

  “是不是再等等?等到西海方面形勢明朗,我們再出擊,似乎更為合適,”杜希望是個沉穩的人,特別適合在無戰事的情況下幫朝廷管理藩鎮,與牛仙客的屬性差不多,屬于發展自身,固守壁壘的守成節帥。

  但是當下這種情況,需要的是蓋嘉運這種對外強硬的作戰派節帥。

  韋光乘擺了擺手,看向杜希望道:

  “剛開始,我們認為吐蕃的后勤會撐不住,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們已經死了十來萬,十幾萬張嘴巴不用再吃飯了,防線收縮到只剩下石堡城和積石城,但是我們呢,我那天已經跟大家交底了,眼下的儲備只能再堅持一場大戰,中書門下一直在催戰,你們也是知道的,為什么?因為隴右正在拖垮財政,我做為觀察使,是為朝廷監督藩鎮,凡事要站在朝廷的角度考慮,你們不想戰,等到徹底拖垮國庫,想戰也沒有機會了,屆時補給不足,朝廷將被迫下令隴右休整,那時候就是跟你們算賬的時候,希望大家能看清形勢。”

  這話一出,杜希望不說話了,他很明白這個道理,朝廷將來算隴右的賬,首當其沖的就是他這個丟了石堡城的罪魁禍首,接下來才輪到建制差點打沒的臧希液,以及反攻未果的安思順。

  反觀李光弼和郭子儀兩撥外人,反倒是建了功的。

  蓋嘉運是真狠啊,生生將隴右拖到這步田地,這個狗日的,杜希望在心里罵道。

  “我沒意見了,”杜希望道。

  臧希液嘴角微動,看向楊景暉道:

  “你呢?”

  楊景暉笑了笑,看向李琩道:“卑職一切遵從隋王指令。”

  李琩點了點頭,起身道:

  “那就這么定了,韋寺卿坐鎮鄯州,我跟你們一起南下,三天之后,三軍開拔,不得延誤,否則軍法從事。”

  眾將紛紛起身,叉手道:

  “喏!”

  一場戰爭,史書上的記載往往是非常簡潔的,某某以一萬人戰勝誰誰的兩萬人。

  但真實的戰場,非常之復雜。

  蓋威從隴右帶出來的軍糧已經耗盡,但是他爹那邊給他補上了,就是健康軍。

  騎兵外出,一般都是攜帶干糧的,戰馬充裕的情況下,行軍和沖鋒還需要換乘。

  但眼下的赤水軍肯定不寬裕,因為三萬人分成三個部分,全都參戰了,一萬三千匹的戰馬,如今都處在高負荷狀態。

  屁股后面有健康軍的補給和哥舒翰的策應,蓋威一萬鐵騎分作四大部分,他自領一千人為居中指揮,剩下三部,由三名突將統領,一個是王君毚的三子王暉,這是蓋威的表弟,一個崔昇的兒子崔潯,這是表哥,一個是妻弟張國維。

  瞧見了沒,打仗就得這么干,必須靠自己人,因為只有自己人才會在出了狀況之下救你,而且大家是利益共同體。

  藩鎮軍士,絕大多數都是文盲,也就是說,他們心里的道理準則,只是從小長大所見所聞的認知,沒有從課本上學習到正確的價值觀和人生觀,軍中又沒有文化課,能約束他們的只有軍法,以及長官對他們的愛護。

  但是這兩項約束,在生命遭受威脅的情況下,是可以拋棄的,那么血緣關系、裙帶關系、過硬的私人關系,就成了上司與下屬之間維系的紐帶。

  所以領兵之道,往深了說,也是那句話:用自己人。

  三個親戚各率三千人,他們的麾下,同樣也是只有自己人能掌權。

  三千騎兵為一級作戰編制,也就是說,騎兵在一定范圍之內,三千人是極限,不能再多了,蓋威紙面上的一萬人,不是一萬人扎堆在一起,實際上,非常的分散。

  眼下王暉的三千鐵騎,已經分成了十幾個部分,覆蓋區域高達方圓十五里,每人都攜帶五天的干糧,見到牧民可以燒殺搶掠,以作補給。

  歷史至今的所有戰爭,參戰各方都有一個共同的觀點,那就是不殺平民。

  但是我們要知道,這只是嘴巴上說說而已,歷史上沒有一場戰爭,是不殺平民的,根本就沒有心慈手軟這一說,自己人都照殺不誤。

  三百人為團,團有校尉,一百人為旅,有旅帥,五十人為隊,有隊正、副,十人為火,有火長。

  千人為軍,主官為馬步軍都虞侯,下設虞侯和將虞侯,三千人,那就是突將了。

  三大部分騎兵,如今已經出現在乞力徐的大后方,因為太過分散,所以莽布支的殿后軍,幾乎隨時隨地都能見到大唐騎兵的身影。

  尤其是挑著赤水軍的旗幟,這對他們造成的心理壓力是非常巨大的。

  王暉的任務,是探查乞力徐的后勤補給線,以及對石堡城戰場的身后形勢,做一個清晰的掌握。

  “我就說嘛,吐蕃哪來的這么多軍資,原來他們也快扛不住了,乞力徐只有三條補給,還是兩日一送?”王暉眼下正在一處山坳下的帳篷內,接收著來自四面八方的軍情匯報。

  只見他朝麾下眾人道:

  “這些人吃不飽啊,餓著肚皮在石堡城吹冷風呢,如果我們切斷他們的補給,乞力徐是不是會餓死在石堡城?”

  “不行!”麾下一名將領道:

  “吐蕃王庭不可能坐視乞力徐失去補給,我們現在插進去,肯定會招來王庭大軍,所以切斷補給的時機要掌握好,一次建功,總好過不斷消耗。”

  王暉笑指著對方笑道:“你小子,不愧是我阿爺調教出來的,沒錯,我們現在不能動,要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

  王暉擁有作戰自主權,也就是說,他只要覺得時機合適,是不用請示蓋威的。

  戰機一閃即逝,哪有那么多功夫請示,等你請示完了,機會也沒了。

  蓋威眼下坐鎮后方,于一處溪澗旁扎營。

  騎兵有一個弱點,那就是必須靠近水源,所以想要找到騎兵大部,找有水的地方肯定錯不了。

  他現在也在等待時機,機會從哪來呢?從分布在南邊,監察范圍廣達百里的軍情里面尋找。

  他帳下的幕僚正在將每一件奏報做記錄整理,軍情奏報全部都是口述,沒有書信傳遞這一說,所以要記錄下來,多看幾遍,從中尋找機會。

  “莽布支已經布陣防御,沖陣的代價太大了,”

  蓋威眉頭深鎖的閱覽著一封封的軍情記錄,揉著額頭道:“我們現在的位置,想要打好這一仗,必須與隴右有呼應,派去赤嶺的斥候有沒有新的匯報?”

  一名幕僚握筆抬頭:

  “石堡城方向,一如既然,索達赤的大軍深入湟中,不知去向,他們的動向,應該還有幾天才能傳回來,這一次賊軍很反常啊,他們竟然敢進鄯州?”

  蓋威皺眉道:

  “可見我們的動向一直都處在賊人的監察當中,我軍離開鄯州,他們便進去了,這是沒將安思順放在眼里啊,安胡子與阿兄齊名,豈是易于之輩,來自赤嶺以北的軍情,要第一時間送到我這里。”

  幕僚們點了點頭。

  蓋威現在,主要就是在掌握和分析各種戰場信息,對另外三部主力,沒有任何部署安排,全憑他們自己決斷。

  因為他爹曾經說過,親眼見到有時候都會看錯,何況你都沒有見到。

  沒有親臨前線,他是不能冒失指揮的,否則可能會做出錯誤的判斷。

他來這里,本就是李琩安排的,要在乞力徐背后來一場大動作,那么他認為,李琩應該也會在隴右有所動作,所以等他收到關于李琩的動作之后,才是做出選擇的時機  哥舒翰想要證明自己,或者說,證明蓋嘉運選擇他掌管這支赤水軍,沒有選錯人。

  所以他在西海北面打造新城的同時,也從各方征集了六十艘小艇,親自帶了八百人,就往西海中心的龍駒島去了。

  青海湖上一共只有五個島,最大的不是龍駒島,而是沙島,這個島就在哥舒翰即將打造的新城方向,距離河岸只有五里地,因為距離河岸太近,那么它就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而且島上多為沙礫覆蓋,植被非常少,但是呢,這里是青海湖魚鷗的主要繁殖地,所以哥舒翰的軍隊,一直有人來這邊偷鳥蛋。

  龍駒島做為唯一一個地處湖心的島嶼,又適宜放牧,無疑是一塊絕佳的戰略要地。

  島上有駐防的吐蕃軍士,人數不多,但修建有堡壘,也是易守難攻。

  哥舒翰是摸黑來的,也是摸黑進攻堡壘。

  所以這一戰,從夜里一直延續到了第二天早上九點,才算徹底結束。

  這里一旦拿下,可作為大唐在西海地區的主要補給地,往西登岸,便是伏俟城。

  哥舒翰留下兩百人駐守島上,便又打算帶人南下與蓋威匯合。

  因為他很清楚,這一次河西遠擊,最大的功勞在蓋威所在的地方,但是他做為蓋威的策后軍,肯定不能將人都帶走,所以他將赤水軍交給了涼州副守備安重璋(李抱玉),自己只帶了一千馬軍,兩千步軍,便在第二天南下了。

  與此同時,湟水一線的大軍,也準備開拔了。

  李琩這一次要親臨戰場,不是為了搶功,而是鼓舞士氣。

  下屬總是喜歡在領導面前有出彩的表現,古今相同,士兵們知道主帥親自坐鎮,自然更為賣力,若是被主帥一眼相中,那便是飛黃騰達了。

  蓋嘉運身邊不少將領,都是這樣發家的。

  “安人軍為中軍,鎮西軍左翼,白水軍右翼,能拿出來的工程器械全都拿出來了,”

  韋光乘在節帥府見到李琩后,道:

  “此戰若是功成,隋王在朝堂便站得穩了,每日常朝,應該會有一席之地。”

  “你想多了,”李琩正在試戴他的盔甲,聞言笑道: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我是不敢犯錯的,稍有差池,不知會有多少人落井下石。”

  韋光乘在一旁時不時上手幫李琩整理盔甲,道:

  “有右相在,那些人翻不起什么浪來,當然了,還是要謹慎,若是情勢不利,便早早撤回來,我那些關于軍資補給的話,都是嚇唬他們的,您在隴右,右相無論如何,都不會拖你的后腿。”

  李琩一愣,轉身道:“你現在才跟我交底啊?”

  韋光乘哈哈一笑:

  “右相負責總務,楊洄負責調度,我負責出納,我們還真能讓您斷了補給?就是砸鍋賣鐵,也會給您交上來。”

  李琩頓時哭笑不得道:“為什么現在才說?”

  韋光乘正色道:

  “因為大軍就要開拔了,以前不說,是怕您無后顧之憂,不敢自作決斷,現在說,是讓您無后顧之憂。”

  李琩笑了笑:“你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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