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楚丹青以為鐘皓寫這份血書是要呈給朝廷的,結果發現不是。
鐘皓說道:“我起初指望朝廷興師問罪,將奸賊拿住,明正典刑。”
“后來實是無望,想自己刺殺奸賊,自己卻又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想來想去,只有盼望我兒孫爭氣,棄文習武,能替我報這大恨深仇。”
“果然天從人愿,我牧馬十年之久,我兒也到了胡邊,隱姓埋名,尋找我的蹤跡。”
“我出使之前,他剛剛考取秀才,是個文質彬彬的書生,在胡邊再見之時,他已是個雄赳赳的武夫了。”
“原來他知道朝廷不愿為我一人,興師問罪,于是便棄文習武,想深入胡邊,單騎救父。”
“我兒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以為憑他的武功便可以將我救出胡邊。”
“誰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斡亦剌地方也有許多高手,就是那朱世昌的手下,也著實有幾個本領非凡的人。”
“我在雪地牧馬,暗中實是有人監視。”
“我兒好不容易找著了我,還未來得及商議逃跑,就給人發現,不是我叫他快逃,連他都幾乎給人擒住。”
“只得逃回中原,以觀后續,好在終有今日。”
聽著他說到這里,楚丹青也是忍不住問他:“連你自己都不指望朝廷,你為什么覺得朝廷會認可你.”
這貨典型的自我回避和腦補,就朝廷這作為,更大的可能是把鐘皓視作一個恥辱。
否則也不至于真讓人來救他。
鐘皓惡狠狠的瞪了楚丹青一眼:“你不過是一草莽,何以妄論朝廷。”
而后又轉到了血書上,繼續說道:“這仇我兒子若不能報,還有我的孫子來報,我的孫子不能報,還有我的曾孫。”
“只要我鐘家還有后人,這仇就一定能報。”
“而朱家呢,就算朱世昌死了,他也還有后人,他的后人也要替他受這報應!”
“十八年前我聽說他生了一個男孩,我就寫下第一份血書,要我的孫兒謹記,日后長大了,只要碰著了朱世昌這一脈所傳的人,不論男女老幼,都要替我把他們殺掉!”
“而如今,這是第二份。”
楚丹青一聽這話,也是無語了,就目前這情況你家先滅門的可能性都比報仇的可能性大。
而且他也發現了鐘皓心里其實早就知道,朝廷壓根就不可能給他報仇。
只不過是不愿意承認,他一直用所謂的忠心來遮掩自己扭曲的想法。
報仇沒問題,但有本事自己去報,子孫你一點沒養沒教卻要搭上他們的一輩子。
俗稱站著說話不腰疼。
沒看見他的孫女鐘蕾的沉默里帶著點絕望。
這是她能辦到的???
不用想都知道,鐘蕾肯定不是在鐘皓身邊長大,就他那環境怎么可能讓她練武。
只是出師后來救自己的爺爺。
“蕾兒,你記好了,此仇,不共戴天!”鐘皓說著,把血書遞給了鐘蕾。
一旁的堊龍譏諷了一句:“鐘老大人,怎么不找你的朝廷給你報仇,難不成你認為你子孫比你那朝廷更有本事不成。”
這話說的楚丹青也是驚訝,沒想到堊龍這陰陽怪氣的這么厲害。
鐘皓臉色都沉了,楚丹青則是湊了過來,攔在了中間,順手就接過了血書往懷里一揣。
“上一代的事情就由上一代了結好了。”楚丹青說道。
主要是這貨太離譜了,這件事本質上是國與國之間的外交事故。
你不回去找縉朝撐腰卻要讓孫女去殺朱家,有本事自己往上爬然后利用權勢去報仇,那楚丹青也不好說什么。
楚丹青估計,鐘皓是明白沒希望,所以這才有此前那番言論。
“還我。”鐘皓瞪了楚丹青一眼,伸手找楚丹青討要血書。
堊龍這邊則是臉色一沉:“大師兄,要不宰了他吧,咱們就說人沒救出來。”
楚丹青給他們祖孫倆調和并且遞臺階,這貨能爬到外交使臣,肯定是看得出來。
但這態度那直接就是無視了好意。
不如直接殺了,反正試煉任務也沒有硬性要求。
一聽這話,楚丹青就知道壞了。
這是真把堊龍的殺心給激出來。
他要是發起飆,楚丹青怕也得出底牌才能制住。
“別別別,你冷靜點.”楚丹青說道:“玉劍關離這里不算遠,咱們給他送過去吧。”
“鐘老大人,該上路了。”
這話讓鐘皓不由得打了個激靈,楚丹青這意思可不像是什么好話。
一旁的鐘蕾也沉默不語,她其實很感激楚丹青和堊龍以及其他‘鳳陽派弟子’。
說實話,她也不知道自己爺爺是這樣子。
眾人說罷,便朝著玉劍關而去。
以他們的速度,自然是極快的了。
沒多久就看見了玉劍關上飄蕩的旌旗。
“周總兵來了沒有?”鐘皓卻是問了一句。
楚丹青也是無語,他們都還沒到,對方怎么可能知道。
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早早的在外頭等候迎接吧,真當他是大功臣 “已經有人前去通稟了。”楚丹青說道。
這話倒是不假,一名擅長交際的使徒和堊龍先一步進了玉劍關。
說實話,就鐘皓的表現,楚丹青覺得朱世昌的可信度還更高一些。
等他們到了七里坡的位置,卻也沒有動。
主要是堊龍在公共頻道里說,那名擅長交際的使徒正在和關內的一名旗牌官扯皮。
他擔心有問題,就讓楚丹青稍等一下等他消息。
鐘皓見楚丹青他們停了下來,一瞧是七里坡,便說道:“怎么,你也信了那狗賊和胡將的話?真當大縉能害老夫不成。”
楚丹青嘆了一口氣,然后轉頭看向了鐘蕾說道:“鐘姑娘,回去后帶你爺爺去看看腦子。”
這精神方面的問題已經非常嚴重,嚴重到左腦搏擊右腦的程度。
“然后就是千萬要拴住了,別讓他給跑出家門禍害他人。”郭銘在一旁也是跟著說道。
說實話,也是把他都給氣的無語了。
想他平時,那都是不說話直接殺的,現在也是忍不住了。
楚丹青和郭銘這一唱一和,讓鐘皓氣得臉色漲紅。
然后他說的話就沒人理會了,就只有鐘蕾在那邊安慰他。
大概半小時左右,堊龍和另一名使徒就回來了。
來的時候不止是他們兩個人,還有數百名士卒和一名校尉模樣的人。
“我等奉命前來護送。”為首的那名校尉板著一張臉說道。
沒有一點親近的語氣,也沒有要對鐘皓行禮的意思,就像是沒有他這個人一樣。
“請。”楚丹青則是站了出來,應了一句。
對方一點頭,隨后就在前頭開路。
鐘皓卻是極為不滿,他就不信堊龍去的時候沒有說明情況。
既然說明了,還把楚丹青這么一個江湖草莽作為頭領,甚至連和他問一聲好都沒有。
不過礙于玉劍關是對方的地盤,這些個不滿也只能暫時壓下來。
等事后他歸朝后,必定要好好參上一本,以肅清這邊關的不正之風。
另一旁,楚丹青則是和堊龍湊到了一起,低聲問道:“什么情況?這看著不像是接人啊。”
看起來像是接應,可瞧這架勢更像是押送。
“不是很清楚,要不是那哥們夠給力,我們剛才差點都進不去。”堊龍說著頓了一下:“然后我還查到了一件事。”
“大師兄你還記得是誰請咱們來救人的嗎?”
聽到這話,楚丹青當即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并非是鐘皓或者鐘蕾的朋友?”
在堊龍問出這個問題之前,楚丹青壓根就沒考慮過。
不然除了他們,還能是誰?
但現在一想,鐘皓壓根就看不起他們‘鳳陽派’這群江湖草莽。
而如果是鐘蕾的朋友,對方怎么可能到現在都沒提及一下,又或者是問一問她朋友的情況。
“我懷疑是那位周總兵。”堊龍又說道:“不過這位周總兵,現在十有八九不是總兵了。”
“所以這才沒辦法借助玉劍關的人來救援。”
“甚至是敵對派系的官員,所以那朱世昌才說玉劍關有危險。”
堊龍只是不擅長交際,不是不會動腦。
楚丹青一聽,這.好像合理了。
作為總兵,肯定是知道玉劍關境內的各門派的情況。
好吧,主要是這一帶太貧瘠了,附近就鳳陽派一個門派勢力。
其他的不是強盜就是匪徒,能幫得上忙的就只有他們。
“是那個文康吧。”楚丹青當即鎖定了目標。
“有可能,而且我懷疑鐘皓這老不死的沒說實話。”堊龍神色里浮現出了一絲殺意:“文康不可能無緣無故要殺他,必然是有某些把柄在他手上。”
沒有利益沖突,很少會有人莫名其妙去殺人。
除非真是變態殺人魔。
但文康可不像,對方真要殺哪里需要這么大費周章來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等咱們入了關,要是還沒有后續。”堊龍說到這里跟換了一個模樣般說道:“我去拷問,保準讓他把所有事都說出來。”
他看起來靦腆,但能走到3階的哪一個不是狠人。
特別是對方還是龍脈術士,血脈里的暴虐隱匿在了他的性格之下,只是平時沒有展現出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