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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登天

  奉焰山,尊陽峰最高處。

  峰頂的洞府內依舊燃著熊熊靈火,楊緣意侍立在外,正待聽候吩咐。

  不遠處就是念回峰,昔年自大夏傳來的丙陽殿就安置在其上,正是許玄和蹈焰會面的地方。

  楊緣意面前樹立著一面水鏡,殿內的景象就映照在上面,許玄的一舉一動都遭人觀察著。

  “大人,看來這穆幽度溟澤的血脈是真的,就是這來歷還是十分蹊蹺。”

  楊緣意看過殿中情景,有些猜測,但還是先請示洞中這位老祖的意見。

  “血脈確實是真的,甚至還沾潤著一股紫府龍王的氣息,但什么自龍庭出走就有些不可信了。”

  “大溟澤避世不出,紫府歷來不出洞天,昔年壬水的那位龍君在世時,說但凡出走溟云天者,即視為脫離龍庭。”

  “那廣澤龍王確有其人,貶謫的龍子其實歷來都有,大多都褪去血脈,投奔母族去了,不敢再以龍子自稱。”

  洞中火焰忽閃,那蒼老的聲音有些疑惑,這邊的楊緣意思慮一番,回道:

  “大人,龍庭治下還有幾處妖山溝通消息,已經遣人去問了,到時再看看這穆幽度真假。”

  洞中的聲音沉寂一瞬,嘆了一氣說道:

  “大溟澤可是有那本玉譜在,類同地府,血脈傳承一應在冊,這穆幽度的玄陰逆鱗是真的,那邊自然就會登名。”

  “若是這人是假冒的,龍庭只需輕輕一抹,這穆幽度就會褪去血脈,化作凡俗,既然現在還無動靜,就是那邊默許了。”

  楊緣心還是初次聽聞有這等管理血脈的法門,有些訝異之色,轉而請示道:

  “那這么說,這穆幽度是真有龍庭背景了?”

  洞中赤瞳大明,的那蒼老的聲音沉聲道:

  “在意這些也無多大用處,大溟澤雖尊貴,但龍君已去,紫府不出世,與我族謀劃關系不大。”

  “這穆幽度且先用著,以禮相待就是,反正是個無本的買賣。真的最好,假的也無妨,不過煉氣,翻不起風浪。”

  念回峰,丙陽殿。

  蹈焰正和許玄聊著,腦海里響起了洞中老祖的聲音,吩咐他正常應對,這才放下心來,笑道:

  “緣心,且領著幽度龍子去尋一處行宮歇息,待到明日,便準備登天取經。”

  楊緣心會意,便領著許玄走了,殿中僅剩下這位蹈焰妖王,他神情有些玩味,起身化作一道流火,飛出殿外,直直落到了尊陽峰上。

  楊緣意見是父親來了,忙行禮,這邊蹈焰卻只是揮揮手,吩咐幾句,就讓他這個孩兒去辦事了。

  洞中流火噴涌,蹈焰入內,沿著一青石道下行,洞中極為寬廣,內里的火氣旺盛,筑基觸之即為飛灰。

  在最中央躺著一通體殷赤的火鴉,顯得有些老態,其軀極大,幾乎填滿了整座洞府,這火鴉只余左翼,右翼齊齊斷了,根處為一散著金氣的巨大傷口。

  傷處有寶光四散,咒文明滅,不斷將這火鴉的血氣化為珠玉小人,撲壓焰光。

  蹈焰入內,向著那老鴉行禮,沉聲說道:

  “祖父,那穆幽度的事情已經查勘的差不多了,只是到時入涌劫天,不知這龍子能否達到標準。”

  那火鴉起身,赤瞳忽閃,聲音蒼老,開口說道:

  “龍者,興云吐霧,乘時變化,升則飛騰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波濤之內。”

  “靈雷和震雷,都有龍君登位過,是這兩道的象征之一,既然這穆幽度有玄陰逆鱗,是龍庭血脈,入內的資格自然不用憂心。”

  在一旁的蹈焰神色動容,語氣有些感慨道:

  “大夏在時,我族也算金烏的親從,祖上借著丙火為極陽之位,太陽又為天下顯位的時機,欲證金丹。

  “從此叫火鴉也化作丙火之象,在洞淵記錄,不墮災劫。可惜大夏二世暴亡,太陽失位,丙火無光,連我族都跟著血脈退化。”

  那老鴉有些哀傷,低聲嘆道:

  “紀夏,這些事情放在心里就是了,你還年輕,大有可為。”

  那蹈焰本名為楊紀夏,看來是有些寓意在,下方的蹈焰收斂情緒,沉聲問道:

  “祖父,您的舊傷,涌劫天中的那處雷池,真能抹去?”

  那老鴉起身,右翼根處的珠玉若瀑布傾瀉而下,落在地上叮咚作響,諸多各持刀劍斧鉞的珠玉小人叫火焰壓制,但轉而又自傷處鉆出一群,似無窮盡。

  “這珠落化元符是辛金一道的大符,是昔年一位真君成道前留下的,自然非凡。”

  “丙火雖能焚庚金之屬,卻難解辛金之精,化而不絕,當年那幾家為了廢我,也是下了血本。”

  那火鴉痛哼一聲,低低說道:

  “雷絕靈性,墮辛轉庚,若是真能得那雷池元液,我這傷勢就可修復,不必自困于這峰上。”

  洞內火氣流溢,各色珠寶小人不斷鉆出,喊殺之聲響徹其間。

  奉焰山,外圍一峰。

  許玄正由楊緣心領著入了一處行宮,內飾華貴,正是待客的地方。

  楊緣心吩咐幾句,便離去讓許玄休息,此間有不少妖物,都是仆從,許玄只說自己偏愛清凈,讓這些妖物散了,不必在此侍候。

  許玄入了修行的房間,對外說是要調息一番,閉了門扉,想起體內裝死的天陀來,忙不迭以心聲問道:

  “天陀,那邊可是蒙混過去了?”

  這時那老妖才出聲,低低道:

  “這山上可是有個紫府后期的妖王,眼界寬廣,但你放心,這邊不會出問題。”

  許玄卻是不敢太放心,只是繼續問道:

  “你和那廣澤晦云龍王是何關系,我冒充他子嗣,叫他知曉了怎辦?”

  天陀怪笑起來,有些尷尬地說道:

  “知曉?大溟澤那邊在你第一次入主化身時應該就感應到了。”

  “?”

  這邊天陀則是讓許玄莫急,細細解釋道:

  “大溟澤雖是龍庭,但有龍君之令,紫府不得入世,紫府以下的出了洞天,沾了紅塵氣,血脈也會遭污,故這一脈少有行走。”

  “龍庭中有冊玉牒,是龍君所留,所有溟澤血脈都記錄在冊,你自然也在上,用的正是穆幽度這個名字。”

  “我曾入過溟云天,那廣澤龍王欠我人情,這名字的來歷他知曉,不會過問,但也別指望多幫你。”

  許玄不知天陀所言真假,但又生疑問,低低問道:

  “既然你同那龍王有關系,何不直接去那溟云天,也好過找我這小卒子。”

  天陀語氣低沉,有些失落地說道:

  “我身上因果牽扯甚大,沒有哪家會保我,也只有在你這里能遮掩幾分。”

  “那溟云天不沾因果,無法測算,我才讓你假借其身份。”

  “龍者濫情,多有些血脈不純的庶出子嗣,被逐出龍庭,你這身份也算合適。”

  許玄了解這原委,才算放下心來,明日真正動手,也好應付。

  當下許玄查看起自己這具化身,其氣海同許玄類似,但無那棵雷木,只是雷澤變的更為廣大,那道紫雷化作蛟龍之形,自澤中沖天而起。

  他如今可照常動用劍氣,但為了遮掩,招式都做了變化,避免有人看出端倪來。

  明日就將入外圍的宮殿,按照那蹈焰的說法,同來的有妖亦有仙。這涌劫天靈物不少,各家都有覬覦,本就修雷的道統自然更占便宜。

  如今這只是初探,只有些外圍的功法秘術流出,但只要得手,命人修成筑基,真正入內,自然有不少好處。

  許玄安心調息起來,明日說不定還有爭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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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時辰到了。

  楊緣心同許玄一齊出發,由蹈焰攜著,直入云霄,更西邊飛去。

  蹈焰是羽族,又是紫府,速度極快,瞬息就飛離了山炎城,不知到了何處,只覺似乎是離國邊疆地界,地勢多變,多山谷盆地,遠處群山連綿,再向西北之處望去,就是皚皚雪山,蒼涼高原。

  赤云位于離國南方,雖然青巍也多山,但總體還是以平原為主,許玄還未見過這般險峻的地勢。

  “這是古代蜀國的地界,此次入那藏經之地,就是要從此處升天而上。”

  蹈焰對著二人解釋,接著便沖天而起,以法力護住了許玄和楊緣心,入了云層。

  許玄本想多看看這蜀地的風貌,但下方的景色很快就被云氣遮住,蹈焰并不停歇,繼續向上飛去,高天上寒氣四散,雷光洶涌,云氣飄忽間,許玄看到了那所謂的藏經之地。

  就在云層之間,是一處破開的太虛,如許玄在古畫中所見一般,好似無數破鏡落在地上,映照出萬般光景來,最核心的之處是一石門,上刻九天普化四字。

  這一處入口旁已齊聚不少仙道和妖物,恐怕離國的大多的紫府勢力都來了此處。

  這處入口正在不斷擴大,蹈焰來了,吩咐完事項,就直接入內,去穩固通道了。紫府來此,還是需要出力,才有資格讓后輩入內。

  許玄等了許久,竟然還見著一位熟悉的真人,正是提鋒山的那位真人,修行藏金,著金甲,渾身白氣洶涌,不見血肉。

  這邊那真人攜來二人,前面的是位著黑衣的漢子,體型壯碩,一股常年在刀尖舔血的氣勢,顯然是哪里來的散修,身后跟著一青年,著金甲,看來是提鋒山的嫡系。

  此次入內,各家大多都是這般配置,一名雷道修士,加之一名嫡系。

  “這處地界喚作觀律,是選拔弟子,授予道統的地方,除了雷法,也有別的秘術,這次入內,可就看幽度兄的了。”

  楊緣心細細解釋了,她如今修為不過煉氣六重,進去后還要仰仗許玄,看看能否得些好處,便有親近之意。

  許玄這邊自然是應了,這涌劫天筑基后還要再來一趟,自然不能將火鴉得罪了,還是盡力交好。

  等上許久,這處入口終于穩固下來,那如破鏡般的太虛逐漸凝合穩固,那石門的形態穩定下來,云氣鋪成道路,供眾人入內。

  此間都是些仙門大族的嫡系,自然不會像散修一般一窩蜂沖入爭搶,大都還遵著些禮數,但要是入內有什么妙法顯現,恐怕就不好說了。

  楊緣心看向許玄,兩人一同動身,沿著那云梯入內,這云道極為寬廣,并不擁擠,路上眾人各施手段,紛紛入內。

  許玄并不想引人注意,此刻早就隱匿了身上的蛟龍之征,只有些青鱗還在,但已經收斂了神異。

  但那楊緣心卻并未如此,見著一著素白羅裙的女子,竟是朗聲笑著問候道:

  “白蘇姐姐,你玉流妖山也來了,怎未見帶著修行雷法的人?”

  那女子修為竟已到了煉氣八重,氣質清冷,眉眼間有股幽幽的寒氣。

  她見了楊緣心,才微微一笑,行了過來,輕聲道:

  “我玉流妖山并不欲入洞天內層,只是想著來此尋些秘術,那些功法就算了。”

  楊緣心會意,嘆了一氣道:

  “我有事在身,不然定要同姐姐多說些話,有些可惜了。”

  那白蘇卻不欲多言,只是低聲說道:

  “你還是快些入內,先占好位次,若是有難處,就呼我名,我自會來助你。”

  言畢,這白蘇便駕云離去了,并不準備同楊緣心一道入內,說是自己還有些要事在身。

  走之前,這白蘇目光在許玄身上停了一會,但并未問及許玄的來歷,只是輕笑一聲離去了,讓許玄有些莫名其妙。

  這邊楊緣心同許玄已經入了那石門,見著一片有些傾頹的宮殿,就懸掛在一片陰云之間,雷光陣陣,兩人不敢怠慢,忙向前飛去。

  這段路還是有些遠,許玄裝作不經意般問道:

  “那位可是那玉流妖山的嫡系?”

  這邊楊緣心神色有些奇異,輕笑著答道:

  “正是,白蘇姐姐是那位白宣仙姑的后人,是嫡系,備受寵愛。”

  “我說幽度道兄上次為何問我玉流的事,莫不是看上這位了?”

  許玄有些尷尬,但神情不變,只是笑道:

  “有些感興趣罷了,我母族是華露青虺,與蛇類走得近,便想著了解些。”

  言畢,二人已經到了那片廢墟的邊緣,只見天雷陣陣,十分攝人。

  許玄只覺自己氣海之中,那道紫雷瘋狂地震顫起來,在那處宮殿里,就有許玄渴求已久的東西。

  震雷一道的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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