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島之影,金霞萬道,瑞彩千條,似含天地法機,無窮之力,氣勢洶洶地鎮向虛空。
眾人見狀,皆面露吃驚之色,趙倜下令道:“都往后撤!”
這時那些或遠或近被香巴拉清出的昆侖之人與妖僧,也都朝四處跑去。
有人口中大喊:“金鰲島投影,這是金鰲島投影啊。”
還有人興奮道:“原來傳說之中的金鰲島真的存在。”
“這定然是宮主出手了,阻止佛國出世,不叫妖佛降臨此方世界。”
“宮主神通廣大,法力無邊,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定能摧毀這妖佛之國!”
趙倜瞇眼望向上空,只見島嶼之影越來越近,隱隱可見上面瓊樓玉宇鱗次櫛比,飛檐瑤璧鎏金映日,仙光萬道沖撞霄漢,祥云繚繞,靈霧氤氳,奇花異草吐芳,仿佛一個小世界般,充滿仙境氣象。
“金鰲島…”趙倜喃喃道:“截教的金鰲島嗎?碧游宮所在的金鰲島?可為何只是投影?”
就看這時虛空之上倏忽間破碎一角,接著仿佛雞蛋剝殼一般,龐大無比的香巴拉國露了出來。
香巴拉此刻和在里面觀看又有不同,整座佛國仿佛黃金為地,浩瀚無際,七寶樓閣生輝,蓮池蕩漾金波,佛光普照,梵音裊裊,天花亂墜,每一處都現無量佛韻。
這時金鰲島光影已經至了近前,撕破空氣,瞬間便壓了過去。
并沒有發出想象中驚天動地的聲音,也沒有破碎虛空的天傾之勢,卻宛如炎陽消融冰雪,佛國露出的景象剎那被金鰲島光影給掩蓋,似乎鎮壓回虛空之內,消失無形。
而光島之影在空中顫了一顫,便虛滯天上,光輝流轉,似乎在巡視一切,防范佛國再度現身。
昆侖眾人見狀都高呼起來:“佛國敗了,佛國敗了,被金鰲島給粉碎了。”
鳩摩智驚詫道:“這金鰲島是什么來歷,怎么將香巴拉給壓了回去?”
霍玲瓏道:“佛國不會再出現了嗎?”
段譽望向趙倜:“佛國…不會這么弱吧?這就結束了?”
趙倜面無表情道:“沒有結束…”
他話音剛剛落下,便見無量金光自天上轟然炸開,香巴拉佛國投影霎時再度撕裂了云層。
這次比之前呈現出來的景象更大更宏偉壯觀,八功德水化作滔天瀑布傾瀉而下,隱約之間,佛國內萬千佛陀虛影盤坐蓮瓣之上,梵音凝成實質,所過之處,外方空氣云霞寸寸似化琉璃。
與此同時,金鰲島光影騰起刺目碧芒,一座偉岸巍峨宮廷虛影拔地而起,萬千人形似乎執劍踏浪,玄黃煞氣如蛟龍出海,將佛國投影死死抵住。
香巴拉佛國與金鰲島光影再次轟然相撞,剎那間天地失色,無量佛光與玄黃煞氣絞作一團,化作仿若能吞噬一切的混沌漩渦。
那些不知是何力量結成佛陀之影低誦真言,光島人形則發出道號之音,兩者在空中交織,震得陽光黯淡。
八功德水與玄黃煞氣相互侵蝕,翻涌黃黑色光霧,煞氣中綻出金色蓮火,虛空在兩股力量的撕扯下不斷漣漪泛起,無數氣息碎片如同鋒利刀刃,混亂割裂四周。
佛國寶相猙獰,金鰲島氣勢兇殘,碰撞廝殺展現淋漓盡致,仿佛不將對方徹底湮滅,誓不罷休。
下方眾人都看得傻眼,臉上全是震驚莫名,童貫哆嗦道:“殿,殿下,這不會是幻象,是海市蜃樓吧?”
趙倜淡淡道:“你還知曉海市蜃樓?”
童貫道:“原本是不知的,但卑奴繼承了凈壇使者法統,功法里面有這個詞,解釋了其意。”
趙倜雙眼不離空中,此刻心下倒也有幾分疑惑,佛國投影與金鰲島光影在天上爭斗,冷眼看去極為震撼人心,似乎要打崩天地一般。
不過他透過層層光芒,卻感覺內里并非那么激烈,尤其金鰲島的影子,似乎有些外強中干之意,聲勢確實浩大,但那光輝似乎在一點點減弱。
而香巴拉佛國虛實變換,力量卻不見衰,一如最初,甚至佛國之影已經比開始時候更多擠出了兩成。
這時昆侖中同樣有人發現此種情景,再不復之前的興奮,沉默不語。
反而是妖僧們皆露出喜色,高誦無量光佛,一時之間佛音響徹。
昆侖之人聞得頓時大怒,也顧不得天上變化,揮掌揚拳,抽刀扯劍,立刻與妖僧們殺做一團。
趙倜見狀皺了皺眉,令眾人找去僻靜之處,繼續觀察天上。
空中的碰撞足足持續了一個多時辰,金鰲島光影已經肉眼可見黯淡下來,甚至島身出現了許多殘破不全的地方。
香巴拉國擠出虛空半數,雖然也有所力減,但卻遠勝金鰲島的搖搖欲墜景象。
便在這時,香巴拉之中驟然迸發萬千丈光明,一尊巨佛法相從佛國后方山中浮現,掌心托著旋轉的萬字符,隱隱有“室利踞蹉洛剎那”的梵音出現,佛身涌出無窮瑞相,現出無量寶光,晃晃有千百色,散發出無量威壓。
只看琉璃色的佛光如潮水般漫卷而出,金鰲島的玄黃煞氣在佛光的灼燒下發出陣陣哀鳴,竟然一寸寸崩解消失。
金鰲島虛影劇烈震顫,上方那座宏偉宮殿飛檐斷裂,玉瓦如雨墜落,人形虛影被佛光穿透,化作點點星光消散。
最后,一聲轟然仿佛海嘯濤吼的動靜傳來,金鰲島投影被佛光吞沒大半,留下漫天飄散的破碎光點,剩下部分也恍惚便要消失。
而香巴拉佛國開始變得璀璨,祥云繚繞間,虛空裂開,竟然緩緩從虛空之內全部擠現出來,無量金光噴涌,佛國徐徐浮現,寶臺樓閣層疊入云,菩提蓮花璨璨生輝,佛光普照,仿若天地都被染上了莊嚴寶色,無數經文從中傳出,似打算將出世佛音傳遍天地四方。
見此情狀,下面昆侖和妖僧不由驚呆罷手,昆侖之人忍不住身上顫抖,似乎無法接受金鰲島將敗的結果。
妖僧們哪怕心境高深之輩,卻也是露出了喜色,佛號愈發響亮,沖天上的香巴拉國投去恭順的目光。
虛空之上,香巴拉佛國邊繼續消磨金鰲島光影,邊慢慢沉下,看樣子要覆蓋整座雪山。
但它軀體實在過于龐大,一座雪山根本無法容納其身,就算是整個高原吐蕃諸部也容不下它全部降臨。
他有十二大國,九十六域,九百六十萬個城邦,可以容納無數人口,不但要覆蓋吐蕃,更要覆蓋整座西域,喀喇汗,甚至波斯那一側。
就算是昆侖也要被其徹底蓋住、同化、吸納,變成佛國的一部分。
可就在這時,那黯淡消沉,只剩不多的金鰲島光影忽然一個震顫,竟有一物從殘余之中閃現出來。
那是一口斷劍,看不出原型多大,驟然出現,立于島上,周身環繞刺眼青光,青光之外還有神秘蓮花若隱若現,攀枝纏蔓,神秘氣息蘊含。
就看這斷劍立起,迎風一揚,芒尾迅速暴漲,直破天際,哪怕劍刃看似斷去三分之二還多,但威勢卻無窮無盡,對著佛國斬下。
斷劍出現得突兀,佛國猝不及防,青蒙蒙寒芒瞬間切碎虛空,迸發碧光如水,劍焰之中好像飽含怒火,直取佛國中那巨大光佛法身之影,光佛不及結印,琉璃凈土剎那便被斬出百里裂痕,八功德水翻涌如沸,萬千蓮臺寸寸崩解。
香巴拉佛國投影在一陣轟鳴聲內停止下沉,漫天梵音此刻化作哀鳴,閃了一閃后,急速向西方退走。
斷劍一斬之下,已然力竭,周身青光散亂,有消散之象,但卻依舊乘著金鰲島光影余霞,往西追去。
趙倜手搭涼棚,窮盡目力遠望。
只見斷劍越追越遠,但力量也潰散得越快,最后已經是徹底乏力散開消弭無形,而下方那殘缺的金鰲島光影,也逐漸消散掉了。
但香巴拉佛國卻繼續往西方墜去,離了吐蕃,離了西域,不知朝哪里降落。
這時一個層層疊疊仿佛隔了許多空間,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通天,萬靈保有艱難,人種延續不易,你用偷襲手段逼離香巴拉原本沉落軌跡,未知降下哪里,所造一切罪孽,生靈涂炭,一切因果,皆由你截教承擔!”
聲音說罷,卻沒有人接茬,只有微風徐徐吹來,雪山中的人全都不自覺感到了一股寒意。
幾息之后,那層層疊疊聲音再次響起:“此番罪孽,當由道門承擔!”
接著就聽一聲轟然巨震,仿佛蒼穹傾倒,世界毀滅一般,從遙遠不知千里萬里外的大西方傳來。
天上只一瞬間就失去了光芒,仿佛太陽被遮擋,烏云即刻密布,轉眼下起了大雨,電閃雷鳴,瓢潑而降,把所有人都淋濕。
但還沒到一刻鐘,雨便結成了冰雹,“噼噼啪啪”打下,足有鴿蛋大小,武功低微者,身體頓時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
冰雹持續的時間也并不長,繼而飄起了漫天雪花,仿佛滅世,到處白茫茫一片。
這時有人驚慌大喊:“不好,山在晃動,山要崩塌了。”
還有人喊:“不是崩塌,是裂開了,裂開了,趕快跑啊…”
雪山亙古存在,不知多少萬年,堅如磐石,這一刻居然搖晃開裂,出現深不見底的巨大溝壑,仿佛要放出古時妖魔。
接著狂風呼嘯,如同龍卷,竟然有人直接被大風給刮起吹走。
趙倜眼角跳了跳,一把住木婉清的手,道:“趕快下山,不要分開,往平地方向跑。”
天地蒼茫,只是短短片刻,雪山就變得支離零落,險峻嶙峋,再沒有一絲原本的模樣…
大宋紹圣三年的這個秋季,有巨大佛國自虛空現身,于遙遠西方降臨,毀滅無數國度。
無數大山裂出峽谷,崩塌為丘,無數河湖填沒,化成平原,無數曠野地下之水漫出,變作江流。
大海之上,颶風足足刮了數日不止,無數島嶼沉沒,又有無數新島浮現。
沒有被毀掉的國度,也是各種災事降臨,澇旱蟲害,地龍翻身,泥石滾流,天狗吞日,雪雨交加,晝夜同現,異狀頻發,無論朝廷還是民間,都苦不堪言。
萬靈遭殃,生靈涂炭。
存余的諸國史官,無不在史書之上寫下重重一筆,將這次仿佛滅世開啟的第一日,命為大災難日、神罰之日、審判之日、黃昏之日、大黑暗日等種種名稱。
而這些異狀變化,足足在半年之后才逐漸的消失。
而那時已經是山河變樣,地理改變,天下許多風貌與以往不再完全相同了…
趙倜帶著眾人往大雪山下奔跑,后方“隆隆”之音不斷,山塌地陷之聲恐怖傳來,每個人都神情復雜,震驚莫名。
趙倜腦海之內不停回響著那空中層層疊疊聲音所說的話,“萬靈保有艱難,人種延續不易”。
這話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保有艱難,什么又叫延續不易?
還有人種…怎么會使用這個詞出來?
趙倜覺得腦中有些混亂,長嘯一聲,加快身形,繼續向山下掠走。
此刻本該白日,但天色卻變得昏暗陰沉,一行人也不知用了多久,方才來至山腳。
這處位置為吐蕃和大理的一條交界之路,向來平坦,綠草叢生,樹木生于道路兩旁,青翠可人,但眼前卻全都變了樣子。
大路之上土石翻滾而出,草沒其下,樹木紛紛折倒,一副殘亂景象。
“殿下,往哪邊去?”蕭峰道。
趙倜微微思索,后面是崩裂的大雪山,此刻正滾落淹沒過來,若是沿路朝兩旁而行,是躲不過后面崩塌雪山速度的。
而前面是大理的那座大山,山上也有異常,但卻比大雪山小了許多。
大雪山是香巴拉和金鰲島爭戰之地,是這次災難的始發處,而隨后兩者一路往西,香巴拉降臨遙遠西方,為這次災難的中心。
至于雪山之東,雖然天象地勢也在發生變化,但卻沒有那般駭人。
趙倜望了眼前面大山,善巨郡北這座山雖然寬闊連綿,但并不是太高,遠沒有雪山高聳。
他沉吟道:“翻山,去往大理!”
眾人聞言,一起向前,迎著凜冽朔風,朝著山上飛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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