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斬孽神廟。
山巒之下。
那座由得‘神道世家’、‘神血貴胄’之后裔所統御的神府之地。
已經被北滄侯蕭平南、打破瓶頸的徐龍象,直接叩開了府門,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
一尊封號武道、一尊當代巨擘為首當先。
這種陣仗,對于只有‘三五斬孽神君’一位上三境坐鎮的神府來講.沒有任何阻攔的可能性。
很快。
當季修屹立在那座‘神廟’山腳,抬頭望去,便依稀能夠看到那座‘神廟’的一角輪廓。
但有一點很奇怪。
哪怕當他們打到了這座‘神廟’門前.
那位‘三五斬孽神君’,也依舊沒有個影子冒出。
甚至于連一些座下大將、神使都未見到,很難叫人相信,這里竟是這八百神府之一的中樞,堪比大玄縣衙、府衙等軍機重地的地方。
“這‘三五斬孽神廟’可是神府中樞,怎么能這么安靜?”
莫非是那位三五斬孽神君看到兵敗如山倒,難挽天傾,直接逃了?
季修心中暗自揣測。
而聽到他的低語之聲。
為首當先的蕭平南搖了搖頭:
“不會。”
“神道修行與我等人仙武道不同,沒有任何一個敕封的大將、神君,會放棄自己本部的大將壇,神君廟。”
聞言,季修有些好奇:
“哦?侯爺,這里面有什么說法嗎?”
在向著這座神君廟進發之前。
這位于江陰府堪稱傳奇的大人物,竟然紆尊降貴,屢次找他攀談,而且言行談吐頗為溫和,就像是一長輩和家中子弟閑聊一般,叫季修沒什么拘束之感。
許是因為徐龍象突破了巨擘之境,也有可能是因為蕭明璃的原因。
但不管如何,都叫季修對這位北滄侯的印象,稍稍熟絡了起來,即使亦步亦趨,跟隨在側,也并不拘束。
故此他心有疑惑,便當面直接問了出來。
“對于神道修行而言,若是想要踏上神道體系,便需立神龕、大將壇、神君廟。”
“而若想維系這些,便需要香火。”
“一鎮一村數百戶可立‘神龕’,敕封堪比煉皮仙衣的草頭神;一縣香火可供養得起一尊護法神將;一府生民的念頭,才能叫一尊神君維持日常的修行。”
“至于再高.”
“便需要傳播自己的‘名號’,叫茫茫蒼生留下輪廓與概念,才能凝聚出‘權柄’。”
“但那樣的人物,已經脫離了實質性的香火,涉及到了更高層級,就算本侯也知之不詳。”
“但可以肯定的是,咱們這位神君,顯然遠遠達不到那個層次。”
“這三五斬孽神廟,作為三五斬孽神君的根基所在,他不像那些周天神圣,只要播撒名號,便能永不磨滅,居于星斗,所以一旦這座神府沒了.”
“他從此往后的修行都將大打折扣,甚至長此以往,修為止步不前不說,還有可能跌落位格。”
“事關修行根基,但凡還有一絲機會,都不可能輕易放手才是。”
北滄侯蕭平南看著露出一角,曾因徐龍象第一次打來,有些崩碎的恢弘神廟,語氣沉凝:
“等下若是生出意外,真有一場惡戰發生,亦或者‘廣法罡雷神圣’的化身降臨,你小子記得機靈點,能避則避。”
“你借‘搜山趕海’道箓捕撈靈魚,替本侯的女兒緩解頑疾沉疴的事,她都跟本侯講了。”
“本侯在來時,小女蕭明璃還曾特意囑咐過,說叫我照看照看你。”
“若不是她開口,本侯就算要打入‘界門’,也不會如此迅速馬踏祭天巨臺,將那些神將、神甲全數一網打盡。”
在踏入那神君廟宇內時,蕭平南對著季修囑咐著。
對此,季修自然應允感激,想起北滄侯府的蕭明璃時,又有些感慨。
那位世女可真是個好人。
滿打滿算,自己也不過就給她進獻過一株地寶兩尾靈魚,但她給自己提供的幫襯、助力,卻是叫自己在整座府城內,都打通了局面。
真要論交情,雖然不過才結識短短兩三個月,但在季修看來,已是自己為數不多的深厚交情了。
兩人談論的期間。
徐龍象帶著三位首座,已經一馬當先,直接踢開了那扇‘緊閉’的神廟正門。
早在來之前,季修所拜的這位座師,便已放下豪言,要給大玄北滄的疆域,再拖來一座堪比江陰府大小的神府。
此言自然不是在無的放矢。
作為聚攏了整座‘三五斬孽神府’氣數的核心中樞,只需統攝此方靈機,以人仙武道的氣數,將其取而代之。
便能叫界門反向侵蝕,直接將這塊疆土倒拖進入安寧縣的范圍。
正所謂此消彼長。
原本三五斬孽神君曾對地龍窟、安寧縣,甚至于江陰府都野心勃勃,就是打著這種想法。
如今主次逆轉,徐龍象自然也能照葫蘆畫瓢,而且還是本尊到來,比他更大膽,更暴力,更迅速!
只要一切順利。
當場就能叫地陸傾折、海水更替,叫那原本的五百里地龍窟,直接與這‘三五斬孽神府’接洽,從此劃入大玄的版圖!
而且一旦這‘三五斬孽神府’墜入大玄.
那這么一塊香餑餑,得惹得多少人眼紅、眼熱?
要知道,這可不僅僅相當于是接收了這整座神府的千萬生靈。
同時還代表著一座嶄新的府城、府官、大行、流派.等百業循環的產業鏈,以及大玄所沒有的外道體系、資源!
在這種誘惑下,縱使武圣都得垂涎,想要派遣人手,分一杯羹,可想而知要是能趁得先機,能夠先得多少好處。
也幸虧座師如今已然晉升,若不然只是積年武圣,在這種局面下,恐怕想要得到話語權,也有點不太夠看。
隨著‘三五斬孽神廟’的緊閉大門敞開 季修原本目光中流露好奇,才想看看對標一方真宗秘地的頂級神府,內部輪廓到底是個什么模樣時。
眼前映入眼簾的,卻是叫他一時之間,大跌眼鏡。
只見————
一根根彎折坍塌的神柱之上,濺滿了神血;
一道道碎裂的大將壇中,尚有護法神將的頭顱怒目圓瞪;
滿地都是神使、神血的尸首,橫七豎八,叫這原本看似莊嚴且肅穆的廟宇,盡都充斥著肅殺之氣。
而舉目向前,往盡頭凝望。
那累累石階的盡頭,代表著神君尊位的寶座前,正有一黑發飛揚,盤膝閉眸,面色三十如許的中年武夫,一動不動,如同泥塑。
在他背后。
一道數丈高的恢弘神像,額頭眉心正插著一柄木刀,‘呲呲’流淌著堪稱精粹的神君之血,奄奄一息。
隨著那武夫背后的神像越來越萎靡。
取而代之的,則是他本人身上的氣息,越發如淵如獄!
炙熱的武道氣血,好似一輪當空驕陽般,不熄不滅,就這么映照在了季修等人眼中。
“這”
北滄侯蕭平南眼眸訝然。
他目視著那座近乎隕落的神像,心中掀起波瀾萬丈。
難怪這神廟中樞,一路之上竟如此寂靜,連那位三五斬孽神君的氣息都沒有 原來是本尊連同下屬,都一并栽倒在了這廟宇里,連一個都未跑掉!
不過這武夫又是什么來歷?竟如此勇猛,直接便打入了神府核心,而且 還提前他們一步,褫奪了這神道氣數,代為執掌!
眼下若是要將這‘三五斬孽神府’的整個神域,全都拖入大玄,化作北滄下轄的疆土。
那么只有這個將三五斬孽神君當作資糧侵吞,并且收攏了整座神廟氣數,得到本土千萬戶香火權柄的他,才能做到!
徐龍象瞇起了眼。
此時,他雙臂纏繞著罡雷巨鏈,周身紫芒閃爍,筋骨之間如若自成‘宇宙’,不時便有悶雷滾滾之聲,自腹腔震顫而出。
一成巨擘,霸道絕倫。
但饒是如此,徐龍象在此人身上,依舊察覺到了絲絲棘手之感。
不僅如此。
老頭子皺眉看著這個中年面孔的武夫,眼神之中逐漸流露出狐疑:
“老夫怎么總覺得.”
“在什么地方見過這家伙?”
他心中略略嘀咕。
而隨著動靜遞出。
那武夫此時,終于睜開了眼。
隨著他緩緩起身.
就如同是撐著此方神府的支柱,一并升騰而起了一樣,頓時之間,叫整座‘三五斬孽神府’,連同山川、湖海.
在這一刻,都微微搖晃了起來!
“這是!”
蕭平南更加驚訝了。
在他封號武道的眼眸中,可以清晰得見。
隨著這武夫起身,身合神廟,將三五斬孽神君權柄吞噬之后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人仙武道’的氣數,吞并了‘神道體系’的修行氣數。
一剎那間,便將這八百神府之一的‘三五斬孽神府’,直接從那張頭頂之上的神道大網中,徑直剝離了出來!
而下一步。
就是整個神府的地陸、江海,緩緩與界門的另一端,也就是大玄,逐漸氣息相連!
這也是導致眼下地震微顫般的緣由所在!
如若說眼下有凝練紫府的道術高功,已可日游夜游,羽化飛升,不懼陰風暴曬,直接元靈出竅升空百里,便能看的清清楚楚。
那就是————
‘三五斬孽神府’在這人的一手操縱下,正在緩緩通過那扇界門,融入大玄!
而且已經與地龍窟接壤,叫地陸江海接連相接!
只要這種‘趨勢’徹底完成.
那么從此往后,大玄就會多出一府,而中黃天的神庭統治.
也會徹底抹去一環!
這人到底是誰!?
一瞬之間,這個念頭浮現在了所有人心里。
而徐龍象則半踏一步,面色帶著幾分不爽,當即就想開口,看看這個從自己手里‘虎口奪食’的家伙,到底是何來歷。
但那人卻先他一步,搶先開了口,只見他抬手一指,便指著一側一口碩大棺槨,道:
“你徒弟的尸骨,在本座到來時,險些被那神廟之主挫骨揚灰,剛巧被我攔住。”
“之前欠你一份人情,便在這里還你了吧。”
徒弟!
原本還有些不愉的徐龍象,聽到這句話,連帶著看到那口棺槨,面色倏忽一變。
在他身側,龍象真宗的三位首座一見祖師模樣,當即前去查探那口棺槨。
數息過后,隨著拓跋岳轉身對著徐龍象認真點頭,只是瞬間,這尊才成巨擘,意氣風發的封號武圣,當即蒼老了幾分:
“多謝閣下了。”
能修成這種程度的,沒必要在這種地方上騙他。
人情?
就在徐龍象略帶思索的時候。
這尊武夫已經望向了季修。
剎那,兩人視線交錯。
而原本就略有幾分熟悉的季修,只一個對視,當即心中一驚,不由升起了一股子荒謬的想法。
此人怎么這么像是修行‘輪回天功’,侵吞了‘仙、神、魔’三道殘念的師祖王玄陽?
可他老人家不是糟老頭子模樣,而且還瘋瘋癲癲的嗎,何時這般清醒了.
但還不待他開口。
那武夫卻已自行揭曉了答案。
看著季修背后所背的‘封號刀匾’,這尊黑發飛揚的中年武夫背著手,眉眼復雜:
“師父,原來你老人家.還沒死透啊。”
師父?
注意到他的眸光正注視著自己身后的刀匾,季修心中一個激靈。
陳丹鼎的徒弟,那不就是!?
眼前這位打滅‘三五斬孽神君’,要拖一整座‘神府’入安寧縣的 竟然還真是他那位師祖,王玄陽!?
他老人家這是得了什么造化,竟然能逆反先天,年輕了這么多!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這小家伙,運道可真好。”
“普天之下,能夠叫‘武圣殘念’有所回響,稍稍復蘇的有緣人.天下少有。”
“但你偏偏卻做到了。”
“要知道”
王玄陽頓了頓:
“咱們這一脈,傳承大都缺失,尤其是練氣大家之后,鍛造‘武道寶體’,最頂尖的那一批次,大多數的傳承法都遺失了。”
“但當年陳師父刻錄這塊‘刀匾’之時,剛巧于其中烙印了一份。”
“你既能喚醒他老人家的‘殘念’,便能得到他留下的饋贈,起碼在練氣大家之后,欲要打破四限‘武道寶體’,已有眉目!”
打破四限,武道寶體!?
一剎那,才揭曉了王玄陽身份的季修,心臟開始了‘砰砰’跳動。
而隨后,王玄陽復又倏忽長嘆: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若運道不好,我這個當師祖的又怎么能乘你的勢,稀里糊涂在腦子不清醒時,便接連將兩道最難的‘災劫’,都給渡過去?”
“我在江陰府收的那傻徒弟,這么多年做的最正確的,便是收你入門。”
“你師傅段沉舟收你之時,應該跟你講過,你師祖我是個什么脾性。”
“你小子既然這么爭氣,作為祖孫倆第一次正式見面.”
“師祖我自然要給你些‘好玩意’。”
“但之前在安寧縣敲悶棍的那兩個太窮了,身上沒什么好貨。”
“姑且,便將這座‘神府’送你了。”
王玄陽笑瞇瞇的招了招手,用著最平常的語氣,說著最為驚世駭俗的話,緊隨其后,猛地轉身將那木刀抽出!
嗤啦!
只一下,便生生將那‘三五斬孽神君’那顆眉心天眼,直接串出,化作了一枚‘玉珠’!
這一刻。
那原本奄奄一息的‘三五斬孽神君’,整個身軀隨著這枚天眼剝離,開始瘋狂抖動起來,似乎是在抗拒,但卻無濟于事。
這也側面印證了,此物的重要性。
而王玄陽則如同剝雞蛋般,剔出之后,便將其拋給季修:
“正如一府府衙聚攏大玄氣數,有著‘王道信物’一般,這中黃天的神府,一樣有著氣數之寶。”
“這一枚‘天眼’,雖其中大部分氣蘊被我所攝取,用來渡劫消念,填補天功,但本身精華尚在。”
“你將其煉化,如若真有那么一絲絲機緣運道”
“或許能夠覺醒一種‘人仙’特征,有著比肩那些‘巨室’出身,繼承祖血的嫡子可能。”
“但就算覺醒不了,也沒什么,一樣能夠分潤這神府氣數,等到這神府徹底融入大玄,本座上奏北滄,將‘天刀流派’晉升為‘真宗’.”
“這座神府,便是咱們天刀一脈的封地!”
“而你,就是第一任府主!”
“這,就是師祖給你的見面禮!”
(ps:昨天晚上本來是準備瞇一會的,太累了,結果直接睡昏過去了,早上才醒就去干活了QAQ,對不起,假期一定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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