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龍窟。
丹山高氏老祖高正,天水劍宗之主寧不語,兩尊偽武圣的存在,親自帶領募養私兵,陳于山腳之鎮。
二人望向那被外道侵蝕,一片白霧茫茫的內景,一臉嚴肅:
“界門之后,來自中黃天的神孽宛若發瘋一般,不停有神甲大將涌入地龍窟內,危機周遭山鎮。”
“甚至不惜搬遷來了一座‘神廟神像’,想要沿著地龍窟,繼續向著周遭侵蝕。”
“而這地龍窟深處底細,我等一概不知,貿然踏入,干戈甚大。”
“為今之計,為保不受侵擾,只能起‘武圣真意’,暫封‘大禁’,將這整座地龍窟連同界門,全都拴上層層枷鎖,叫這些神甲跨越成本,大大增加!”
高正取出一方自滄都諸侯府得來的古銅陣盤,將自身武圣真意,灌注其中,示意了一眼天水劍宗之主寧不語。
后者見到,也是照做。
大禁,便是以在大玄疆土封號武圣之輩,灌輸自身精神意志,借助一種自大玄宗室流傳下來的‘神通載體’,從而施展的手段。
全名為‘玄君鎮世大禁’,收錄于玄君秘典之內,流傳于諸藩鎮、諸真宗的,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
為的就是制衡這些‘界門’,將其封鎖、困縛,不叫其能夠肆意穿梭兩界,如履平地。
這也是為什么只有真宗才能鎮壓一方‘界門’。
因為若連偽武圣、武圣造詣都未成之,那么連施展這‘玄君鎮世大禁’的手段都沒有,談何鎮壓?
“這”
作為駐軍方,裴道然與羅道成這兩尊齊聚于此的府中首腦,聞言都皺起了眉頭。
隨著龍象真宗那位老武圣,還有首座接連踏入‘地龍窟界門’,近些時日里,那界門涌現的外道神甲,反而如井噴般激增。
其中,不乏有堪比龍虎的護法神將,領著神甲兵伐山鎮、安寧。
結果面對這種局勢。
這兩位坐鎮的偽武圣,對那茫茫白霧,卻是按兵不動,絲毫沒有進取之意。
眼見府兵徒增傷亡,鬧騰得民不聊生,在龍象真宗那些人還沒動靜時,便要打著‘傷亡過大’的名義,直接施展‘大禁’。
可界門一旦封鎖,那邊想要過來,若不是有比之武圣更高位階的存在,強行轟擊.
恐怕,很難!
“兩位閣下,此舉是否有些不妥。”
羅道成更是簡單直接,單刀直入,披甲執槍,再不客氣:
“你們日后乃是坐鎮‘安寧縣’的真宗、大族。”
“若是將這地龍窟連同界門一并施展大禁,那就是將這五百里靈土,拱手讓予,與‘割地賠款’有何異議?”
“恐怕諸侯府知曉,也未必答應!”
寧不語抱劍閉眸,也已將自己的武圣真意,灌注入了那古銅陣盤。
面對這位江陰府府兵首腦的質問,高正與寧不語充耳不聞,轉手便激活了‘玄君鎮世大禁’。
眼看匯聚了兩道武圣真意之陣盤,直接橫空盤踞于地龍窟上方,將那五百里茫茫白霧全數罩住,如同圍上了一層薄薄的天地屏障,而且還在不停收攝靈機,逐漸加固之時 其中,高正這才騰出手來,面對羅道成濃濃不愉的語氣,回應的不咸不淡:
“我等二人自然有我等的盤算。”
“你們乃是‘練氣大家’,不曉得個中底細,龍象真宗的那些人,他們有自己的盤算,但我二人領得是開宗立派之詔,只要保住安寧縣這塊‘靈機之地’即可。”
“地龍窟雖好,但也并非不可舍棄。”
“如今神甲猖獗,中黃天中又兇險無比,依我看來,龍象真宗的那幾人,應是兇多吉少。”
“若是一切風平浪靜,多等等也就罷了。”
“但現在安寧水深火熱,民不聊生。”
“我等舍棄‘地龍窟’利益,為了這安寧百姓,封印五百里山窟,保境安民,就算是諸侯府,也挑不出理!”
兩人來此之前,盤算的是一者瓜分‘地龍窟’,一者瓜分‘安寧縣’。
但計劃趕不上變數。
因著龍象真宗的橫插一腳,若是真被那些人回來,就算‘徐龍象’那個老東西回不來,只要碎岳閻王拓跋岳,那個和他們同一門檻的偽武圣完好無損。
那么他只要鐵了心,不要了龍象真宗原本經營百載的大好基業。
根據秦狩虎所說的那些言論,這安寧縣的鎮守之責,十有八九,是真會落在他們手里的。
既然如此,這兩尊武圣思忖過后,便選擇淺淺向‘三五斬孽神廟’透漏了一些消息。
為今之計,不管如何,只要叫那些人回不來,安寧縣民不聊生,那么他們二人既然有鎮守之責,就該布這‘大禁’!
事后如何瓜分,能否和那三五斬孽神君談判,撬來半數地龍窟之土.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當務之急,是不能叫那些人回來!
所以非常之時,當用非常手段。
因此羅道成的質問,兩人心知肚明。
但若是這樣做,一旦迎回龍象,叫那些家伙歸來,他們兩人千里迢迢來此要立家立派,那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嗎?
大玄好不好,局勢亂不亂,也要看能不能謀取‘自身利益,余蔭子孫’!
所以面對裴道然、羅道成的質問甚至上稟,兩人根本不予理會。
眼看著‘玄君鎮世大禁’就要將整座地龍窟罩住.
忽然間————
宛若驚天般的長吟,自安寧縣而起,如同貫穿了天際,就這么直直的.擊在了‘地龍窟大禁’之上!
叫凝聚了兩尊偽武圣的真意,就此收攝靈機的手段,突兀寸寸龜裂!
“噗!”
毫無征兆的,高正與寧不語齊齊后退兩步,‘哇’的一聲吐出了口精血,臉上同時浮現驚疑不定。
二人齊齊目視那桿如同怒龍掙開枷鎖,彈指劃開天慕的長槍之影,面上露出濃濃的駭然:
“這是哪里來的大武夫!?”
這大禁雖然才剛布下,但卻相當于是匯聚了兩人的全力。
而此人還未露面,卻只以一桿長槍,便能硬撼長空,將其碰碎!
我的天哪!
恐怕不只是貨真價實的封號,還得是往前走了相當一段路的存在吧!?
就在兩人心中‘咯噔’一下之時。
鋪天蓋地的隆隆長音,倏得傳響:
“說得道理,冠冕堂皇。”
“但你二人身為上三境武圣,若要立真宗,建基業,連上好的靈道寶土都能舍棄,不敢以‘武圣之軀’,驅逐外道,收復失土。”
“若是他日大禁失效,陽九大劫一至,諸天歸位之時”
“這千瘡百孔的大玄疆土,還不得被你二人拱手讓予!?”
不加掩飾的斥責之聲,如同滾滾雷震,近乎小半個安寧縣的普通凡夫,都聽了個清清楚楚,是一點臉皮,都沒給這兩位老祖留。
高正與寧不語臉色齊齊黑如鍋底。
喀喀喀!
噠噠噠!
緊隨其后。
還不待兩人反應過來.
待那‘玄君鎮世大禁’破碎之后!
自安寧縣方向,便有身披鎖龍饕餮鎧,執掌百煉兵的侯府親兵,踏步直往地龍窟,飄揚著‘北滄侯’三個龍飛鳳舞大字的玄黑大纛旗,充斥軍中,直直向前!
“無需稟告‘諸侯府’。”
“哪怕有‘六閥五正統’為你們請來詔令,今日本侯督軍,見到如此情景”
“兩位閣下,你們距離鎮壓界門,收攝靈機以立基業的程度,尚差不少。”
“所以,便無需繼續惦記了。”
秦狩虎從安寧縣忽得飛起,神情難看:
“北滄侯,你”
然而,他的存在絲毫不能阻止那尊武侯!
隨著一道身披銀龍鎧,頭戴兜鍪,面甲之下只露出一雙熾熱眸子,呼吸間隱有龍吟之聲的青年披鎧者,叫那轟開‘地龍窟大禁’的一桿長槍,倏得收回。
而后輕叱一句:
“讓開!”
“我奉‘北滄諸侯’陳玄雀將令,統攝江陰一應府兵,有先斬后奏,諸侯特許之權柄。”
“我要收回此地一應鎮守權柄,便代表是諸侯府的令。”
“若是狩虎兄不認,便請秦閥主親自去與玄雀諸侯,當面對質吧。”
一席話,說得秦狩虎面上陰晴不定。
而北滄侯蕭平南則視若無睹,一步跨越,到了地龍窟腳下,待那玄黑大纛旗推至,這位侯爺稍稍抬頭,只是大手一揮:
“天下九成真宗鎮壓界門,都是設大禁,以失土換取緩和之機。”
“但本侯”
“往往是打入其中,鎮壓一地!”
“外道有大神通者,縱橫天地,同理,我大玄難道就真沒有人間絕巔,乃至人仙人物么?”
“難不成我大玄的頂尖武夫神龍見首不見尾,那外道的頂尖大神通者就這么勤快,計較區區一地得失?”
“爾等惜命怯弱,不敢向前。”
“但我蕭平南自封侯起,數歷一十三次統兵鎮壓界門,都曾虎口奪食,不失一地!”
“設大禁,也要叫他們痛了之后再設,而不是如此畏首畏尾,止步不前!”
“駐軍聽令,侯旗推進五百里,今日”
“隨本侯,打入那界門!”
嘩啦啦!
金戈鐵馬,長纓如虎,如同地動山搖般的晃動,只是一入地龍窟,甚至將那‘濃濃白霧’,都給沖散了一樣!
甚至,
那一道玄黑大纛旗上,突兀從長空顯現出了投影,輻射極廣,大半個安寧縣,都能看得清晰、真切!
十里、五十里、一百里、三百里!
那旗幟上的血色與煞氣,在投影中越來越濃,漫山遍野的喊殺聲此起彼伏,但卻無法阻擋住那長驅直入的武夫兵伐氣勢!
很快,便推到了那扇‘界門’之前!
這界門,是打不得嗎!?
這一幕。
叫高正與寧不語沉默,而秦狩虎則長嘆了一聲:
“陳玄雀怎么偏偏派了蕭平南來做這都督‘江陰府’兵事之人。”
“之后的事兒,咱們是插不上了。”
“不過兩位閣下,你們上了我‘秦閥’的船,我等自然不會叫你們竹籃打水一場空。”
“等蕭匹夫平定地龍窟,領兵退去,到時候秦閥之主與陳玄雀交涉,一定給你們騰出個位子。”
“莫急,莫急。”
眼見秦狩虎如此寬慰,兩人也不好多說什么。
對視一眼,各自一嘆,便想要回到安寧縣,細細琢磨琢磨。
然而.
就在自山鎮折返安寧縣時,卻被不知從哪里來的一披頭散發的糟老頭子,給攔住了去路。
“就是你們兩個,威脅我那寶貝徒孫?”
毫無邊際的一席話,再加上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武夫氣勢,叫高正與寧不語一臉莫名其妙:
“哪里來的山野匹夫!”
后者更是臉隱有怒,憋了一肚子火,剛想一掃袖子,便將其拍死。
結果還未靠近,便見那老頭猛地暴起,掄起一塊巨石碎塊,便往兩人腦門砸來。
“你”
看著這種舉措,兩人還未曾笑出聲。
啪,啪!
便突然聽到兩聲結結實實的‘脆響’,從自己腦門響起。
這一刻。
一身的大筋龍骨,武圣之軀,磅礴氣海似乎都如石沉大海般,沒了作用,硬生生的便被這老頭一人一下,給敲暈過去!
“小覷我?”
“哼!”
“上一個這么做的,還是拐走我徒孫的老東西,那老東西身板硬得很,要不是靠偷襲取巧,都打不到。”
“但你們兩個還差得遠!”
“連他都被我一下放倒,更何況你們兩個。”
王玄陽拍了拍手,嘀咕了幾聲,看著這兩人渾身上下的寶衣,儲物袋,還有寧不語背后‘氣道四品’,僅次于上三品神兵的劍匣子,當即兩眼放光: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正好留著給我那徒孫,叫他別輕易被人拐走,雖然老頭子我記不清楚很多事兒了,但我肯定是有真本事的!”
“先攏落籠絡他,以免老頭子我一身本事失傳。”
將兩尊暈厥的武圣扒光扒凈,王玄陽嘿嘿一笑,看向那熱鬧的‘界門’,馬不停蹄,也去插了一腳。
中黃天,三五斬孽神府。
季修與三位龍象首座一路蟄伏,自入了這外道天地,便小心謹慎,以‘紫府靈機’遮掩神魄,一路打探,終于確定了座師‘徐龍象’的消息。
他老人家當時殺入‘界門’,打垮了那三五斬孽神君廟,叫那尊神君披頭散發,遁逃不已。
若不是將其引入‘祭天臺’,請來了周天神圣的一縷念頭,都無法困縛住他!
而二首座鄭羅,精研陣術之道,頗有鉆研。
因此幾人一路跋涉,穿山入澗,終至了那祭祀‘廣法罡雷神圣’的祭天臺處。
中黃天八百神府,除卻神君廟外,便是祭祀神圣的巨臺,最為莊嚴。
而那些神血苗子,大將世家的后裔們,在培養選擇前途的時候,基本都是往這兩個地方‘發展’,未來才有敕封神道,募集香火的機會。
“對,就是這里!”
看著那巍峨十丈高,被無數青銅銘文繚繞,還有罡雷噼啪不絕,于虛空纏繞的巨臺 龍象二首座一拍手,當即激動:
“師祖的命燈神魄,燃燒得越來越旺了,他老人家哪里是被鎮壓?一定是有他的謀劃,暫時被困住了。”
“我等剛好打入這‘祭天臺’,將他老人家迎回.”
幾人才商量著。
忽然間!
那穹蒼之上忽有一張‘神道大網’,突兀凝實,鋪天蓋地降下,將整座祭祀廣法罡雷神圣的‘祭天巨臺’罩住!
而后,四面八方忽有十方護法大將,攜神甲神兵,聲威浩瀚,如若十面埋伏而起!
在那巨臺之上,此時一道沖天神念,更是宛若紫府日游羽化一般,顯現而出,頭頂第三只眼,手執法劍,看著橫遭變故的季修等人,談笑便道:
“你們這些大玄人,真當本君的‘神廟域’,是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的?!”
“那尊老武圣被鎮于此,有廣法罡雷神圣的神雷化作鎖鏈困縛,此生難脫,早晚便會被徹底磨損,淪為上好的靈機資糧。”
“至于你們.”
那‘三五斬孽神君’的靈機化身,更是撫了撫掌,如同大局在握,語氣譏諷:
“被人賣了都在數錢,真是可笑!”
“那界門外面有人見不得你們‘回去’,已經將消息泄露給了本君,還許了割讓五百里地龍窟,就是要叫你們有來無回。”
“本來幾只老鼠,本君是不在意的。”
“但那上好的靈機之地,若能不費吹灰便執掌而歸”
“何樂而不為呢?”
隨著神念挑眉,大掌一按。
十方大將,滿山神甲,齊齊進發,將整座‘祭天巨臺’.圍了個水泄不通,如若死局!
龍象三尊首座值此之時,眉頭緊緊鎖死。
碎岳閻王‘拓跋岳’更是啐了一下:
“那些鼠輩,還真是什么下作的事都干得出來,勾結外道,謀劃同輩嘖嘖。”
“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不過好在,那神君真身不在,便事有轉圜。”
“老二老三,等下找到機會,將道子送走。”
“他還年輕,不能陪著我等葬在這里,可懂?”
鄭羅與沈罡,兩人同時沉沉點頭。
而就在三人與季修,即將面對這漫山遍野的‘神甲’威脅之時.
那座‘祭天巨臺’,忽得震顫了下,如同地動山搖,微微搖晃。
一時間,幾人有些錯愕。
而掌握著徐龍象復制而來的一縷神魄命燈的鄭羅,則看著那火苗又猛漲一撮,忽得一喜:
“等等,祖師這是?!”
“要破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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