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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帝君法相

  那舊日尸骸的“動”,并非凡俗認知中任何形式的物理挪移,而是一種更為本源信息層面的劇烈擾動。

  剎那間,仿佛有一只無形巨手撥動了構成整個詭秘版本的底層琴弦,而作為引發這禁忌樂章的始作俑者,陸閻清晰無比地聽到了那源自舊日尸骸最深處的,跨越了無盡死寂歲月的回響。

  這回響是純粹的信息洪流,以一種超越光速無視任何壁壘的方式,瞬間貫穿了他的神魂,滲透了他存在的每一個角落。

  緊接著,一股難以想象的重壓陡然降臨。

  那是整個詭秘版本世界,從誕生之初到此刻的所有規則、所有歷史、所有沉淀的奧秘與因果,其龐雜無邊的信息總和。

  日尸骸作為誕生詭秘版本的源頭,其本身便為創世之源,在陸閻擾動舊日尸骸的剎那間,這些來自創世之源的信息仿佛找到了一個宣泄口,以陸閻的意識為奇點轟然坍縮凝聚。

  陸閻感覺自己不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而是瞬間被強行拔高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視角,仿佛化身為此方天地的本身。

  那些原本籠罩在迷霧之下,需要費盡心力去感悟、去推演的天地大道,那些扭曲而隱晦的法則線條,乃至舊日隕落殘留下的最深層隱秘,此刻竟如同掌心的紋路般,纖毫畢現地呈現在他的感知之中,仿若觸手可及。

  陸閻已經不是第一次體會這種感覺了。

  在都市版本之中,陸閻借天道大勢鑄無上根基便曾體會到剎那間的新生天道之威。

  而在大崩壞版本之中,陸閻執掌第二天道威壓諸天,也曾有過類似的體驗。

  但無論是都市版本的新生天道,還是大崩壞版本之中的第二天道,其本身皆是有主,陸閻不過是短暫借用罷了。

  可在這詭秘版本之中,舊日早已隕落,眾神謀算無數歲月只為享用舊日尸骸,而陸閻剎那間撬動舊日尸骸的信息擾動,其源頭只能落在陸閻身上,唯有陸閻自身能夠承載。

  除卻無主之外,更加重要的是,舊日尸骸的體量遠比新生的靈氣復蘇天道,大崩壞版本的第二天道更加龐大。

  這突如其來的全知視角,伴隨著舊日尸骸的信息擾動,如同催化劑般徹底扭轉了他原本順暢無比的修為突破進程。

  那通往元嬰境界的既定道途,在這場源自世界根基的劇變面前,發生了某種無法預料的根源性異變。

  按照修仙版本的常理,從筑基到金丹,是修士夯實道基窺見天地門徑,從而摘取本命神通的過程,是對規則的初步理解與應用。

  而金丹晉升元嬰,則是從理解到掌控的質變,在此過程中神魂蛻變、法力激增,能夠更深層次地調動天地規則,不再局限于單一神通,為日后化神境界的身融天地,熔鑄法相打下堅實基礎。

  陸閻本就是以萬古罕見的無上道基成就大道金丹,更摘取斡旋造化這等逆天的無上大神通,其對天地萬道的感悟早已遠超尋常金丹,甚至在金丹之境時,陸閻便以大道金丹觸及了元嬰修士才能涉獵的天地規則。

  他原本設想的突破,是水到渠成地接引規則反饋,完成平穩過渡。

  然而舊日尸骸的介入,粗暴地打斷了這一切。

  陸閻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雖然擁有遠超同階的感悟,但在境界本質上依舊未能觸及化神那般身融天地的奧秘,無法真正意義上將自身道則與底蘊凝聚、顯化為統御一方天地的法相。

  這是一種質的缺陷,是境界壁壘帶來的天然限制。

  可就在這絕境般的擾動中,一條前所未有,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道路,卻被強行鋪展在了他的面前。

  既然境界的質暫時無法逾越那化神鴻溝,那就用無法想象的量來彌補,甚至超越!

  那剎那間由舊日尸骸信息擾動所帶來的創世之源般的體驗,雖然短暫,卻如同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他所承接、所感知的,不再是正常突破時循序漸進的天地大道,而是整個詭秘版本這個孕育了復數此世唯一者,建立在舊日尸骸上的世界。

  其所有規則、所有信息的灌注,這已經不是萬千大道可以形容,而是近乎無窮無盡的規則碎片信息洪流。

  他那枚原本早已圓滿無暇的大道金丹,在這瘋狂的信息洪流沖刷之下,已然破開了原本束縛大道金丹的極限,開始朝著某種不可名狀方向的瘋狂蛻變。

  金丹表面,無數代表著大道規則的道文瘋狂滋生、湮滅、重組,其內部空間仿佛在無限膨脹,又在無限坍縮。

  陸閻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魂魄、那寄托著他本質的真靈、乃至他剛剛從舊日余暉中窺見的模糊位格,都被強行卷入了大道金丹之內。

  金丹不再是金丹,它仿佛變成了一個混沌的奇點,一個正在孕育的胚胎。

  在那無盡混亂與磅礴信息的交織中,一個模糊的、無法用任何已知概念去描述的輪廓,正在那金丹深處緩緩成型。

  它似乎汲取了陸閻的一切,又似乎連接著那舊日尸骸的無盡奧秘,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古老氣息。

  “法相!”

  陸閻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浮現出難以抑制的動容之色。

  那正在大道金丹核心深處緩緩凝聚的輪廓,赫然是一尊法相的雛形。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的造化,要知道唯有臻至化神之境,神與道合身融天地之后,才能以自身大道感悟與本源力量為根基,孕育出足以統御一方天地規則的無上顯化。

  法相既是天地的承載,亦是道途的彰顯。

  陸閻自忖根基之雄厚,早已鑄就萬古未有的無上道基,無論是法力積累、神通威能,乃至對天地大道的感悟深度,都已不遜色于尋常初入化神的道君,甚至在斡旋造化這等逆天神通層面猶有過之。

  但他與真正化神之間,始終隔著一道名為境界的天塹鴻溝,那是一種本質上的差異,是未能真正身融天地的桎梏。

  然而此刻,借助舊日尸骸這突如其來堪稱滅世級的信息擾動,他竟然陰差陽錯地撬動了這道天塹。

  以源自舊日尸骸的海量規則信息為磚石,以自身大道金丹為框架,強行跨越了元嬰到化神的界限,直接開始孕育法相。

  若是真能在此次突破元嬰的同時,凝聚出一尊完整的法相,那他幾乎可以視作一位貨真價實的化神道君。

  屆時憑借他遠超同階的底蘊與神通,未必不能與那些化神之上的存在,掰一掰手腕。

  一抹難以遏制的狂喜如同電流般竄過陸閻心頭,然而這狂喜僅僅持續了不到一息,便如同被臘月的寒風瞬間吹熄,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與警惕。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眉頭瞬間緊緊鎖起,眼神銳利如刀,注視著那正在大道金丹內飛速成型的法相雛形。

  因為他無比清晰地感知到,在那法相雛形之上,纏繞著那令人心悸的氣息,正是源自舊日尸骸。

  甚至就連那不可言述的法相,都似乎帶著幾分舊日尸骸的影子。

  “這便是代價?”

  他之所以能夠打破境界壁壘,提前孕育法相,其中超過八成的功勞,都要歸功于舊日尸骸那剎那間的信息擾動。

  正是這股龐大到足以扭曲世界規則的外力,才讓他得以用量的堆砌,強行彌補了質的不足。

  “但這代價,未免太過沉重,這絕非我想要的結果!”陸閻的臉色徹底凝重下來,眼神中充滿了忌憚。

  凝聚法相一步登天固然是天大的好事,可若是這尊法相從根基上就與那詭異莫測的舊日尸骸牽扯過深,那便未必是造化。

  舊日可是曾經試圖與超大型版本天道合一,沖擊此世唯一者之上的恐怖存在。

  雖然信息顯示祂已與版本天道一同崩滅,連尸骸都被七神當做食物分食了無數歲月,看似再無復蘇的可能。

  但誰又能真正斷言,這等級別的存在,是否會留下什么后手?

  是否會在最不可能的角落,埋下復活的種子?

  要知道縱使是在分食舊日的眾神,也一直心存忌憚不敢放任時代演變。

若是自己的法相,因為與舊日尸骸的因果糾纏過深,最終成為了那尊早已隕落的舊日重新歸來的契機  陸閻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便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他經歷過數次版本更迭,吃過長生天尊的虧、見識過主神的算計,對于這些站在版本頂端的此世唯一者們,他早已不敢有絲毫的輕視與僥幸。

  “絕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陸閻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隨著法相雛形的不斷凝聚,那舊日氣息正在與其神魂、真靈產生越來越深的糾纏。

  沒有任何猶豫,陸閻心念一動,那初具雛形的神庭地府瞬間被悍然引動。

  煌煌神威自虛無中降下,仿佛有萬丈金光穿透了金丹壁壘,映照出模糊的諸神虛影,帶著莊嚴、肅穆、絕對秩序的氣息,如同天河倒,灌試圖沖刷鎮壓那法相雛形中日益濃郁的舊日氣息。

  然而令陸閻心沉谷底的是,無往不利的神庭秩序,第一次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敗。

  那連唯一性都可壓制的神庭秩序,在接觸到那看似微弱卻本質極高的舊日氣息時,竟然悄無聲息崩解,仿若泥牛入海連一絲漣漪都未能真正激起。

  “果然如此。”陸閻并未有任何意外。

  神庭地府雖潛力無窮,但畢竟根基尚淺,尚未真正成型圓滿。

  而舊日卻是曾經幾乎走到了此世唯一者道路盡頭的偉大存在,哪怕僅僅是隕落后殘留的一絲氣息、一道信息碎片,其位格之高也遠非現階段的神庭地府所能抗衡。

  單憑分割出的部分秩序之力,根本無法撼動其分毫。

  時間緊迫,法相雛形凝聚的速度越來越快,舊日氣息的侵蝕也愈發深入。

  陸閻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他伸手一招黑金色的人皇幡落入了他的掌中。

  自神庭地府初步構建成型后,人皇幡便作為整個體系的核心根基,被陸閻小心翼翼地溫養著,輕易不再動用。

  此幡已與神庭地府氣運相連,若有任何損傷,對尚未穩固的神庭地府而言,都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但此刻陸閻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不徹底解決法相中的舊日隱患,別說神庭地府的未來,就連他自身的存在都將岌岌可危。

  “鎮!”陸閻低吼一聲,將這件承載了他大半底蘊的天道功德之器,直接投入了那正在劇烈演變的大道金丹之內。

  仿佛宇宙初開,混沌炸裂!

  人皇幡攜帶著整個神庭地府的雛形偉力,如同一個完整的世界投影,強行擠入了那本就擁擠不堪金丹內部空間。

  酆都城巍峨聳立,黃泉之水奔涌不息,整個地府天地的虛影以前所未有的姿態,將那正在凝聚的法相雛形強行包裹。

  諸天神庭的至高權柄,在人皇幡的統御下化作最堅固的秩序牢籠,試圖將那桀驁不馴的舊日氣息徹底鎮壓、煉化。

  大道金丹內部,徹底化作了一片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混沌戰場,神庭秩序的金光與舊日死寂的黑暗瘋狂碰撞、撕扯、湮滅。

  就在這極致的混亂與沖突之中,那一尊原本恍若舊日尸骸投影的不可名狀法相,開始逐漸變得清晰可見。

  那是地府天地,酆都城內。

  法相虛影依舊身披著十二章紋的袞袍,頭戴著十二旒的珠冠冕,威嚴赫赫帝氣凜然,端坐于至高神座之上。

  在其下方,諸神虛影拱衛,秩序井然。

  若是仔細看去,那袞袍的日月星辰圖案深處,仿佛纏繞著永不消散的死寂陰影,那垂落的琉珠冠冕之后,帝君的目光深邃如同萬古星辰。

  與此同時,在外界之中,正在蘇醒的七大正神皆被舊日尸骸擾動所吸引。

  不曾完全蘇醒的祂們分割出一縷意識,跨越時空而來,試圖捕捉到那擾動的源頭。

  然而還不待祂們深入探查,那股源自舊日令祂們既熟悉又警惕的混亂氣息,便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祂們追溯因果望去,漫天群星開始變幻不定。

  代表著群星歸位的時刻好似被打亂,被眾神鎖定的歷史進程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在那橫亙著舊日尸骸的無窮高維中,一尊星辰匯聚的帝君虛影仿佛取代了舊日尸骸,祂端坐于帝座之上向著此方天地垂落目光。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這些剛剛蘇醒的古老意志,都不由得產生了一絲錯愕與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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