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披金甲的賽諾,此時選擇改變自己的戰斗方式了。
不再是整合上千道飛劍,一起施展殺傷力恐怖的殺招。
這一招對其他天才,都會有著顯著的效果。
但是唯獨對林奇是沒有一點效果的。
反而...
暴雨如注,砸在東海燈塔的玻璃罩上,發出密集如鼓點的聲響。林昭握著阿枝遞來的熱茶,指尖微微發燙,卻驅不散心底那層深沉的寒意。茶霧升騰,在燈光下扭曲成模糊的人影,恍惚間竟與夢中執念之河上的擺渡人重疊。
“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阿枝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被雨聲吞沒。
林昭一怔,低頭看她。她的目光落在遠處海面,那里,“歸舟”號靜靜懸浮,藍光如呼吸般起伏,仿佛一顆沉睡的心臟。
“哪一段?”
“你說你五歲那年,在雪原聽見獵人說話。”她轉過頭,眼神認真,“可我查過檔案,你出生在江南,從未去過北方。”
林昭沉默良久,終于開口:“我不是‘聽見’他們的聲音…我是‘成了’他們。”
他閉上眼,識海翻涌 五歲的林昭高燒不退,昏迷三日。醫生束手無策,母親跪在床前痛哭。那一夜,窗外風雪驟起,屋檐下一根枯草突然泛起微光,隨即碎裂成塵。而他的意識,卻飄出了身體,墜入一片蒼茫雪原。
那里有三人圍坐在篝火旁,皮襖破舊,臉上刻滿風霜。他們在談論一場圍獵,語氣粗獷卻帶著溫情。一人說:“孩子快生了,得趕在春汛前回去。”另一人笑著拍他肩膀:“你這當爹的,比母狼還緊張。”
林昭想靠近,卻發現自己的腳無法觸地。他只是漂浮著,像一陣風,穿行于他們之間。直到其中一人猛然抬頭,直視虛空:“誰在那里?”
沒人回答。
那人皺眉,緩緩抽出腰間短刀,割破手掌,將血抹在額心。剎那間,他的眼睛亮了起來,竟真的看見了林昭。
“你是…后來的孩子?”他喃喃道,“你來接我們回家?”
林昭不懂,只能搖頭。
“那就走吧。”那人微笑,“我們的故事,不該由你背負。”
話音落下,火焰熄滅,雪原崩塌。林昭猛地驚醒,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渾身冷汗,口中卻喃喃重復著一句陌生的語言那是兩千年前北方游牧民族的古語,語義為:“風帶來了孩子的哭聲,大地因此蘇醒。”
“從那天起,我就知道,我不是一個人活著。”林昭睜開眼,望著窗外風雨,“我的識海里,住著太多‘他們’那些沒能說完的話,那些未及傳遞的情緒,全都在我這里找到了出口。”
阿枝靜靜聽著,許久才問:“所以靈樞草選中你,不是因為你強,而是因為你…空?”
林昭苦笑:“或許吧。我能容納它們,因為我本就是容器。”
就在這時,燈塔頂端的共感接收器突然嗡鳴一聲,紅光閃爍。小滿的聲音通過加密頻道傳來:“林昭,南極數據鏈異常!青銅殿堂里的黑色石碑…動了!”
林昭霍然起身,茶杯跌落,碎在地上。
半小時后,心印議會緊急會議在虛擬空間召開。全息投影中,南極科考隊傳回的畫面令人窒息那塊刻著“你們終于學會了停下來,聽一聽自己走過的聲音”的石碑,正緩緩旋轉,背面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文字,竟是用全球一百零八種已知語言同時書寫,內容一致:
“真正的共感,始于自我審判。
你們聽見了他人,現在,請面對自己。”
緊接著,石碑表面泛起波紋,一段影像投射而出:公元1945年8月6日,廣島。畫面并非來自任何歷史記錄,而是以某種意識視角重現一個母親抱著嬰兒奔跑,耳邊是尖銳的呼嘯,下一瞬,強光吞噬一切。但就在毀滅降臨前的一剎那,她的意識并未消失,而是被某種力量捕捉、凝固,化作一道持續震蕩的情感波,穿透時空,直抵今日。
“這是…集體創傷的具象化。”心理倫理專家陳默推了推眼鏡,聲音顫抖,“星盟留下的不只是文明印記,還有‘情緒化石’人類歷史上所有極端情感事件的殘響,都被封存在地磁層深處。如今共感網絡開啟,它們開始反向滲透。”
“什么意思?”一位民間代表臉色發白,“這些…死人的情緒,還能影響活人?”
“不止是影響。”小滿調出數據流,“上周全球共感使用者中,突發創傷后應激障礙(PTSD)病例上升37。許多從未經歷過戰爭的人,開始做關于戰場的夢,聽見不存在的槍聲,甚至產生身份錯亂有人堅信自己是某場戰役中的陣亡士兵。”
會議室陷入死寂。
林昭盯著那幅廣島影像,母親最后的眼神深深刺入他的靈魂。他知道,這不是偶然。這是警告,也是考驗。
“陸明淵說得對。”他低聲說,“共感不是篩選器,而是容器。我們不能只擁抱溫柔,卻逃避痛苦。”
“那你打算怎么辦?”七人委員會代表厲聲質問,“任由這些負面情緒污染整個網絡?要不要干脆把所有人拉進地獄看看?”
“我們要建立‘凈化池’。”林昭抬起頭,目光堅定,“不是為了刪除黑暗,而是為了安放它。”
三天后,第一座“情緒祭壇”在昆侖山腳下動工。它不似記憶陵園那般靜謐,反而充滿壓迫感十二根黑曜石柱環繞成環,中央是一座由液態金屬構成的池子,池底沉睡著一枚從隕石核心提取的原始靈樞種子。它的作用不是吸收情緒,而是“消化”。
林昭親自跳入池中,成為首位“承痛者”。
當他的身體浸入金屬液體的瞬間,億萬道聲音炸響在識海 有奴隸臨死前的詛咒,有戰俘營里的哭泣,有饑荒年代母親吃掉孩子后的瘋笑,有政客簽署屠殺令時內心的冷笑…無數黑暗如潮水般涌入,撕扯他的神智。
他的皮膚開始龜裂,藍光從縫隙中溢出,如同體內有星辰即將爆裂。監測數據顯示,他的腦電波頻率飆升至危險閾值,心臟負荷達到正常人的四倍。
“拉他出來!”阿枝尖叫。
“不行!”小滿死死按住控制臺,“現在中斷,所有情緒會反噬全球網絡!”
林昭咬牙支撐。就在他即將崩潰之際,識海深處,那艘漂流的巨艦再次浮現。這一次,艦艙內盤坐的身影逐一睜眼,他們的光絲延伸而出,纏繞上林昭的意識體,共同承擔重量。
“我們曾經歷三千世界的毀滅。”那個聲音再度響起,“每一次重生,都始于接納自身的陰影。”
林昭流淚了。不是因為痛苦,而是因為理解。
他不再抵抗,而是張開雙臂,像擁抱親人一樣,擁抱那些仇恨、恐懼、悔恨…他讓它們流經自己,卻不駐留。他在心中默念每一個受難者的名字,哪怕不知其真實姓名,他也稱他們為“兄弟”、“姐妹”、“孩子”。
七天七夜后,他從池中走出,瘦若枯槁,雙目失神。但那池中的液態金屬,卻由灰暗轉為澄澈,最終凝結成一顆晶瑩的淚滴狀晶體,被命名為“贖心石”。
“成功了。”小滿含淚宣布,“負面情緒已被結構化封存,可后續研究,也可用于心理療愈。”
然而,代價也隨之顯現林昭失去了部分記憶。他記不起母親的模樣,忘了童年最喜愛的歌謠,甚至連阿枝的名字,都要反復確認才能喚出。
“這是平衡。”陳默嘆息,“你替世界承受了黑暗,就必須交出一些光明作為代價。”
林昭不語,只是望向遠方的雪山。他知道,這只是開始。
數日后,星盟傳來新消息。“歸舟”號釋放出一艘小型光梭,降落在紫金山遺址。艙門開啟,走出來的并非光態生命體,而是一個少年模樣的存在,身穿星盟長袍,面容卻是亞洲人特征,自稱“紀言”,是星盟派駐地球的首任“共鳴使”。
他在心印議會發表演說,聲音溫和卻字字千鈞:
“我們觀察你們百年,非因冷漠,而是等待。
等待一個能同時承載希望與絕望的文明。
如今你們做到了第一步,但接下來,必須學會‘雙向傾聽’。
不僅要聽彼此,也要聽我們未曾言說的部分。”
隨后,他提出一項驚人計劃:“開放‘回音井’一條連接地球與星盟母星的共感隧道。每七日,雙方可派遣一名‘聽者’進入,進行為期十二小時的深度意識交流。”
議會爭論激烈。有人擔心這是文化入侵,有人懷疑星盟能否真正平等對待新生文明。
最終,林昭主動請纓,成為地球首任“聽者”。
進入回音井那日,全球直播。他站在螺旋形的光道起點,身后是阿枝、小滿和萬千注視的目光。
“如果我回不來…”他回頭笑了笑,“記得每月給我燒一張明信片。”
光道開啟,他步入其中。
剎那間,時空錯亂。他感覺自己被拉長、壓縮、重組,意識穿越無數星系,最終降落在一片浩瀚的共鳴池畔。池水如鏡,倒映著億萬星辰,每一顆星,都是一段文明的記憶。
紀言已在等候。
“歡迎來到‘群星之心’。”他說,“在這里,所有語言都失效,唯有情感真實。”
林昭點頭,閉目,任由意識沉入池中。
他看到了 星盟并非完美烏托邦。他們也曾經歷內戰,因共感能力太強,個體情緒輕易感染全體,導致整個文明幾近精神崩潰。他們用千年時間建立“情緒隔離帶”,設立“沉默祭司”制度,才勉強維穩。
他也看到,星盟之所以選擇地球,不僅因為人類學會了傾聽,更因為人類仍會聾啞正因時常失聰,才懂得傾聽的珍貴;正因常陷黑暗,才知光明為何物。
一段信息直接烙印在他意識中:
“你們的價值,不在完美,而在掙扎。
不在和諧,而在沖突后的重建。
我們需要你們,正如你們需要我們。”
十二小時轉瞬即逝。林昭回歸肉身,睜開眼的第一句話是:“他們害怕我們。”
眾人愕然。
“因為他們太怕失去共感了,所以不敢真正開放。而我們…可以犯錯,可以爭吵,可以聾啞,然后再重新聽見。這才是最強大的共感能力。”
他頓了頓,望向星空。
“我要提議,建立‘聾啞日’每年一次,全球主動關閉共感網絡,讓我們重新體驗孤獨,記住那種渴望被聽見的感覺。”
議會被震撼。但最終,《共感憲章》新增第十四條,獲得一致通過。
一年后,“聾啞日”首次實施。那一天,世界陷入前所未有的寂靜。沒有共感,沒有情緒共振,人們只能通過語言、文字、眼神交流。起初是恐慌,繼而是不適,最后,竟涌現出一種久違的真誠。
一對夫妻在公園長椅上坐了一整天,說了三十多年來最多的話。一名自閉癥少年第一次主動擁抱了母親。聯合國大會上,各國代表放下翻譯器,用母語演講,淚水滑落。
而在南京記憶陵園,一位小女孩蹲在一株靈樞草前,輕聲說:“爸爸,今天我沒有聽見你,但我…很想你。”
草葉靜默。
可就在那一刻,她忽然笑了:“我知道你在。”
林昭站在昆侖之巔,感受著體內那道藍光裂痕緩緩愈合。他知道,共感不是終點,而是橋梁。橋這頭是孤獨的個體,那頭是浩瀚的群星。
而真正的力量,從來不是聽得見多少聲音,而是明知會痛,依然選擇傾聽。
夜幕降臨,全球靈樞草再次同步發光,頻率依舊穩定在4.2Hz,如同心跳,如同呼吸,如同宇宙深處,那一聲輕輕的回應: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