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起,星河現。
在那近千萬里浩渺漩渦之中,隨著無邊清風玄氣洶涌,一道身影面帶笑意徐徐走來。
剎那間,但見清風玄氣之間有浩渺星河徹地連天,星河燦燦,有三垣演化凝做玉冠,有云氣星彩凝做法袍,須臾間衣冠落,法相凝:
頭戴三垣星辰冠,身披九天云河袍;
腰系八荒太微帶,腳踏翻海星砂靴;
星宿垂佩天河玉,道輪流轉嵐罡明;
千彩霞靄作飄羽;五彩霞光織紫衣。
正是:天河真法玄嵐動,日月齊暉映照禎。
景華真君望著那自星河云靄之中走出來的身影,眼中無悲無喜,只是默默祭起了量天觀地尺,來人的身份已經明了!
而此時,那頭戴三垣星辰冠,身披九天云河袍的道人也已經到了景華真君面前,其一現身周遭清風就將景華真君的滔天威壓消融無蹤。
但聽其笑道:“三垣嵐鎖太微意,九天云河定照禎。”
“天河照禎,見過景華道友。”
聞言,御風真君等人齊齊色變,望著那一尊含笑而立的真君身影,心生惶恐:天河道宗,太乙洞玄天嵐照禎真君!
這位可同樣是五劫真君!
誰也沒想到,滄源那幾個人身后,跟著的竟然是這位存在!
景華真君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好啊,好啊,既然照禎道友愿意與貧道切磋,那就來吧!”
話音未落,景華真君抬手一甩,但見青赤白玄黃五色洶涌而出交織四方網羅天地。
與此同時,照禎真君同樣是甩出青赤白玄黃五色,五彩靈光如絲線縱橫而去與景華真君的五氣勾連,須臾間一方五彩燁燁靈光閃爍的領域成形,緊接著玄光一閃,照禎真君與景華真君齊齊沒了影蹤!
御風真君也好,滄源真君也罷,望著兩位五劫真君消失的方向神情不由得有些凝重:兩位五劫真君顯然是要動真火了!
而一直在旁觀戰的江生此時也是輕聲說道:“五劫法域!”
玄一聞言看向江生:“靈淵,你沒看錯?!”
江生點了點頭:“五彩玄光動,勾連天地威,并起八荒鎖,乾坤渺無蹤。”
“不是五劫法域,又是什么?”
聞言,玄一怔了怔,旋即幽幽一嘆:“天河道宗,此番當真是動全力了。”
五劫法域,乃是五劫真君獨有之神通。
雖說上三境的仙真皆可開辟洞天立下自己的道場,雖說元嬰真人便可以元嬰凝聚神通領域,但領域與法域不同。
所謂法域,乃是天地之界,大道之化。
五劫真君者,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其斡旋造化,扭轉乾坤,不可謂不可神通廣大。
此境界者一念而萬法動,一眼而天地明,可以說五劫真君與純陽道君,差的便是那一道關隘,跨越過去,便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不朽純陽。
跨不過去,便是與天地同壽的大乘仙君。
而五劫真君的五劫法域,乃是以自身道行同體內五氣凝聚顯化而來,法域之內,五劫真君一言為天地法,一念為四海規,可謂翻手為云覆手為雨,足以鎮壓一切敵。
最為關鍵的是,五劫法域并非在現世之中,而是在虛實之間,天地不可見,混沌難尋蹤。
虛實之斗,不改現世之規,不變宙宇之法,只為鎮壓敵手,不沾因果。
此時照禎真君與景華真君動用五劫法域,顯然是兩位真君不愿影響其他人,要獨自分個勝負出來!
渺茫九州界,無垠虛實間。
此時在九州界的虛實之間內,在真實天地與混沌虛空之間的虛無飄渺中,無邊五彩華光激蕩四方交織成一片茫茫華彩地。
而在這片平坦無垠的五彩琉璃地上,兩道身影相隔不過萬里而立。
一位五劫真君,如果全力催動五劫法域,足以囊括一個小千世界,即便是中千世界也能囊括大半。
而這一片無垠的五彩琉璃地,就囊括了現世整個炎州之地,足以見兩位真君道行之高。
清風起,萬彩明。
兩位真君,一佩陰陽明玉冠,身著四海山河袍,一戴三垣星辰冠,身披九天云河袍,衣冠寶氣,光彩燁燁。
尤其是兩位真君腦后那一輪澄澈如皓月的道輪與頭頂灼灼生輝的舉鼎三花以及胸口那氤氳輪轉的五氣,更是昭示了兩位真君的道行。
五劫真君!
兩尊五劫真君就這般立在此處,對峙數息而沒有絲毫動作。
然而看似兩位真君沒動,但上方那渺渺虛無之中,天嵐罡風與叱咤雷火已經洶涌激蕩,幾乎將億萬里虛無之氣浸染為兩重色彩。
須臾間,一聲驚雷炸響,但見億萬里虛無之氣如云海翻涌交織,憑空顯化出一道深邃溝壑來,那一道溝壑所處方位,正是兩位五劫真君對峙的中央。
僅僅是威勢交鋒,兩位真君的威壓便改變了億萬里天象。
上虞景華真君冷聲道:“照禎,不怕告訴你,本座早就知道你們要來了。”
而天嵐照禎真君卻是含笑盈盈:“哦?這么說貧道至此,景華道友是早有準備了。”
景華真君冷哼一聲:“遠道而來皆是客,照禎,便讓本座來接待你!”
話音未落,但聽一聲震天嘶吼,景華真君身后突兀竄出一道墨色身影,那墨色身影四蹄踏虛而來,張口一噴便是雷光電閃,頃刻間其雙蹄踏下,虛空為之震蕩,雷光電涌,天穹亦是色變。
照禎真君眉頭一挑,望著那一只威風凜凜,龍首馬身而身披鱗甲,牛尾鹿角的靈獸:“常聽他人言,天河道宗的上虞景華真君曾經與一尊墨麒麟簽訂了契約。”
“之前貧道還不信,眼下看來,竟然真是如此!”
景華真君面色不變,只是抬手一點,那墨麒麟當即踏水御雷而來,雙眸炯炯如雷霆,張口噴出萬頃雷瀑。
頃刻間無垠雷霆鋪天蓋地砸落下來,就要將照禎真君淹沒其中。
而照禎真君卻是不慌不忙,剎那間,就在那無垠雷霆砸落之際,卻有清風驟起,席卷漫天雷霆,將其齊齊送葬湮滅。
繼而,一聲啼鳴響起,一道通體天青之色,生有華羽長尾,炯炯有神的身影掠來,在照禎真君上方停住身形,展翅震翼,高傲無比的看著景華真君和那頭墨麒麟。
景華真君凝眉看去,有些狐疑:“青鸞?”
照禎真君含笑點頭:“不錯,景華真君,你當就你有靈獸相伴?”
“貧道這青鸞,可不遜色你這墨麒麟分毫!”
“小青,那頭墨麒麟就交給你了。”
青鸞聞言發出清脆啼鳴,繼而雙翼一震,卷起陣陣蒼青之火沖著那墨麒麟就掠去。
墨麒麟亦是四蹄踏水,獨角之上雷霆激蕩,霹靂雷光頃刻間叱咤掠空。
一時間,青火勾墨雷,天風動玄水,兩尊先天神圣就這么在虛實之間中纏斗起來。
而景華真君也好,照禎真君也罷,都沒有注意兩頭靈獸那邊的斗法。
說到底,真正影響戰局的,還在兩尊五劫真君這里。
景華真君一手祭起量天觀地尺,一手掐動法訣:“據傳,青鸞一半在朱明界,一半在昆侖界,我本以為只有瑤池圣地的人才有青鸞為伴,沒想到照禎你竟然也有青鸞。”
“有趣,有趣。”
雖是這般說著,可景華真君臉上不見半點有趣之意,其抬手間量天觀地尺驟然打出,道道尺光席卷蒼茫化作紛亂影光從四面八方落下將照禎真君困殺當中。
照禎真君卻是不慌不忙,掐動法訣勾連大道之力,茫茫星河乍現虛無之間,星河浩瀚,青嵐奔涌,但見照禎真君抬手一點,那浩渺星河之中一道天華落下霎時間九霄暗天地動,一道天華之威竟是勾連整片星河,令整個虛實之間震蕩不休。
景華真君催動的那道道尺影玄光在這一道天華之下當場崩解大半,余下的落在照禎真君身側也被九天云河袍發出的靈光攔下。
九天云河袍可并非是尋常法器,其乃照禎真君的法袍,乃是一件貨真價實的法寶。
隨著九天云河袍發出的靈光攔下景華真君的尺影玄光,照禎真君抬手一點,但見身上那法袍之上鐫刻的九天云河活化過來,頃刻間九天玄動,云河浩渺,一方遮天蔽日囊括八方的九天云河陣便在須臾間成型落下。
然而就在這座九天云河大陣即將落在景華真君頭上時,景華真君冷哼一聲,身上的四海山河袍發出道道華光,其上描繪的巍峨山川浩渺四海也活化掠出,組成一方茫茫山河四海之景,與那九天云河當頭撞去。
一時間兩位五劫真君的法袍神通碰撞一處,整座虛實之間為之震動。
緊接著,照禎真君頭上的三垣星辰冠上星華點點,一道道星芒沖天而起,化作三垣星海之象。
但見漫天星辰涌動,三垣高掛星海,照禎真君頭頂燁燁三花流轉,胸中煌煌五氣成團,其眸燦金光,抬手間一張尺長的寶圖徐徐展開。
這寶圖之上,描繪萬壑蒼天,鐫刻星辰無間,單單其用料,便是取星絲天線編制而成,足見其寶貴。
而這寶圖,便是照禎真君的本命法寶:星隕萬壑圖!
此時星隕萬壑圖被照禎真君祭起,其笑道:“景華道友,且與貧道斗這一招!”
剎那間,星隕萬壑圖陡然迸發無盡星輝洪流,浩渺星砂噴涌而出好似無垠星海要壓垮整座虛實之間,又有星輝烈火焚盡四方,吞噬天地蒼茫。
景華真君只是一個不留神,就被卷進星砂烈火之中沒了影蹤。
炎州,萬壽仙宮。
當那玄光通天徹地直入混沌虛空明亮四方寰宇時,萬壽仙宮之中,紫應萬壽仙君望著那道自楓谷升起的玄光神情非但沒有半分的凝重,反而有一絲釋然之感:天河道宗下場了,這便是好事。
“天河道宗的明字輩弄出了不小的動靜啊,還有青華、蓬萊那兩個小輩,您就這么坐視他們在這炎州攪翻了天?”
清朗道音自萬壽仙君身后傳來,旋即一道俊朗身影踏步而來,身影筆直如松,錦袍玉冠佩金印,玉綬彩帶卷流霞。
其目光如炬,望著那通天的玄光之柱神色淡然,一手負在身后,一手輕輕撓著一頭小獸的頭。
可見那小獸頭生獨角,虎頭虎腦,搖晃著腦袋蹭著道人的衣袍,煞是可愛,可這不過是表象。
這頭生獨角的靈獸,名喚天祿,乃是獨角玉貔貅,而這俊朗如松的道人,則是千玄凌風真君。
這位乾坤道宗風字輩的五劫真君,誰也沒料到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萬壽仙宮中。
“下場是好事,若是一直拖著反而讓人七上八下。”
“眼下他們一下場,老夫反倒是安下了心。”
萬壽仙君輕聲說著,眼帶笑意:“天河道宗這一下場,崆洞也好,華云也罷,還能和眼下這般,同我們貌合神離么?”
“山河道門這些人,瞄準的又不僅僅是我們乾坤道宗,他崆洞和華云想跑,山河道門也不會放過他們。”
“天河道宗的下場,對我們來言,反而是好事,不給那些人點壓力,他們還想著隔岸觀火呢。”
凌風真君瞥了萬壽仙君一眼,輕聲道:“仙君,天河道宗這一下場,我們炎州的局勢可能就要爛了。”
萬壽仙君哈哈一笑:“斷不至此,斷不至此”
“天河道宗即便下場,進來的至多也就是大乘,只要不是純陽,這炎州就翻不了天。”
說話間,萬壽仙君手中多了一尊小巧玲瓏的琉璃寶鼎,只見其信手撥弄著間,手中的琉璃寶鼎發出萬丈輝光照亮整座殿宇,而在那輝光之中,整個炎州的山川地脈,道宮仙殿一一浮現出來。
凌風真君眼中閃過一道精芒:山河日月鼎,紫應萬壽仙君的本命仙寶!
這件大乘仙寶是紫應萬壽仙君的成道之寶,內藏一方世界,囊括日月星辰,山川江海。
只是凌風真君沒想到,似乎整個炎州都在山河日月鼎的腹中。
而萬壽仙君卻是幽幽道:“凌風,你去楓谷走一遭吧,固然是要讓天河道宗下場,但也不能坐視伏風他們去送死,景華一個人在北邊,怕是支撐不住。”
凌風真君點了點頭,輕喚一聲:“天祿。”
玉貔貅搖頭晃腦間身軀膨脹至一丈大小,凌風真君翻身上了貔貅背上,玉貔貅踏著四蹄御空而去。
望著凌風真君離去,萬壽仙君看著眼前的山河日月鼎,雙眸之中神采明滅不定:
“為何老夫算到了那么多,就是沒算到那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