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沌宙宇,有無量無垠之域。
其無分上下左右,南北西東。
然,天地有定數,混沌有始終,昔年混沌祖界居虛空之中而臨萬方,崩朽化大千三十六,中千、小千世界無量。
三十六大千及諸多中千、小千世界散落混沌中域,由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猶如星團,中心最多,邊緣稀少,而邊緣之外便是茫茫混沌。
而哪怕是絕大部分世界所在的混沌中域,亦是無邊無垠,莫說凡俗,便是仙人也難以橫渡。
那數不清的虛空亂流,種種死寂黑域以及各種混沌坑洞,虛空塌陷處,布滿整個混沌宙宇,皆是百萬年前祖界崩裂時在混沌宙宇內留下的傷痕。
這些混沌傷痕對諸天萬界的生靈來說危險性不言而喻,莫說勉強能橫渡虛空的化神大修士,就是煉虛、合體境的存在,面對龐大的虛空亂流和死寂黑域也有隕落的風險。
而那些錯亂的混沌坑洞、虛空塌陷,更是百萬年前祖界崩裂時濺射在混沌宙宇之中的裂隙,每一處都危險重重,其中更不乏困頓了百萬年的莫名存在和各類鬼神。
即便是大乘境的存在,遇到這些混沌坑洞,虛空塌陷也是危機重重。
想要從這種困境中掙脫出來,唯有純陽!
唯有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自身三魂歸元,功至純陽,在混沌宙宇之中鐫刻下自己真靈真性的純陽,才有機會從中掙脫。
自祖界崩解,這些混沌坑洞、虛空塌陷被諸天萬界的大能發現后,這些地方一直被當做坑殺他界大能,布置陷阱困殺敵人的好去處。
山河歷四萬九千八十八年,同三界歷八百六十年。
在混沌東域某處虛空塌陷中,中年道人冷眼望著這處時空錯亂,光陰消解的虛空塌陷之洞。
說是一處虛空塌陷之洞,看似表面微小,內里空間卻是不下億萬里,堪比一方世界,囊括這數不清的錯亂虛空,光陰斷河,甚至還能看到成片死寂的星河,一塊塊荒蕪的大陸乃至漂游在虛空之中萬年不腐,死而不僵的尸身 “這處地方,你們找了不少時間吧?”
“混沌東域,我山河道家的人脈也不少,知曉的各處混沌坑洞,虛空塌陷,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能找到一個新的虛空塌陷,布置下這一方陷阱,可見你們是費了功夫了。”
“圍攻陽濟,只是誘餌,你們的目的,從始至終都在我身上。”
“好啊,好!”
話音未落,道人身上陡然升起一股駭人絕倫的可怖威壓,腦后青金紫三重光冕道輪放出無匹華光,周遭無邊星輝璀璨化作天羽披帛縈繞道人周身。
但見那威壓如同天河倒卷,好似地裂天崩,實質性的威壓浪潮剎那間席卷整個虛空塌陷內里,竟是引得四面八方齊齊顫栗震動。
死寂的星河消解,荒蕪的大陸分離,那些滿是滔天怨氣,萬年不腐死而不僵的怨尸神骸更是避之不及的向遠處遁逃而去,好似在畏懼著什么。
虛空塌陷內,一輪無比璀璨,極盡升華的煌烈大日徐徐升起,大日橫空,光耀四極八荒,沉淪百萬年的虛空塌陷處再度迎來烈陽普照。
一時間萬千陰邪煞氣消弭于無形,諸般陷阱消融一空,那一尊扭正了錯亂時空,定住了斷裂光陰的大日,如唯我獨尊的天地主宰一般懸于頂端,威壓四方。
隨即,道人身上涌現七彩九華之光,無盡璀璨毫光綻放之際,一件件法寶出現在道人身上。
但見道人腦后道輪流轉,頭頂慶云沉浮,呈現三光九華之慶,涌五彩七玄之光,堂皇之威伏懾四方魍魎,清正之機橫壓八方混沌。
當真是:
頭戴萬星周天定,懸波垂金冕旒懸;
內襯純陽赤金羽;萬法通天為氅服;
螭龍吞云成束帶,玄元三光化玉玦;
天河玄法逐浪履,九宮八卦存雷箓;
劈得命輪洞因果,溯流光陰尊首真;
證得鴻蒙尊上法,太乙玄真號開元。
這出現在虛空塌陷內的道人,正是天河道宗,太乙玉真玄法通天開元道君!
但見這位道君頭戴周天萬星冠,面垂玄金碧波旒;身著萬法通天氅,內襯赤金純陽衣;腰系螭龍吞云帶,點綴玄元三光玦;腳踏天河逐浪履,身映九宮八卦符;肩懸天河定界尺,手持通天開元印,周遭放出無盡輝光,映徹星河流轉吞噬天地之象。
其煊赫之威,堂皇之勢,不僅懾退億萬里宵小魍魎,更是映照得那躲藏在光陰斷河之中的一道道身影卑劣低小。
開元道君手托通天開元印,眸中似有輪轉之命輪,奔涌之光陰:“怎么?”
“敢把本座引入陷阱,卻不敢現身?!”
“本座最厭惡的,便是你們這些敢做不敢當,藏頭又露尾之輩!”
“天煜、天玄、天行,你們不露面還等著做什么?”
“你們不是覺得我天河道宗入侵了你們天元界,你們天元圣宗是順天應人,要驅逐我等外邪么?”
“本座告訴你們,本座就是看上了你們天元界,你天元圣宗又能如何?!”
“諸天萬界,人神鬼仙,妖靈精怪,萬族生靈也好,仙佛神圣也罷,向來是道法為先,爾等守不住天元界,本座要拿,你們能奈何?”
聞言,那光陰斷河之中傳來一道聲音:“呵!這番言辭倒真不愧是你啊,開元!”
“把奪人基業,搶人道場說得這般大義凜然,好似是我等做錯了一樣。”
“可是任你神通蓋世又如何?”
“你天河道宗的德顯、凌陽是怎么隕落的?”
“陽濟又是怎么隕落的?”
“如今你天河道宗就剩下這大貓小貓兩三只,你還這般硬氣,你若真是無敵于世,持道第一,又怎會被我等困在這里?”
“開元,死到臨頭,莫要大言不慚了!”
話音未落,那段光陰斷河陡然掀起滔天波濤,但見無數光陰亂流沖刷而來,好似要淹沒這億萬里空域,沉淪這一段歷史。
光陰長河,有無數分支,通往無數時空,無數結果。
光陰長河最是危險,它與命理相連,與過去未來相通,能沉淪滿天神佛,能寂滅道君佛陀。
光陰長河最是不可控,其掀起的潮汐波濤,能輕易滌蕩一界生靈,覆滅蕓蕓眾生,便天帝也難以抗衡。
哪怕是一截斷裂的光陰長河,其掀起的波濤對這一方虛空塌陷來言也足以讓其崩裂湮滅,徹徹底底的消失在混沌宙宇之中。
面對那掀起滔天驚瀾的光陰斷河,開元道君冷哼一聲:“若是那映照諸天萬界,貫穿古往今來的光陰長河本尊在這里,本座還要謹慎一二,一條斷裂被封在這片虛空塌陷的支流斷河,也想吞沒本座?!”
“你當本座持道第一,是自封的么?”
話音未落,天河定界尺自行激發,化作流光掠去,須臾之間但見天河定界尺這件一尺大小的純陽至寶爆發出驚天動地之威,一道華光照射而出,將那遮天蔽日的光陰潮汐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天玄,你覺得光陰長河,便不是河了?”
開元道君冷笑一聲,隨即目光轉向其他幾處光陰斷河:“還有你們幾個,莫要躲藏了。”
“便是藏在光陰斷河里,本座也能感知到你們身上那股臭味。”
“九尾,坤和,還有滄浪也該露面了。”
說罷,天河定界尺猛然調動那被定住的光陰潮汐之力,三股光陰潮汐分別涌向三處地方。
霎時間,但見九條優雅華美的狐尾招搖展現,將一股光陰潮汐攪碎,隨后從那破碎分解的光陰潮汐中,走出一位矜貴美艷,難分雌雄的美人來。
句容界,東華尊主,惑心幻輪九尾大圣,持道之境!
而另一邊,有玄光瀲滟化作一股股駭浪對著那一股光陰潮汐對沖而去,瞬息就將那光陰潮汐轟碎。
而在那一股股震天動地的駭浪驚濤中,走出一尊身著萬水奔流服,頭戴瀚海寶珠冠的老道。
滄海界,滄浪圣宗老祖,萬水無極滄浪圣祖,持道之境!
與此同時,在最后一方,一股大地厚重,承載萬物之氣爆發,有戊土坤元之虛影映現,以水來土掩之道,將那一股光陰潮汐鎮壓。
隨即,也是一位道人身影走出。
道人頭戴天地坤德冠,身著陽泰錦斕服,周遭有萬物坤元之氣流轉,腦后懸三重冠冕。
九州界,乾坤道宗,太乙玉真陽泰申元坤和道君,近持道之境!
再加上天煜、天玄兩位持道之境和天行這位入道之境,出現在這處虛空塌陷處圍殺開元道君的純陽,竟是有足足六尊!
其中四尊持道之境,兩尊入道之境,如此陣容,足以覆滅一方大千世界,如今卻被調動而來,面對開元道君這位持道之境第一人。
九尾大圣搖著萬象天狐扇,掩面笑道:“開元道友莫怒,此番我只是來做客,道友盡管與其他人去打,我絕不插手。”
滄浪老祖也是杵著萬水奔流杖笑道:“老夫也是來做個看客的,皆是乾坤道宗的乾天道友和天元圣宗的天煜道友相邀,老夫不得不來。”
雖說九尾大圣和滄浪老祖都說只是來看看,但這話說出去又有誰信?
開元道君見狀,看向坤和,面上不顯波瀾:“乾天老道呢?”
“他苦心籌謀這么久,不就是為了本座?”
“怎么大功告成了,卻不見他人影?”
“難不成是怕我天河道宗偷家?”
坤和道君彬彬有禮,先是行了個玄門道宗見面應有的道揖,這才說道:“乾天師兄另有他事,趕不過來了,特意讓貧道為開元道君送行。”
送行?
見坤和已經認定自己要死在這里,開元道君忍不住笑道:“四個持道之境,兩個入道之境,的確是大手筆了。”
“但你們想留下本座,卻是癡心妄想!”
說罷,開元道君催發通天開元印,將這純陽至寶催發至巔峰,對著九尾大圣率先打了過去!
九尾大圣頓時色變,望著那一尊堂皇霸道,威勢無雙,足以鎮壓光陰長河,定住錯亂時空的通天開元印,忍不住驚道:“我只是來看戲的,開元你不去打天煜他們,打我作甚?!”
開元道君卻是冷聲道:“打的就是你這不男不女的妖物!”
“敢與乾天老道聯合謀算本座,此番本座拼著放過天煜他們和坤和,都要先打殺了你這邪物!”
“輪轉命理,勘定光陰,天河奔涌·覆世!”
法訣掐動,神通運轉,剎那間大道轟鳴,混沌相映。
混沌大道之中屬于水之大道、命之大道的道痕顯化虛空塌陷處,但見自虛無混沌中,一股天河之水奔涌而來,裹挾無邊大道偉力沖刷而下,覆滅世間。
開元道君,不僅掌握五行之一水之大道的力量,還掌握命之大道的力量。
身為持道之境第一人,開元道君對水之大道與命之大道的理解,遠超其他純陽。
若無掌握這兩道大道的力量,開元道君又憑什么稱為持道第一?
此番神通運轉,天河覆世,水之力量沖刷九尾大圣,那無邊無際,重若乾坤的天河之水直接打落九尾大圣,讓這位尊貴華美的妖族大圣,先天神圣陷入險境之中。
兼有通天開元寶印配合,隨著天河傾覆,寶印當頭,九尾大圣一時狼狽不堪,九條狐尾沖天絞殺一切,一方浩大無比,半仙半妖的道輪當空顯化,將開元道君的攻勢堪堪擋下。
此時九尾大圣已經不復方才的雍容華貴,但見其頭發凌亂,身上法衣華袍濕透,好似栽倒在河里的落湯雞。
只是,尋常的河水要不了命,而栽落進天河里,卻是能溺死仙神!
望著自己狼狽的模樣,九尾大圣催動法力一時竟無法蒸發掉身上的天河之水,這些天河之水每一滴都是冰冷刺骨重逾萬鈞,每一滴都有著斬殺大乘之能。
沾染上,一時半刻就別想甩掉。
“開元,你當真是瘋了!”
九尾大圣望著完全不管其他幾人攻勢,只對自己猛沖猛打的開元道君,忍不住咬牙怒道。
而當九尾大圣側目看向身側時,卻發現滄浪老祖好整以暇的在那看著,渾然沒有插手的意思:“滄浪老匹夫,你又在作甚?!”
滄浪老祖笑著說道:“開元又沒找我,我干嘛非要上去找不痛快?”
“持道第一的利害,我可不想輕易嘗試,九尾你就勉力多撐一會兒,天煜和坤和他們還能拿不下開元不成?”
見滄浪老祖說風涼話,九尾大圣心中的怒意已經無以復加,他猛然看向開元道君,手中的萬象天狐扇已經被收起,雙手之上長出鋒銳到足以碎裂虛空混沌的利爪。
“開元,你是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