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搖了搖頭:“還不清楚,只是我感覺,此事興許不像他說的那么簡單。”
但是姜云目前也沒有太多頭緒。
二人行走在街道上,姜云緩緩說道:“倒是古怪,你說,錦衣衛來之前,這些人消失應該是毫無先兆的,就跟隨機一樣。”
“可錦衣衛到了以后,卻是大批的消失。”
身旁的董喬楓眉毛微微皺了一下沉聲說道:“姜大人,要是感覺這陳大人有問題,咱們去將他給擒了?好好審問一番不就行了。”
“這活我在行,這些外派的官員,看到咱們錦衣衛,天生怕上三分。”
姜云微微皺眉,突然,他耳朵微微動了動。
目光朝著不遠處的一條小巷看了過去。
“大人,怎么了?”一旁的董喬楓看到姜云的神色變了變,好奇的詢問。
“跟我來。”
遠處的一個小院內,好幾個看城的士兵,正在這破舊院落中賭錢喝酒。
他們面前放著許許多多的銅錢。
“萬朗,你說你,今日在城門時,嘴賤什么,也就是你上司大度,否則,僅僅是讓你休息幾天這么簡單?”
被叫做萬朗的士兵臉上帶著不滿,呸了一聲,說道:“我哪句話說錯了?”
“這群錦衣衛你當能活多久?不還是得消失不見。”
身旁的幾個士兵見狀,急忙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讓他別胡亂說話。
萬朗從懷中拿出一顆碎銀子:“來,不信咱們就賭一賭,就賭這伙錦衣衛能不能撐過三天不消失。”
說完以后,萬朗便拿起酒壺,灌了一口酒。
可沒想到,就在這時,院子的門突然被人給推開,姜云和董喬楓,從門外走了進來。
“誰?干什么的?”
院內的六個兵痞見狀,互相對視了一眼,仿佛在問身邊的人,是否認識對方是誰。
可大家來回掃了幾眼后,很快便確定,他們并不認識對方這二人。
倒是萬朗,臉色頓時有些蒼白,身旁的這五位同伴,今天并未在城門執勤。
可他在啊。
姜云雖然換了一身衣服,但他還是認得,對方便是今日錦衣衛進城時,騎馬走在最前面的那位大人。
萬朗只覺得有些暈頭轉向,私下妄議錦衣衛,倒不是什么大事。
可還被錦衣衛的人聽到,特別是,對方明顯在錦衣衛內地位也是不俗。
這可就是大事了啊!
“你誰啊。”此時,一個兵痞站起身,剛想訓斥。
萬朗急忙伸手抓住他,然后匆匆跪下,額頭已經流出冷汗:“這,這位大人,小人剛才就是胡言亂語,患了失心瘋,您千萬不要當真,千萬不要當真。”
身旁的這幾個同伴也察覺到了不對,目光看向萬朗。
萬朗擠出苦笑,說道:“這,這位大人,便是今日率領錦衣衛進城的大人…”
聞言,在場這幾人的臉色,也沒比萬朗好看到多少。
錦衣衛兇名太盛,在各地,可都沒留下什么好名聲。
“大人,要不要先將這小子給捉起來?”董喬楓冷著臉問道。
姜云搖了搖頭,走上前,問道:“你叫什么?”
“稟大人,小人叫萬朗。”
姜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問道:“聽你話中的意思,好像知道這些人無故失蹤的一些消息?”
“我。”萬朗抬手便給了自己嘴一巴掌:“大人,小人就是喝酒喝糊涂了,胡言亂語,哪能知曉這事。”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姜云看了旁邊的董喬楓一眼,董喬楓瞬間會意,走上前,拎著萬朗的衣領,說道:“你們幾人,都跟我回去,進監牢后,咱們錦衣衛有的是辦法,讓你們開口。”
另外幾個兵痞急忙跪下:“大人,咱們什么都不知道,和咱們沒有關系。”
萬朗此刻心里總算明白了,什么叫禍從口出。
好好的,胡言亂語作甚。
被錦衣衛捉住,恐怕此事沒那么容易敷衍過去,可若是說了,全家老小,恐怕都要丟了性命。
姜云看著萬朗臉上掙扎猶豫的表情,淡淡的開口問道:“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
萬朗哀求般看向姜云:“大人,我不能說,我不能說啊。”
“您辦完差,拍拍屁股便走了,可我全家老小都在洪江府生活,我要是說了,全家都活不成。”
“您就當放個屁,將我給放了吧…”
董喬楓冷哼一聲,訓斥說道:“只要你說出來,誰敢將你怎么樣?知道你面前的是誰嗎?”
萬朗聞言,自然是搖頭起來,他只知道眼前這位大人,應該是錦衣衛內的大人物,但具體是誰,還真不知曉。
董喬楓:“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了,站在你面前的,乃是正三品的錦衣衛指揮使,威南侯,姜云,姜大人!”
“姜大人在此,什么人敢找你麻煩?”
聽到姜云的身份,的確將萬朗給嚇了一跳,要知道,他們知府老爺,也不過是正四品的官職。
更何況,這位姜大人,還是錦衣衛指揮使。
“你是個聰明人,你現在說了,剛才妄議錦衣衛的事,我就當沒聽到。”姜云平靜的看著對方,說道:“可若是你還咬牙不說,咱們錦衣衛,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無非是多費一些功夫罷了。”
萬朗沉思許久后,看了一眼身旁的其他兵痞。
董喬楓明白過來,揮了揮手:“你們其他人,都到院子外面等著。”
“是,是。”
“萬兄,有啥你就趕緊給姜大人交代了。”
“那咱們就先出去了。”
其他幾位兵痞聽聞此言,可算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氣,馬不停蹄的走到了外面。
萬朗也是深吸一口氣,說道:“兩位大人,在下其實也不知道…”
董喬楓聞言,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萬朗趕忙說道:“我的確不清楚具體是怎么回事。”
“當時的大批錦衣衛消失以后,咱們曾接到命令,一點點的搜索。”
“后來,我所在的小隊,約十余人,發現了城外某處,有一些古怪的腳印。”
“腳印是在城墻下突然出現的,推測是從城墻上翻下來…”
“這種時候,突然有腳印出現,咱們便順著腳印一路查勘,結果發現,這腳印的主人,進了周老爺的莊園里。”
“周老爺的莊園?”姜云微微皺眉。
萬朗點了點頭,說道:“周韓山老爺,是咱們本地的大人物。”
“咱們將這個情況匯報上去后,很快就被告誡,不許胡言亂語,此事也不能給任何人提及。”
說完以后,萬朗低著頭,無奈說道:“姜大人,此事絕對和周老爺有關系,您一定得抄了他們家…”
周韓山在本地影響力極大,衙門內的官員,有不少人,都是周韓山花錢送上去的。
萬朗現在倒也想過味來,一旦姜云找了周韓山的麻煩。
自己就脫不開干系。
要知道,院外那幾個兵痞,到時肯定要將此事說出的。
既然如此,也就只能寄希望于這位姜大人,直接一步到位,將周府給抄家滅門。
反正這抄家滅門,也是錦衣衛的拿手絕活。
姜云微微瞇起雙眼,對身旁的董喬楓說道:“走,回府衙!”
府衙,知府的書房內,陳琦郎正整理著細軟,臉上也帶著愁容。
他此時心里也不斷叫苦,這錢拿得燙手啊…
他前些日子,根據屬下的匯報,就知道了此事和周家有關。
最初也只是消失一些城中無關緊要的百姓,周家暗中又送了一些錢。
陳琦郎自然也就將那些報案的官司,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剛經歷兵荒馬亂,這消失幾個人,太正常不過了。
可事情從錦衣衛前來調查,然后錦衣衛也跟著失蹤,便開始變味了。
特別是那二十位錦衣衛消失以后,周府竟暗中給自己送了一萬兩銀票。
陳琦郎暗罵這周家的人瘋了,可這些年,他收了周家不知多少錢,暗中還有不少把柄被周家給捏著。
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裝作若無其事。
可沒想到,姜云來了。
這特么可是錦衣衛指揮使,先帝陛下封的侯爺,又是現如今陛下的親信,鎮國公府女婿。
不管周家是在搞什么東西。
陳琦郎都明白,不管是姜云查出此事。
或周府突然讓這位姜大人也消失。
事情都要鬧大了。
自己別說壓下這件事,恐怕也得跟著一起死…
得逃。
將細軟收拾一番,換個地方,改頭換面,反正有錢,到哪過不是過。
就是可惜了這好不容易買來的知府之位。
就在陳琦郎收拾細軟時,突然,門外傳來師爺的聲音:“大人,姜大人來了,要見您。”
陳琦郎心里咯噔一聲,趕忙說道:“你先去請姜大人到客廳坐坐,我手里有些急事,忙完便來。”
陳琦郎可不敢耽擱,萬一漏了什么破綻,自己可就死定了。
門砰的一聲,便被姜云推開,師爺攔也攔不住。
看著書房內,已經收拾好的好幾包細軟,姜云微微皺眉起來:“陳大人這是要干嘛?”
“這…”陳琦郎愣了一下,尷尬的笑了笑,擠出一點笑容說道:“我,我,我。”
姜云直接走上前,拆開包袱,里面一迭迭的銀票,金銀,裝得滿滿當當。
一旁的董喬楓見狀,笑呵呵的說道:“姜大人,你看這陳大人,還挺客氣,還給您準備了禮物呢。”
“啊,對對對,這是我給姜大人準備的一點禮品。”陳琦郎順著說了一句。
可說完就后悔了,這里面可足足有二萬兩…
可是自己攢了許久的巨款,他趕忙從包袱里拿出一個金鐲子:“這就是我給姜大人準備的禮物。”
姜云揮手便將他的手給推了回去:“陳大人,這種事,就免了吧,咱們還是聊正事吧。”
“我手下如此多錦衣衛失蹤,和那周府有關的事,你為何不跟我匯報?”
說完,姜云便走進書房坐下,目光死死的盯著陳琦郎。
陳琦郎的背后,也驚出冷汗,姜云怎么如此快便知曉了此事?
這怎么可能!
陳琦郎深吸了一口氣,擠出苦笑,咳嗽一聲后,這才說道:“姜大人這話說的,下官倒是聽不明白。”
“聽不明白是吧。”姜云緩緩說道:“此前,一隊巡城之人,在城外發現了線索,然后順著線索,到了周家的莊園。”
“上報過來,結果洪江府衙門,卻將這事給壓了下來,并未報告。”
聽著姜云的話,陳琦郎心頭一顫,擠出笑容:“這,姜大人有所不知,那周韓山先生,是咱們本地頗為和善的賢紳,鋪路修橋的事,可沒少做。”
“錦衣衛和城內百姓失蹤的事,怎么可能跟他有關,依下官看,恐怕是有人無中生有,陷害周先生。”
“這樣,姜大人,您給我一個時辰,我去調查此事,一個小時之內,我定給你一個交代。”
說完,陳琦郎就順手拿著一旁的包裹,準備出門。
董喬楓抬手便將他給攔了下來,隨后一拳將他打倒在地,接著膝蓋死死頂住他的胸口,手中還拿著一柄匕首。
“你,你要干什么!”陳琦郎被壓得近乎喘不過氣來:“我乃正四品的朝廷命官。”
“正四品的朝廷命官?在詔獄,這品級都沒資格讓我親手折磨。”董喬楓冷眼盯著他,聲音帶著憤怒:“咱們錦衣衛的兄弟,消失了二十多人,老子沒這么多耐心。”
“再不老實交代,我現在就宰了你!”
看著董喬楓眼神中的殺氣,陳琦郎心中也明白,恐怕難逃一劫了。
他豁出去了。
他目光急忙看向姜云,懇求般說道:“姜大人,姜大人,桌上的那些金銀錢財,您都可以拿去,您放我一馬,放我一馬吧。”
姜云聞言,面無表情的走上前,看了一眼桌上的金銀,忍不住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將你拿進詔獄,這些錢,不還是本官的?我為啥要放你一馬?”
陳琦郎嘴巴長得極大,姜云說的話,極有道理,令他說不出話來。
姜云淡淡的說道:“今日,你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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