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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0章 經不起錦衣衛查的啊

  姜府內,姜云的臥室之中。

  許素問從姜云暈迷開始,便一直守在他的身旁。

  上午時分,姜云的眼皮突然動了動,許素問臉上頓時露出喜色。

  “夫君,夫君。”

  興許是聽到許素問的叫聲,姜云緩...

  馬蹄踏破晨霧,沙粒在車輪下發出細碎的呻吟。西域之路向來荒涼,黃沙漫天,日月無光。可今日不同,風中有種奇異的濕潤,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吹來了綠洲的氣息。少年坐在車轅上,手中握著那枚嵌了舊心鈴殘片的新鈴,它不常響,卻總在某個瞬間輕輕一顫,仿佛回應著大地深處某種隱秘的脈搏。

  柳七娘坐于車廂內,指尖摩挲著密信邊緣。信紙已泛黃,字跡卻被水汽暈開幾分,唯獨“歸來有期”四字清晰如刻。她低聲念出,聲音冷冽如霜:“一座會走的城?亡者寄信?這不合天律,也不合輪回之規。”

  “可若真是他們寫的呢?”少年回眸,目光穿透風沙,“哪怕只有一封是真的,也值得去一趟。”

  話音未落,新心鈴忽地輕鳴一聲,短促而清亮。他猛地抬頭前方沙丘緩緩起伏,如同呼吸般律動。一道灰影自地底浮出,竟是一口半埋的青銅井,井壁銘文斑駁,依稀可見“歸途之始”四字篆書。

  陳硯留下的桃樹還在南方開花,而這里,已是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兩人下馬步行,靠近井口時,一股寒意撲面而來。井中不見水,唯有層層疊疊的紙條沉浮于幽暗之中,像無數靈魂在低語盤旋。每一張都寫著名字、地址、一句囑托。有寫“娘,我吃上了羊肉湯”的稚嫩筆跡;有寫“妻,莫再等我,改嫁亦可,但要笑”的顫抖字句;更有用血畫成的符咒,似在祈求某種超越生死的通聯。

  “這不是招魂。”柳七娘皺眉,“這是…逆流。”

  “逆流?”少年輕聲問。

  “尋常回魂,是生者喚死者。而這里是死者的意識穿過裂隙,主動回應生者。”她凝視井底,“有人在幫他們。”

  正說著,遠處沙海驟然翻涌,一座城池破沙而出,高墻巍峨,旌旗獵獵。城墻之上,“歸來有期”四字赫然入目,字體蒼勁,竟與當年衡山學堂門前石碑上的題字如出一轍。

  城門開啟,無馬無車,只有一隊身穿麻衣的人緩步走出。他們面容模糊,腳步虛浮,手中捧著一封封墨跡未干的家書。一人跪倒在井前,將一封信投入其中,隨即身形淡去,如煙消散。

  “他們在完成最后的愿望。”少年喃喃,“然后才肯離去。”

  柳七娘忽然神色一凜:“不對。這些信…不該存在。歸墟崩塌后,輪回斷鏈,魂靈不得返陽間傳訊。除非…”

  “除非有人以自身為橋,鎮守裂縫。”少年接過話,眼中已有明悟,“就像貓小財做的那樣。”

風起,卷起漫天黃沙。那座移動的城緩緩逼近,城樓上站著一名老者,白發披肩,手持銅鈴。他望向少年,嘴角微動,竟無聲開口  但少年聽懂了。

  “你遲到了。”

  記憶如潮水涌來。那是衡山之戰前夜,他曾見過這位老人,在書院后山的桃林里獨自搖鈴。那時他還小,不解其意,只記得老人說:“鈴響一次,便有人歸來;鈴停之日,便是信滅之時。”

  原來他是第一代回響使者。

  “您…沒死?”少年嗓音微顫。

老者搖頭,又點頭。他的身體半透明,腳下無影,顯然早已不在陽世。他舉起銅鈴,輕輕一晃  沒有聲音。

  可少年的心鈴卻轟然震響!

  畫面浮現:百年前,初代使者發現人心漸冷,信念衰微,遂以魂祭鈴,立下“回響契約”。凡真心呼喚者,必得回應;凡堅守信約者,終能再見。但他們付出的代價是永困于生死之間,不得投胎,不得安息,只能游走于人間裂隙,收集那些不肯消散的思念。

  而如今,契約瀕臨破碎。

  “沙城將傾。”老者終于發聲,聲音如風吹枯葉,“不信者愈多,歸路愈窄。已有三十六城拒絕接受亡者之信,燒毀家書,斥為妖言。人心一旦閉塞,回響便成絕響。”

  少年握緊霜鳴劍:“我能做什么?”

  “找到‘信核’。”老者指向沙海深處,“傳說中,所有信念匯聚之地,藏有一顆心形琥珀,內封第一縷人間真信。只要激活它,便可重啟輪回通道,讓滯留的魂靈真正歸來或安息。但…唯有被萬人銘記之人,才能觸碰它。”

  “我算嗎?”少年苦笑。

  “你不是一個人。”老者目光深邃,“你是無數人愿望的集合。是你父親未說完的話,是你母親臨終前握緊的手,是林硯倒下時那一聲‘活下去’,是千千萬萬不愿遺忘的名字堆疊而成的存在。你不是陳硯,也不是李素的兒子,你是回響本身。”

  話畢,老者身影漸淡,銅鈴墜地,化作粉末隨風而去。

  沙城開始下沉,仿佛完成了使命。那些送信的魂靈一一消散,臉上帶著釋然的笑容。井中的紙條也隨之減少,最終只剩最后一張,緩緩浮出井口。

  少年拾起,瞳孔驟縮。

  紙上只有一個名字:貓小財。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它沒走遠,去找你了。”

  剎那間,新心鈴劇烈震動,舊心鈴殘片迸發出微弱金光。少年猛然轉身,望向西北方向那里,沙暴正在凝聚,形成一條蜿蜒巨龍般的旋風,直沖云霄。而在風暴中心,隱約可見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揮舞著,像是在打招呼。

  “它…活著?”柳七娘震驚。

  “或許從未真正死去。”少年嘴角揚起一絲笑意,“只要還有人相信它存在,它就不會消失。”

  他們即刻啟程,追向風暴。途中遭遇三次劫殺,皆是蒙面黑衣人,手持漆黑短刃,刀鋒所過之處,連風都被凍結。柳七娘斬殺二人,卻發現他們的面具之下并無五官,只有一團蠕動的黑霧。

  “是‘疑魔’。”她沉聲道,“靠吞噬信任滋生的邪祟。它們怕回響,所以要阻止我們。”

  少年卻不懼,每殺一人,便將對方手中之刃折斷投入火中,并朗聲道:“你們也曾被人期待過吧?也曾有人為你點燈守夜吧?別忘了自己是誰。”

  奇事發生火焰中竟傳出嬰兒啼哭、少女笑聲、老人咳嗽聲,仿佛被魔物吞噬的記憶正在復蘇。黑霧哀嚎著潰散,化作點點星火升空而去。

  七日后,他們抵達風暴核心。

  眼前景象令人窒息:一片巨大的水晶平原鋪展千里,晶體內封存著無數畫面孩童放紙鳶、夫妻拜堂、老兵歸鄉、學子登科…全是人間最平凡卻最珍貴的瞬間。而在平原中央,矗立著一棵通天巨樹,樹干由萬千信箋編織而成,枝頭掛滿鈴鐺,每一枚都在輕輕搖晃,奏出無聲的樂章。

  樹根處,靜靜躺著一顆琥珀,glowingwithsoftgoldenlight.

  正是信核。

  然而守護它的,卻是另一個少年。

  他與少年容貌相同,衣著相似,卻眼神空洞,周身纏繞灰霧。他手中握著一把斷裂的霜鳴劍,劍身銹蝕,銘文剝落。

  “我是你。”那少年開口,聲音沙啞,“我是你不信自己的模樣。”

  少年怔住。

  “你想過放棄多少次?想過這一切都是徒勞?想過所謂回響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把戲?”鏡像一步步逼近,“你說要救所有人,可你連貓小財都沒保住。你說信念不滅,可你看越來越多的城市不再歡迎使者,越來越多的人撕毀家書,說那是騙局!”

  少年沉默。

  “我不是不信。”他終于開口,“我只是…太累了。”

  “那就放下吧。”鏡像伸出手,“放下鈴,放下劍,放下責任。做個普通人不好嗎?娶妻生子,種桃釀酒,忘了什么使命,忘了什么犧牲。”

  風吹過水晶平原,千萬鈴鐺齊喑。

  少年低頭,看著手中的新心鈴。它不再明亮,邊緣已有裂痕。他知道,每一次使用回響之力,都在消耗自己的生命。他本可以停下,回到南方那座安寧的小城,看桃樹年年花開。

  但他想起了那個老婦貼上祭壇的紙條:“我沒等到…但我一直信他還活著。”

  想起了少女抱著布偶哭泣:“哥哥,我學會寫字了。”

  想起了周慎咬下糖葫蘆時的眼淚。

  想起了貓小財在夢中說:“只要你記得,我就在。”

  他抬起頭,目光清澈如初。

  “我可以累,可以痛,可以懷疑。”他說,“但我不能假裝從未見過光。”

  霜鳴劍出鞘,銀光劃破長空。

  兩道身影交擊,劍影縱橫。這不是武斗,而是心戰。每一招都映射內心的掙扎:恐懼、孤獨、絕望、動搖…鏡像越戰越強,因世上確有太多黑暗,太多背叛,太多失望。

  可少年始終未退一步。

  直到某一瞬,他棄劍,張開雙臂,迎向刺來的斷刃。

  “如果你是我,那就進來看看。”他說,“看看我到底裝了多少東西。”

  刀尖觸及胸口,沒有鮮血,只有光芒爆發。

  記憶洪流奔涌而出: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糖葫蘆;父親在戰火中回頭一笑;林硯教他握劍的手勢;柳七娘深夜為他包扎傷口;陳硯笨拙地寫下第一份名冊;貓小財叼著鈴鐺蹦跳而來…

  還有千萬陌生人的臉他們流淚、祈禱、寫下名字、點燃燭火、守候家書。

  鏡像僵住了。

  “這么多…人信你?”他聲音顫抖。

  “不是信我。”少年輕聲道,“是信他們自己不曾忘記的那個人。”

  剎那間,灰霧消散,鏡像化作點點光塵,融入信核之中。整棵巨樹驟然明亮,所有鈴鐺同時響起,聲音穿越時空,響徹九州。

  信核緩緩升起,懸浮于少年掌心。它溫暖如心跳,跳動頻率竟與新心鈴完全一致。

  “現在,許愿吧。”一個聲音從天地間傳來。

  少年閉眼,低聲說道:“愿所有等待都有回音,愿所有離別終得重逢,愿所有相信,都不被辜負。”

  信核爆裂,化作億萬光點,灑向四方。

  與此同時,西域三十六城同時異象:井中涌出清泉,泉面浮現家書;墳墓自動開裂,遺骨化蝶飛升;夜空中降下紙雨,每一張都寫著親人的回應。更有失蹤多年的旅人踉蹌歸來,雖形容枯槁,卻堅稱:“我們在沙城里等了很久,終于有人打開了門。”

  南方小城,陳硯率領的尋歸隊正穿越荒漠,突見天邊霞光萬丈,一座古城自沙中浮現,城門大書“歸來有期”。城內百姓歡呼而出,竟是當年突圍北境的千人隊伍!他們并未全數遇難,而是被困于時空夾縫,靠彼此講述家鄉故事維系信念,直至今日方得解脫。

  而在默語亭中,那位曾送來舊心鈴殘片的少女突然開口,聲音嘶啞卻清晰:“謝謝…你聽見了。”

  她站起身,走向桃樹,將一枚嶄新的鈴鐺掛在枝頭,隨后身影漸漸透明,含笑消散。

  星河盡頭,那顆與心跳同頻的星辰持續閃耀,周圍竟衍生出無數細小光點,宛如新生的星座。

  少年站在水晶平原上,望著遠方初升的朝陽。

  柳七娘走到他身邊,輕問:“接下來去哪兒?”

  他笑了笑,收好新心鈴:“哪里需要回響,我們就去哪。”

  馬車再次啟程,車輪碾過沙地,留下兩道深深的痕跡。風拂起油布傘,鈴音輕蕩,悠遠綿長。

而在某片無人知曉的廢墟深處,一只濕漉漉的貓爪從瓦礫間伸出,抖了抖毛,瞇眼看向東方  那里,桃花正悄然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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