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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二次重擊

  這其實是一件非常反直覺的事情。

  在個人的修為實力相同的情況下,全副武裝起來的玄幽鐵騎,對既無甲又沒有玄幽馬的“白板”修煉者來說,優勢是全方位的,碾壓性的。

  而今日這場慘敗,則用鐵一般的事實說明,在個體修為實力相當的情況下,玄幽鐵騎面對同等數量的投擲輕騎,也將敗得沒有任何懸念。

  按照常理,投擲輕騎對“白板”修煉者的優勢,該遠比玄幽鐵騎更大才對。

  甲大于乙,乙大于丙,那么甲自然就應該遠遠大于丙。

  再沒有仔細深思的情況下,大家心中都已經默認了這樣的規律。

  可現在,經人提醒之后,眾人才醒悟過來,并非如此。

  專克玄幽鐵騎的投擲輕騎,對不著甲的輕騎,乃至“白板”修煉者,威脅反而比玄幽鐵騎更低。

  甚至,只要肯花心思,對付這樣一支輕騎,手段反而比對付一支同等數量的玄幽鐵騎更多。

  當眾人紛紛醒悟過來之后,因為慘敗而情緒低落甚至已經感到絕望的眾人,心境再次變得亮堂了起來。

  原本,即便他們果斷的縮回玄州,也不過是茍延殘喘。

  現在,他們卻是真的看到了守住這一半基業的可能。

  不過,這種希望的曙光照耀在心間的美好感受,僅維持了極短暫的時間,一眾敗亡者的心,便再一次高高的懸了起來。

  “咦,什么聲音?”

  往東遁逃的他們,在距離大本營還有大約一百五十里的距離時,忽然有人察覺到了正東方向,也就是大本營方向傳來異樣的動靜。

  不過,很快,經驗豐富的他們,就已經意識發生了什么。

  有一支規模龐大的騎隊,正在從正東的大本營方向,朝他們快速接近。

  很快,天空中僅剩的幾只玄青海沙雕,也給出了相同的答案。

  對此,他們的第一反應是意外中帶著歡喜。

  他們下意識的覺得,這是留守軍營的董觀等人知道了他們的慘敗,將營中的防守力量調出,以接應他們回歸。

  不過很快,隨著這支規模龐大的騎隊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之中,掛在臉上的輕松神色逐漸淡去。

  先是狐疑,繼而是慌亂,然后是震驚…

  因為隨著這支騎著蒼嵐馬的騎隊的快速接近,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這不像是來接應他們的友軍。

  當這支騎隊在接近到己方五百步范圍內還不減速,反而加速沖鋒,然后將一根根勢大力沉的投槍撒向他們頭頂的那一刻,更是將部份人心中最后的僥幸徹底澆滅。

  從那些投槍掠空的速度,經驗豐富的一眾“漏網之魚”,就可以判斷出,這些投槍的威能,與那些騎著玄幽馬投出的投槍,下降了一大截。

  若是換一個時候,他們甚至敢頂著這樣的“毛毛雨”,來一個反沖鋒。

  讓這群不自量力,如跳梁小丑般的家伙,知道雙方的差距究竟有多么的懸殊。

  可要命的地方就在這里。

  這群在這一刻跳出來的“跳梁小丑”們,精準的打在了他們的七寸之上。

  在敵騎持續的圍追堵截之下,僥幸逃出生天的他們,不管是運氣還是實力,基本都將玄幽馬的體能壓榨到了極致。

  此刻的玄幽馬,別說跑出自己的巔峰表現,連蒼嵐馬的速度,也都發揮不出來。

  另一方面,為了逃出生天,他們中的許多人,幾乎都已在逃亡的過程中,扔掉了甲胄,以及其他會影響到逃命的負重之物。

  也就是說,這波投槍的威能雖然遠不如他們前面遭遇的那些。

  可因其出現在了正確的時間,正確的位置。

  以至于其威脅程度,同樣是致命的。

  更致命的是,好不容易才稍稍重新凝起的心氣,再一次崩裂四散。

  且更加徹底。

  “故意的吧?這一定是故意的吧?!”

  很多人都反應了過來。

  一直以來,他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黑風軍”的玄幽騎手身上。

  這是唯一能給他們以威脅,也是唯一值得他們關注的力量。

  除此之外,他們雖然也知道“黑風軍”其他兵種的規模,同樣巨大,卻壓根沒怎么重視。

  現在,對方明顯就是利用了他們在這方面的輕敵疏忽,讓這樣一支不入流的二線部隊,給他們一次深入靈魂的痛擊。

  在他們即將返家的路上。

  這簡直是——

  很多人心中,都恨得咬牙切齒。

  可這種情緒上的激蕩,對眼前發生的現實,自然沒有任何卵用。

  好不容易重新長出來的脊梁骨,在如雨點般撲來的投槍之下,再一次被打斷了。

  有的人死了。

  有的人則再一次逃了。

  有的則干脆站在了原地,既不逃跑,也不反抗。

  隨著一聲聲“棄械不殺”傳來,就乖乖的降了。

  不過,這一次恰到好處,蛇打七寸的打擊,迫得大量“潮水”褪去。

  可終究還是有一些或因運氣,或因實力露出來的“礁石”留了下來,還對朝他們沖殺而來的一眾蒼嵐騎隊發動了反向沖殺。

  這就像是一顆顆鋒利而強硬的釘子,刺入一大團松軟的棉花中。

  很快,這支蒼嵐騎隊就出現了不小的損傷。

  不過,這支蒼嵐騎隊的內部組成,卻非常特別。

  只從數量上看,這支規模四萬的蒼嵐騎隊,“蒼狼信徒”與“非蒼狼信徒”各有兩萬,一半對一半。

  盡可能在實際運用中,對這兩股力量的使用做到不偏不倚。

  而在這支騎隊出發之前,劉牧卻對他們進行了一個很特別的調整。

  從實力上看,因為客觀的原因,“非蒼狼信徒”的平均實力,明顯要高出一大截。

  而按照“黑風軍”內越來越心照不宣的默契,若不做特別的安排,這兩股力量也更傾向于各自單獨行動,誰也別礙著誰。

  可劉牧卻主動打破了這種默契,進行一定程度的重新整合。

  讓那些明明平均實力更差,但對耿煊這位“神子”更加狂熱虔誠的“蒼狼信徒”組成這支騎隊的骨干框架。

  讓那些整體實力更強的“非蒼狼信徒”做血肉綠葉,對這支騎隊的框架骨干進行填充。

  用更弱者做筋骨脊梁,用更強者做血肉綠葉,這種違反人性的做法,顯然是不可取的。

  甚至可以說,這就是沒事找事,取亂之道。

  不過,在做這樣的調整之前,劉牧就說得很明白,這種調整只是臨時的,僅止于這一戰的特殊形式做出的特殊安排。

  這一戰結束,這樣的安排也會結束,兩支隊伍,就會重新回到原來的狀態。

  這也讓劉牧的安排順利的推行了下來。

  而現在,這也證明了他的先見之明。

  在這一顆顆“釘子”的報復性破壞下,這般安排的好處展露無遺。

  蒼嵐騎隊雖然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可卻憑著那些“蒼狼信徒”們毫不退縮、誓死不退的決絕,如同堅韌的絲線一般,牢牢的維持住了整支騎隊的組織不散。

  不僅擋下了這些“硬釘子”的反撲破壞,甚至還用一條條人命做代價。

  對這些毫無組織,憑著個人血勇沖殺進來的強大敵騎,進行不斷的消耗。

  最后,硬是如群蟻噬象一般,將他們徹底“淹死”在數以萬計、浩大如海洋一般的蒼嵐騎隊之中。

  相較于蒼嵐騎隊,玄幽鐵騎再如何強大,優勢也不是無限的。

  他們可以憑著超卓的個人實力,玄幽馬的強大動能,沖死一個,兩個,三個,乃至十個,二十個…

  可終究會疲累,因強大的質量與速度帶來的恐怖動能也會持續衰減,最終變成毫無威脅的存在。

  并最終在殺掉某一個人之后,被某一個,亦或者某一群人所殺。

  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

  道理是如此的簡單樸實。

  而因為整個騎隊的組織度未曾遭到破壞,便是那些“非蒼狼信徒”中,有大量的“聰明人”,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堅守在各自的崗位上,無法“靈活”的左右騰挪。

  敵騎沒有殺到身邊也就罷了。

  便是真有強大的敵騎殺到身邊,最正確、生機最大的做法,也只有硬著頭皮與之死磕這一條路可走。

  眼見著陷入這樣一個恐怖的血肉“沼澤”,很多因頭腦發熱,或是對自身實力過分自信的敵騎,紛紛膽寒。

  那些沒機會遁出的也就罷了。

  那些但凡還有機會遁出的,全都第一時間掙脫了出去,遠遠避開這些看起來明明很弱,可交手起來,卻讓他們心生寒意的“瘋子”。

  那些先一步避開的,在遠遠看見那些勇敢者如此凄慘的遭遇后,也無不為自己的明智而感到慶幸。

  再不敢在這戰場有片刻,紛紛遠遁而去。

  因為玄幽馬實在是過于疲累,速度連普通的蒼嵐馬都不如,有許多甚至直接棄了玄幽馬,施展輕身疾行之術,用一雙肉腳丈量這廣袤荒原。

  他們爆發出來的速度和靈活性,反而比策馬趕路還要快上一些。

  而這些棄馬逃遁之人,無一例外,全都有意識的避開了東邊,也就是董觀等人坐鎮的大本營方向。

  丟盔棄甲也就罷了,連玄幽馬都丟了,這意味著他們已經主動斬斷了逃回董觀麾下,繼續為其效力這一條路。

  同樣,北邊有“黑風軍”的軍營,也不是他們可以選擇的逃生方向。

  而經此一役之后,所有人都明白,已經被“黑風軍”精心“打磨”十幾天的西邊,同樣也再也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

  是以,他們紛紛選擇遁往南面荒野。

  甚至,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中途都不會做任何停留,會一直往南,直至遁往沆河以南,徹底離開幽州地界,才會稍稍停下腳步。

  實在是這一戰的打擊,對他們太過巨大。

  所有的心氣,都給打沒了。

  若說前面那支專門潑灑死亡投槍的玄幽輕騎,打碎的是他們在戰術、兵種上面的,近乎傲慢的自信。

  那眼前這支蒼嵐騎隊,則用前赴后繼的死亡,擊碎了他們在心志、意志等方面的堅持。

  甚至,有一些明明已經成功遠遁的敵騎,眼看著蒼嵐騎手在有條不紊的受降納俘,他們在一陣沉默之后,又主動跑了回來,表明了投降的意愿。

  將視野內的俘虜全部收納,對戰場也做了簡單的打掃之后,損失不小的蒼嵐騎隊徑直北歸。

  他們這是要回北面的軍營,并不會去與西邊的同伴匯合。

  打他們帶著勝利、豐收的喜悅,往北回返之時,都沒有發現,就在這片戰場西南角的荒野之中,正有兩道身影看著他們遺留的戰場發呆。

  神情都有些呆愣。

  許久之后,修娜看向身邊的老師,喃喃道:

  “老師,他們都瘋了嗎?”

  他們見證了這一戰的全過程。

  最令他們震驚的,卻不是那些直接顛覆了“玄幽鐵騎”這一超級兵種的死亡投槍。

  而是那些個體修為幾乎墊底,卻一個個在狂熱的情緒中主動赴死的“蒼狼信徒”們。

  修娜最是清楚不過,那所謂的“神子”,就是個無恥的竊賊!

  可正因為清楚這一點,她反而為這些受其蠱惑的部落民因此而爆發出來的戰斗力而感到驚駭。

  這還是我認識的那群,只能在董觀麾下任勞任怨、為奴為婢的族人嗎?

  怎么一下子變得如此陌生?

  相比于她的一驚一乍,同樣全程目睹了這一切的男子,她的老師,圣山大祭司,卻是全程默然。

  看上去很是平靜。

  可若細看,卻還是能夠看見,他平靜的表象下,翻涌著遠比修娜更加壯闊激蕩的波瀾。

  一方面,他就像是一個園丁,在看見自己一手培植出來的果園,結出了碩果后——遠超他本人預期的豐碩果實,本能的歡欣滿足。

  可另一方面,第一個品嘗到這碩果甘美汁液之人,卻不是自己,也不是自己的學生傳人,而是一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賊人”。

  這簡直…

  面如平湖卻心有驚雷的他,強忍著滿腔的火焰,淡淡道:“走吧,我們去拜訪一下這位——神、子。”

  雖然,他已經極力克制,可當他說出“神子”二字時,依然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很快,兩人便跟在北歸的蒼嵐騎手身后,向著“黑風軍”的營地而去。

  而在這荒原的更北面,距離“黑風軍”營地更近的地方,另有兩道與他們有著同樣目標的身影,已先一步進入“黑風軍”的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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