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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南下

  大約一個時辰之后,這道身影從這奇妙的山谷之內走出。

  不過,和他來時不同的是,原本孤身入谷的他,此刻身旁卻多了兩道身影。

  一位像貌年紀五十出頭,與普通部落民并無太多不同的男子。

  可若仔細看去,卻會讓人有種目視一塊冬日下頑石的感覺。

  和煦,溫暖,悄無聲息間,便能將一種名為“平和愜意”的感受,植入目視者的心間。

  卻又自帶一種如磐石般的堅定,仿佛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將其撼動。

  在這男子身旁,還另有一位女子跟隨。

  頎長而勻稱的體態,矯健而靈活的步伐,渾身上下透露出一種青春的活力,與野性的生機。

  行走在冰雪覆蓋的光滑山體之上的她,如履平地,宛如一頭穿行在雪峰危崖之間的雌豹。

  若是仔細觀察她的相貌,就會發現,她與白瑪這樣有著純正部落血脈的女子,有著明顯的不同。

  她身上既有部落血脈所擁有的典型特征,可無論是細膩的膚色,還是特征明顯的雙瞳,都是“五帝苗裔”最鮮明的特征呈現。

  簡單來說,這是一個混血。

  在董觀治下的玄幽二州,單是她這相貌本身,就讓她背下的必死之“罪”——從生下來的那一刻。

  相比于這新出現的一男一女,剛才獨自登山的那道身影,在跟隨著一起快速下山之時,反倒顯得有些小心局促。

  生怕一不小心便腳下一滑,墜入萬丈深淵。

  很快,這三道身影,便一起下到了山腳。

  那獨自走在最前的男子,轉身對身后緊隨下山的身影道:

  “我們就先走一步了,你慢慢回去吧。”

  簡單交代了一句之后,他便領著女子欲要動身。

  身后卻忽然有聲音傳來。

  “需要我做些什么準備嗎?…比如,阻止那‘神子’流言的傳播?”

  “…不需要,一切都等我親眼看過之后再說吧。”

  這樣的回答,讓前來傳訊之人心中有些不同的意見。

  可就在他為此短暫愣神之際,面前兩道身影便已消失不見。

  這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他一個人。

  當這兩道從幽州極北之地南來的身影,追上哈克等人的隊伍之時。

  時間已是三月初二的晚上。

  此刻,哈克等一行人已從“自東向西”轉向為“從北往南”。

  若將視野向左右兩側延伸,就會發現,曾經人流密集的沙匪聚集地“白馬崗”就在他們左側兩三百里之外,而“魚鱗塢”則在他們右側五六百里之外。

  他們這一行人,趁著深夜時分,從這兩處沙匪聚集地之間寬達八九百里的荒野“夾縫”中穿越而過。

  后半夜,哈克等一行人停下了腳步,只做了簡單的值夜安排之后,整支隊伍便迅速被此起彼伏的鼾聲所淹沒。

  所有人都不會想到,在這樣的深夜,正有兩道身影,明目張膽的穿行在他們中間。

  對他們進行近距離的觀察,審視,以及研究。

  這一研究,就是一個晚上。

  直到三月初三的黎明到來之前,兩人這才遠離了哈克等一行人,趕在他們前面,進入更南面的疆域之中。

  男子問:“修娜,有什么發現嗎?”

  被他稱為修娜的女子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細回想了一陣,這才道:

  “過分虔誠,這算嗎?”

  說到這里,她自己都一臉羞愧的輕輕搖頭,道:

  “老師,對不起,我沒有看出來。”

  說著,她目光一凝,道:

  “我想,問題全在那個假借‘神子’之名的騙子身上,其他人,全都是受了他的蠱惑。”

  說到這里,她的神色忽然變得憤慨起來。

  “真是無恥!

  大家都已經這么可憐了,現在卻還要被這樣的野心家利用!”

  男子對此,卻并沒有予以直接而明確的回應,只是默默的趕路。

  忽然,他頓住了南下的腳步,扭頭向左側荒野看去。

  “老師?”修娜有些疑惑的低聲詢問。

  “過去看看。”男子輕聲道。

  兩人很快向左側,也就是東邊荒野疾行而去。

  一路疾行了約二三十里,兩人這才忽地頓住了腳步。

  原本空無一人的荒原之上,此刻卻有上百道身影在一片區域內活動。

  遠遠看去,這些人的行跡也頗為奇怪。

  只稍稍頓了一下,兩人便徑直朝這群人走去。

  走近之后,修娜也清楚的看見,這行人究竟再做什么。

  他們正在收斂尸體。

  這些尸體,散發著讓人本能不適的惡臭。

  這是死了一段時間之后才會有的狀態。

  修娜的目光,只在這些尸體身上匆匆瞥了一眼,就趕緊扭過頭去。

  這些尸體,實在是過于慘不忍睹了些!

  不僅是時間太久引發的尸變,以她的經驗判斷,這些尸體,從生到死的那一刻,走得都很不安詳。

  看著這些尸體,修娜臉上的怒容,越來越盛,最后,滿臉含煞的問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面對她忽然的開口詢問,旁邊一人,只扭頭看了她一眼,便解釋了起來。

  他不僅沒有為身旁忽然多出一個陌生人而感到驚訝,也沒有對這個問題本身而感到不妥。

  不僅是他,其他人同樣沒覺出任何異常。

  隨著耳旁傳來的輕聲低語,修娜也逐漸明白是怎么回事。

  說來很曲折,可歸根到底,這無疑全都是那“神子”的錯!

  更讓她感到憤怒,是這些四散尋找、并收殮族人遺體的部落民,在講述發生的這一切慘痛遭遇之時,對那“神子”,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負面情緒。

  反而充滿了感激。

  難道你們不知道,你們遭受的這一切,都是那“神子”帶來的?

  你們的心智,難道已經全被蒙蔽了嗎?

  “該死!”

  修娜咬牙切齒。

  她生平第一次,對一個人痛恨到如此地步。

  就連被她在心里無數次千刀萬剮的董觀,在這個“神子”面前,都開始從“榜首”跌落,退居次位。

  了解完此間情況之后,兩人并沒有過多停留。

  很快就與他們告別,繼續向南行去。

  直到兩人徹底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之中,那如npc一般有問必答,向修娜講了許多事情的男子,這才微微恍惚了一下,看向身旁同伴,問:

  “剛才是不是有人來過?”

  正在將收殮好的尸體往車上搬的同伴,有些困惑,又有些不解的看向他,道:

  “你在說什么胡話?”

  說著,他忽地一頓,目光在那一具具尸體身上掃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心中黯然一嘆,低聲道:

  “先做事吧。”

  對不幸去世之人的追憶和緬懷,是很有必要的。

  可該做的事情,也不能有一點耽擱。

  因為分散隱藏,遁入荒野,每個部落都相當于集體丟失了一兩個月的時間。

  現在雖然已經開始陸續返回,卻是百廢待興。

  各種各樣的雜務,紛至沓來,可謂是千頭萬緒。

  在這樣的現實面前,個人的情緒和感受,都要自覺的、主動的讓路。

  修娜卻沉浸在個人的情緒之中,好一陣之后,才稍稍回過神來。

  她見兩人還在繼續往南,忍不住看向旁邊帶路的男子,疑惑詢問道:

  “老師,咱們怎么還要往南?

  …那‘黑風軍’的營地不是在東邊嗎?

  那‘神子’應該也在那里才對。”

  按照她了解到的情況,“黑風軍”營地的準確位置,相比于他們現在,應在東偏南方向,距離則大約在一千里到一千二百里之間。

  是以,他倆現在應該繼續東行才對。

  聽了她的詢問,旁邊帶路的男子,也就是她的老師,用頗為平靜的語氣道:

  “不是說,‘黑風軍’正在賑濟那些才剛返回部落,缺衣少食之人嗎?

  為此還從別處調撥了幾十萬石的糧食過來…我想去親眼看看。”

  修娜聞言,撇嘴道:

  “這有什么好看的?您覺得,這樣一個卑劣無恥之徒,會做這樣的事情嗎?”

  男子聞言,眉頭微微蹙起。

  目光落在修娜身上,一眨不眨,一動不動。

  他沒有說什么。

  可一股無形的、持續的壓力,卻逐漸填滿修娜的心胸,讓她真切的感受到沉甸甸的壓力。

  修娜的神色,變幻不止。

  一陣沉默之后,修娜主動低頭,承認自己有些情緒失控。

  男子收回了目光,壓在修娜心頭的壓力,也驟然消失。

  很快,兩人便繼續向南。

  沒多久,一處才剛恢復了些許生機活力,人來人往不斷的部落,“闖”入他們的視野之中。

  另一邊。

  無論外界如何波瀾暗涌,當董觀主動罷兵休戰,將精力傾注在對后方的整頓,以及糟亂人心的收拾之上,耿煊都在事實上得到了暫時的解脫。

  可以將更多心力專注于個人修煉,不用為外間局面而過分憂心。

  這效果,也頗為顯著。

  一方面,大師境的“天地樁”,每一天,甚至是修煉的每一時每一刻,都在穩定的積累著。

  距離下一次質變的關卡,越來越近。

  另一方面,憑著各方面的深湛積累以及非人的造詣。

  耿煊于“滑行”一道的探索,很快就有了切實可見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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