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還有幾倉庫的干牧草,份量很多。
根據多名有經驗的伙伴評估,可以供應四百匹蒼嵐馬四到五個月的需求。
應該都是夏秋之季備下的,補足冬春兩季牧草短缺的問題。”
“…另有短絨羊865頭,長絨羊624頭。”
短絨羊以產肉為主,從料肉比的角度來說,是玄幽二州最優質、最經濟的一種羊種。
而長絨羊的產肉效率雖然要低許多,卻盛產羊毛,用長絨羊的皮毛制成的衣物保暖效果也更好。
這在玄幽二州的冬天,和食物一樣,都是剛需。
“另外,別院倉庫中還有沙稞1100石。
因為團長您的要求,我們并沒有對各家各戶的余糧和其他財物進行盤點。
但據其他新入兄弟分享的信息,我估計只需稍稍攢一攢,就能再攢出四五百石左右的糧食。”
“另外還發現了不少金銀錠和銅錢,因時間倉促,沒有仔細清點。
但大致清點后,我估計若是將之全部折算銀兩,應在五千兩左右。”
“另還有可供武裝起一百五十名騎手的兵器和馬具。”
說到這里,曹鰲頓了頓,臉上露出欣然之色,對耿煊道:
“團長,您此前問我的那個問題,我現在終于知道答案了。”
耿煊疑惑道:“什么問題?”
曹鰲滯了一下,聲音都不由得變輕了些,道:
“剛過來時,您不是疑惑這里為什么要叫鐵箭山嗎?”
“啊…不是隨便起的?”被他這么一提,耿煊自然也想起了當時下意識從心底生起的困惑。
曹鰲道:“這矮丘腳下,有一個小鐵礦。”
耿煊恍然,可緊接著臉上就顯出疑惑神色。
“這別院中,難道還有冶鐵鍛造?可我怎么沒看見?”
在曹鰲帶人對別院內外進行仔細梳理之前,他才是第一個對整個別院都進行了一番“掃蕩”的人。
可他并沒有看到與之相關的任何痕跡,也沒有看到一個與冶鐵鍛造有關之人存在。
曹鰲道:“因為這小鐵礦早已經廢棄了。”
說著,他不等耿煊追問,就進行了更仔細的解釋。
“一來董觀在這方面把控很嚴,若在這里搞這種事,但凡稍微露出一點痕跡,這里,乃至鐵狼的所有產業都會遭遇打擊。
二來,則是這小鐵礦基本都在地下深處,品質又差,遠不能與赤鏃原的鐵礦相比,別說打造武器,就連鍛造農具都嫌太脆,也就勉強可以用來煉制箭頭。
但若只是如此,這小礦根本沒有開采的價值。
可因為這個原因,這里也就有了‘鐵箭山’這個名字。”
“…那這鐵狼,也是夠囂張的。”耿煊如此道。
曹鰲卻是輕輕搖頭,道:
“這‘鐵箭山’之名,早在他將此處經營成別院之前就已經有了。
這里的情況,董觀的人也早就知曉。”
“…”和心中料想的出了些偏差,耿煊心中默默點頭。
曹鰲頓了頓,笑道:
“屬下之所以忽然說起此事,卻是兵器庫中,有一類兵器的儲量特別多。”
耿煊心中一動,道:“弓箭?”
曹鰲點頭道:
“不僅有鐵背弓二十把,還有銅胎鐵背弓三把。
另外,有全木箭矢兩百袋,鐵頭箭矢五十袋,鐵羽重箭十袋。
這些箭袋,都是標準的三十六支裝。”
耿煊驚訝道:“這么多?…還有那能武裝起一百五十騎的武器和馬具,這是不是太多了一點?”
“因為這些儲備的目的本來就不是自用…而是一個隱秘的補給點。”曹鰲道。
耿煊恍然,輕輕點頭。
這里面,必然還有更多的故事。
包括其背后復雜糾葛的隸屬關系,暗中的運轉,與各方勢力的周旋等等。
但對于這些只在腦子里想想就能有個大概輪廓的故事,耿煊卻并沒有任何深入探究的興趣。
“其他呢?”耿煊問。
曹鰲搖頭:“基本就這些。”
“修煉資源,還有藥物…這些東西沒有嗎?”
“公庫之中,一些普通的藥物倒是有一些,但卻不多。
至于修煉資源,卻是沒有發現…可能在一些私人住所有一些儲藏。”
聽了這話,耿煊輕輕點頭,沒再深究此事。
此后,兩人也沒再聊其他。
耿煊示意曹鰲繼續去外面警戒,他則在快速填飽肚子后,自去別院的一處清凈之地修煉。
時間緩緩流逝,天空日頭越發西沉。
又一個多小時之后。
站成“天地樁”的耿煊,身體恢復到巔峰狀態。
才晉入小成不久的“竭血手”,也被他完全的消化吸收,再次向前進了一步,破入大成之境。
就在這時,耿煊忽然抬起了頭。
只見遠空天際,唯他可見的三只黑點正在天空做著有規律的盤旋。
并通過大師境“飛鷹術”建立起來的連接,向自己傳遞來明確示警的情緒。
而看這三只玄青海沙雕在高空盤旋運動的軌跡,方向直指鐵箭山以南。
耿煊心中一動,身形一閃,瞬間從原地消失。
很快,他便已從別院離開,閃身站在了矮丘的最頂端,朝著三只玄青海沙雕示警的方向遠眺。
極目遠眺,他先是看到了一片密集的小黑點,從鐵箭山以南的沙原上朝此處“緩緩”接近。
“就是你們了。”
在鎖定這群目標之后,耿煊的雙瞳發生細微的變化。
原本,視野中只有一片小小的細密黑點。
可隨著雙瞳發生變化之后,那一個個黑點放大了四五倍,已經可以大致看清人物的輪廓。
雖然無法完全看清相貌,但高矮胖瘦這些基礎特征,都已基本可見。
他的雙眼,仿佛變成了“生物望遠鏡”,一下子擁有了將遠處景物進行一定程度放大的功能。
這新的變化,都是他在將“飛鷹術”晉入大師之后,仿佛“順理成章”的得到的。
“這就是飛鷹術所額外帶來的‘鷹視’吧。”
“還有近二十里。”
一番觀察,耿煊心中做出如此判斷之后,便迅速下了矮丘,重新返回別院之內。
并立刻讓白瑪將曹鰲等人全部喚回。
正在按照耿煊的吩咐,帶著一群人對別院周邊進行著布防警戒的曹鰲心中疑惑。
“團長真的是讓我將所有人都帶回去?”曹鰲問。
“是。”
“你可知道為什么?”曹鰲問。
“不知道。”
看了看惜字如金的白瑪,曹鰲沒有耽擱,最終還是將所有人都帶回了別院。
給白瑪下達了命令之后,耿煊就進入了此前奮戰了幾個小時的房間。
十七個完成了斷肢續接的“前殘廢”們,現在正陷入深深的沉睡之中。
從耿煊的視角看去,相比于剛剛完成斷肢續接之時,此刻從這些人身上散發出的“波紋”,已經穩定了不少。
雖然,其變化頻率依然比正常人快。
但相較于頻率波動最巔峰之時,眼下已經和緩了許多。
耿煊的目光在這一眾昏睡者身上掃過,心道:
“我可不是有意要坑害你們,實在是黑風團馬上就要面臨大考。
而你們全都是黑風團的骨干中堅。”
別的不說,除他之外,黑風團現在僅有的兩名煉髓境強者,可都在此處這里。
心中這般想著,耿煊來到一個個昏睡者身前,伸手在他們胸口逐一輕拍。
隨著他經過,他的手掌就像是撩動了散在他們周圍的無形之弦,原本已經逐漸平息下來的“波紋”,再次快速的波動起來。
這同時包含了大成境的“采生術”與“竭血手”的一掌,效果是非常明顯的。
原本,自然昏睡狀態下,至少得數日之后才會醒來,并大體適應重新續接的肢體。
現在,這一過程急劇縮短。
當耿煊按下最后一掌,從第十七名昏睡者身邊走過,第一個昏睡者已經睜眼醒來,并從桌案上坐起身來。
神采奕奕的他,從睜眼醒來的那一刻,眼中就帶著不可思議的神色。
他低頭打量著面前那根陌生的右臂,五根手指在他意識的操控下,緩緩運動。
手掌,手腕,手肘…
最后,他甚至用左手在右手上狠狠掐了一下。
“呀!”
因為下手太狠,清晰的痛感讓他驚呼出聲。
可從他的臉上,哪能看到絲毫疼痛?
只有燦爛的笑。
這一切的代價,不過是折壽了將近兩年左右。
若是沒有這次緊急喚醒,而是自然醒來,這個代價會縮短一半。
這些掃興的情況,耿煊自己心里清楚,但自然沒有說出來的必要。
而且,耿煊相信,即便知道這種情況,絕大多數人,在權衡之后,依然會選擇用這“小小的”代價,換一個健康完整的身體。
當曹鰲帶著眾人返回別院,一個個便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那些半天前還都是殘廢,現在已經變得完整而精神的同伴。
見所有人都已聚來,耿煊對眾人快速道:
“現在,有一支規模三百人左右的沙匪團伙,正在朝我們快速逼近。”
這話一出,空氣瞬間一凝。
原本,一眾聚焦在那些“新手”“新腿”之上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耿煊身上。
眾人神色鄭重,但卻并無慌亂。
對此,耿煊心中滿意。
曹鰲立刻問道:“團長,咱們如何應對?”
耿煊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道:“很簡單,咱們上午來之前,這別院是個什么模樣,現在咱們就是什么模樣。”
他這話一出,眾沙匪先是錯愕、不解,而后漸漸恍然。
很快,眾人便從耿煊身周四散開來。
迅速做好安排之后,耿煊對曹鰲道:“給我取一把銅胎鐵背弓過來。”
曹鰲點頭,問:“團長您慣用哪種箭矢?”
“都備一些…數量的話,越多越好。”
四支沙匪隊伍聯合之后,總共湊出了362騎人馬。
若是一支沙匪團伙,這樣的規模,在玄幽二州的沙匪圈中,也算是一方有名有姓的字號了。
這一行三四百騎的馬隊,從匯合之后,一路浩浩蕩蕩的北行。
在有經驗之人的引路下,朝著鐵箭山別院快速逼近。
在接近到距離鐵箭山別院還有三四十里之時,馬隊暫停了片刻。
做了最后的休整。
同時,也將用來裝運補給物資的馬車留在了沙原。
其他不必要的負重,也全部卸下。
馬隊以最輕捷的姿態,走完最后的幾十里路程。
而在遠處那座名為鐵箭山的矮丘遙遙在望,距離還有近十里之時。
四支沙匪馬隊一番商議之后,有三支很默契的從兩側繞去,獨眼龍親率的一支則等候在原地。
這一次,他們可是打算將整座鐵箭山別院徹底吃干凈。
在雙方力量如此懸殊的情況下,他們不擔心被對方提前發現,只擔心有“漏網之魚”。
為了盡量杜絕這種情況的發生,便有了眼前這樣的安排。
獨眼龍帶著身后一眾下屬停留在原地,不時抬頭看著頭頂天色。
按照約定,四支隊伍,將在一個時辰后一起向鐵箭山別院逼近。
——即便缺乏準確的計時工具,無法做到完全的行動一致,可天空太陽就是最醒目的參照。
而一個時辰后,恰好是太陽將落未落的黃昏前后。
對他們來說,這是一個確切的信號。
對別院內的那些守衛來說,也正是歸家晚飯的時間。
而以他們了解到的信息,這種別院的守衛,都是非常松懈敷衍的。
彼時開始行動,若是運氣好,他們甚至有可能在不驚動守衛之人的情況下,將別院徹底合圍。
若是再等等,到了晚上再行動,提前暴露的可能性會更低。
可黑燈瞎火的環境下,那些守衛將擁有完全的主場地利,給他們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為了盡量把握好行動的時間,自從其他三個馬隊離去后,獨眼龍便頻頻抬頭看天。
最后,當西沉的太陽,距離地平線已經不足巴掌距離,獨眼龍結束了最后一次觀望。
輕喝道:“出發!”
不過,就在隊伍開始啟動,馬隊重新跑起來之后,獨眼龍卻忍不住再次向天空看去。
這一次,他看的不是落日,而是頭頂上空。
不知是否錯覺,在最后一次收回目光之時,他看到上方天空有小小的黑點在有規律的移動。
此刻,他再次抬頭向印象中的空域看去。
除了天宇的背景色變得更深了一些,什么都沒有發現。
“眼花了吧。”
獨眼龍心中如此想,便也沒有多想這事。
對正常人來說,盯著太陽看都容易眼花。
對他來說,就更是如此了。
沒過多久,繞過矮丘的馬隊已經能夠看到大片草地和醒目的水塘。
而在從矮丘附近繞過之時,獨眼龍本人更是領著三十多名精銳下了蒼嵐馬,準備徒步翻過矮丘。
徹底堵死別院中人的逃生退路。
至于沒有了他們這批精銳后,自家馬隊力量會有下滑的問題,獨眼龍自然也有針對的安排。
一行人悄悄來到矮丘的最高處,下方別院的輪廓,從水塘、草地、耕地、大片擠在一起的建筑區,一切都進入他們的眼中。
讓獨眼龍心中踏實的事,一切都如他們預料的那般,這個時間,從守衛到沙民,全都已經歸家。
或者已經到了別院大門入口,準備往里進去。
裊裊的炊煙,正通過一個個煙囪升上天空。
獨眼龍抬頭,將目光稍稍外移,便見四支馬隊已經從四個方向完成了對別院的合圍,幾乎已經到了臉貼臉的程度。
按照他的經驗,事情到了這一步,這次行動其實就已經結束了。
一番觀望,對最新形勢有了了解,獨眼龍便要對接下來的行動做出安排。
就在這時,一道嘆息聲從身旁響起:
“哎,你們沒事分什么隊啊,這不是折騰人嗎?”
獨眼龍先是疑惑,甚至懷疑自己是產生了幻聽。
可很快,一股寒意便從脊柱深處散出,因為他終于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這無端響起的一句話,到底意味著什么。
意識到危險的他,第一時間就想要閃身斜撲。
并同時放聲大喊,對其他人進行示警。
可是,當他想要采取這些行動時,機會已經過去了。
無論是閃避,還是喊叫,全都沒能成功。
隨著一股輕風吹入體內,獨眼龍一動不動的站在了原地。
一股輕風,以獨眼龍為中心,吹入人群之中。
這“風”不吹動衣襟,不吹亂發型,徑直吹入眾人體內。
而凡是被這股“風”鉆入的身體,一身勁力,盡數消散一空。
身不能動,口不能言。
事實上,這種以“陰風化骨掌”為基礎的勁力化用,相較于原版正本,已經是極溫柔、極溫和了。
若是真以正版發動,凡是被這“風”吹入的身體。
何止是身不能動,口不能言。
內臟血肉,都要被“吹”成一團肉糜。
就這么一股“風”后,隨獨眼龍一起棄馬翻山的三十幾人,便有二十多個被制。
距離遠,更外圍的八人僥幸的躲過了這股“風”的吹拂。
可不待他們逃跑,不待他們大聲喊叫。
一道低沉的,可聽在他們耳中,仿佛能震碎心臟的聲音忽然傳來。
“呔!”
八人再次陷入新一輪僵直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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