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混沌神核剛觸碰到血色星云,便如磁石相吸般產生劇烈震顫。毀滅本源如同活物瘋狂纏繞神核,那些繚繞在神核表面的紫金光芒,與血色光芒交織碰撞,形成詭異的紫紅色花紋。
任元的神識在這股力量的撕扯下,終于劇痛難忍。他看到自己置身于開天辟地的時刻,只見混沌之氣轟然炸裂,無數星辰在毀滅中誕生!
祂神核中的毀滅神格,正在與毀滅本源糅合。神核表面的混沌紋路開始崩解,卻又在毀滅本源的塑造下,以更復雜、宏大的形態重組。
然而這個過程同樣漫長,這期間宇宙中所有的毀滅向他鋪天蓋地涌來,沖擊遠勝之前窮奇和刑天百倍——
毀滅是宇宙萬物共同的終焉,豈是一己之身可以承受,就是神明也不行。
任元一下子就被無盡的毀滅淹沒了,竟然直接昏死過去…
眼見他就要被毀滅本源永遠吞噬,忽然一只貓爪子將他從漩渦中拎了出來。
待任元回過神來,便發現自己身處一片青濛濛的云霧中。那云霧看似弱不禁風,卻能將恐怖的毀滅之力擋在外面。
還有一個鶴發童顏的老道士盤膝坐在對面,笑呵呵地打量著他。
“你是哪位?”任元定定神,也打量著對方,確定自己從來沒見過他,但又感覺無比的熟悉和親切。
“我是你師父,仙翁葛洪。”老道士笑瞇瞇的看著他,摸著自己的大腦門道:“還不快點磕個頭,補上拜師禮?”
“哦?”任元大吃一驚,萬沒想到自己苦尋不著的師父,居然這時候冒出來了。“你如何證明?”
“游仙枕、千里船、祖沖之、陳慶之。”老道士淡淡道:“還有游岳,我最對不起的就是他。唉,可憐的孩子…”
“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任元聽完便直接跪下。咣咣咣,磕了三個頭。
“呃,你這么容易就相信了。”葛洪撓了下腦門道:“你原本不是很多疑嗎?怎么轉了性了?”
“是假的也沒關系,反正我都快死了,你騙我我也高興。”任元卻笑道:“找到師父,是徒兒的畢生夙愿啊。”
“什么假的也沒關系?老道就是真的!”葛洪氣得吹胡子瞪眼。
“好好好,比真金還真。”任元不在意地點點頭,又問道:
“師父那你這些年去哪了?”
“為師已經…飛升了。”老道士咳嗽一聲道:“想我葛洪,天縱奇才。到點飛升,理所應當。”
“我怎么聽著這么心虛呢?”任元狐疑道。
“老道時間不多!你再廢話,就變成混沌本源的傀儡吧。”葛洪瞪他一眼。
“嗯嗯,師父請賜教。”任元一臉孺慕地點頭,不禁心花怒放,自己終于也有師父教了。
便聽葛洪沉聲道:“太初有道,道生混沌,混沌分陰陽。你可識得‘反者道之動’的真意?”
“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任元忙答道。
“沒錯。毀滅非終結,乃新生之母,恰似陰陽魚眼,藏著逆轉乾坤的契機。”葛洪頷首道。
“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任元眼前一亮,心中狂喜。這有師父教就是不一樣,直接就給正確答案。不用自己拿命胡亂嘗試,弄不好就完犢子。
“沒錯。”葛洪屈指彈向任元,指尖迸發的卻不是神力,而是一縷凝結著‘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至理的意念——
“速以這‘混元道念’為引,將毀滅本源煉入神核。記住,掌控毀滅非憑蠻力,而是參透‘損之又損,以至于無為’的重玄之境!”
任元趕緊以那一縷道念為引,引動周身氣機,在虛空中勾勒出太極圖的無形軌跡。便見毀滅本源的浪潮觸及這玄妙軌跡,竟神奇地化作兩股相反的渦流,如陰陽二氣相互糾纏。
葛洪滿意地點點頭,接著教導道:“《周易參同契》言‘坎離匡廓,運轂正軸’。毀滅之力看似狂暴,實則暗合水火既濟之道。你當如守一之法,在毀滅洪流中尋那‘恍惚中有物’的真意,方能以混沌神核為爐,煉化這開天辟地產生的毀滅本源。”
任元便按照師父教誨,踐行上清派‘坐忘’‘心齋’的玄理。便見渦流所過之處,毀滅之力竟如遇暖陽的冰雪,消融在‘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的意境中。
見他悟性如此絕佳,葛洪欣慰地捋須點頭,語氣愈發高渺道:
“所謂‘道法自然’,毀滅亦是自然。你看那春生秋殺,何曾刻意?只需放下‘我執’,以‘虛極靜篤’之心觀照,毀滅便成了你手中調和陰陽的工具,創造新生的條件。”
任元顧不上回答,全身心沉浸在‘虛極靜篤’的狀態中,去同化那可怕的血色星云。
葛洪滿意地看著自己傾注全部心血的小徒弟,身影漸漸淡薄,最終消失在這片混沌海上…
太湖東山島上。
陳慶之手持銀槍,全神貫注地守衛著一只睡著的花貍貓。
他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將近十年了,花貍貓亦然。
神奇的是,一人一貓十年不吃不喝,依舊栩栩如生。
好吧,陳慶之已經成神,對他來說十年不過轉瞬。
他只擔心花貍貓會不會有事。畢竟它老人家已經神核盡毀,神力全失,全靠一縷道念才存活在天地間。
現在那縷道念去了混沌,也不知這羸弱的妖貓之軀,還能堅持多久?
陳慶之正憂心忡忡,忽然見那花貍貓弓背伸個懶腰,優雅地站起來。
他趕緊跪下問道:“師父,你老人家沒事吧?”
“怎么能沒事?”花貍貓苦笑一聲道:“我把那一縷道念給了那小子,這下要徹底變成貓了。”
“啊?”陳慶之大驚失色,忙問道:“那我們回到三十年前,師父應該還存在吧?”
“不存在了。”花貍貓搖搖頭,一臉滄桑道:“道念是主神的根源,不管過去現在和未來,都是唯一的存在。我現在給了你師弟,三十年前的我也會失去道念。”
“啊…”陳慶之登時淚雨滂沱,悲傷萬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