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忠當晚便留在了漁陽王府,第二天傍晌才揉著昏沉的腦袋回來。
“這是又喝了多少呀?”陳霸先捏著鼻子,險些被他一身的酒臭味頂倒。
“洛,洛生哥把武川鎮的老鄉都叫來了,百十號人圍我一個,這下只能放開了喝了,根本就不知道喝了多少,感覺身上淌的都是酒…”楊忠大著舌頭道:
“幸虧黑獺和信哥幫我擋了好些,不然我就得被抬回來了。”
這年代的酒雖然度數不高,但雜醇奇多,喝的時候都是海量,喝完了卻都成狗熊了…
任元便畫了張醒酒符,給楊忠解酒。
雖然對任元各種妙用的符箓已經習以為常了,但陳霸先還是忍不住贊嘆:“這符法真他娘的好用。”
“嗯,我是學不了了,將來三弟一定要教教你大侄子。”楊忠醉態可掬道。
“沒問題,生下來我就收他為徒。”任元一口答應,給那羅延當師父,還是有點意思。
“好好,一言為定。”楊忠高興道。
“你先想辦法生出來再說吧。”陳霸先打擊他一下,又問道:“你問正事兒了嗎?”
“那肯定的,一見到洛生哥就問了。”楊忠點點頭,打個哈欠道:“他說幫著打聽打聽,回頭給我信。”
說著站起身,跌跌撞撞往里屋去。“我得先睡一會兒了,喝了個通宵,實在撐不住了。”
不一會兒,里屋中便傳來震天的呼嚕聲。
宇文泰估計也沒少喝,一直到天擦黑才過來。
“來得正好,咱再喝點?”陳霸先賤賤地問道。
“誰怕誰?”宇文泰一挑眉,張嘴卻嘔的一聲,差點吐出來。
他實在逞不了能,卻還嘴硬道:“今晚有正事,且饒你一宿,明日再戰。”
“哦,有消息了?”陳霸先和任元眼前一亮。
“嗯。”宇文泰點頭道:“我過來就是跟你們說,那位祖司馬的事兒,三哥已經問過了。”
“怎么講?”兩人齊聲問道。
“唉,不樂觀…”宇文泰嘆口氣道:“說是惹怒了天子,被打入大牢,明天就要開刀問斬了。”
“啊?”任元兩人吃驚問道:“他是怎么搞的?!”
“這不我趕緊來跟你們說嘛。”宇文泰便道:
“我哥說,大概是天子讓他復原霹靂車,被他一口回絕了。”
說著無奈搖頭道:“你說這人也是,不愿干你就別來。都來了你拒絕個啥?實在想拒絕也行,說自己不會就是了。他卻‘非說我會,就是不給你做。’你說天子能不上火?沒當場宰了他,都算脾氣好的。”
“這就是科學家的怪癖,可以否定他的一切,但誰也不能否定他的專業,他自己也不能,”任元苦笑道:“我們得趕緊做點什么了。”
“嗯。我三哥已經去見天子了,想求天子刀下留人,”宇文泰道:“但他當眾落了天子的面子,如果還死咬著不肯出手,那三哥也沒辦法。”
說著他看看任元二人道:“我三哥的意思是,你們也去勸勸那祖司馬,讓他服個軟,給天子造一輛霹靂車,不就免得一根筋兩頭堵了嗎?”
“能見見他當然最好,”任元當即點頭道:“勞煩宇文兄幫忙安排吧。”
“安排什么,直接跟我走就行,”宇文泰便拉上任元和陳霸先,風風火火往外走。
三人很快來到信都城中央。
天下城池的格局大差不差,正中的位置都留給了最重要的衙門。信都是南和郡的郡城,所以這里應該是原先的郡守府。
宇文泰說:“這就是大皇宮。”
任元看到門檐下的匾額上,果真就寫了‘大皇宮’三個字,便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這種程度的抽象,已經不能引起他的波瀾了。
“需要搜身通稟嗎?”他問道。
“還費那事兒?”宇文泰便帶著他倆,徑直邁過門檻,就進了‘宮’,門口的‘禁衛’連問都不問。
“宮里這個戒備夠松懈的啊。”陳霸先小聲道。
“整個宮里最能打的就是天子,一般人誰敢刺駕?二般人他們也攔不住。”宇文泰淡定道:“撐撐場面罷了,不用那么認真。”
說話間,三人來到城守府內的大牢,當然現在叫天牢。這里倒是牢門緊鎖,但宇文泰遞進去兩瓶酒,牢門就開了。
“喲,泰哥兒。什么風把你吹來了?”牢頭笑瞇瞇接過酒。
“想你了唄。”宇文泰笑道:“順便來看個人。”
“哈哈好,要看誰?”牢頭問道。
“明早要處斬的那個。”
“哦,那個島夷啊。”牢頭便帶著三人來到一處單人牢房,舉著燈籠晃了晃,“是這個嗎?”
任元定睛一看,不是祖暅又是哪個?
只見祖司馬身上還好,只是鼻青臉腫,左邊臉上還有個明顯的大巴掌印子。
“看著沒?被天子抽的。”牢頭笑道:“隨便看,隨便碰。別弄死,別帶走就行。”
“放心,坑誰也不能坑你啊。”宇文泰熟練地打著哈哈,對任元道:“你們慢慢聊。”
說完便拉著牢頭,到一邊閑扯去了。
“祖司馬。”任元直接穿過柵欄,走到了祖暅面前。
祖暅茫然抬起頭來,吃驚道:“任賢侄,你怎么來了?”
“奉了令尊之命,來救你回去。”任元便輕聲道。
“家父?”祖暅臉上的驚訝更濃重了。“他老人家下船了?”
任元和陳霸先對視一眼,可憐的祖安…他爹知道的果然比他多多了。
“是。”任元點頭道:“前番老爺子在滎陽現身,出手救了我們,卻得知師叔已經被馮鐵頭送來這里了。老爺子有要事無法抽身,便請我等走這一遭。”
“唉,都這把年紀了,還要老父操心,真讓我無地自容啊。”祖暅滿臉羞愧,眼圈泛紅。
“不說這個。祖司馬恢復正常了?”任元看到祖暅的眼睛已經恢復了正常的顏色。
“是。”祖暅點頭道:“三天前半夜里,我正睡著覺,忽然覺得心頭一松,像是滿身的枷鎖忽然消失不見…”
任元心說那正好是蕭綜死的那一晚,看來沒有了效忠對象,鮫綃女的洗腦也就失去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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