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源知道“透穢眼”乃是因為祛穢司秘典中有所記載。
魏剛將懺教在上沙縣所行惡事,細細的同許源說了。
許源偶爾插話問些細節。
外面狄有志帶著人將此戰的首尾瑣事處理了,便打著哈欠招呼周雷子他們去睡了。
但于云航拉住了劉虎,命他做了四樣爽口小菜;然后下樓去,把嚇得鉆進了柜臺下抖如篩糠的店家請出來,買了兩壺好酒,給自己大人和新任知府魏大人送進去。
魏剛正和許源說得激憤不已。
他在上沙縣做出了大功績,卻得罪了縣中大姓。
他的上官和懺教又有些暗地里的牽扯。
因而他雖然被朝廷論功行賞,升遷了——卻是從正州發配去了偏遠的南交趾。
這一路上,懺教欺人太甚,追殺不斷。
縣中好漢舍命保護,有三人接連犧牲。
沿途各家衙門,卻諸般推脫、不肯提供任何幫助!
魏剛只覺這天下黑暗一片,官場上盡是些披著人皮的邪祟!
今夜本以為必死,卻不料為人所救,而且這位即將跟自己同在占城為官的許掌律,也頗對自己胃口。
因而這酒菜送上來,魏剛便覺得極對胃口。
他抓起酒壺來咕咚咕咚的先灌了半壺,而后打了個酒嗝,贊了一聲:“痛快!”
于云航守在外面,瞧著這位魏大人的酒量——便又下樓去,將店家所存的這酒,剩下那半壇包圓了。
于云航倒不是想要拍馬屁。
只是想幫著自己大人,先跟同僚搞好關系。
莫要再跟上一任知府一樣,鬧得水火不容。
雖說自家大人也不曾吃虧,可終究是不好的。
若是再來一次,對自己大人的官聲不利。
許源陪著魏剛聊了半夜,直到魏剛喝得大醉,被夫人和二娘攙扶回去休息。
但許源沒有睡,心中想的是上沙縣的事情。
挖“透穢眼”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懺教也不是第一次這么干。
那周家和懺教配合,做了周密布置,幾乎是在最后時刻,被魏剛堪破玄機,帶著縣中的“好漢”們,殺破了周家在三仙湖外的一處別院。
搗毀了懺教在這里的關鍵布置,才阻止了這一切。
而魏剛當時所依仗的,乃是一位恰好路過上沙縣的四流神修。
但此事結束之后,那位四流神修便云游離開了上沙縣。
所以后來護送魏剛的六人,才會實力不濟,被懺教殺得每次都只能有一位壯士主動犧牲自己,留下來拖住追兵,為魏大人一家爭取逃脫生機。
但許源只聽魏剛說了一番,就看出來這事情,雖然是魏剛帶人阻止住了,但真相未必如魏剛所想。
雖然都是陰氣,但是陰間的陰氣,和濁間是不同的。
那種能侵染詭變的陰氣來自于濁間。
懺教的“透穢眼”打通陰間,而不是濁間。
所以懺教的目的,并不是魏剛所認為的那樣,是要將三仙湖化外之地擴張數十倍。
但懺教想要將陰間的陰氣汲取過來,也絕不會是做什么好事罷了。
此外還有一個疑點,許源覺得,懺教追殺千里,定要滅了魏剛滿門,這行徑有些奇怪。
魏剛畢竟是朝廷任命的知府。
雖說官員在赴任的途中死去,也并不罕見。
有的是生病,有的是半路遭遇各種事故,比如暴雨山洪之類,懺教能夠遮掩過去。
但這行徑也還是太猖狂了。
有很大的風險,把事情鬧大,最后兜不住。
所以懺教追殺魏剛這事,看上去是懺教在泄憤,但也可能背后還藏著別的目的。
不過這事情許源既然遇上了,那就必然要管到底!
祛穢司職責所在,不管到了什么時候,都不可能對邪祟、妖人退讓。
第二日天剛亮,碼頭上就忙碌起來。
這是各地運河碼頭的常態,商行們急著趕路,越早一刻將貨物送到目的地越好。
所以許多的船工早上起來,便是先要干活。
有些貨物夜晚不適合留在船上,就要一大早再搬回去。
準備好之后便立刻啟航。
船工們忙過了這一波,才能在船上吃一口早飯。
客棧門前的街道上一片忙碌。
除了那些衣衫襤褸的船工、力夫,卻有幾個穿著運河衙門差役皂衣家伙,探頭探腦的往客棧里面張望。
狄有志瞧見了,冷笑著回去跟自家大人說道:“懺教昨夜必定是打點了本地運河衙門。
這些人是被派來打探結果的。
他們在門前晃了三回了,是想看看客棧內是不是出了事情。”
懺教那三個斗笠人,昨夜天黑前進店。
便明目張膽的用匠物將客棧封了。
那時天還沒有完全黑,陰氣籠罩客棧,遠遠一望便知。
但運河衙門就當做看不見。
許源正坐在樓下客棧的大堂內,跟魏剛一同吃著早飯。
早飯是劉虎做的,兩樣小菜,四個煮雞蛋,還有白粥和餅子。
許源不動聲色的喝完了粥,放下碗來擦了擦嘴。
又見魏剛已經吃完了,便微微一笑道:“魏大人,想不想先懲處了這碼頭上的蛀蟲,斬斷懺教在黔陽府的觸手?”
魏剛一愣,道:“這里是黔陽府…”
這里不是南交趾。
昨夜一戰,魏剛已經看出了許源實力極強,手下個個不俗。
他雖然沒聽過許大人的名頭,但只看這些精兵強將,也知道許大人在南交趾絕非普通的掌律。
若是到了自己的地盤上,魏剛相信許源能給懺教一個教訓。
但這里是黔陽府,正州這邊又常對交趾、高麗、扶桑等這些新征之地有些歧視。
魏剛覺得便是在這里揭發,運河衙門中有人和懺教勾結,黔陽府上下多半也是不加理會。
何必自討沒趣?
許源卻已經起身來,笑道:“魏大人靜觀其變便是。”
許源一揮手,手下眾人立刻跟上。
一行出了客棧,許源便往黔陽府城內去了。
路上,許源對周雷子說道:“來的時候,咱們在黔陽府碼頭上,被本地官員熱情接待,這回來了總要去拜訪一番,才不算失了禮數。”
周雷子一下就明白了:“大人,您這是要去找布政使大人告發?
可您不是跟屬下說,黔省布政使他們,是因為畏懼皇城司,才高看咱們一眼,別當真…”
許源朗聲一笑,道:“那就再教你一回,有時候可以扯虎皮拉大旗!”
周雷子眼睛一亮:“當真?那屬下也可以…”
許源卻又毫不客氣的打斷道:“你不行。”
周雷子頓時霜打的茄子。
但也明白大人的意思。
想要這么做,得是大人這身份。
他周雷子自己來了,便是想要借著皇城司狐假虎威,人家也不會信他。
魏剛則是一臉茫然:到底什么意思?
然后接下來的事情,就讓魏剛更茫然了。
許源帶著人到了承宣布政使司,通報了姓名之后,竟然真的受到了布政使大人的接見!
即便是魏剛自認剛正不阿,見了這一省之地的最高長官,也是有些敬畏的。
他之前只是個知縣,跟人家差距太大了。
卻見許大人與之交談,不卑不亢,甚至說起了昨夜的事情時,言語間還多有指責。
但那位布政使大人,非但不惱怒,反而一改先前不冷不熱的態度,起身來向許源抱拳一拜:“許老弟,這份人情,老哥哥我記下了。
你們且在此處稍坐,老哥我現在就去處置了這些害群之馬!”
而后布政使大人便雷厲風行,只用兩個時辰,就跟運河衙門勾兌完畢,將碼頭上的一個副使、以及十數個中低級官吏下了大獄。
黔陽府這邊,也有相應的衙門,四五名官員,因“緝捕不利”的罪名被摘了烏紗帽。
府城中的祛穢司、山河司,又搗毀了兩處懺教的秘密據點。
許源在黔陽府耽擱了一天。
暗中吩咐于云航:“你別跟我們一起回去了,去上沙縣,好生查一查懺教的事情。”
第二天和魏剛一同坐船南下的時候,布政使大人親自來送行,暗中送了兩只箱子上船。
魏剛如在夢中。
布政使大人感激許源給了機會,沒有直接把事情捅給皇城司。
事情到了皇城司那里,陛下也就知道了。
陛下刻薄寡恩,但陛下是整個天下最希望皇明好的人。
不知道也就罷了,但凡知道了,一定會重辦此案。
布政使大人必然會被押回北都聽候發落。
布政使大人也不知道許源跟那位趙北塵千戶的真正關系。
但他不敢賭。
所以跟運河衙門商量了一下,迅速地推出來了足夠分量的替罪羊。
等船離了碼頭,許源才對魏剛細致的解釋了其中的緣由。
魏大人心中五味雜陳。
許大人是使了一些手腕。
但也的確懲處了那些蛀蟲。
未經全功、卻也比他魏剛束手無策強了十倍不止。
他不免生出一種:怎不讓本官早些遇到許大人的感慨和遺憾。
他不是那種食古不化的人。
此時想的全是,若是在上沙縣的時候,本官身邊有許大人,哪里會那般憋屈?
最后被明升實降,趕到了交趾去!
他不免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但此時心態已經有了極大的轉變:到了占城,凡事要多跟許大人商議。
知府乃是一地主官。
若是論起來,不管是祛穢司、山河司還是運河衙門,在朝廷里的品序中,都要低于知府,算是知府的下屬。
許源救了他一家性命,他心懷感激,想著日后跟許源同城為官,對他多些照拂。
今日之后…就絕不會是這等心思了。
而是想到:許大人有此等手段,以后本官遇到難處,要多跟許大人請教。
魏剛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
從上沙縣出來后,便明白自己以往那種作派,在如今的皇明是行不通的。
如果只有他一人,死了也就死了。
但現在夫人和孩子都在身邊,不可連累了他們。
布政使大人送來的那兩只箱子,里面放著五千兩銀子,和一些“料子”。
許源笑納了,不曾分潤給魏剛大人。
魏大人怕是也見不得這些賄賂之物。
布政使大人倒是還想指派一艘快輪船,將許源他們直接送抵占城。
許源拒絕了。
魏剛本就租了一艘快輪船。
許源便跟他同船而行。
魏剛這船小,專做了便是這種遠程包船的生意。
魏大人當然是掏不起這筆錢的,是上沙縣中的商戶們一起湊的銀子。
也不管魏大人愿不愿意,先把船包下來,等魏剛一家啟程的時候,便十幾人一同簇擁著他,硬給“抬”上了船。
魏剛是個讀書人,卻不是文修,自然是抵擋不住這等的“熱情”。
這船不大,許源他們住上來就有些擁擠了。
旁人都不敢說些什么,但是郎小八這個大嘴巴卻是管不住的:“大人,人家布政使愿意出一艘船,咱們何必擠在這上面?”
他說話的時候,腦袋就一不小心撞在了一塊板子上。
咔嚓一聲,木板碎裂。
他的大腦袋完好無損。
餌食了懺教的那件匠物之后,郎小八撐著了。
每日里懶洋洋的,常犯瞌睡精神頭不足。
這船又小,不曾考慮過高水準武修的舒適程度。
郎小八眼看著就要升六流了,這兩日里身軀正在緩慢生長,比以往更高大了——郎小八自己還在適應中,所以碰頭撞腳時有發生。
許源端坐在船艙中,喝著一杯清茶。
船上倒是有酒,只是被魏夫人掌管起來。
前夜魏大人大訴心中苦楚,暢飲一番后酩酊大醉。
整個后半夜都在吐,魏夫人一直伺候著,說是魏大人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之后便不許夫君再喝酒。
魏大人是敢怒不敢言。
許大人是笑而不言。
所以如今船上“流行”喝茶。
許源對郎小八的牢騷本是解釋。
跟周雷子解釋一些事情,周雷子能學會、記住。
跟這夯貨武修解釋,那是浪費口舌。
許大人側首望了一下窗外,卻忽然改了主意,道:“不要布政使大人安排的船呢,有兩個考量。
一來這布政使大人動機不純,安排這船上面必有他的眼線,他要弄清楚本官和皇城司是否還有勾連。
本官不想被他看清了虛實。
二來嘛…”
許源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懺教追殺魏大人,在黔陽府蝕了大本,本官猜他們不會善罷甘休,極可能還會追殺魏大人,你瞧這不就來了——”
郎小八噌的一聲站起來。
大腦袋砰的一聲撞穿了頭上的船板。
上面一層正是甲板。
小葉正在甲板上巡邏,萬萬沒想到腳下忽然冒出了一個大腦袋,一腳踢在上面。
“哎喲,我的腳趾…”
郎小八沒什么感覺,小葉抱著腳跳了起來連連慘叫。
郎小八把腦袋拔了下去,怒吼連連:“哪里呢?懺教的歹人在哪里呢?”
他蹬蹬蹬的沖上了甲板,放眼望去:
此時這快輪船離開黔陽府已經一日半,出了黔省了。
這一段河面寬闊,目力可及之處,有幾艘貨船慢悠悠的在遠處航行。
快輪船航線的右側斜前方,有一道水線急速而來。
郎小八喝了一聲:“有邪祟!”
船上眾人立刻動了起來。
八爺喝道:“保護大人!”
孫叔拽著小葉往船艙里沖去,守在魏大人門外。
祛穢司眾人則是一起登上了甲板。
許源漫步而來,皮龍正在河水中歡暢游動。
那一道水線沖到了快輪船前方三四丈的距離,水花忽然巨大了起來,水面下那東西就要沖出來了。
郎小八“嗷”的一聲怪叫,猛地從甲板上一躍而起,騰空跨過河面落向了那水花處。
河中的那怪異正沖出來,卻不料一顆巨大猙獰的魚頭,剛出了水面,郎小八便咚的一聲砸在了它的頭上!
直把它砸的又沉了下去!
這怪異慣會在水面下快速潛行,船上的人往往看到它帶出的水線急速靠近,便已經是一片慌亂。
它到了近處后,再從水中高高躍起,帶起來巨大的聲勢。
船上的人立刻便都失了方寸,不知該如何應對。
這等手段它是屢試屢驗,使起來分外得心應手。
卻是絕沒有想到,今天遇到了一個行事不過腦子的。
直接從船上跳下來,砸到了它的頭上!
剛要抬頭又耷拉下來——這等事情不光窯子里的姐兒們受不了,這怪異它也受不了哇。
巨大的魚頭沉下去,身軀還照著原本的軌跡甩起來,巨大如鍘刀一般的魚尾在水面上一陣攪動,巨浪翻滾水花四濺。
這怪異也是都發了狠,猛地朝河底沖去。
你敢跳到我頭上?一旦入了水,還不是任由我拿捏!
先一頓爆沖,將這蠢貨甩下去。
它身上的鱗片極為滑膩,并無著力之處。
可是它剛往下一沖,就感覺到頭頂劇痛!
郎小八的手上,有一副“拳甲”。
其中彈出五道長長的勾刃,竟是輕松刺穿了它的鱗片,已經鉤進了它的腦子里!
這是一對匠物,離開北都之前,臧天瀾私下送給郎小八的。
臧天瀾在北都“指點”了郎小八數日,臨別前連連搖頭:“你這資質太差,與人相斗太容易被人打死。”
為了以后還能有繼續指點的機會,臧天瀾便送了這一對拳甲。
這東西是他當年水準不高的時候,馮四先生專門給他煉造的。
臧天瀾一次都沒有用過。
臧天瀾不愿假仗外物。
那必定會妨礙我一顆赤誠的武者之心。
對我的成長不利。
現在給了郎小八,并對郎小八說道:“你不存在的,盡可使用。”
這怪異一頭扎向河底,想要把郎小八甩下來,可是越猛沖、那勾刃陷進腦子里越深!
它疼的難以忍受,只沖了兩下便沖不動了。
皮龍在遠處將一切看在了眼里。
甲板上,狄有志等人大急,周雷子跺著腳大罵道:“小八你個蠢貨,快給我回來呀!”
他一揮手,撒出去一片種子。
這些種子落在了水里,也立刻生發起來,迅速地成長為一片茂密的水草。
便如同在河面上升起了一座綠色的小島。
“郎小八——”他大聲呼喊:“快爬上去。”
水草的根須瘋狂生長,像水下蔓延,想要找到郎小八。
許源背著手,站在船舷邊,看的卻不是郎小八小時的方向。
而就在許源目視之處,水面下又有一道黑沉沉的巨大影子浮現。
許源張口一吐,劍丸錚的一聲飛出,到了那黑影上方,嘩的一聲變作了一柄門板巨劍!
巨劍劍尖朝下,飛快的刺入了水中!
那黑影卻好似一條梭魚,陡然加速避開了這一劍。
卻也因此從河水中直接竄了起來。
嘩啦——
水聲如炸雷。
這東西沖出來之后,眾人才看清楚了,不由的一陣驚呼。
其大小竟然跟他們的快輪船不相上下!
整體成梭形,兩頭尖尖,中間圓滾滾的。
周身泛著金屬的銀白色澤。
竟然是一件能夠在水下潛行的大型匠物!
許源面色凝重,懺教竟然能弄到這等大型匠物。
但那東西沖出水面,迎頭就被一片大網兜頭罩住。
惡濁網。
這東西落在了網里,卻是飛快的從身上打開了一道縫隙,彈出剪刀一般的利刃——
但是劍丸已經追了上來。
從后向前豎著切過了這匠物!
三流的劍丸豈是這匠物能夠抵擋的?
但聽見“嘎吱”一陣令人耳酸的聲音,這匠物整個被切開來,那剪刀一般的利刃也被直接切成了兩段。
匠物中傳來一片慘叫。
也不知道藏在里面的人,有多少支離破碎!
河岸邊忽然現出了一道身影。
踏步凌波而來。
此處河岸寬闊,快輪船距離河邊有兩三里的距離。
這人卻只是兩步,便來到了快輪船旁邊。
他站在河面上,鞋面不濕。
容貌奇特,臉上一道道奇異的暗褐色紋路。
他望著許源,兩只眼睛泛著幽碧色的光芒,便如黑夜中的狼眼一般。
“果然是有些本事。”他緩慢點頭,狀態輕松肆意:“難怪垢主在你手里也吃了虧。”
“今日正好新賬舊賬一起算清。”
許源也望著他,問道:“為何死追魏剛不放?”
“他沾了我們懺教的因果,這天上地下絕無他的容身之處,便是躲進了皇城里,也是死路一條!”
“好大的口氣!”許源冷哼一聲,心中反而確定了,上沙縣的事情沒有結束,懺教現在要的,是魏剛這個人,而絕非泄憤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