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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用意

  “顧經年又一次出乎了我的意料。”

  殷譽和在衛儷的對面坐下,說起了顧經年在居塞城的所做所為。

  這時候他一點也不擺皇帝的架子,就是一個溫柔的男子在向紅顏知己傾訴。

  末了,他搖著頭,自嘲道:“或許我這一生就不該獲得異能,好不容易下了決心,那小子卻狠狠‘告誡’了我一番啊。”

  衛儷道:“我早與你說過,下螈種求復生不可取,且顧北溟的目的很可能是以煉術消耗雍國。”

  “話雖如此,我還是太脆弱了。”

  殷譽和語氣中透露出了憂慮之意。

  這次,顧經年對顧北溟反抗,帶給了他強烈的危險感。讓他想到殷景亙有朝一日或許會如此對待他。

  “你脆弱并非一日兩日,要想改變,總需循序漸進。”衛儷道:“你近來在擔心什么?”

  “無非是,父與子啊。”

  一個殺不死的父親,一個過于強勢的兒子,給殷譽和帶來的煩惱幾乎是擺在明面上的。

  “內斗,內斗。”衛儷道:“我還是那句話,瑞國才是大敵,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說著,她臉色鄭重了幾分,再次告誡殷譽和。

  “在魏皝煉化得殺不死、甚至長生不老之前,我們若不能除掉他,將再也沒有機會。”

  “我知道…”

  “我看你們不知道!”衛儷語氣有些惱怒,“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煉成螈人…魏皝在成神成圣,你們卻想把自己變成了陰暗角落里蠕動的蟲子!”

  殷譽和苦笑,道:“當時制定拉攏顧北溟的計劃,是你提出來的。沒想到被顧北溟擺了一道,改變了父皇的心志,我亦無可奈何。”

  “可你的心志也變了。”

  “我是暫時安撫顧北溟才答應與他合作。”

  衛儷道:“我看你是發現自己與魏皝的差距太大了,動搖了決心。殷譽和,你以前雖文弱,心志卻極強,如今…”

  “儷娘,你冷靜些。”殷譽和握住衛儷的手,道:“你太激動了,你看起來很害怕魏皝。”

  “我當然害怕,越國舉國之力凝煉的異能全成了他的神通!”

  “我們還有時間。”殷譽和道:“他沒找到鳳凰,尚不能涅槃,他還是怕火,怕砍頭,還是會老死,我們還有很多機會殺死他。”

  “我不知道。”衛儷搖頭道,“我們被太多事牽扯了精力,你最近每次來,都在說你多害怕你兒子。”

  “他們走錯路了,要對付強敵,不能只靠反對煉術。”殷譽和道:“這是你告訴我的。”

  “是,他們走錯路了,但我會引導他們走正確的路,我已經做出安排了。”

  “好,好,我知道你一向有辦法的。”

  殷譽和起身走到對座,攬著衛儷的肩,安撫著。

  過了一會,兩人一道進了閣樓中的屋子,交頸相歡,各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其實,十七年前,殷譽和見到了衛儷的第一面,就想要娶她。

  并不僅是出于與越國聯姻的考慮,最初,就是很簡單的,他的心被她打動了。

  于是他懇請殷括下旨賜婚,殷括答應了,但沒想到旨意傳達下來,賜婚的卻是老八殷譽成,殷譽和親自去求了殷譽成,讓他拒絕了這樁婚事。

  遙想當年,兄弟二人之間還是有情義的。

  恰如此時,他與衛儷之間還有深情。

  顧經年再見到衛語詩,差點沒能認出她來。

  當時土里土氣的小村姑,月余未見,竟已褪變成了一個矜持貴氣的漂亮姑娘。

  “阿兄,怎么了?”

  “沒什么,你變化挺大的。”

  “沒有啦。”

  衛語詩低下頭,接著,目光落在了顧經年身后抱著孩子的苗春娘身上,驚艷于世間有如此絕美。

  她不知苗春娘是她母親安排到顧經年身邊的,問道:“這位是?”

  “是我大嫂。”

  “見過大嫂。”

  “郡主有禮了。”

  苗春娘身為越人,對公主之女自有一份尊崇,只是不敢明著表露,只好淺淺行了個萬福。

  顧經年從她懷里接過陸安然,問道:“你不去見你師父?”

  苗春娘搖了搖頭,低聲道:“我沒有師父,在雍京我只有你一個親人。”

  她偏要隱藏著身份。

  衛語詩則探頭去看顧經年懷里的孩子,笑道:“好可愛啊…”

  “哇!”

  陸安然對上衛語詩那雙分明很溫柔明亮的眼睛,卻是忽然大哭起來,側身往顧經年懷里鉆,似乎很不喜歡這個小姨娘。

  苗春娘遂接回孩子,道:“你們兄妹聊聊吧,我帶她去喂些吃的。”

  衛語詩好生失落。

  顧經年正待安慰她,她瞥了顧經年的眼神,道:“阿兄你不用說那些話,我沒關系的。”

  “嗯?你能看出我的想法了?”

  “一點點。”衛語詩掐著指頭道,“我勤加練習,還是有用的。”

  “厲害。”

  “阿兄…”

  衛語詩欲言又止。

  顧經年便問道:“怎么了?”

  “我母親與阿兄一樣,反對煉術呢。”衛語詩道,“她故國滅亡,便是因煉術之惡,深受其害。可她近年來卻又想明白一件事。”

  “什么?”

  “煉術之惡,惡在殘害生靈,以萬人之性命供奉一人。可若有不傷人性命的煉術,獲得之后,勤加修練,則可變害為益。”

  “看來,越國公主是讓你來教我啊?”

  衛語詩頓時就有些慌起來,忙道:“不是,不是,母親是說,阿兄總是受壞人迫害。要想打敗壞人,卻不用壞人的辦法,未免太傻了,她說要分辨是非,不可矯枉過正…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對的。”

  顧經年道:“道理是這般沒錯,但從旁人身上掠奪異能,這件事誘惑太大,開一點小口就容易抑制不住。”

  話到一半,他意識到不必與衛儷爭辯,干脆問道:“你母親說這些,有何用意?”

  “她聽說雍國太子想要禁絕煉術,認為這主張太過強勢了,想讓阿兄勸一勸太子。”

  “你呢?你如何認為?”

  衛語詩低聲道:“我好不容易有了異能,也并未煉化旁人,但不知道這是不是也是煉術。”

  顧經年大概懂了衛儷的用意,不論是把苗春娘派到他身邊,還是讓衛語詩來當說客,無非是拉攏他一起對付瑞國。

  可他無意參與。

  至少眼下毫無興趣。

  次日,顧經年入宮覲見殷譽和,簡略說了居塞城的經歷。

  殷譽和一邊聽著,臉上露出了愈發和藹的笑容,正準備勉勵他幾句,并給他與顧繼澤封賞。

  下一刻,顧經年徑直提出了請求。

  “臣聽聞西南大旱,太子為此出巡,請陛下允臣前往襄助太子。”

  這句話出口,殿中氣氛有一瞬間如凝固了一般,十分尷尬。

  但凡有一點點官場經驗的人都知道,在這種場合,對著當今天子提出想去協助東宮,那是犯了大忌中的大忌。

  好在,殷譽和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聞言朗笑了起來,拍膝道:“赤子之心啊,可見你們年輕人情義深重,難得,真難得。”

  任誰看,都看不出他有半點不悅。

  看來,東宮對于皇位的威脅,只存在于旁人的成見當中。

  顧經年不在意這些,道:“懇請陛下應允。”

  殷譽和撫須,心中微嘆,想到衛儷對此已有安排,點了點頭,道:“好,只要成業侯不嫌奔波之苦,朕便允你去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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