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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撥亂反正

  “救人!”

  “快找閔鎮撫使!”

  好不容易捱到大雨降下,漫山的大火才被澆滅,陶陵山上霧氣繚繞。

  鉤子們翻開一具具被燒焦的尸體,終于看到了被壓在許多尸體下方的閔遠修。

  “鎮撫使,卑職等護衛不力,請鎮撫使重責。”

  閔遠修咳了兩聲,艱難地站起身來,卻沒有對屬下們太過苛責。

  事實上,他面對顧經年時留手了,否則第一聲大吼他就能夠震暈對方。

  奈何他奉了宋堅的命令,要讓顧經年帶走那個孩子。

  可惜,死太多人了。

  閔遠修目光中流露出悲哀之色。但為了陛下,只能繼續做下去。

  不論如何,這次的計劃算是成功了。

  一則,將那孩子送到了顧經年身邊;二則,帶回了顧北溟。

  “顧北溟呢?”

  閔遠修環視周圍,開口問道。

  當時,沈季螭的影子剛帶走顧北溟,顧經年就忽然發瘋般地到處縱火,局面混亂,連閔遠修都沒注意到沈季螭與顧北溟二人的下落。

  “武定侯將人帶到那邊了。”

  閔遠修順著士卒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是一片剛剛滅了火的、被燒焦了的山林。

  他不由皺眉,再次問道:“人呢?”

  “還在找。”

  閔遠修不悅,親自邁步往那邊走去,踏過幾具尸體,前方,沈季螭出現了。

  沈季螭依舊穿著那件白袍,一塵不染,在這焦黑的環境中顯得異常奪目。

  “武定侯。”閔遠修問道:“顧北溟呢?”

  沈季螭不答,反而問道:“你們找到他的尸體了嗎?”

  “到底發生了什么?”閔遠修道:“人分明已被武定侯擒下,還能丟了不成?”

  沈季螭隨手一拿,又拿出一個酒杯,抿了一口,道:“你也知道,我只有傳影到了陶陵山,而方才那傳影,已經被火燒毀了。終究是時間太趕,未能親至,你本該早些告知我。”

  眼下不是互相推諉的時候,閔遠修并不提他的難處,只道:“顧北溟死了嗎?”

  “我不確定。”沈季螭道,“我只知我帶他至此,遇到烈火。”

  閔遠修問道:“莫非是武定侯出于私誼,或別的原因,故意放了他?”

  他這是試探,沒想到,沈季螭竟是很光棍地回答了一句。

  “是啊,我就是故意放他,你到御前彈劾我。”

  “武定侯!”

  沈季螭懶得多言,手在空中一掃,身影如冰雪般消融。

  閔遠修皺眉,目光掃去,根本無法從遍地的尸體中找到顧北溟。

  黑暗褪去。

  顧北溟忽然睜開眼坐了起來,眼神中透出凌厲的殺氣。

  與此同時,叮叮鐺鐺的聲音響起,卻是他手腳上的鐐銬被帶動了。

  他依舊感到很虛弱,低頭一看,意外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被燒成了焦炭,并傳來了灼燒的痛苦之感。

  再轉頭看去,他所處的是一間由黑鐵鑄成的屋舍,床榻器皿一應俱全,但它依舊是一間牢房。

  “大帥,你醒了嗎?”

  梁辛的聲音響起,透過一個小小的氣窗,從隔壁牢房傳來。

  顧北溟道:“是你?看來我被那兩個逆子擒回來了。”

  “是。”梁辛道:“恭喜大帥,賀喜大帥,大帥遇火涅槃了啊,想必很快就要如公子那般展開火翼,煉成鳳凰血脈啊。”

  顧北溟卻沒有喜色,目光看向那小小的氣窗,道:“你可以過來。”

  “大帥此言何意,老朽如何能過去?”

  “切一只手進來。”

  梁辛為難道:“大帥,老朽被鐵鏈栓著啊。”

  下一刻,隔壁牢房的門似乎被打開了。

  顧繼澤的聲音響起。

  “把他帶下去。”

  梁辛很快被帶走,卻沒有鐵鏈鋃鐺之聲,可見他并沒有被鐵鏈栓著。

  顧北溟既知顧繼澤來了,便道:“我一直當你是個孝順的,如今要做什么?弒父奪權嗎?”

  “孩兒在救父親,也在救顧家。”顧繼澤道:“父親以煉術增加實力,卻不想想當年師玄道等人是何下場。異能再強,不過賦一人之力,傷天害理,逆天而行,眾叛親離之日,雖有通天之能,也難逃一死啊!”

  “蠢貨。”

  “孩兒蠢,可若非孩兒,父親此番已死在陶陵山上。”

  顧北溟道:“我當年便不該把你交給耿學直,讓你變得如此迂腐。”

  只這一句話,他直接激怒了顧繼澤。

  “父親竟還敢提耿叔之名?!”

  “我有何不敢?!”

  “還當孩兒不知嗎?!耿叔待父親何等忠肝義膽,可你,你怎么能煉化了他?!”

  說著,顧繼澤原本壓著的情緒還是激動了起來。

  “所以,當年那一戰,出賣耿叔的人其實是你,你為了得到耿叔的眼睛,害死了他還有他麾下三千將士!”

  顧北溟道:“那又如何?你當他是為了正義才反對煉術?不過是他自己身懷異術罷了。”

  “夠了,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那你殺了我啊!”

  “休當我不敢!”

  “哈哈哈哈。”顧北溟大笑,“來啊!”

  鐵門“咣啷”一聲響,顧繼澤用力踹了門一腳,接著,拿了鑰匙要開門。

  “我來吧。”

  忽然有人說了一句,聲音平靜淡漠,卻是顧經年。

  “四哥不是做這種事的人,我來斬下他的頭。”

  顧經年接過了顧繼澤手里的鑰匙。

  鐵門才被打開一條縫,卻又被“嘭”地一聲關上。

  顧繼澤終是搖了搖頭,道:“不可。”

  “殺了他,可免后患。”顧經年道。

  “我做不到。”顧繼澤搶過那鑰匙,“走吧。”

  兄弟二人出了鐵牢,穿過漫長而黑暗的通道,前方漸漸有了光亮,終于,他們走到了陽光下,登上城頭,放眼看去,驍毅軍的旗幟依然飄揚。

  顧繼澤的妻子抱著襁褓,帶著一隊人過來,給顧繼澤披上了象征著驍毅軍統帥的繡著麒麟的紅色披風。

  顧經年從顧繼澤的妻子手中抱過襁褓,看著襁褓中睡著的陸安然,眼神柔和了許多。

  “四哥撥亂反正了。”

  “但還沒完。”顧繼澤道:“殷括還在居塞城,我想助朝廷撥亂反正。”

  顧經年道:“此事我來辦吧。”

  “你辦?”

  “并非是為了搶功。”顧經年道:“殷括畢竟身份不同,由我來處置,往后萬一追究起來,可不連累到四哥。”

  顧經年接下來的打算很簡單,力所能及地替顧繼澤理順居塞城之事,并助他與殷景亙搭上線,算是給顧家鋪一條路。

  那之后,他會找到纓搖,去往沃野。

  與此同時,居塞城。

  殷淑端著一碗黏液遞到了殷括的面前,道:“皇祖父,今日只有這些了。”

  “情況不對啊。”

  殷括緩緩說著,顯得有些吃力。

  太多次的復生之后,他身體中保留的原有的記憶已經很少了,思考問題也不像最開始那個殷括一般靈敏。若再被切開幾次,復生的殷括大概也就像別的螈人一般沒有思想。

  但他畢竟當了一輩子的皇帝,身體里的本能還在。

  “孫女打聽過了。”殷淑低聲道,“自從顧經年來了以后,城內就有些異樣,顧北溟半個月都不在城中了。”

  “我們走。”殷括下了決心,“顧家是降臣,終究不可靠,朕該南下。”

  殷淑問道:“可我們怎么離開?”

  “你去把董才良找來。”殷括緩緩道:“董才良為人軟弱,殷譽和派他來,必是向顧北溟服軟,現在顧北溟不在,他定然也慌了”

  “可董才良是殷譽和派來除掉我們的,能利用他嗎?”

  “你錯了啊。”殷括道,“殷譽和真正害怕的人不是朕,而是殷景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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