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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歸來

  一封信被殷景亙掏出來,遞在顧經年手里。

  “據我得到的秘報,父皇之所以急著立衛氏為皇后,乃因衛氏已有了身孕。”

  說到這里,殷景亙看向顧經年,有些意外地問了一句。

  “你不驚訝?”

  “不瞞殿下,我此前懷疑過陛下與衛氏有私情。”顧經年道,“但我還是驚訝的。”

  殷景亙苦笑,道:“父皇的旨意也到了,對我西南之行半褒半貶,讓我立即放屈濟之還朝,且命令我主持恢復熙河河道,如此一年半載我都回不了京,要想阻止立后之事,難矣。”

  顧經年順著他的話推演下去,道:“一年半載之后,衛氏誕下孩子,或有可能威脅殿下的太子之位?”

  殷景亙坦誠道:“我確有此擔憂。”

  看得出來,殷氏父子之間的矛盾正在迅速激化。

  原本,殷譽和登基不久,正是倚仗這個能干的兒子之時,可卻寧肯借助越國遺民之力,也要與兒子分道揚鑣,或許是被殷景亙在西南的所作所為嚇到了。

  顧經年遂先說了一兩句場面話,道:“殿下是否寫信回京,向陛下解釋,畢竟殿下捉了屈濟之,招安了糜勝,陛下難免有所顧慮。”

  “這竟是你說的話。”殷景亙搖搖頭,道:“別學那些人表面勸和。”

  “好。”

  “我暫時無法回京,想讓你回京,阻止立后之事。”殷景亙問道:“你可愿再辛苦一趟?”

  顧經年道:“倒是不怕辛苦,但此事我想必阻止不了。”

  “你助婉晴一臂之力即可。”殷景亙道:“若實在阻止不了,也算替我表明態度,東宮必須旗幟鮮明地反對立后,否則,某些三心兩意之輩就要找借口背離了。”

  “好,我盡力而為。”

  殷景亙點點頭,豁達一笑,問道:“你呢?離開那么久去了何處?你說有話要說,是什么?”

  顧經年道:“我想以朋友的身份問你一句,你反對煉術,是出于權力之爭,還是出于真心?”

  “為何這么問?”殷景亙疑惑道。

  顧經年也不瞞他,坦然答道:“因為我的立場變了。”

  “變了?你要做什么?”

  “把趙伯衡交給我。”

  殷景亙奇道:“你要趙伯衡做什么?為你煉丹?”

  “是。”

  “你瘋了?”

  “我只是想明白了。”

  “我看你是糊涂了!”殷景亙臉色嚴厲起來,道:“你以往也是受盡煉術迫害之人,如今卻要轉頭來迫害別人不成?!記得嗎?不久前我們才說過,要破舊立新,掃除那些老家伙們,這么快你倒戈投降了?”

  “正是因為記得,因為不想敗給他們,我才需要變得更強。”

  “我看你是…”

  “殿下擒下屈濟之,逼退沈季螭,靠的是什么?!”

  殷景亙一句話沒說完,顧經年的語氣也同樣咄咄逼人起來。

  “鹿角山,我們勉強能贏一籌,靠的是殿下的智慧與兵力嗎?還是糜勝的歸降起了決定性作用?!”

  殷景亙沒有馬上回答。

  他很清楚,當時他靠的是顧經年與纓搖強大的異能。

  若非纓搖能以一人之力敵過卞敬忠、沈季螭、龍敏芝,他已經死了。

  許久,殷景亙微微嘆息,語氣緩和了許多。

  “我不想步父皇與皇祖父的后塵啊。”

  顧經年道:“殿下還沒回答我,你禁煉術,是出于權力之爭,還是真心?”

  殷景亙當即開口要回答,話到嘴邊,卻又停住了,反問了一句。

  “這個問題并不重要。”

  顧經年道:“對我來說很重要,關系我們是否還站在同一立場上。”

  半個時辰后,顧經年離開了大帳。

  他沒有與胡靜楠道別,直接飛回了連州城。

  當他展開的火翼出現在連州城的上空,早有鳥兒落在鳳娘手上,嘰嘰喳喳地訴說了所見所聞。

  因此,當顧經年落在城頭時,鳳娘等人已經迎在那兒。

  久別重逢,對視的第一眼,鳳娘眼中流露出了復雜而深邃的感情,有擔憂、有想念、有再相見的歡喜,須臾,又被她那慵懶的笑意掩蓋了。

  “還當你不回來了,纓搖呢?還有…”

  “說來話長。”顧經年問道:“你還好嗎?”

  鳳娘見顧經年沒帶著旁人回來,不由擔憂道:“安然呢?她…”

  “假的,那不是安然。”顧經年道,“我阿姐她們還在瑞國。”

  苗春娘一直站在鳳娘身后不敢上前,聞言,那緊張的神情當即舒緩了許多。

  她再一抬眸,才發現顧經年正在看著她。

  “嫂子早就發現那孩子不是安然了吧?”顧經年問道。

  苗春娘一愣,擺出長嫂的矜持作派,道:“是,我確實有些懷疑,只是怕十一郎不信,未敢相告。”

  說罷,她又轉向鳳娘,道:“想必鳳姑娘也早起了疑心吧?”

  “我?”鳳娘優雅淡定地一笑,“我沒有啊,我一直以為是顧夫人你泄露了我們的行蹤。”

  鳳娘比苗春娘多一個心眼,反正就是不承認,省得顧經年糾結當時為何沒告訴他。

  總而言之,既知顧采薇母女還在瑞國,救回來便是,也無需再多想。

  幾人又互相說了別后的情狀。

  鳳娘等人是被裴念勸回連州的,說是顧經年若回來必知來連州找他們。

  另外,屈濟之、趙伯衡、殷淑等人眼下都押在連州城中。

  “我打算去見趙伯衡。”顧經年向苗春娘道,“嫂子可打算一道前往?”

  “左右無事,我帶十一郎過去也好。”

  鳳娘見苗春娘還在擺嫂子的姿態,微覺好笑,便也要跟去看個熱鬧。

  一行人遂往衙署而去,顧經年亮了殷景亙給的令牌,很快見到了還在昏迷中的趙伯衡。

  據守衛所言,趙伯衡一直沒有醒過,但也沒死,每天喂些米湯吊著性命。

  顧經年本擔心龍敏芝會來搶人,詢間了一番,近來并無旁人前來打攪。

  他將麻師配好的藥喂給趙伯衡服食。

  之后,等了好一會兒,趙伯衡竟真的睜開了眼。

  “醒了?”

  就連顧經年也有些意外,他沒想到麻師的醫術竟如此高明,只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地一試而已。

  趙伯衡艱難地抬起眼皮,好不容易適應了光亮,方才看清眼前的是顧經年。

  “我們…看到了龍須水…”

  “是。”

  “我暈了多久?”

  “大概兩個月了。”顧經年答道。

  “什么?”

  趙伯衡不可置信,驚坐而起,環顧一看,發現此間除了顧經年只有苗春娘與另一個美麗女子。

  屈濟之與諸國高手,全都已不見了。

  “這里…是…”

  “連州城。”顧經年道,“你現在已經是東宮的俘虜了。”

  趙伯衡一愣,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更加蒼白。

  顧經年問道:“我有一事不明白,你是越國遺民,也曾與我說過,平生最大的敵人就是瑞帝,以除掉他為心愿。既如此,為何會與沈季螭、龍敏芝等人合作?”

  趙伯衡沒有回答,低著頭,思考著眼前的局勢。

  顧經年又道:“屈濟之也在我手里,我之所以問你,是給你一個與我合作的機會。”

  “為的是,讓我能到瑞帝身邊。”趙伯衡終于緩緩道。

  “何意?”

  “涉及到界之事,須由諸國共同處置,這是上百年的盟約,我是代越國來的,到了連州,我從白雨澤處得知了更厲害的煉丹之法,屈濟之便與我商議,讓我借機到瑞帝身邊,伺機刺殺…若進展順利,沈季螭會把我帶回去引見。”

  顧經年問道:“從白雨澤身上煉的丹,與你之前所煉,有何不同?”

  “本質上是一樣的,但效果卻有天壤之別。”趙伯衡道,“我此前一直想不通的地方,有高人尋到了破解辦法啊。”

  “本質一樣,何解?”

  “就好像是師承一脈。”

  “你是從師玄道那里學的?”

  “是。”

  顧經年又問道:“你認識劉玉川?”

  “之前并未聽說過這個名字,但他的煉丹之法確與師門有關,且青出于藍。”

  話到這里,趙伯衡深深看了顧經年一眼,問道:“成業侯方才說‘合作’,你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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