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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結義兄弟

  信王府。

  聽到顧經年來了的通傳,殷譽成不出所料。

  眼看殷淑要起身,他擺擺手,略作安撫,道:“別急,待我先與他演一場。”

  “那我呢?”

  “你等他失落了再安慰他便可。”

  說罷,殷譽成揮手讓人去把顧經年迎過來,父女二人則裝作無事發生一般。

  “義弟,腳步匆匆,出了何事?”

  “還請信王襄助。”

  顧經年說著,便將那封信遞了過去。

  殷譽成接過看了,甚是驚訝,喃喃道:“竟有此事?”

  “不論如何,我想與裴念當面說清楚。”顧經年道:“還請信王助我找到她。”

  “你別著急,容我想想。”

  殷譽成踱了幾步,卻是忽然把手中的信紙放在燭火上燒了。

  “信王,這是做什么?”

  “這是為你好。”

  殷譽成側過身,不讓顧經年上前搶信,語重心長地喟嘆道:“你先冷靜,想想你父親,以及顧家,若讓旁人看到,哪管裴念是不是細作,必要借機構陷顧家。還有,你拿著這封信,是上報好,還是不上報好?”

  說話間,他手中的信紙已燒成了灰。

  顧經年眼神一黯。

  殷譽成拍了拍他的肩,勸道:“讓她走吧,這對你們都好。”

  殷淑看在眼里,也很是心疼,上前柔聲道:“你別難過…”

  “不行,我得找到她!”

  顧經年竟是端過那盞燭火就去點堂上帷幔,嘴里道:“向信王借個火。”

  殷氏父女大吃一驚,可火焰已然迅速竄起,他們只好連忙退出堂,呼喝下人救火。

  火燒著了半個廳堂,隨著一聲大響,顧經年騰空而起,展開火翅。

  “待回來再向信王賠罪!”

  說罷,他便向東邊飛去。

  時至傍晚,雍京城中不少人家都已點起炊煙,那一雙火翅于空中招展,很是顯眼。

  殷譽成放眼看去,想到自己女兒這一脈往后都能傳承這樣的異能,心頭愈發熱切。

  可若讓顧經年這般飛走,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煩,甚至萬一回了瑞國。東宮必要將責任推到他頭上。

  思及至此,殷譽成迅速往信王府后院趕去。

  “爹,你去哪?”殷淑快步跟上。

  “你在家等著,爹會把你的如意郎君帶回來。”

  殷譽成止住了殷淑,獨自趕到后院,前方,飛車、駿馬皆有,庭中還栓著一頭巨大的鰩蝠。

  他翻上那鰩蝠的背,拍了拍它的頭,鰩蝠很快振翅而飛,追向顧經年。

  夕陽還未落山,天空中一半是藍天、一半是紅光。

  殷淑抬頭看去,看著兩道身影越飛越遠,有些擔憂,又有些憧憬。

  她沒有追過去,而是聽殷譽成的話,在信王府中安心等著。

  一直等到了午夜,快三更時分,殷淑已經很困了,正支著頭坐在那,忽聽得開門聲,打開門一看,殷譽成站在外面。

  “爹?”

  殷淑有些奇怪,問道:“你怎么回來的?我沒聽到鰩蝠的聲音。”

  殷譽成面無表情,邁入廳中,負手而立,道:“顧經年都知道了。”

  “什么?”

  殷淑愣了一下。

  殷譽成道:“裴念的事,顧經年都知道了。”

  “他怎么知道的?”殷淑急道:“爹你說的?”

  “不是,但他就是知道了。”殷譽成微微嘆息。

  他始終負手而立,顯出一種異樣的深沉。

  殷淑雖察覺到了她爹的異樣,暫時卻也顧不得許多。

  “怎么會?他若知道我們殺了裴念,豈不是再不會與我好了?”

  聞言,殷譽成倏然轉頭,看向殷淑。

  昏暗的光線下,殷淑分明感受到他眼神中那凌厲的殺意,莫名感到一陣害怕。

  “爹?”

  好一會,殷譽成罵道:“沒志氣的東西。”

  “我才不管,我就是喜歡他!”殷淑也是發了火,“他在哪?我去找他!”

  殷譽成撫額,嘆道:“我沒追上他,只聽到他說他都知道了,從此義絕,此事恐怕有旁人在從中作梗。”

  “肯定是東宮,殷婉晴那庸貨想與我爭。”

  “先歇著吧,顧經年會回來的…”

  “我怎么歇得著?我要去找他!”

  “啪!”

  忽然,殷譽成一巴掌重重抽在了殷淑臉上。

  殷淑被打得一愣,愕然抬頭,眼中泛起怒意。

  “還嫌不夠亂嗎?聽我的,我會讓你得償所愿。”

  說罷,殷譽成走了出去,只留下殷淑捂著臉站在那愣愣發呆。

  出了殷淑的房間,殷譽成低著頭,顯得有些許失魂落魄。

  他走回正屋,揮退了所有的下人,方才推門而入,點起一根燭火。

  桌案上擺著一個更漏。

  當更漏漏盡,燭火微微晃動,有人出現在了屋子中。

  是高長竿。

  高長竿正微微喘息著,因為他手里還拖著一個人。

  準確的說,那是一具尸體。

  燭光照著那尸體蒼白的面容,竟又是殷譽成。

  此時屋中卻是有兩個殷譽成,一個還活著,站在那兒看著高長竿;一個則已經死透了,身上只穿著單衣。

  這一幕有些詭異,高長竿縮了縮肩,卻什么都沒說,老老實實地蹲到了一邊,從懷里拿出一塊餅默默啃著。

  活著的殷譽成脫下了外套,給死去的殷譽成仔細穿好。

  那外套的背后卻有一個窟窿,旁邊還溢著血,只是方才殷譽成一直負手而立,把它遮住了。

  死去的殷譽成被翻了過來,背上還插著一把匕首,白色單衣已血跡淋漓。

  外套穿好,匕首柄正好從窟窿里透出來,

  活著的殷譽成拔出匕首,又在尸體別處捅了一刀。

  血流在地上,他拿起尸體的手指,蘸了些血,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寫了一個字。

  “太…”

  做完這一切,活著的殷譽成沒有急著走,而是翻箱倒柜,查看屋內的文書信件,翻亂的地方也不收拾。

  此間多是些畫作、詩詞,少有與國事相關的。

  直到他翻到一個信封,卻是愣了愣。

  因為那信封上分明寫著“禇丹青敬上”,打開來,里面卻是空的,信已經沒了。

  看了一會,活著的殷譽成把這個信封收入懷中,拍了拍高長竿的肩。

  高長竿會意,起身,把手搭在他身上,過了片刻,兩人消失不見,屋中只留下一具尸體。

  黑暗中是呼嘯而過的各種聲音。

  高長竿再睜眼,眼前是一片荒野,不遠處,燃著一團熊熊的篝火。

  他疲憊地松開手坐下,又拿出一塊干糧來吃,而他帶的殷譽成則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開始卸臉上的偽裝。

  終于,殷譽成的臉流淌而下,顯出了顧經年那張英俊的臉,臉上浮現著淡淡的哀傷。

  顧經年已殺了殷譽成。

  過程很簡單,他飛到此處,終于被殷譽成追上,四野無人,兩人于是停下來說話,殷譽成苦勸他回去。

  “世間女子多的是,走了裴念,早晚有更好的…”

  說著,顧經年忽然看向殷譽成身后,驚道:“裴念?”

  殷譽成轉頭看去。

  下一刻,“噗”的一聲,顧經年直接把匕首捅進了他的后心。

  那般強大的一個人,控風殺人幾乎無可匹敵,可也就是一捅就死。

  顧經年還有很多疑問,想問裴念在哪,想知道開平司為何一定要殺殷譽成,但他什么都沒問,果斷出手。

  至于結義兄弟的情義,也就到此為止了。

  而高長竿則是張小芳回家之后讓他到這里來找顧經年的。

  他到時,殷譽成已經死了,忙到現在,他才顧得上問一句。

  “你為了鳳娘,殺了他,對吧?”

  顧經年沒有回答,只是道:“你回去吧。”

  “哦。”高長竿沒有馬上走,啃著干糧,又嘟囔了一句,“你昏頭了。”

  顧經年沒有回答,坐在火邊發呆。

  又過了一會,高長竿起身,道:“那我真走了?”

  就連他都看得出來顧經年此時不太高興,想著要不留下來陪一陪他,但顧經年只是點了點頭,道:“去吧。”

  高長竿于是消失不見。

  顧經年獨自坐在火邊,終于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

  “早說了你很弱,不該摻和進來的。”

  他拿起幾塊石頭,自顧自地堆壘起來,有些不相信裴念已經死了,可他又早預料到會有這一天。

  過了一會,天空中有鳥鳴聲傳來。

  顧經年把自己壘起來的小石堆推散,走進了篝火之中,重新展開火翅飛上天空。

  他看到西邊有飛車過來,于是收拾好心情,一臉平靜地迎了過去。

  飛車上,殷婉晴臨風而立,道:“我找到裴念的下落了。”

  “她在哪?”

  顧經年落在了飛車上。

  飛車稍稍晃動,殷婉晴有些站不穩,不滿地看了他一眼,見他收起火翅,又驚訝于他對她的信任。

  “她受了重傷,但性命保住了,被白既救了。”

  “白既是?”

  “你沒聽說過?雍京有四個有名的異人公子,人稱‘雀馬魚龍’,白既便是其中的魚了,他水性最好,在水中無有敵手…”

  顧經年聽得裴念未死,卻有恍然如夢之感。

  下方,一條河水泛著波光,飛車緩緩降在河邊的一座小庭院前。

  庭院外已聚集了不少人,都是東宮派來尋找裴念的,眼看飛車降下,當即有人迎上前,向殷婉晴稟道:“郡主,白既確認傷人的是信王。”

  “既如此,請信王前來一問究竟。”殷婉晴道。

  她身后,顧經年臉上神色不變,依舊是帶著淡淡的關切。

  他心中卻在想,信王只怕來不了,因為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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