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90章 查與殺

  “當是在昨夜三更時分死的,死因是心口的致命傷。”

  蘇長福喃喃著,又拿起地上的斷手、斷腳、斷指接到傷口處仔細看了,道:“兇徒出手果斷,對人體關節非常了解,是個萬分兇殘之人。”

  把收集到的所有結果全都稟報給了裴念,卻見裴念正看著桌案發呆。

  “緝事?”

  “這里,是不是少了什么?”裴念道:“有筆、有墨,袁伯禎死前應該在寫著什么,被兇手拿走了。”

  蘇長福點點頭,道:“緝事明鑒。”

  “夾墻里的錢財,兇徒既未拿走,可見此案并不是單純的劫財,本也不可能有人為了劫財就敢殺入朝廷高官的宅院…”

  裴念喃喃自語著,往外走去。

  她已能夠確定,兇手是為了裴伯禎正在辦的案子來的,也就是顧北溟、陸晏寧叛國謀逆一案。

  但這案子分明已是證據確鑿,顧、陸兩家親朋幾乎一網打盡,誰還要翻起波瀾?

  思及至此,裴念便想到昨日看到的那封沒有署名的秘信。

  顧北溟果真是被朝中的雍人奸細逼反的?那陸晏寧謀逆的背后也有隱情?誰在查這件事?

  院子里,趙橫正查看那些死去護衛的尸體。

  “緝事,卑職發現,他們死前都很驚恐,兇手的武功應該很高。”趙橫壓低了些聲音,又道:“甚至,是個異人?”

  “那個驛吏,趙明。帶來他見我。”

  說到此事,趙橫臉色奇怪了些,道:“緝事,他沒有去京中驛鋪。”

  “每個驛鋪你都查過了?”

  “是,每個驛鋪都沒有見過他。”

  裴念微微蹙眉,道:“吩咐人去涇原驛,打聽此人。”

  “是,不過查此事,快馬來回,最快要也六天。”

  “查,我有直覺,他與此案有關。”

  “是。”

  “我讓你查顧采薇的下落,你查到沒有?”

  趙橫搖了搖頭,道:“此事竟有些復雜,陸晏寧謀逆被捉當日,顧采薇并未與陸宅別的家眷一起被拿下,而是逃了。”

  “她一個孕婦,如何逃的?”

  “陸家供奉,武藝極高,護著她逃到了鎮遠侯府。”

  裴念自然知道鎮遠侯陸晏清是陸晏寧的兄長。

  雖說陸晏寧是瑞國軍中年輕一代的翹楚,名望顯著。可陸家的官職、權勢、爵位等等一切底蘊,其實是由陸晏清繼承的,此人雖然低調,可在朝堂上的影響力遠高于其弟。

  趙橫接著道:“顧四娘逃到了鎮遠侯府,不久,鎮遠侯便上奏彈劾了顧北溟,該是大義滅親、壯士斷腕之意,但奇怪的是,那份奏折被相府壓了下來,連罪名也不知道。相府似乎與鎮遠侯達成了某種交易,暫時沒有追究到鎮遠侯府。”

  “換言之,顧四娘還在鎮遠侯府?”

  “不知道。”趙橫道:“因為御前軍曾去查抄了一批人與物,包括侯府供奉、珍寶、書籍。”

  “去了何處?”

  “不知。”

  “再去打探。”

  說話間,裴念出了袁宅,翻身上馬。

  她目光一掃,忽留意到人群中有個老者拄著拐杖緩緩而行,看樣子是個瞎子,讓她隱隱想到了什么,她確實從未見過這個老瞎子。

  踢了踢馬腹,正要離去,裴念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此前曾看過情報,顧經年的啟蒙先生,是個瞎了雙眼,終日喝得大醉的邋遢老人。

  “去,帶那老者來見我。”

  很快,那瞎眼老者便被帶到了裴念面前。

  “叫什么名字?”她徑直問道。

  “草民…”

  裴念敲了敲額頭,終于想起了當時在情報上看到的那個名字,緩緩問道:“應時綸?”

  瞎眼老者臉上浮起了無可奈何的表情,長嘆一聲,道:“是,我愿伏法。”

  說罷,他低下頭,作任人處置的模樣。

  “你犯了何罪?”

  “我是顧家西席,顧家犯叛國大罪,我應在株連之列。”

  裴念問道:“既然如此,你如何沒有被捉?反而在此閑晃?”

  “不知。”應時綸嘆道:“那幾日,我醉倒在外,醒來時主家已經被捉了,卻漏了我,我這無用老朽不能獨自活下去,只能前來投案。”

  “找袁伯禎投案?”

  “小人聽說,這里是大理寺。”

  裴念看應時綸是眼瞎心不瞎,想了想,道:“隨我來。”

  帶著這老瞎子到了無人處,她開門見山道:“你若想找人幫你,我可以。”

  “我這老瞎子不知閣下在說什么。”

  裴念緩緩道:“我認得顧經年,與他關系…不錯。”

  她是斟酌了用詞,才用了“不錯”這兩個字,也不算是亂說。

  應時綸兩個眼眶雖然空洞,但聽到這句話,臉上依舊浮起了驚愣之色。

  裴念一看,便知自己猜得不錯,于是問道:“你知道顧經年的秘密嗎?”

  “姑娘,你…果真與公子相熟?”

  方才裴念說的只是與顧經年關系不錯,一眨間,到了應時綸嘴里就成了“相熟”,但她卻沒有否認。

  “嗯。”

  應時綸遂激動了起來,道:“姑娘,你是…”

  “我能幫你們。”裴念道:“前提是,你得與我說實話。你一個瞎子,絕不可能獨自逃脫追捕,你到底是如何從陸宅出來的?”

  應時綸手指摩挲著,思考之后很快有了決定。如今他已走投無路,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

  “我是與四娘一起,由陸家供奉們護送到了鎮遠侯府。或者說,是我帶走了四娘。”

  “你?”

  “是,之前,公子早料到了顧家可能生變,給我留了一封信,讓我關鍵時刻遞給陸家家主,使陸家與顧家劃清界限,保住四娘。”

  顧經年會這么做,裴念并不意外。

  “那信上寫的什么?”

  應時綸苦笑道:“我是個瞎子,如何能看到公子的信?但我猜想,公子該是自揭了秘密,作為陸家檢舉顧家的罪證,因當時,我聽到陸晏清說了一句,‘顧北溟竟敢養異…’,后面的話他收住了,可當是‘異人’。”

  “然后呢?”

  “陸晏清上了奏折,確實保住了他自己,可他沒有兌現對我的承諾,由著人把四娘帶走了。”應時綸道:“有人不愿意異人之事被捅出來,與他做了交易,讓他閉嘴。這樁案子只提顧家、陸家叛亂,沒人提陸晏清的奏折與異人之事。”

  “你找袁伯禎做什么?”

  “我想打聽出四娘在哪。”慶時綸道:“朝中必有人在掩蓋異人之事,誰帶走了四娘,誰就是知情者。”

  裴念大概明白了。

  顧北溟、陸晏寧叛亂的背后,依舊與煉術有關。有人,大概率是宰相鄭匡甫想把煉術之事摁下去。

  但這只是她的猜測,甚至是她的執念導致她胡思亂想,暫時連佐證都沒有。

  “趙橫,你親自保護他。”

  裴念把應時綸交給屬下,翻身上馬,趕向大理寺。

  她還是決定順著袁伯禎之死往下查,那首先就要看袁伯禎公廨中的卷宗。

  快馬馳過京城道路,停在大理寺前。

  裴念快步登上臺階,手持牌符,對著門口的守衛一亮,風風火火地入內。

  “司直袁伯禎的公房在哪?帶我去!”

  “緝事請…”

  站在衙門處的幾名守衛見狀,低聲交談了幾句。

  “今日怎這么多公人來?”

  “不知道嗎?袁司直昨夜死了。”

  “我,我有樁事。”一名守衛臉色難看,支支吾吾道:“方才他們盤問時,我沒來得及說,他們就走了。”

  “什么?”

  “昨夜,寺中的官員們不是連夜辦案嗎?衙門一夜沒關,我就在門外守著。天不亮時,大概四更吧,有個人,拿著袁司直的令牌進去了。”

  “什么?!你怎不早說?!”

  “也沒人問我啊,一個個上來就‘袁司直的廨房何在’,我哪知袁司直死了。”

  “那人呢?出來了嗎?”

  “不知道啊,好像沒有吧…”

  公廨中有濃重的紙墨的氣味,可見短時間內,袁伯禎寫了很多的卷宗。

  裴念打開其中一卷,首先看到的是顧繼業的證詞。

  她立即察覺到不對,因她太了解顧繼業了,那是個蠢材。陸晏寧若要謀逆,顧繼業是最后一個知道的都不奇怪,怎么可能事先告發,更像是有人授意迫害,但,為什么?

  正翻著卷宗,忽然,衙門里響起了驚呼聲。

  “死人啦!”

  裴念放下手中的文書,朝著驚呼聲傳來的方向趕去。

  那里處在衙署更靠內的位置,讓她有些擔心,出事的會是她父親、大理寺少卿裴無垢。

  于是,當看到倒在寺丞廨房里的那具尸體是另一人時,裴念心中的第一反應是松了口氣。

  “都別動!”

  她喝止住圍著尸體的官吏們,走上前掃了一眼,地板上的血跡已被踩亂了。

  死的是大理寺丞常進賢,五旬年歲,須發灰白,面容剛毅,至死,臉上猶帶著不怒自威之色。

  他胸前插著一柄匕首。

  兇手顯然連著捅了好幾下,確定人死透了才走的。

  但常進賢的手里也拿著一塊硯臺,上面粘著些血跡,該是狠砸了兇手幾下。

  “封鎖大理寺,身上帶傷者,立即拿下!”

  裴念叱喝了一聲,留意到常進賢腰間掛著的令牌不見了,轉身到桌案處尋找,發現官印也沒了;宗卷被翻找過,應該被帶走了一部分;有個上鎖的抽屜也被撬開,散出里面的信件。

  第一時間確認了兇手果然是為叛國案來的,她再一摸尸體的脖子,還有些微微溫熱,頓時警惕起來。

  兇手還沒走遠,就在這大理寺中。

  推薦一本新書,《從一把妖刀開始》,權謀群像仙俠文,可以點下面的鏈接看~

大熊貓文學    江山風物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