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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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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午時,春日驕陽似火。

  問禪臺寂靜無聲,所有人都看向金海和尚。

  只見金海左手持萬佛朝宗之象,右手托舉以身飼魔之意,背靠洶涌紅蓮業火。

  三者相契相合,互助互生,竟有大道歸一之感。

  一時間,觀戰之人見此天機異象,心境紛紛有變。有見萬佛朝宗而生出頂禮膜拜之意,有見以身飼魔而生出諸多亂念、妄念的,但在紅蓮業火照耀之下,又不由自主的想起自身過往罪孽,以至于心生怨忿,想要逃離此地,再不現于人前。

  但不管如何,觀戰之人雖還未見金海和尚出手,但已然震懾其實力。

  人與人的差距是極大的,即便是同階武人,其差距也是巨大的。

  可如今看來,差距何止巨大,簡直是云泥之別,天差地別!

  觀戰諸人心有戚戚,低品弟子尚且茫然心亂,而能穩住心神的人則在想金海和尚出手后的威勢到底有多強。

  獨孤熒藏身在紅斗篷中,乖巧臉蛋再不是無喜無悲,反而皺起眉頭,目不轉睛的看著金海。

  獨孤明月也深感詫異,她進階武人五品不久,自思已算得上天才人物,但自思若是自己來擋金海和尚這一擊,怕是也要暫避鋒芒。

  原因無他,乃是萬佛朝宗聚力而發,比之浮光洞天更要霸道,根本躲無可躲;而以身飼魔,乃是撇去心中清凈、光明、慈悲,以至于諸般善念不存,只為以身化魔,借此增強自身,比之蜉蝣天地這等蓄力之法還要迅猛,但卻要生受反噬之意,好比那九轉還神一般,用的多了必然殃及自身。

  而金海和尚便是用以身飼魔增強自身之勢,借此再憑增萬佛朝宗之勢,其威勢何止翻了數倍。

  但金海和尚卻又有紅蓮業火焚灼之身,雖身受業火焚灼之苦,但以身飼魔的反噬之意卻已不存。

  “單單這三法并行,儒釋道三家的五品之人,怕是已被斬殺了。”獨孤熒終于出聲。

  明月握著手中劍柄,卻一聲不吭了。

  姐妹二人各懷心思,那邊智觀方丈和九劫大師卻不再論道,反而移了目光,看向場中的金海和孟淵。

  “道兄心機太深了。”智觀方丈感嘆。

  “何出此言?”九劫大師穿的是一身黑色袈裟,上綴日月星辰。

  智觀方丈指了指場中的金海和尚,說道:“那金海賢友分明已經有了破境五品的能耐,偏偏壓著不破,孟飛元入六品未久,如何是敵手?”

  “師兄,武人向來有越階殺敵的傳統,你我可萬萬不能以境界論高低。”九劫和尚和煦一笑,道:“再說,這并非師弟的主意,是金海心境未到,不敢尋求突破。”

  “阿彌陀佛。”智觀方丈微微搖頭,道:“紅蓮業火不僅焚灼自身,還有禍及他人之患。憑此來尋進益,即便心境有成,可這心境還是求佛求慈悲的心境么?”

  “貴寺有菩提滅道的傳承,此法重在菩提,還是重在滅道?”九劫大師問。

  菩提滅道前兩個字其實有慈悲之意,但滅道終究是滅道。

  智觀方丈回道:“有慈悲才能存滅道之舉,否則便是如青光子一般的滅世了。”

  “又有什么不同?”九劫大師來問。

  “阿彌陀佛。”智觀方丈口宣佛號,不再多問。

  兩位高僧也不再看場中,反而各自閉目。

  高僧自然不急,林宴此時卻急的抓耳撓腮,伸長了脖子,使勁兒的去尋王二的身影。

  林宴見識極多,他一看金海和尚的三天機異象,就知道自己萬萬不是敵手,甚至郄亦生來了也不行。

  而師弟雖然能殺郄亦生,但不一定能破此人的完全之法。

  林宴就想尋人幫忙,卻找不到王二的影子。

  “在你身后。”周盈見林宴關心則亂,就出言指點。

  果然,林宴一轉手,就見王二和任道長在一起,簫滔滔在一旁瞪大眼睛。

  “老簫!”林宴趕緊抓住簫滔滔的手,著急道:“咱們是為切磋,又不是拼命!我師弟是閨閣高手,戰陣是不大行的。”

  “我說小林子,你關心則亂,怎么就看不明白?”簫滔滔掙脫林宴的手,沒好氣道:“這時就算我也不能擋金海和尚一時之鋒!”

  林宴對金海和尚的實力又高看一分,他不顧王二和任道長低語,就立即去扯王二的袖子。

  王二沉吟不語,只是看著場中。

  “督主你說句話呀!”林宴催促。

  “臨陣救他下場,固然能保命,可這跟彼時借九轉還神的郄亦生有什么差別?跟畏畏縮縮,只敢背地里出刀的獨孤盛又有什么差別?”

  王二微微搖頭,指了指場中的孟淵,說道:“武人并非不能退,只是既然已經站到了那里,這一刻就不能退。”

  “有個媒婆教我,說好死不如賴活著…”林宴嘀咕一聲,見王二皺眉,就不敢再說,然后一溜煙的又去找玄機子。

  “小友,遇事有靜氣。”玄機子見林宴毛毛躁躁,就來開導。

  “不是你徒弟們被蒼山君上門羞辱的時候了!”林宴沒好氣道。

  蒼山君本在妙音長老身后,看場中的金海和尚看的津津有味,陡然聽到有人禍水東引,他當即道:“我是同靜虛兄的師弟們切磋,何來羞辱之意?林道友莫要胡言!”

  他說完這句話,還往妙音長老身邊湊了湊,且一直盯著玄機子臉色。

  玄機子果然沒跟蒼山君一般見識,只是看向林宴,說道:“勝負還未分,你怎么就料定你師弟會敗?”

  “老簫都擋不住,督主也皺眉頭,他們都沒信心了。”林宴嘆息一聲,說道:“我師父就留下一個閨女,要是師弟沒了,她還不把我殺了?”

  說到這兒,林宴又扼腕,嘀咕道:“看來青青克夫的事還真有些說法!”

  “且行且看,莫要著急。”玄機子緩緩安撫。

  “師弟是三小姐的人,還請道長稍后照應照應!”林宴抓住玄機子的袖子不撒手,“他可是借給你徒弟們好些錢呢!”

  “莫急。”玄機子被纏的沒法子,“金海是火,孟飛元也是火,未必沒有勝機。”

  旁邊的妙音長老聽了這話,就微微側頭,好奇問道:“小和尚金海已然得了紅蓮業火之妙,能破境而不破。不知孟飛元所求之火是什么火?”

  “這我就不知道了。”玄機子微微搖頭,道:“貧道的師妹曾傳他天火燎原之法,乃是取無窮無盡之意,與孟飛元有幾分相契,但無法相合。”

  玄機子撫須,接著道:“依照老道來看,孟飛元還未尋到自身之道,今日或許是契機。”

  “紅蓮業火是焚燒自身的罪業,罪業不盡,業火不消。而以身飼魔,實乃自身化魔,罪業自生。是故業火不盡,又不受魔念侵擾,金海同階難擋,越階殺敵也如探囊取物了。”妙音長老笑著道。

  “凡事有利必有弊。念在心中,他當真能拂盡塵埃?我看未必。”那了閑師太忽的出了聲,“不過,若能抗過業火灼燒,無論過去犯下多少罪孽,都可一筆勾銷,再獲新生。業火焚盡罪業,只要自身心神能抗過去,便能再獲新生。金海除此之外,怕是還有殺招。”

  眼見三位高人都這般說,林宴也不再說什么了,他瞧周盈也茫然的很,就道:“昨晚讓你跟師弟好一晚,你不從,以后沒機會了!”

  周盈忍不住皺眉,她根本懶得搭理林宴。

  這時觀戰之人見金海和尚緩步上前,自信之意溢于言表,便紛紛期待金海出手之時。

  “飛元兄不知如何來擋。”寧去非站的筆直,目中擔憂之意明顯。

  “師兄,你真是先人之憂而憂啊!”莫聽雨瞥了眼場中,就又看寧去非,而后才側頭,抓住身旁老道袖子,道:“老祖宗,孟飛元對大師兄和我有救命大恩,你可得幫幫手呀!”

  莫問山聞言搖頭,道:“你能和武人并肩對敵,也能救他于水火,可不能在臨陣未決之時插手。”

  “祖師說的沒錯。”寧去非握著劍柄,道:“飛元兄今日若是不測,來日咱們為他報仇就是!”

  “大師兄你真好!”莫聽雨立即道。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看向場中。

  那金海和尚步步逼近,而孟淵只是握著手中刀柄,一動不動的看著金海。

  孟淵不受諸般天機意象之念亂心,此時無比清明。但正因如此,才愈發有感,乃是自身所持之法,無論是攻是防,在金海和尚這三者匯聚的合力一擊下,都難以正面相搏。

  賴以拒敵的菩提滅道并非威勢不如對方的萬佛朝宗,而是對方的萬佛朝宗有以身飼魔襄助,威勢何止增了數倍。

  而且此人三者合力一發,必然帶動紅蓮萬朵,到時業火及身,根本不是尋常的肉體傷痛。

  既然如此,孟淵也不心存保命續命之法,只以力破敵。

  “小僧憑此三法渡人,孟施主可有遺言?”金海和尚渾身浴火,雙眸赤紅,好似其中藏了火種一般。

  “遺言大可不必,倒是今日怕是閣下業火難消。”孟淵手中提刀,漫步上前,一步步道:“閣下想要入魔,偏又自持佛體;想要向佛,可又撇不去入魔后的天地廣大。實在是不倫不類,徒惹人笑。”

  孟淵身前忽的一道飛虹遞出,轉瞬便到金海和尚身前。

  可那飛虹遇到紅蓮業火,登時被寸寸焚斷。

  孟淵借飛虹未到金海和尚身前,便現出身形,隨即不管不顧,一刀斬出。

  洞天乍然裂開,萬千浮光奔涌而出,登時遮蔽無數業火佛光,連那赤黑的魔象也陡然一怔。

  昔日孟淵借浮光洞天屢屢剪除強敵,今日再用,已然是不留任何后手了。

  就在浮光大盛之時,金海和尚本作合十狀的兩手分開,向前推出。

  一時間,萬千浮光好似被天地偉力壓下,以至于消融不見。

  唯有佛光洶涌,其中似有萬千花開,有無數真佛現世,盡數為金海張目。

  而金海此時身陷紅蓮業火之中,雙眸一會兒赤紅,一會兒如淵潭漆黑,面上表情時而猙獰,時而慈悲。

  佛光洶涌向前,其中又有無窮無盡的紅蓮業火,當即將孟淵淹沒。

  此刻觀戰之人已然看不清場上詳情,只見佛光沖天,業火熊熊,金海身影在佛光與業火中忽隱忽現,一時像是真佛降世,一時又像是天降魔主。

  就在這時,那洶涌無盡似能摧折萬事萬物的佛光和業火之中竟有一道佛光遁出。

  那佛光與金海和尚所出的萬佛朝宗之意相反,竟有慈悲之感,有一往無悔之意,似要滅卻萬事萬物,甚至于連漫天諸佛都要清掃一空。

  菩提一指穿破諸佛來朝之象,雖受無數紅蓮業火侵襲,卻依舊不管不顧。

  可紅蓮業火無窮,其勢更是能焚盡萬般心思,尤其是諸般罪業。

  滅道既是罪。菩提滅道之威方延伸出萬佛朝宗之勢,就被蕩滌一空。

  可那菩提滅道之意雖已消去,但在洶涌佛光和業火之中,又有極盛光亮沖出,如同彗星一般劃破佛光,又帶著紅蓮業火奔涌向金海和尚。

  “阿彌陀佛,星火之光,如何能與明日相提比論?”金海和尚微微搖頭,似在惋惜,“孟施主若是求饒,小僧…”

  金海和尚忽的停住,他見那彗星襲月之光雖然散去,但是在萬佛朝宗和紅蓮業火之中,竟升騰出不熄不滅的火焰,與自身之火相類,卻又有不同。

  那火光如線,不死不滅,陡然穿梭而出。

  萬千紅蓮火不能化其勢,佛光崩裂不能滅其源。

  火焰來到眉前,金海和尚萬般無奈,只能后退一步。

  三者合一之勢陡然消除,金海身上火焰仍在。

  再看身前五步處,那孟飛元竟完好無損,不僅身上衣衫未破,面上竟一如往常,好似方才只是清風拂面。

  金海見賴以稱道的絕技竟沒誅滅眼前之人,眼眸中竟又有火光儼然,面上露出猙獰之色。

  “小僧聽聞施主閉關求火而不得,想必所尋之道,關乎于火。”金海和尚凝視孟淵,說道:“恰巧,小僧的道也在火中。”

  “紅蓮業火?”孟淵問。

  “正是。”金海和尚問道:“敢問孟施主可有尋到自身之道,是什么火?”

  “不知道。”孟淵實話實說,直接道:“但是我知道,你的火燒不滅我的火。”

  此戰見紅蓮業火,孟淵心中已然有感,紅蓮業火是焚燒自身的罪業,而孟淵所求之火,需得焚燒世間的罪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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