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
一下子突然冒出來了六七名丹道法師,饒是做好了一定心理準備的武庸,仍不由得感到遍體生寒。
“老三?”
趙氏的三名丹修中,一須發皆白的老者自云臺上一步邁出,下一刻直接跨越了數十丈的距離,這才是真正的縮地成寸!
老者身影一閃,陡然踏在水坑上,滿眼疼惜的把那被雷統領剖腹取丹的趙家老三扶起。
隨后,陰狠的目光毫無顧忌的投射道武庸幾人身上。
“小畜生!竟敢下如此狠手。”
“你真該死啊!”
這武家的小崽子毫無分寸感,他趙氏給足了面子,不論丹陽局勢多么混亂,也只是讓他武家囫圇離開。
這混小子卻是恩將仇報,竟將他三弟剖腹取丹,絕了他的道途,更是想要了他的性命。
“哼!上修這話可是好沒道理,你家三老祖幾次三番對我武庸嘲諷打壓,我忍了。對我煞營統領出手,我等也忍了。”
“只是他要想踏著我武家的腦袋,給他手下的狗做階梯,那我武庸也不敢丟了扶搖武氏三十六代宗子博來的面皮!”
“上修若是不滿,也無需拐彎抹角了,庸且站在這里,請上修,速速斬我!”
武庸將紫青法矛攝入掌中,右壁緊緊握住矛身,反手就往那地上一釘,左手掌心朝上托,萬鴉壺懸浮在掌心,五十只火鴉道兵擁壘在武庸身側,不惜一博。
銀甲映寒芒,雷旗蔽長空!百二十五雷兵雷將此刻正矗立在武庸身后,五雷兵馬形如一體,道韻靈紋相互連接,如一堵雷塔般直直堵在幾名法師身前。
“呵呵!速斬你?”
“小崽子,那可就是你自找的了!”
趙氏的二祖怒極反笑。
冷眼看著武庸,雙手一抬,朝霞紫氣便是擰成一顆高逾十數丈的混元氣,再度一拍,這道混元紫氣陡然化作炮彈,直直轟向武庸。
直徑逾越十丈的混元紫球,武庸在其面前就如同一個螞蟻一般,怎么能與其抗衡?
武庸掌上萬鴉壺輕輕一搖,在罡煞術士面前兇惡、殘忍的火鴉道兵猛然撞向那混元紫氣,只是甫一靠近就直接被碾作紅霞紫煙,甚至都未曾真正的接觸........
而那混元紫氣卻是毫無阻滯的直沖武庸而來。
縱使是堪比準法寶的萬鴉壺,在真正的丹道法師面前也不堪一擊!
“哼!”
只是二者還未接觸,一道冷哼便從武庸身前響起,緊接著,那道巨大的混元紫氣以比去時更快的速度反向撞回了趙氏二祖身前。
道營統領橫立在武庸身前,右手一推便將那威勢無鑄的混元紫氣拍了回去。
這讓正準備身化血河,半數血影化作滾滾紅光的血神子也放下了心來,緩緩化回了人形,手持血色鎖鏈拱衛在武庸身側!
“你是何人?”
趙氏二祖被打了一個趔趄,才堪堪將這道被加了碼的混元紫氣收回,面色驚疑不定。
只見那武庸身前矗立著一名高約九尺的銀甲雷將,身形壯闊,雄姿英發,單手在前,直直破了老道的混元一氣法。
丹道,絕對是三轉的丹道戰力!
趙氏其他兩位法師、兼帶黑山三家,不由為之側目。這武家的猖營中還隱藏著一位三轉丹道?
并非以法壇香火、猖兵加持顯現的三轉戰力,而是自有陰神的道行,是真正的三轉陰神!
“哦哦,原是一只上古練氣道的老鬼,陰靈不昧,攜著陰神道行踏上了猖道啊!”趙氏二祖恍然點頭。
仙道四法,練氣法、符箓法、外丹法、金丹法。
以練氣法最難、最古老,也最為強大,練氣有成,無需凝聚金丹,只內煉一口先天祖氣,以氣御命。
罡煞交匯后,陰陽調和,可陰神離體,遨游九州,陰神受三十三重天外日月之精洗禮,混而無質,乃成駐世陽神。
陽神無暇,與先天祖氣相合,五轉后直證天仙,乃是仙道四法中的“祖法”。
怎么可能?東洲怎么可能突然冒出一個御虛風,辨六氣的陰神真修?
原是舍了那口先天祖氣,攜陰神道行,恬作五雷兵將的上古老修啊!
那倒說得通了........
老道懸起的心倒又放了下來。
仙道四法,外丹法的丹修最弱,金丹法與符箓法倒是五五之間.......
唯有練氣有成的陰神修士。沒有任何人想與他們交手。
于內五氣朝元、煉就一口先天祖氣,于外辨六氣已為己用,神與氣合,兼護法之剛強與仙道之縹緲。練氣道,可謂法體雙修!
若真是藏著一尊陰神真修,趙氏二祖轉身就走,但若只是存了一道陰神,舍了先天祖氣之百劫陰靈的話.........
“哼哼!這就是你武庸敢在我丹陽撒野的底氣嗎?”
“一尊陰神,兩營猖兵,你武家先祖倒是頗憐你等子孫,不知花了多少代人堪堪養出這等底蘊。”
“你若是在東郡逞兇,我等權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這里是丹陽,我趙氏的丹陽。”
趙氏的丹陽嗎?
武庸聞言不由得嗤笑出聲。
“今日以前,或許是趙氏的丹陽,今日以后,我武庸以這顆項上人頭擔保。”
“我且剪了你一丹修,舍命相搏,未嘗拿不下你第二位丹修........我武庸縱是身死也是無妨,拉得你這堂堂‘丹陽趙氏’下馬,倒也不虧!”
武庸倒是淡然,張開雙臂,轉身喝道:
“二營兵馬無需多在乎我武庸生死,還請諸位替我武氏再殺一位趙氏的丹修。”
“我武庸身死也無大礙,家中尚有一幼妹,資質頗佳,能承武家基業,法壇供奉不絕,絕不教諸位失了存身之基。”
“只煩請血主、雷將,替我再狙殺一位趙氏的蠻道,好叫我念頭通達!”
“武家立族以來就沒被人這樣騎在頭上過,四名丹修如何,我武庸今日就以身入局,破了伱這四龍盤江的大勢。”
“來,來!你趙氏老道且放馬過來!”
武庸右掌一伸,朝著趙家二祖輕輕一招,雷營百二十五兵馬渾如一體,氣機直鎖在老道身上,血河一卷,血主挾裹骷髏妖、披甲獸蠻,從旁策應,竟是不顧一切要搏殺了這老道。
武庸撤去了任何的防護,無所謂萬鴉壺還是黃天道力,在丹道法師面前有沒有也無甚區別。
主打就是一個破罐子破摔!
我武家反正是已經敗落了,死我一個宗子,另選一個罷了。舍得一身剮,也得把你這蠻橫的趙氏拉下馬!
見這武庸如此上道,黑山三修連呼吸都忍不住急促了起來,若是這丹陽唯一的趙氏一日連損二名丹修,說不得........
“趙老鬼,還等什么,都被人騎到頭上來了,不會是要當縮頭烏龜了吧?”
“趙老鬼,我若是你,不殺了這小崽子可真就面上無光了啊!”
諸修相競拱起火來。
“爾敢!”
趙氏元祖突的面色暴怒,右手掐訣,立時便從云氣中幻化出一只百丈巨掌,一掌就將從暗處射向武庸的寶光打飛。
這威勢可比那二祖和三祖強了太多,揮手就是承天云氣盡皆垂落,僅僅是一擊,那不知名的法寶便被打的寶光暗淡,不知墜向了何處!
這暗地里的人巴不得武庸死在這里,好讓這兩營猖兵和趙家斗個你死我活。
竟是直接動起手來,要直接造成武庸身死的事實,發酵起事態來。
“武家的小崽子倒是牙尖嘴利,你要是不怕死,那只骷髏,那道血河的氣機為何堪堪鎖死在你身上?”
“你應當知曉,想你死的人有很多,但現在,至少我趙氏不希望你死在丹陽!”
趙家的元祖冷笑一聲,他如何看不出那武庸的虛張聲勢。
但也屬實沒法去賭,他趙氏家大業大,犯不著跟那破落戶搏命!
“今日,老夫也不欺你。”
“將老三的金丹還來,我擔保你能率眾囫圇地離開丹陽。”
趙家元祖伸出右掌,向武庸討要老三的金丹。
如果救治及時,花個數十年養煉,興許還能穩住丹法道行。
雷營統領嘴角一勾,輕笑一聲:
“沒了!”
“本將沉睡許久,取了那老道的金丹打了牙祭。”
“唔.......畢竟,也不能剖開我的肚子再把那丹拼起來了,嘿嘿!”
雷將捂著肚子咧嘴一笑,這說法、這語氣,直直讓趙氏的三位丹修暴跳如雷。
待得趙氏元祖面色陰沉,欲要發難時,丹陽諸修頓時汗毛倒豎,那一瞬間仿佛被被何種莽荒兇獸盯上了一般。
只見原本高積的云層猛然塌落,仿佛大浪傾倒,讓人直感窒息。云層上是一只青紅相間的巨物,踏云而行,僅僅是那若隱若現的龐大龍軀就讓眾人分感駭然。
“蓬萊太一的真龍?”
“哼!是東郡那頭老黑蛟的海國龍舟!”
一聲冷哼響起,那是朱江上作壁上觀了許久的巡江道史,望著那只闊達數百丈的海國大龍舟,神色不定。
青紅巨物朝著丹江一轉,如同真龍一般,身形蜿蜒,朝著朱江一頭扎下,猛的激蕩起軒然大潮,龍首自水中伸出,瞥向河畔,龍吟一響,直教眾人頭暈目眩,十分法力提不上六分來。
“嬴老蛟,你這是什么意思?”趙氏元祖面色一凝,對著那江上的盤龍叱喝道。
“什么意思?你們當眾圍了我東郡的世家宗子,你猜老夫是來做什么的?”一聲威喝從龍舟上傳來。
嬴冀自龍首的光罩中現形,側后方是五火周氏的老家主,緊隨其后的是武家的三位罡煞老修,近百衛隊,兩家的高層子弟,再往后才是東洲郡府的三百道兵,練氣道人.........
“我東郡可沒你等這倒灶破事,武家的小崽子受了委屈,老夫作為長輩,再怎么也得看顧一下吧!”
“怎么的?武家還沒亡呢,你們這外郡的狗屁玩意兒也想吃絕戶了?老夫告訴你們,早著呢!”
嬴冀上來就是穩定發揮,主打就是一個口吐芬芳。
似乎他還沒知此事的場中到發生了什么,還沉浸在武庸被當街絞殺的過時情報中,龍舟后方一英颯女子統合多方暗探的情報,面色陡然一驚,快步走到嬴冀身側,耳語一番。
這讓贏冀的臉色當即就開始紅溫。
“哈哈哈哈哈!不是吧?”
“你趙家老三被武家的小崽子給做了?”
“真的嗎?真有這種事情啊?”
嬴冀陡然得知這一消息,真真是止不住的捧腹大笑,堂堂丹道法師被一名還未結成罡煞的黃口小兒給發狠做掉,實在讓人啼笑皆非。
聽聞如此的事態發展后再也繃不住,他本以為武家的小子是被幾家聯手打壓,想要敲一筆,沒想到這小子鬧出了這么大的事。
竟攜兩營毛神猖兵發狠做掉了一名丹修!
“所以,嬴老蛟你是要給這小崽子站臺了?”趙氏元祖恨聲道。
不止是趙氏的三位法師、黑山諸修、巡江道史、丹陽郡府盡皆提防著這嬴老蛟。
嬴氏傳自玉京,修真靈道法-黑水真法、玄水化龍經。每一名修成蛟龍法相的嬴氏子弟都可以說是戰力的代名詞。
尤其是嬴冀!年輕時資質平平,堪稱百戰百敗,在東洲道宮里出了名的菜。人到中年,三轉化蛟后簡直跟換了個人一樣,戰力強到不可思議,偏偏又記仇得很,非得把昔年對手全給追著揍上一遍,那一年,嬴冀幾乎打穿了半個東洲!
力氣大、脾氣臭、人還渾,要是讓他來了這丹陽,怕是啥算計都能讓他給攪渾!
雖然趙氏元祖對他的威脅沒什么力度,但此刻的局面也讓嬴冀有些騎虎難下,百萬道銖收也收了,若說拉一把武庸那著實是沒有問題。
但如今涉及到丹修,強行頂著趙氏的三名法師來為武庸站臺,似乎這百萬道銖又不夠分量了。
你說退讓一步吧,老子龍舟都啟出來了,若是保不住這武庸,這張臉該往哪兒放?
眼看著嬴老蛟面帶了幾分猶豫,后方的周氏家主渾濁眼中精光一閃,嗤笑道:
“憑你那入場就嘴臭的毛病,看看那三個老家伙被你氣到發青的臉色吧,都已經惹上了趙氏了,還猶豫個什么。”
“老蛟你還是膽魄不夠啊!”
“就站武家的小家伙了,他能怎樣?丹陽除了江運富庶點、人口多一點、臨海近一點.......哪里能與我東郡比?老蛟,動他!”
周家老祖也是個愛拱火的,巴不得嬴冀現在上去和他們干上一架。
這幾乎明著寫在臉上的拱火倆字,惹得嬴冀的長女-嬴白鹿,直翻白眼。
直道這老東西心都是黑的,在東郡斗不過嬴冀,就攛掇著嬴冀在外到處豎敵。
雖說如此,東郡三家大部分時期還是站在同一個隊伍的,平日里雖有計較但也算是克制,沒有丹陽黑山那樣鬧出倒灶的事。
嬴白鹿倒也頗為支持嬴冀護住那武家二郎,美目止不住的在武庸幾人身上打量,也是好奇他是如何逆伐那趙氏丹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