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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有一計

  八三看書,太一道果!

  月上東天,如霜般的光華照在東林城的廢墟上,顯出格外的陰冷。

  原來的東林城已是毀于一旦,如今的廢墟經過清理后,倒也是能夠安營扎寨,以供殘余的天兵、鼎湖派中人還有從昊天鏡碎片中放出的難民居住,但不散的血腥氣和無處不在的陰冷,卻是讓天兵們人心惶惶。

  與太平教的這一戰時間雖短,卻萬分慘烈,難民、太平教中人、天兵,死亡人數因為最后的那場風暴而難以確定,只能大致估算為四十萬左右。

  要不是姜離以昊天鏡碎片和人種袋收人,太平教的黃天救走了部分人馬,死傷之人至少要翻一倍。

  鮮血、怨氣滲透到這片土地的每一個角落,掘地三尺都能看到血色。被風暴絞碎的骨粉于夜幕下隨風卷蕩,形成了濃濃的煙霾,而比較大塊的骨片則是和砂石一同在夜晚的大風吹拂下滾動,發出了一種空洞又密集的古怪聲響。

  在這里,死亡成為了一種真切的、看得見的夢魘,纏繞著每一個從大戰中活下來的人。

  這片區域已是徹底沒了生機,就算日后東林縣的縣城會重建,也不會選擇此地。怨氣、死氣、煞氣,都是嚴重超標,也就是如今乃是五濁惡世,否則的話怕是會化作一片鬼蜮,內中誕生出一堆修羅惡鬼。

  可饒是如此,長時間停留,也依舊不是一件好事。

  另外,此戰雖然沒有出現四品隕落,但各個帶傷。

  尤其是殷屠龍這個最剛的四品,和巨靈神大戰,身處風暴的中心地,還強行抵擋風暴,護持附近的己方之人,傷勢是最重的。也就是他容納了三壇海會大神的道果,擁有五蓮之體,否則怕是有生命之危。

  此時,這小道人正繃著一張臉,雙目緊閉,懸浮在半空盤膝趺坐,正在運功療傷。

  其所處位置乃是縣衙的廢墟,在此處還有天璇與公孫青玥師徒,玉虛觀申侯道人,以及墨門的談無為。

  “此戰雖是擊退了太平教,卻也是慘勝,東林城已成了一片煞地,不可久留。”

  申侯捻著長須,搖頭道:“幾位道友,貧道的師弟如今身受重傷,難經煞氣,是以貧道打算······”

  “閉嘴!”

  殷屠龍突然睜眼,斥聲道:“貧道還沒傷到臨陣脫逃的地步。”

  “啊這······”

  突如其來的一聲,讓申侯面色訕訕,而殷屠龍則是一臉厲色,“不就是幾個魑魅魍魎想要落井下石嗎?貧道難道還怕了他們不成?你要是怕死,那就滾回觀里去,貧道可不怕。”

  百里之外的那兩方雖然有所隱藏,但在場的幾位也非是一般人,自然不會沒有發現。

  天璇本身就是易道高手,而玉虛觀亦有太乙神數這等占算絕學傳承,殷屠龍本人不好此道,可看申侯這么臭的名聲還能活得好好的,易道造詣八成不淺。

  而對于在場的眾人來說,若是換做戰前,這暗處的不懷好意實際上是沒什么威脅的。可現在眾人基本帶傷,尤其殷屠龍還遭了重創,真要是斗起來,敵方肯定要捏這軟柿子。

  雖然姜離用了空城計,暫時懾住了兩方人,可誰知道這計能有多久效用呢。

  申侯正是擔心這一點,才提出要帶殷屠龍回去療傷。以他的手段,外加玉虛觀的兩位不是目標,當可安然離去。

  他這想法倒也不過分,此前這兩位也是出了大力,殷屠龍還是為此受重創的,此時離開,也絕對沒人可以指摘。

  然而殷屠龍本人卻是不愿。

  他人無可指摘,殷屠龍自己過不去自己的那道坎。屠龍道人一輩子要強,怎么可能愿意在這種時候和凈壇使者一樣喊著散伙,就這般回玉虛觀去。

  他這句話可謂是相當不顧情面,但申侯卻是見怪不怪般,只露出無奈之色,“師弟啊,貧道成天遭人喊打,早就練出一身逃命本事了,貧道是怕死,但貧道還不至于死在這里。貧道這是怕你死啊。”

  說話時,申侯不著痕跡地看向其余人。

  他這番話可不是給殷屠龍說的,而是說與其他人聽的。

  話都這么說了,其余幾位要是不給點反應,那就說明他們不講仁義,也能給殷屠龍留下不好的印象。殷屠龍本人要不要留下是一回事,其他人講不講仁義,會不會體恤同道,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這師弟啊,都一把年紀了,還像個年輕人一樣,一直處在叛逆期,處事就講究一個別扭。真要是其余人只想著留人下來一起對敵,殷屠龍反倒可能要走了。

  只是殷屠龍心性雖然和年輕人一樣,但閱歷還是在那里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申侯的意圖。

  他當即就是揚聲道:“申侯,我要和你割袍斷義。”

  “好好好,等回去了,隨你怎么割。”申侯道人哄孩子似的說道。

  “好字說一遍就夠了。”

  師兄弟兩人吵吵嚷嚷,倒是沖淡了幾分凝重。

  只是話題已經挑起,卻是難以回避了。

  其實以天璇的實力,如果只是離開,那還是沒問題的,最多也就是被逼著走。就連剩下的人馬,也可以用昊天鏡碎片或者人種袋帶走。

  但那樣的話,本就是慘勝的戰況也許就會被某些人扭曲成敗退,姜離的權臣三件套不好拿了,并且還會因為被敵人察覺虛實而落入被動境地。

  這一退,再想進,可就難了。

  并且,若三品出手,說不得也得做些取舍。

  但還不等天璇開口,談無為便率先道:“本門的墨者在半個時辰前以秘法傳遞了信息,盧川郡的太平教人馬被鼎湖派開陽長老、云九夜攜上清派強者一同擊退,若是能讓他們前來支援,當可增加不小勝算。”

  且這股援兵若是來了,殷屠龍和申侯也就無需為撤走之事爭執了。

  殷屠龍聞言,頓時眼前一亮,但天璇和公孫青玥卻是沒有立即做出回應。

  掌門公孫棄現在已經被實錘為黃天,但天璇卻無證據證明他就是太平教背后的黃天,自然也就不能以此拿下云九夜。

  云九夜帶人擊退太平教,已是有功,若再支援此處,還能分潤這邊的功勞。再加上朝中還有姬氏的支持,加上聯盟上清派,能讓天璇都不好動他。

  甚至于,還可以此來扼制姜離的進步。

  ‘掌門教出了個好徒弟啊,見縫插針的手段雖比不上姜離這只小狐貍,但也不差。’

  天璇心里想著,同時出聲問道:“徒兒,你怎么看?”

  一旁的公孫青玥立即轉頭,看向山洞的方向。

  因為她知道,某人叫的徒兒絕對不是自己。

  果不其然,天空中的八景異象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姜離的身影悄然來到。

  “弟子認為,此事易爾。”

  姜離大步走近,向著眾人行了一禮,然后道:“我有一計,可讓那兩方自發退走。”

  “哦?”天璇似是起了興趣般,“計將安出?”

  “只要說動佛國之人,驅狼吞虎,困局自解。”姜離云淡風輕地道。

  這計劃還當真簡單,卻也有效,如果當真能夠實現的話······

  申侯眼神古怪地看著姜離,道:“若是貧道沒記錯的話,姜道友之前還奪了佛國的寶貝吧?”

  你搶了佛國的東西,現在還要佛國助你,你莫不是把佛國當成冤大頭哦。

  不過天璇似乎相當相信姜離,直接問道:“該如何行事?”

  “無需其他,只要弟子再去見一見佛國的菩薩便是。”

  姜離說到這里,頓了頓,看向申侯道人,“最多請申侯道長陪我走一趟。”

  “好,就讓申侯師兄也走一趟。”殷屠龍當即替申侯拍板答應。

  “喂,師弟!”

  看得出來,申侯道人相當不愿意冒險,不過在殷屠龍說出“伱不上就我上”后,他就上了。

  這位雖是承載了申公豹道果,但有事他是真的上啊。

  兵貴神速,一刻鐘后,姜離和申侯道人便已是出發,一人御風,另一人則是騎著一頭龍須白虎。

  隨著他們離開廢墟,百里之外的兩方自然也是有所察覺,同時關注過來。

  申侯道人頓時就是背一挺,在龍須虎背上坐的筆直,同時將右手縮在袖中,暗自掐算。

  一邊算著,他還一邊輕咳兩聲,道:“咳咳,這個···姜道友啊,就我們兩人,是否太過冒險了,之前天璇道友可是察覺到有三品的氣息出現的。”

  “兵貴在精不貴在多,有我們二人,已是足矣。”姜離胸有成竹地道。

  “精兵?貧道現在改名叫申兵還來得及嗎?圖個吉利。”申侯輕嘆道。

  他是越來越感覺離譜,常年逃遁的經驗正在告訴他,他正步入險地。

  可沒辦法,誰叫自己攤上了那么個師弟呢。

  “仍是氣派的名字,不改前輩之風范。”姜離笑道。

  揶揄的語氣,倒是讓申侯聽出了幾分信心。不怕主事人心大,就怕這主事人自己都沒信心。

  申侯也輕笑出聲,道:“若是能解此圍,也算是長了臉了,便是當個精兵又如何。”

  說話間,二人已是飛出了數十里路,距離佛國之人所在逐漸接近。

  姜離卻在此時突然下降,帶著申侯落到下方的一處山崗上,道:“前輩,你就在此地,莫要走動,我去去就回。”

  “不要貧道跟隨?”

  申侯感覺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說服的計劃了,怎么一副要跑路的樣子。

  不過姜離既然這般說,那他也樂得呆在此處。

  而姜離則是再度御風,飛向目的地。

  百里之距轉眼即過,眼前有佛氣橫空,令得夜晚的天空都鍍上了金黃之色,朵朵祥云排布,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其中一朵祥云上,剛猛雄渾的氣機牢牢鎖定著姜離。

  佛國的注視還真是一點都不做掩飾,擺明了就是要讓姜離這邊知道他們正在盯著東林城廢墟。

  雖然被空城計給懾住了腳步,但佛國這邊也未真被嚇得不敢冒頭,而是繼續做著試探。

  當然,從這百里之距來看,他們也是想過退路的,真要是察覺到是塊硬骨頭,那便第一時間潤走。百里的距離,就是預留給脫身的時間。

  姜離身周隱隱浮現模糊的異象,氣機的鎖定都在那異象之前消磨,他凌空漫步,緩緩接近,掃視四周,笑道:“怎的不見白蓮圣母菩薩?還有,不知是佛國的哪位大士臨面,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聲音在空中回蕩,形成了明顯的波流,倏然間,掃蕩過廣力菩薩身后,激出一道精純的佛光。

  “嗯?”

  驚異之聲響起,那佛光外擴成圓圓坨坨的一輪光環,顯露清凈自在、智慧圓滿的意境,一尊金黃色的法相在光環前凝現,紺青色的眼眸注視著姜離。

  ‘頂結五髻,為大日五智,手持智慧劍,是文殊。’姜離見此相而心中暗語,眼中的八卦緩緩轉動,‘是法相,不是本體。’

  與此同時,一朵白蓮自天空落下,化作蓮臺旋轉,道道空明流光匯聚出一道素白的人影。

  “無生老母,真空家鄉。”

  白蓮圣母端坐蓮臺,徐徐落下,手捏印訣,身后現出真空家鄉,“姜施主,當日奪我人種袋,今日還敢主動來訪,當真是好膽氣。”

  ‘也是法相。’

  姜離一眼看出白蓮圣母這具身體的本質,同時哈哈一笑,道:“菩薩說笑了,當日姜某就已經說過,是借寶,又怎說得上是奪?今日,姜某就是特地來還寶的。”

  說著,姜離輕抬右手,一個鼓鼓脹脹的破布口袋出現在手上,令得三位菩薩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聚焦過來。

  現在的人種袋,可不再是單純的寶物了,它里面除了裝著佛國的歡喜羅漢以外,還被姜離收入了數十萬的難民。

  若能取回這人種袋,就相當于收獲了數十萬的信徒,這收獲······

  光是想想,都是一件美事。

  對于修煉勾招法的佛國修行者來說,信徒永遠是最能勾動心弦的存在。如果不能勾動他們的心弦,那只能說明信徒的數量不夠多,得加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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