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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4章 馮睦的瘋勁兒,根子在這里啊

  “贊啊!!!!”

  婁斷內心翻涌的狂潮無處宣泄,亦不能跟外人分享。

他只能將這股近乎灼燒的亢奮,盡數傾注在冰冷的數字上  他點開電子錢包,將賬戶里能動用的,乃至挪用的巨額資金,一筆接一筆,如同向深淵投擲祭品般,瘋狂地轉入進網站的個人戶頭里。

  反正那些錢放在公家賬戶上也是浪費,不如,拿來資助建設更有前景的偉大事業啊,還能合理避稅。

  做完這一切,婁斷就更無睡意了。

  亢奮如同退潮后的礁石,露出了下面冰冷堅硬的焦慮,有點像是磕完醒神液后的空虛感。

  書房里死寂的空氣仿佛有了重量,沉沉地壓在他的肩頭。

  婁斷在等,等待錢歡蘇醒的消息傳出來。

  他必須在最早時間,就打聽到王新發那邊對此會持何種態度。

  這態度,將是評估他接下來自身處境最關鍵的晴雨表。

  是警報解除,安全回暖,還是危險升級,風雨欲來。

  自然,婁斷不會像個傻子般只盯著電腦屏幕空等,幾個得力的心腹剛才已被他撒網般放了出去。

  出于謹慎,他沒讓手下去翡翠花園里面,而只是躲藏在外圍來觀察來往的車輛車牌。

  若是錢歡順利蘇醒,他猜測王新發一定會去翡翠花園的。

  時間,在死寂的書房里一分一秒地流逝。

  婁斷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冰冷的桌面,發出單調的“噠、噠”聲。

  窗外的夜色由淡轉濃,又由濃轉淡。

  不知不覺,幾個小時過去了,他等啊等,卻是遲遲未等到錢歡蘇醒的消息。

  婁斷心里不禁開始泛起嘀咕:

  “手術時間需要這么久嗎!錢歡還沒醒?該不會是直接死在手術臺上了吧?!左白到底靠不靠譜啊?!

  左白不會心里不滿,故意手術失敗搞死了錢歡吧?!!”

  婁斷心里一緊,他可是花了大價錢請網站把人送過去的,他是真怕左白把錢歡給治死了。

  若真那樣的話…

  這個念頭頓時讓婁斷不寒而栗,腦海中不自覺的又閃回過那片白花花的…..廁所地磚。

  李涵虞那個瘋女人會恨不得拉著全世界一起陪葬,好在她做不到,但她一定能做到拉著自己一起的。

  “該死的!!!”

  婁斷心里生出絲絲悔意,當時只顧著下單,忘記在“送貨”備注里,要求送貨過程務必友善了。

  這會是個致命的疏忽嗎?

  婁斷心里七上八下,卻什么都做不了,焦灼地等待。

  他甚至不敢去碰手機,更遑論主動撥打李涵虞的號碼,他生怕一接起電話,對面就傳來一句“一起死吧”之類的邀請。

  越等,婁斷的心緒就越是不寧,一種不祥預感,開始在心底悄然滋生,越來越強烈。

  又煎熬了漫長如一個世紀的一小時。

  錢歡是生是死,依舊杳無音信傳來。

  然后,婁斷苦苦沒等來錢歡蘇醒的消息,卻等來了另一個出乎意料的震撼消息。

  “婁站長,警戒線…..翡翠花園拉起警戒線禁行了。

  大批巡捕房的捕快封鎖了翡翠花園,哦,我看見議員的車進去了,光明集團魯總的車前后腳也一起到了。

  等一下,翡翠花園門口好像有東西抬出來了,嗯,您放心我們離得比較遠,唔,都蓋著白布,好像是一排尸體…”

  終于接到下屬通過電話傳回的消息時,婁斷整個人都麻了。

  畢竟,無論錢歡是醒了還是死了,應該都不至于這么大陣仗吧?

  不會是李涵虞發瘋做了啥吧,不是,她能做啥,才需要封鎖整個翡翠花園啊?

  婁斷這回沒有疑惑太久,很快屬下又給他傳回了更進一步的消息,打消了他的疑慮。

  ——特派員出事啦!

  婁斷:“???”

  好消息是,應該不是李涵虞做了啥;

  壞消息是,這特釀的還不如李涵虞發瘋做點啥呢?

  婁斷的腦子在短暫的發麻后,倒是沒有懷疑,特派員出事跟李涵虞有什么關系。

  他就算懷疑,他的第一反應也是優先懷疑——這不會是網站干的吧?

  婁斷能有這種懷疑,簡直合理得令他心頭發寒,畢竟網站可是有著輝煌前科的。

  婁斷心臟狠狠一抽,不得不開始胡思亂想。

  他第一次被“網站”徹底折服,不正是源于那次在八中的“意外”嗎?

  為了幫他滅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做成一場天衣無縫的“意外事故”,“網站”展現出的手段,是何等的…..瘋狂與奢侈啊!

  “網站”竟然不計代價,毫無預兆地在直播中,釋放了十幾只猙獰嗜血的“怪物”,硬生生將武道大會的謝幕式,變成了一座血淋淋的屠宰場。

  事后,環衛動用了高壓水槍和強效清潔劑,足足沖刷了三天三夜,依舊無法徹底洗干凈地上的血色。

  為了掩蓋殺一個人,網站毫不猶豫地屠戮了一群人!

  你就說,這算不算一場“完美”的意外事故吧?

  這意外著實超乎婁斷的想象,可結結實實震驚了他,太tm意外了。

  所以,這一次會不會是…網站在“送貨”之余,順手把特派員也給屠掉了?

  婁斷坐在電腦前,使勁搖頭晃腦,將這種危險的念頭,一點點驅逐出腦海。

  這若是真的,就沒必要再評估危險了,這是危險直接住進家里了。

  “不可能是真的,巧合,一定只是巧合…..吧。”

  而就在婁斷即將驅逐干凈腦子里的妄念時,他終于如愿以償的收到了錢歡蘇醒的消息,順便還得知了王新發議員滿臉笑容的,當眾認下了錢歡做了兒子。

  這兩個信息如同兩顆炸彈,在婁斷混亂的腦海中轟然炸開,將他炸得外焦里嫩,思維瞬間陷入一片空白。

  他還來不及思索這消息的真假,就見桌上的手機嗡嗡的振動響起。

  嗡嗡嗡——嗡嗡嗡——

  屏幕亮起,顯示著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

  婁斷心臟當即咯噔一沉,那種令人不安的不祥預感又來了。

  他死死盯著手機,仿佛那是一個電話遙控的炸彈。

  幾秒鐘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最終,他伸出手拿起電話,面色凝重的按下了接聽鍵。

  然后就聽電話里傳來那個熟悉的聲音,依舊是那種熟悉的調調兒,平靜中透著點瘋癲的感覺:

  “婁站長,謝謝你,我兒醒過來了,接下來,我們母子倆的生死就跟你永遠綁在一起了。”

  一股郁結的濁氣堵在婁斷胸口,讓他幾乎喘不上氣:

  “我們說好了的,我幫你救醒兒子,我做到了,憑什么又把我跟你你綁一塊兒?

  李涵虞你不會以為你吃定我了吧?”

  電話那頭陷入短暫的沉默,幾秒后,李涵虞的聲音再次傳來:

  “婁站長,別生氣嘛,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好不好。

  這樣,你猜猜,左白從我這里離開后,他徑直去了哪里呢?”

  婁斷的呼吸瞬間停滯,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涌向聰明的腦子,密密麻麻的冷汗從他額角,鬢邊滲出。

  李涵虞其實在說謊,她家的門縫只能偷窺到外面的一角,根本看不見誰進了特派員的別墅,只能聽到那邊傳來轟隆隆如同地震般的恐怖震響。

  但這就足夠了。

  婁斷心卻懸在了嗓子眼兒上,聲音干澀:

  “誰…..誰進去了?!”

  李涵虞沒有直接回答,反而發出一聲輕蔑的嗤笑:

  “呵——,婁站長,何必在我面前演這‘無辜’的戲碼?

  你的人送來的禮物,最后落到了誰家….你心里,難道不比誰都‘清楚’嗎?”

  婁斷:“.…”

  他是真的不清楚啊,不過,他此刻卻聽清楚了,臉色霎時慘白如刷了石灰的墻皮。

  李涵虞聽著話筒里死一般的沉默,再次拋出了友善的邀請:

  “婁站長,你為何要這么做,我不問。但為了感謝你‘救’了我兒一命…..

  我李涵虞,說話算數。

  所以,接下來的路,我們繼續,生死與共,同舟共濟,如何?”

  婁斷啊了啊嘴巴:“.…..”

  我是不是還應該對你說聲謝謝啊!

  至少電話里傳出來的不是“一起死吧”的邀請,就應該還不算徹頭徹尾的壞到家吧!!!

  夜色由濃轉淡。

  馮睦默不作聲地離開別墅,亦步亦趨地跟在了侯文棟的身后。

  侯文棟步履沉重,眉心擰成了一個結,顯然心事如鉛塊般壓在了心頭。

  錢歡蘇醒后那一聲石破天驚的“爸爸”,帶給了他巨大的沖擊力,余震此刻還在他腦子里嗡嗡作響。

  他完全想不通這詭異的局面是如何發生的,但他對王新發議員的了解,可謂深入骨髓。

  某種程度而言,他對議員的了解,甚至要超過了解自己。

  “議員,他這輩子最憎惡的便是有意外的人或事脫離他的掌控,這種意外如果是敵對的人制造的那還好。

  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可若是,若這意外出自‘自己人’之手,那….”

  侯文棟想到議員離開時掛在唇邊的笑意,心底不禁狠狠打了個寒顫。

  “隨便叫人爸爸,是會死人的啊。”

  侯文棟在心底重重嘆了口氣,眼前仿佛已經浮現出錢歡被泡得腫脹,在魚缸里載沉載浮的可怖景象。

  他用力甩了甩頭,目光轉向默然跟在身后的馮睦,忽然心有所感的開口問道:

  “馮睦,你和你父親馮矩…感情如何?”

  馮睦微微一怔,立刻明白侯副獄長大約是目睹了方才那幕“父子相認”的戲碼,心有所感,才有了這突兀一問。

  他并不覺得被冒犯,沉吟片刻,神情坦然而冷靜地回答道:

  “侯秘書,家父馮矩在我心里是一個極其功利和現實的人。

  因為我的天賦自小便遠不及妹妹,所以在他眼中,我一直是個‘廢品’,他有多么偏愛妹妹,對我就有多么的嚴厲和冷酷。”

  他的語氣平靜得像在敘述別人的事,落在侯文棟耳朵里,讓他感覺冷颼颼的。

  “我骨子里不親近他,也不受他喜歡,當然我也不在意這些,前段時間,找個個機會,我已經獨自搬出來住了。”

  說到這里,他嘴角牽起一絲幾乎看不見的弧度,像是在自嘲:

  “不過最近,我在二監僥幸做出了點成績,家父對我的態度,倒是有了些微妙的變化,終于肯正眼瞧一瞧我了。

  呵呵——”

  馮睦聳了聳肩,嘴角扯出一個意味復雜的笑,又帶點難以言說的感慨:

  “大概,是因為我終于開始有能力為家里‘做點什么’了吧,也的確是做了點什么。”

  他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父親對我的態度確實比以往‘和藹’了些,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樣可以隨意打罵了。”

  他抬起頭,目光似乎穿透了侯文棟,望向更遠處城市模糊的光帶,聲音低沉下去,卻帶上了一種奇異的溫度:

  “說起來,這改變,真得感謝錢獄長。

  是他的提拔,他的栽培,才讓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原來并非一無是處的廢物。

  原來…我也是有能力,可以被別人倚重、需要的。”

  侯文棟安靜地聽著,夜風卷起街邊幾片枯葉,打著旋兒掠過腳邊。

  馮睦的話語,像一把鈍刀,緩緩剖開一層層包裹的平靜,露出內里陳年的苦澀。

  沒有激烈的控訴,沒有痛苦的嘶喊,只有一種被生活反復碾壓后,對一切苦痛的漠然。

  這平靜本身,比任何哭訴都更令人窒息。

  侯文棟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一潭寒水邊,水面平靜無波,水下更是一片冰冷死寂。

  剎那間,一直盤旋于心的某個疑惑豁然開朗。

  難怪馮睦身上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瘋”勁兒,像一根繃得過緊,隨時可能斷裂的弦。

  原來根子在這兒啊!

  是被他父親長年累月的否定與打壓生生逼出來的。

  侯文棟暗忖,目光復雜地看向身旁的青年,

  “這就可以理解,他為何會對錢歡母子如此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的原因了。

  是因為從錢歡那里,他第一次得到了信任和重用,得到了一直缺失的肯定,從而找到了自己存在的價值嘛。”

  這下就說得通了。

  這種在心理上有些畸形、情感極度缺愛的人,的確最容易被人用一點“恩義”就死死地拴住,至死不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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