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衍在二郎廟住下后,便整理出了一間書房,將嚴妙真從散花庵救出來的所有佛經存放在房中,然后日日研讀。
這些佛經并非修煉之法,都是佛門對于天地自然之理的領悟,研讀這些佛經對提升修為境界是最有幫助的。
一年之后,莊衍終于將這些佛經全部參研通透。
三年之后,佛經中蘊含的道理莊衍已經全部領悟。
但盡如此,如果去做和尚,莊衍仍算不得是一位‘高僧’,只因他雖然僅用了三年時間便完全領悟了這些佛經內的道理,可他卻不能與自身修為融會貫通。
究其原因,莊衍認為這是自己沒有‘天性’所致。
什么是天性?乃是一個生靈在天地之間誕生之后所產生的本性。
而莊衍本是‘金手指’化形入世,是一個進入后天世界的先天生靈,定然是沒有天性的。
不過,太上老君給他的道法《玉清神霄大道寶箓》里面卻有解法,那就是后天煉道,再造先天之性。
故而雖然無法將這些佛經融會貫通,但莊衍卻并不氣餒。
一來他自身偉力在這三界之中已鮮有敵手,二來則是他有足夠多的時間和偉力,去煉后天之道,造先天之性。
所以莊衍在將這些佛經全部領悟之后,便將其束之高閣,不再去看。
推開精舍房門,一束陽光落到了莊衍身上,和煦的微風帶著花香吹在了莊衍臉上。
“三年了。”莊衍看著外面春意融融的景色,緩緩說道:“該下山走走了。”
莊衍關上房門朝前院走去,穿著一身道袍的華岳二郎看到莊衍立馬迎了上來。
“大仙,您出關了?”華岳二郎拱手行禮,然后笑問道。
莊衍點點頭,問道:“你師父呢?”
“師父說近來無聊,所以進山打獵去了。”華岳二郎說道。
莊衍抬頭一看,卻見二郎廟中香火極其鼎盛,而且還有許多凡人正在廟門處和大殿內進進出出,十分熱鬧。
“怎么今天這么熱鬧?上香的人這么多?”莊衍問道。
華岳二郎道:“大仙有所不知,如今西牛賀洲劫運高漲,天下大亂,所以來燒香拜神的凡人就越來越多了。”
莊衍道:“拜神有什么用?天庭不干涉人間劫運。”
“這些凡人又哪里知曉?他們只想神仙來救度他們。”華岳二郎搖頭說道。
前面說過,天庭的神是以玉皇大帝為首,奉行天道,治理三界,簡而言之,這些正神更像是天地法則的一部分化身,承擔一部份的天地職能。
比如說土地神,統轄一方土地。山神,統轄一方山川。水神,統轄一方水系。
雖然也在他們統轄之下的生靈也歸他們管理,但這些正神一般是不干涉人間之事的。
包括天條都有明文規定,凡天庭正神,不得擅自插手、干預人間事務。
天庭的正神升遷靠的是功績,而不是功德,如果是功德的話,這些神仙三天兩頭給凡人賜福,幫凡人化解危難,那功德不是來的太容易了嗎?
所以‘神’只對天地有責任,對生靈是沒有責任的。
三界之中每一次大劫,各方正神都只是穩居神府,保證自己權柄所統轄的這個地方的天地法則不產生混亂,那就是最大的功勞了。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有些地方的正神比較好說話,或者比較心善,愿意耗費精力庇護生靈眾生,為他們化解危難,但這就純屬‘個神行為’了。
莊衍點點頭,說道:“等你師父回來告訴他,就說我下山走走。”
“是。”華岳二郎拱手應了一聲。
隨后莊衍便往山下走去,這一路上全都是來燒香祈福的百姓,可見山下的確已經亂的很了。
來到二郎村,莊衍記得三年前這里十分整潔,房屋整整齊齊,道路干干凈凈。
可如今到處都搭建了臨時的房屋,道路上躺滿了人,就連乞丐、難民都隨處可見。
來到村口,莊衍又看到了三年前那個老漢,他走上前去,那老漢看了他一眼,“咦?這年輕人,我怎么覺得你有些眼熟?”
莊衍笑道:“老人家,三年前我剛來時咱們就在村口聊過天,你還跟我說了二郎村的由來。”
“哦哦哦,對對對。”老漢一拍腦袋,然后仔細看了看莊衍,說道:“哎呀,年輕人,三年過去,你一點都沒變啊。”
“你不也是嗎?還那么精神。”莊衍也笑著說道。
老漢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指著周圍那些乞丐、難民說道:“這才短短三年,世道就成了這個樣子,唉,老天無眼吶。我老頭八十七了,眼看著就要入土了,這最后幾年硬是不讓我安寧哦。”
說到這里,老漢又拉著莊衍抱怨道:“年輕人,你說這漫天神佛是瞎了嗎?人間這么多的苦難他們看不見?”
莊衍沒有說話,旁邊一個乞丐就開口了,“神佛沒有瞎,就是自身難保了。”
老漢扭頭看向那個乞丐,問道:“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那乞丐滿是泥土的臉露出一絲苦笑,說道:“您老人家下山看看,那些神佛寺廟成片成片的變成了廢墟,到處都是妖魔鬼怪,如今能在山下世道里活下來的,都是有本事的人。”
老漢聞言,不禁愣在原地喃喃說道:“怎么會這樣呢?”
看著老漢坐在那里發呆,莊衍沒有打擾他,而是轉身下山去了。
山下的確已經亂到了極致,這三年中先是佛魔座下的阿修羅、羅剎鬼、夜叉鬼等魔頭不斷入侵各大佛國,惑亂僧眾,攪亂秩序之后,梵教的人緊隨其后進入了各大佛國傳法。
在這種內憂外患之下,很多佛門廟壇直接就崩潰了,那些僧人要么皈依了佛魔,要么歸隱山林,只求避世躲禍。
還有的僧人只能結伴而行,準備離開西牛賀洲,前往南瞻部洲。
這三年里南贍部洲安寧的景象傳入了西牛賀洲,彌勒佛和功德佛儼然已經把南瞻部洲打造成了佛門凈土。
而現在的西牛賀洲再也不復往昔佛門圣地的光景,佛法崩塌,妖魔遍地,僧人或叛或逃,或死或隱,使得西牛賀洲已經成了一片厄土。
靈山的佛菩薩們只能眼睜睜看著人間的佛法崩塌,卻無可奈何。
他們可以擋住佛魔和梵教的進攻,但對于人間佛法及僧人的墮落卻毫無辦法,這不是以個人偉力能改變的事情,這是人間整個佛門傳承的墮落。
從數百年前佛魔降世,佛魔大劫前兆開啟,西牛賀洲無數的圣僧大德隕落開始,今天的結果就已經注定了。
當那些成仙的圣僧、高僧隕落之后,后面的佛門弟子只能走上一條篡改佛經的邪路。
他們只能這么做,如果不這么做,僅憑他們自身對佛法的淺薄領悟,就無法維護自己的權威和地位。
而修改佛經注定將帶來整個西牛賀洲佛法思想的混亂,因為各家都有各家的道理,各家修改的佛經總是不一樣的。
隨著修改佛經的亂象愈演愈烈,到了最后整個西牛賀洲佛門就是一盤散沙,各不相通,最后一起走上了墮落、毀滅的道路。
莊衍下山之后,直接來到了鳳仙郡,三年過去,鳳仙郡也顯得衰敗了許多,尤其是劉府,門口更是清冷,早已不復三年前車水馬龍的盛況。
莊衍剛來到劉府門外,就看到一個三歲幼童正拿著風車在街道上奔跑玩耍,身后跟著一群仆人和丫鬟。
這幼童玩得興起,全然沒看到前面的莊衍,也沒聽到身后仆人們‘少爺小心’的叫喊,然后一頭就撞在了莊衍的膝蓋上。
這一撞幼童頓時一個屁股墩兒坐在了地上,他‘哎喲’一聲抬起頭來,便看到了莊衍,接著一癟嘴就要哭。
這時莊衍卻笑著叫道:“劉彥昌,別哭。”
小童瞬間就止住了哭聲,然后一臉好奇地看著莊衍,不知道這個陌生人為何知道他的名字。
莊衍什么也沒說,只是從袖中取出一只岫玉香囊放在劉彥昌手中,笑道:“這只香囊送給你,你可要拿好了,花香自有好蝶來,人香才有紅顏顧。”
說完,莊衍伸手拍了拍劉彥昌的腦袋,然后轉身離去了。
當那些仆人來到劉彥昌身邊時,莊衍已經消失在了街道的轉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