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白龍、沙僧在地藏王菩薩的安排下,去找東岳大帝告狀之際,金蟬大王則來到了錦屏鎮上。
如果不給那趙長春家一些警告,他們還會四處告求,請那些神仙來找自己麻煩。
所以金蟬大王徑直來到了錦屏鎮,想要警告一些趙府。
他倒不至于將趙府滅口,他并不嗜殺,平素也是餐霞食氣,從不吃人。
現在有八寶琉璃瓶在手,他倒也不怕那些神仙,但總被人打上門來總是不好。
尤其是那日惠岸行者被自己打殺,后面的麻煩肯定少不了,而且自己的根腳埋藏之處那日被紅孩兒燒了,幸好他跑得快,否則只怕就葬身于三昧真火之下了。
不過,這次給趙府一些警告后,他就準備遷移根腳去別處了,雖說十分麻煩,但眼下也只能這么做了。
觀世音菩薩這個名號還是很有威懾力的,自己打殺了她座下弟子,這可是一場大因果。
須臾間金蟬大王便來到了錦屏鎮,但令他奇怪的是,如今的錦屏鎮卻比他上次來時還要熱鬧。
他進入鎮子之后,發現在錦屏鎮的市集上居然立起了一座法壇,法壇之上坐著一個身穿袈裟,面容白凈,一身正氣的和尚。
那和尚正坐在法壇上講經,法壇下則坐滿了錦屏鎮的百姓,甚至就連趙府眾人也都在場。
金蟬大王一眼就看到了趙長春,只見他須發花白,形容蒼老,但如今卻勉有精神,正帶著趙府眾人坐在那里聽和尚講經。
金蟬大王有些奇怪,但也沒有立刻動手,而是變成一個小販走了過去,立在外面聽唐僧講經。
聽了片刻,金蟬大王竟然有些入迷,不自覺地放下手中的貨擔坐了下來。
這幾日他為了翻譯《大品梵心經》,拜訪過許多寺院和尚,可那些和尚盡管精研佛法,但講來講去都囿于表象,更別說能翻譯《大品梵心經》了。
而唐僧則不同,他講佛法深入淺出,無論多么深邃奧妙的文字,在他嘴里講出來之后人人都能聽懂,而且能立刻讓人明白其中蘊含的道理。
所以金蟬大王只來了片刻就聽得如癡如醉,然后專心聽起了佛法。
不知過了多久,市集的管理人員敲響了鑼聲,伴隨著‘閉市’的呼喊聲傳來,唐僧也結束了宣講佛法。
他的結尾恰到好處,一點也不突兀,好似早就計算好了閉市的時間,講到這里正好是一段經文完結。
在唐僧停止講經的那一瞬間,金蟬大王也清醒了過來,此時四周的百姓都開始起身朝唐僧行禮,唐僧也收拾經書走下了法壇。
趙長春夫婦連忙迎了上去,說道:“圣僧講經真如仙音入耳,令人如癡如醉,以往許多不能懂的道理如今也都明白了。”
唐僧連忙自謙道:“員外謬贊了。”
趙長春搖頭道:“絕非謬贊,圣僧,老夫雖然明白了許多道理,但還有些不能夠然之處,還請圣僧指點。”
唐僧問道:“員外請講。”
趙長春道:“圣僧,佛所說的‘著相’,包不包括佛在內呢?”
唐僧笑道:“若有物執,皆是著相。佛本無相,若執念于佛本身,便也是著相。”
“明白了。”趙長春道:“前者靈山眾比丘圣僧傳我佛經,爾后佛經被妖怪搶走,使我執念入魔,大病一場幾乎殞命,若非圣僧講經開化,如今只怕還臥床不起。”
說到這里,趙長春慨然道:“我執念于一卷佛經,看來也是著相?”
唐僧雙手合十,面帶笑容地朝趙長春行禮道:“恭喜員外開悟,已打破執念,勘破魔障,今后吉祥福祿享之無盡。”
“那就借圣僧吉言了。”趙長春也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十分豁然,心中執念瞬間破除,整個人身上都散發出了超然的光輝。
此時趙夫人笑道:“老爺,家中齋飯已經備好,先請圣僧回去用齋吧。”
“對對對。”趙長春反應過來,連忙朝唐僧說道:“圣僧講經辛苦,請回府用齋飯吧。”
唐僧點了點頭,隨后便與趙府眾人一起回去了。
看到這一幕的金蟬子面色驚異,看著唐僧的背影,心中想道:“此人佛法高深,定能為我翻譯這《大品梵心經》。”
唐僧用完齋飯,回到了自己屋中,進屋前盯著天空不由喟嘆一聲:“悟空怎么還不回來?”
進入屋內,在床榻上坐了一會兒,又道:“悟白他們最近也沒來托夢了,不知近來如何,那些紙錢夠不夠花?”
就在此時,一道少女身影出現在了屋外,探頭朝唐僧叫道:“圣僧。”
唐僧聽到這聲音朝屋外望去,便看見了趙姝,于是他起身走出屋外,朝趙姝合十一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趙姝搖搖頭,好奇地問道:“你的徒弟們怎么還不回來呢?”
唐僧笑道:“小姐,你問的是貧僧哪個徒弟?”
趙姝不著痕跡地扭捏了一下,隨后說道:“當然是你所有的徒弟,他們去抓妖怪會不會有危險?”
唐僧想了想,說道:“捉妖自然是有危險的,而且為時長久,一時半會兒可捉不得妖物。”
趙姝聞言,不由關心地問道:“那你為什么不讓他們回來,歇息一下再去捉妖呢?”
唐僧笑道:“小姐,你好像很關心貧僧的幾位徒弟?”
趙姝有些不自然地轉過頭去,說道:“沒有啊,我只是有些奇怪呢。”
唐僧笑了笑,朝趙姝說道:“那小姐就請回吧,貧僧是和尚,不宜與小姐久處,還請小姐見諒。”
趙姝嘟了嘟嘴巴,說道:“我知道你們戒律多,你的徒弟好像都是妖怪?他們也要遵守戒律嗎?”
唐僧笑道:“不論是人是妖,既然入了佛門,自然要遵守戒律。”
“哦。”趙姝點了點頭,然后朝唐僧行禮道:“圣僧早些休息。”
唐僧連忙還禮,隨后趙姝便轉身離去了。
趙姝走后,唐僧又返回了屋中,但很快他便察覺到有些不對勁,轉身一看,竟是一個身穿羽袍的道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
唐僧心頭一驚,但很快便平靜下來,這一路上他見得多了,這般情形還嚇不到他。
于是唐僧雙手合十,朝門口問道:“施主從何而來?”
金蟬大王走了進來,朝唐僧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說道:“我乃枯流山中修士,聞東土大唐圣僧在此,特來拜見。”
唐僧聞言趕忙還禮,說道:“原來是山中清修的高士,高士請進屋一坐。”
“多謝圣僧。”金蟬大王拜謝一聲,然后隨著唐僧進了屋中。
二人在椅子上落座后,唐僧便給金蟬大王沏了一杯茶,金蟬大王又道了一聲謝。
接著唐僧問道:“敢問高士名姓?”
金蟬大王放下茶杯,拱手說道:“貧道金蟬。”
“原來是金蟬道友,貧僧法名玄奘。”唐僧合十道。
金蟬大王笑道:“久聞圣僧大名,今日幸得一見。”
“哪里哪里。”唐僧擺了擺手,說道:“都是虛名罷了。”
金蟬大王道:“不然,今日在市集聽圣僧講經,真是令人豁然開解,那種感覺真是叫人流連忘返。”
說罷,金蟬大王看向唐僧道:“圣僧,貧道這里有一本佛經,其中有許多不解之處,不知圣僧可否為貧道注解一二?”
“哦?佛經?”唐僧詫異地道:“是什么經籍?”
金蟬大王便將那《大品梵心經》取了出來,遞給了唐僧,說道:“就是此經。”
唐僧接過經書一看,發現竟是一部此前從未見過的新經籍,眼睛一亮,當即打開經書便看了起來。
唐僧很快便沉入了經書之中,金蟬大王見他如此,心中喜道:“果然能看通此經!”
于是金蟬大王也不打攪唐僧,一邊喝茶一邊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月上中天時分,唐僧終于合上經書,抬起頭來朝金蟬大王看了過去。
金蟬大王正要詢問,卻突然看見唐僧手中的《大品梵心經》騰起一道火光。
金蟬大王大驚失色,急忙從唐僧手中搶過經書滅火,但那火越燒越大,根本無法撲滅。
短短數息之間,那本《大品梵心經》便被燒得干干凈凈,化作一地灰燼。
“這!!!”金蟬大王看著那一地灰燼,猛地抬頭看向唐僧,道:“圣僧,這是何故?!”
唐僧起身說道:“此經書末尾有咒言,若有人能看懂此經書,閱后便會自焚。”
金蟬大王愕然,接著他又聽唐僧說道:“此經想來便是靈山眾比丘圣僧傳給趙員外的佛經,你就是那盜搶佛經的妖怪吧?”
金蟬大王見自己被唐僧戳破,當即也不隱瞞,直接顯出妖氣,手托琉璃瓶道:“既然唐長老猜出來了,那就請你將經書重新抄寫一份,并附上注解于我。”
唐僧緩緩坐下,對金蟬大王道:“抄寫經書容易,且還我三個徒弟性命。”
金蟬大王舉起八寶琉璃瓶,說道:“若不抄寫經書,便下去賠你那三個徒弟吧。”
唐僧巋然不動,面色淡然地道:“那就請你動手吧。”
金蟬大王大怒,但也并未真的動手將唐僧打殺,而是收起八寶琉璃瓶,笑著說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請圣僧去貧道山府一敘了。”
說完,只見金蟬大王騰起妖風,卷起唐僧便飛出了錦屏鎮,一路飛向了枯流山洞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