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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魔君到來,戰旗遮天血色狂

  蘇寒山駕馭戰神殿,從太虛之中降落下來,靠近了一座山脈。

  這座山脈的長度,千里左右,放在地球上,倒還可以找見相仿的。

  但是這座山脈的高度,卻足足有六七里,還不是指什么海拔高度,單純是指高出周邊地面的部分,這在地球上就絕無可能見到了。

  這里是水星,又叫辰星,太陽系里面距離太陽最近的一顆行星。

  這顆星辰表面幾乎沒有大氣層,舉目望去,寸草不生。

  也只有這樣的地方,才是一個好戰場。

  蘇寒山將手中的九淵引路簪,打向那條山脈,釘在山壁之上。

  玉簪表面纏繞著一條螺旋般的靈光,正是楊素的殘缺靈光。

  菩薩蠻走出戰神殿,看著那座山脈,扔出了自己手中的錘子。

  比起往日有些懵懵懂懂,時不時還會走神的菩薩蠻,今日的菩薩蠻,透著一種冷冽的戰意,抬手搖搖一指。

  那把錘子在半空之中,忽然一陣嗡鳴,急速膨脹,放大了千百萬倍,顯得越來越稀疏,形狀越來越奇特。

  一開始還看得出來是一個錘子,后面就發現,那根本是無數蟲子組合而成。

  蠻,這個字古代寫成“蠻”,意思就是說,蟲子吐絲,而且會說人話。

  菩薩蠻這個名字,是為了紀念古代詩詞文化中的一章,也是為了紀念她研創的一套納米蟲技術。

  那些蟲子,可以像說人話一樣,毫無障礙的為人類傳遞信息,也可以像吐絲結網一樣,編織信息,形成具有特殊效果的加密符號,一個符號里,就可以承載一座大都市上百年的出入境人口歷史。

  當年,菩薩蠻參與建設光腦的時候,就是依靠這套技術大放光彩,以納米蟲采集信息,不斷順應信息變化,刻錄無數符號,成就了一個復雜無比,連時光之力都能干涉到的符文核心。

  有了這個核心之后,那股一直在冥冥中跟魔王抗衡的力量,才算是有了一個合適的載體,顯化成了“混沌光腦”的形態,能夠被人類感覺出了更多妙用。

  可惜,菩薩蠻本人在光腦建設完成后,就因為建設過程中接觸的視角太多,信息太玄奧,屢屢感受到時光之力的微妙變化,思維出現了障礙,心性變的稚嫩,也不能很好地與戰友交流。

  她再也施展不出見微知著,出神入化的蟲術,沉眠的納米蟲跟隨在她身邊,只能以一把錘子的形態被佩戴著。

  她的好友水龍吟,只不過繼承了部分蟲術,后來在逆行時光的過程中,結合古代蠱術傳說,也已經成為了蠱術大師,能夠采集無窮訊息,滿世界的種下因果。

  但是,在蘇寒山改造各大神器的過程中,直接以蚩尤旗為爐,整個赤紅色星辰全部都是由宙光業力構成。

  菩薩蠻居在其中,參與了整場改造,神器由不合意到合意,由無用到可用,她自己身上的氣息也逐漸被理順,如夢方醒,神思終于從漫長而散亂的世界里徹底清醒過來。

  當她再度施展蟲術,時光之力與蟲術結合,比起當年更強了不知幾許。

  所有的蟲子都在持續的增殖分裂,鋪到了那座龐大的山脈之上,頃刻之間,就把整座山脈內外,鏤刻出了無數細紋。

  遠遠看去,這山脈的斜坡,就如同是一張張平整的符紙。

  高約六里,寬約一里的銀白色深刻符咒,總數約有千余,整整齊齊的排列著。

  “人家說近鄉情怯,我們真正到了面對這尊魔王的時候,心情竟然也很有幾分…說不出來的滋味。”

  菩薩蠻咯嘣一聲,咬碎了口中的冰塊,冰塊內灌注的烈酒溢滿了口腔。

  她的身影飛上高空,背后浮現出大量人影,那全部都是她的戰友,是時光中的逆行者,而在這些逆行者人群的后方。

  龐大的混沌色元氣,若隱若現,元氣團外,圍繞著一圈明燦的光輪。

  混沌光腦的力量,被逆行者們引動,在菩薩蠻的主持下,并指如劍,向著千里山脈,虛劃勾點。

  蟲術符咒的銀光,如同層層光波,不去向外擴張,反而是一次次的向內收縮,全部灌注到九淵引路簪,灌注到楊素的靈光之上。

  混沌光腦與原初魔王對抗良久,一直使用的都是抗拒的力量,今日是頭一次,使用了撕咬拉扯的力量。

  魔王本就對下游虎視眈眈,時光順流而下,也是常態。

  幾乎在轉瞬之間,大量的魔影,就從時光的上游被拉扯躍遷過來。

  水星群山之間,到處都是青面獠牙,渾身冰寒的人形怪物。

  還有七團極為宏大的魔氣,一時間沒有徹底降臨,僅以虛影到來。

  有形如惡狼的怪物,卻長著猛虎的花紋,發出如同孩童尖笑的聲音,蹲伏在那里,體型足有百里左右。

  有亂發蓬松的巨人,手持大棒,長牙森然,許多體型較小,猶如猿猴的魔怪,都攀爬在他的牙縫之間,為他的牙齒鑿出條條花紋。

  還有九頭巨蟒,純青大鳥,形如野豬的三眼怪物,體型比其他怪物加起來都更龐大的青黑色大蛇。

  蘇寒山看到了這一幕,停留在五曜星槎之間的戒日太子、袁守誠等人,也紛紛看到了這一幕。

  眾人紛紛猜到了,如果蘇寒山等逆行者,繼續逆行向上的話,要去的下一個歷史節點,恐怕就是那上古傳說的時代。

  上古之時,猰貐、鑿齒、九嬰、大風、封豨、修蛇,皆為大害。

  羿誅鑿齒于疇華之野,殺九嬰于兇水之上,繳大風于青丘之澤,上射十日而下殺猰貐,斷修蛇于洞庭,禽封豨于桑林,萬民皆喜。

  逆行者們從前逆造因果的時候,也種下了許多有關上古英雄的因果。

  可惜,眼前的上古節點,顯然是魔道勢大的狀態,六大魔神全都還存在著。

  要面對魔王,所有人都已經做好了臨戰的準備。

  不論他們心中剎那間有多少思緒,手上的動作也半點不停。

  按照蘇寒山先前的規劃,在這些魔神還未完全降臨的時候,分布在五曜和地球周圍的那些星槎,就聚集力量,向水星附近的星槎,偏移過去。

  哐昂昂昂昂!!!!!

  太空之中傳來了頻率無比高亢的波動,一條條光柱,轟然降落到水星表面。

  那一瞬間,光是少部分散溢出來的元氣,都已經濃郁到讓水星表面的這片區域,暫時產生了可以正常傳播聲音的條件。

  六大魔神的身影,被星槎發射的光束貫穿,魔氣與元氣相互抵消。

  魔神的虛影極速崩塌,又重組還原,然后再度崩塌。

  這些魔神還沒有完全抵達隋末這個時空,他們屬于一部分已經躍遷過來,一部分還停留在上古的狀態。

  星槎光束把他們已經探過來的那一部分力量毀滅,但他們剩余的大部分,依然受到混沌光腦拉扯、時光沖刷的慣性,往這邊傳遞過來。

  每傳一部分,就滅一部分。

  如果是這些魔神本體已經抵達,每一個都有隨意抵擋,甚至吞噬,再不濟,也能輕易躲避開星槎光束的能力。

  就算是蘇寒山,如果去了那個上古時空,跟這些魔神對抗,只怕也要費上不少手腳。

  但是,按照現在這個情況,他們根本就不會有展現全盛姿態的機會。

  只能這么一寸一寸,被磨滅到死。

  而那些漫山遍野的弱小魔怪,更是不堪,被光束隨意一掃,就是灰飛煙滅,連一點痕跡都留下來。

  唯獨第七團巨大魔氣,被光束貫穿進去之后,什么聲音都沒有傳遞出來,似乎將光束給化解掉了。

  蘇寒山目光一凝,已經看透魔氣,看到了第七個人影。

  那是頭戴平天冠,身披帝袍,手持桃木杖的上古帝王。

  桃木古杖在他手中斜斜抬起,恰好擋住光束,手掌的細微變化,桃木大體姿勢不變,只是表面的凹凸部分,輕輕轉動,就將光束的力量分散消解。

  “原來如此。那個上古時空中,原本的發展,應該是羿殺六魔之后,奪取天下共主之位,日漸昏潰,又收徒寒浞,最后被寒浞篡位。”

  “但是魔王讓寒浞提前百年降生,成為羿的同輩,使羿尚未殺盡六魔,就已經動心,要奪取帝位,寒浞漁翁得利,成為六魔之主。”

  蘇寒山心念如光,瞬息之間推算萬千,看出那個時空的前因后果。

  在那個時空中,已經沒有什么人族文明了,只剩下鬼族。

  羿死之際殘魂逃出,幡然悔悟,改稱宗布,行走天下,把萬眾臨死之際的殘魂盡力收走,成為鬼族,隱匿游蕩于天地之間,茍延殘喘。

  大禹之父,也被寒浞提前殺死,死而化為黃龍,黃龍又被寒浞以魔火煅燒,大禹未能從黃龍肉胎之中誕生,只能以虛體鬼身,與宗布匯合。

  但無論多強大的鬼,面對寒浞的桃木帝杖,都會受到壓制。

  那個時空最強大的存在,就是這個正在帝位之上,處于鼎盛時期的寒浞之君。

  寒浞在化解星槎光束的同時,也感覺到了蘇寒山的目光,身影一陣晃動,硬生生向后退了小半步。

  “后世的叛逆,試圖將共主拉下凡塵嗎?”

  他竟然有一種能夠憑蓋世修為,擺脫束縛,退回自己時空的感覺。

  “要想與我爭鋒,至少如我當年一般,殺入帝廷,來到共主的身邊吧!”

  蘇寒山一言不發,在電光火石間,已經走出戰神殿,手掌卻是向背后抓去。

  覆蓋數百畝地的戰神殿,中央主殿有四十九幅圖畫,周圍數百座殿堂,經過這段時間的改造,則布滿了關于四十九幅圖畫的新解。

  大日流沙,天河不染,秋風白虎,天時無違,動靜之極…

  每一片殿堂都散發出不同的氣息,相互呼應,急劇縮小。

  數百座大殿,如同一個個小小的方格,相互嵌扣疊加,越疊越高,最后組成了一把長槍。

  蘇寒山的手掌抓住了這把槍,槍身表面的一個個方格,開始閃爍出不同的場景。

  有地球上的風景,有木星上的巨浪,有金星上的啟明,有土星上的星環,星槎的協助者們,將所有的力量,傾注在這把長槍之上。

  蘇寒山凌空出手,一槍刺出。

  這一槍,簡直道盡了他六御之道的精華。

  星槎傳遞過來的所有星辰太虛的奧妙,所有力量氣息,都被他成功的統御起來,向著同一個方向發力,沖擊出去。

  這一槍來的太快,力量也來得太猛烈。

  寒浞的虛影,瞬間就被這一槍轟碎。

  嗡!!

  不期而來,不期而止。

  槍頭并沒有一股腦的貫穿過去,突兀的停頓在那些虛影的碎片之間,然后猛烈的旋轉起來,如同鉆頭一般。

  所有的虛影碎片,被這個可怕的漩渦吸收過去,碰撞到槍頭表面,被攪碎煉化。

  上古時空,帝庭之中。

  寒浞的面色微微一白,感覺到自己有一成修為被轟碎,眼中不禁閃過怒意。

  不過,區區一成功力,算不了什么大礙。

  那一成功力被毀,也讓他趁機一震,暫時擺脫了被拖向其他時空的大麻煩。

  就連帝庭中服侍他的千萬魔物,都因為他剛才的應變手段高妙至極,沒有被吞走,比起那六大魔神,還要幸運得多。

  “不過我那六個部下,要是真這么憋屈的被消磨到死,將來他們真殺到我這個時空的話,也有點難辦。”

  寒浞眼中紅光閃爍,試圖感應自己遺落在那個時空的功力碎片,遙感控制,做出應對。

  不料他這一感應,才發現自己那一成功力,不僅是被轟碎,而且是已經被煉化掉了。

  寒浞臉色一變,手邊桃木帝杖,轟然抬起,向前方砸去。

  轟!!!

  一把大槍的槍頭,從虛無中轟鳴著穿刺出來。

  槍頭上散發著濃郁至極的紫紅色波光,隔著時空,順著剛才的聯系,追殺到了面前。

  可是桃木帝杖的反擊,也實在夠快。

  這個時空,已是寒浞的主場,將要來到這里的任何異動,都瞞不過他的感應。

  帝杖直接砸在了槍頭之上,精準無誤的力量對轟,整個槍身都被砸得猛烈一彎。

  廣袤的帝廷轟然一蕩一陷,所有的建筑灰飛煙滅,上千萬名魔物,被二者沖撞的力量,摧毀成粉末。

  那桿大槍一彈,槍頭驟然向兩邊分裂,二又分為四,四又分為八。

  暗金色的瞳孔,崢嶸的龍角,黑暗的鱗片,八條冷酷的魔龍,在生成的同時,就汲取這一片時空中冥冥的魔氣運數,下半身還連接在槍桿之上,上半身已經盡展兇殘威勢。

  那個剛才還在滅魔煉魔的持槍者,這一刻,竟展現出來無邊的玄陰煞氣,對天命格局歇斯底里的破壞性。

  魔功之精湛,對這個時空的適應性,甚至感覺不亞于寒浞本人。

  就好像這里不僅是寒浞的主場,也是那個家伙的主場。

  寒浞剛被毀了一成功力,猝不及防,被這八條魔龍咬住了雙手的肘和腕,雙腿的膝和踝。

  長槍往回一收,八條魔龍咬著寒浞,再度闖入了時空的波濤之中。

  波濤起落,一次躍遷。

  寒浞撞向了隋末時空,身體猶如九層疊紙,被分層以待,一層一層的扯入那個時空,一層一層的被魔龍攪碎。

  轉眼之間,他已經只剩下了五成功力。

  “好狂徒!!”

  寒浞發聲大吼,知道再拖下去,自己必死無疑,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許多了,竭盡所能呼喚魔王,才有一線生機。

  “你想讓我魔族前往你設下的戰場,那就如你所愿,請無上的原初,魔王的真念,降臨而至!”

  隨著寒浞的感應呼喚,布滿了太古的低語輕吟,順利的沖刷而來。

  那里面的每一個音節,都喻示著魔王超脫常理,跳出時光,降臨原初的那一幕,其中所包含的奧妙,境界不到那個層面的,實難解讀。

  哪怕是已經開始凝練不朽神通的強者,直接面對這樣的低吟,也會不堪重負,七竅流血。

  寒浞根基品質雖高,無奈傷勢已重,在這樣的沖擊下,也很快昏沉起來,感受到偉大的意志,大的不知邊際,正源源不斷轉移到自己身上。

  嗤啦!!

  寒浞的身影異變,長發肆意的散開,身體變得巍峨蠻荒,雙手一伸,就撕開了前方的阻礙,徹底踏入隋末時空。

  水星之上,漆黑的裂縫突然出現,猛的一撕裂,中間的寬度暴漲,而長度漲得更可怕。

  裂縫的頂端,最細的那個地方,距離水星表面,已經超越千里。

  而裂縫的底端,深深陷入了水星地層之下。

  眾人親眼看到,裂縫兩邊的巖層,層層分明,被裂縫部開,直到裂縫最下方,開始出現鐵質的地層。

  水星的體積遠不如地球,但水星星核,反而比地球的星核大。

  那純鐵質的厚重地層,說明這條漆黑的裂縫,已經觸及到了水星的星核。

  蠻荒的巨人,從裂縫之中一步跨了出來。

  那兩個巨大的眼球,跟蘇寒山、菩薩蠻,處在相似的高度。

  那種眼神,究竟是無數陰謀智慧的集結,還是蒼茫無際,蒙昧無知,誰也說不清。

  他的喉嚨中像是有著千萬只巨獸成群結隊的沖撞,震蕩著,發出低昂的吼聲,含混的兩個音節,聽起來與任何文字都不同,強要說之,就只有。

  “盤!!”

  “古!!”

  那就是原初魔王跟混沌光腦長久的對抗中,為了針對新誕生的歷史河道,針對逆造因果的手段,為自己定下的位格。

  曾是開天之神,要來回收萬物。

  原初之物,盤古魔君!

  “盤…古…”

  隋末的地球,不知道多少人,突然從黑夜夢中驚醒,突然從凌晨的灶臺后抬頭,從正午的農田里嚇得一個機靈。

  盤古魔君在水星上開口,可地球上的所有人,都聽到了那樣的聲音。

  完全無視距離的感應傳播。

  洛陽城一個破落的佛舍中,功力俱廢的了空和尚,仍然在孜孜不倦的翻閱佛經,希冀修回神功。

  當他聽到這個聲音,渾身突然一抖,手里的佛經書頁,不自覺被撕成了兩半。

  “這、這,這就是魔王?”

  了空驚恐又茫然,“他們竟然是要跟這樣的偉大存在作對嗎?這怎么能贏呢?這怎么能行呢?”

  師妃暄根基猶存,但功力一直未能恢復,也留在這里,手上拿的卻不是佛經,而是一本史書。

  蘇寒山指點徐子陵解除化道隱患的時候,讓他別老是讀佛經,多讀讀史書,也看點雜談。

  徐子陵離開之前,向師妃暄告別的時候,看見她這里全是佛經,將自己讀的一套史冊留在了這里。

  不是佛家人編寫的什么秘史,而是世俗人所讀的青史。

  她怔怔的摸著手上的書冊,也感到自己那種由衷的敬畏,卻忽然說道:“此其義或成或不成,然其立意較然,不欺其志,名垂后世,豈妄也哉!”

  史記中,書寫刺客列傳,評價刺客的這段話,無論成敗,皆贊其勇烈,名留史冊。

  即使面對那個魔王,連真正的歷史也會被更改。

  但這股勇氣,永遠應該存在。

  盤古二字一出,無形的力量不分先后,同時降臨到太空中所有在運轉的星槎上。

  船帆的轉動突然被卡住,訊息的運轉,元氣的變化,通通被禁錮。

  分布在星槎上的那些人,硬是挪步走向船帆,用手掌去推動,掌心在接觸到凝固的船帆時,剎那就已崩裂。

  血水橫流,卻只會讓他們咬牙發出更大的力量。

  “動起來!!”

  水星之上。

  直面盤古魔君的蘇寒山,眼球上迸出條條血絲,抬起手中的槍,怒揮出去,長嘯一聲。

  “來!!!”

  二十世紀末,城市近郊的荒野上,大風吹過,枯草成團滾動飄飛。

  工廠里轟隆隆的聲響,經年未休,早年因為飽經戰亂而損壞的街道屋舍,全部都被重新堆砌,建造補全。

  因為保留了原本的基礎,很多建筑物看起來半邊還像是普通的樓房,另外半邊,卻已經是龐大的鍋爐、煙囪,棱角分明的金屬裝甲外墻。

  機械武者們的身影,在城市里,在荒野里,在什么地方都隨處可見,神態悠閑地觀賞著日出時的風景,或靜靜地煮著早餐。

  當年逆行者們在這個時空解決了大魔之后,也未能解決機械武者們最大的問題。

  就算沒有了魔頭,他們的性格,也因為機械改造武道的盛行,變得充滿了激情,性格更加容易急躁,出現暴力。

  有句話叫做人類的技術發展史,就是在提高燒開水和扔石頭的概率,他們的武道,最大力度的詮釋了這一點,武學的動力,大部分都來自機械爐的熱力。

  精神和機械爐融合,在無休無止的噪音和渴望燃料的熔爐中,沒有出現多少瘋子,就已經是多虧了逆行者們提供的技術,過濾了絕大多數的精神干擾。

  饒是如此,逆行者們離開之后,街道上依然到處都是飛車黨,全球各地都有著格斗賽事,所有的產業,幾乎都依托著那些血腥野蠻的賽事而存在。

  大亂之后該有大治,百廢待興,百花齊放的各行各業,因為這些賽事的存在而扭曲,大多行業都在萎縮甚至消亡。

  明明整體的技術水準,越來越高,所有人,甚至包括武者自身的生活水平,卻沒有多少拔升。

  這種情況,直到前不久,才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所有的武者休息時,都夢到了一個懸空的壺,壺中有一個老頭,嘰里咕嚕說了很多東西,武者們都聽不進去。

  那老頭嘆了口氣,就從壺里跳出來,拎著那只壺,扔進了大海。

  說來也怪,做了那個夢之后,武者們跟動力爐相融的精神,就感覺到了久違的安寧。

  仿佛他們的動力爐,不再是時刻發出劇烈噪音的熔爐,而是那個落入海水中的古壺,清涼悠遠,有著如潮汐般舒緩的節奏。

  血管里流淌的,也不再是高爆性的燃料,而是真正的鮮血一樣,溫和靈動。

  “事有反常即為妖,煉妖壺,煉妖壺,把這個時空的武者,從反常的身心環境中,都解放出來。”

  漫長的海岸線,寧道奇坐在一塊山崖礁石之上,渾身散發著上善若水,心齋齊物,如鳥在云上,如魚在深海般悠然的氣息。

  原本他還覺得煉妖壺從根子上就是殺伐之器,自己的道路不是最適合執掌這件寶物的。

  但是被送到這個時空之后,他才發現,蘇寒山對各個時空的情況了然于胸,這個安排,完全是對癥下藥。

  機械并不是只有暴躁狂熱,熾然的一面,機械最大的特色最勝于常人的地方,其實在于穩定和規律。

  普通人很難保持機械那樣的穩定性,機械那么持久的規律行動。

  寧道奇執掌煉妖壺,以煉妖壺的清氣,作為整片天地的動力爐,才能把這個時空走上歧途的動力爐武道,調和歸真,發揮出這個時空最大的潛能特質。

  他明白了,自己雖然沒有留在隋末時空直面魔王,但留在這個時空里,才是物盡其才,人盡其用,最大限度,最深層次的參與了這場決戰。

  寧道奇脊背挺直,體表傳來沉悶而極深遠的響動,似乎承載著難以言喻的重物,雙手抬起,仿佛捧著億萬重的機械波,向天空送去。

  “道法自然,春水東逝,光陰不復返,只可惜,老道終究是人,也要做一些不合自然的事情了!!”

  二十二世紀,世界海拔最高的地方。

  曾經被稱為世界屋脊的高原,也不知是什么時候,變成了一座孤島。

  冷熱失調,暴雨潮氣,讓這片高原上的雪山,早就已經融去了所有的雪蓋冰層,看不出一點冰涼的痕跡。

  依靠著超能者和黑科技,在一片又一片居民區,撐起了保護罩,對抗極端惡劣的天氣。

  食物飲水工作,一切都是在局促的空間里完成,資源匱乏,活動地區有限。

  人們已經不知多久沒有看過外面的世界,也不想去看,外面除了洪水和可怕的海獸、兇禽,根本沒有什么好看的,他們能夠留在這里,已經很幸運、很開心。

  可是天災依舊沒有平復的征兆,他們也不知道這些基地到底還能撐多久,濃重的陰霾,終究揮之不去。

  城市里的超能者們,最近卻察覺到了異樣。

  保護罩頂端,數據閃動,電光繚繞,浮現出幾個人影。

  遠處天空,一個眼球飛了回來,落入其中一人的眼眶中。

  “南極北極的冰層正在恢復,無形的巨力,把冰層抬高,重塑冰川冰山。”

  “東歐和中亞的地震,最近也平息了,沒有了這些震源,最近洪水掀起巨浪的頻率急劇下降,侵襲高原的態勢,也大大緩解。”

  鶴發雞皮的女人,說話間看向珠穆朗瑪峰的峰頂。

  他們都知道,那里有一個人持刀,在調理天災的力量。

  不,到底是調理,還是吞噬呢?

  那把刀太可怕了,幾乎把天災那種無形的動力,視為美味,從不知足的吞噬著,使天災從根本上消解。

  也是因為那把可怕的刀,超能者們沒有誰敢靠近那里。

  萬幸的是那把刀似乎并不會對他們這些人產生惡意,最關鍵的是,在刀旁邊,還有人看守著。

  宋缺負手而立,身邊的虎魄刀,散發著本該是明亮熾熱的琥珀色光芒,卻顯出一種深邃吞吸的感覺。

  “虎魄,你并非魔之刀,而是天地神兵,也該參大道,萬物造化神奇,連天外太虛的大混洞都有蒸發現象,并非絕對的只進不出,你運化天災時,也該學上一學。”

  宋缺回頭注視虎魄刀,手掌直接撫摸在刀刃之上,看著神兵的鋒芒割裂掌心,鮮血順著刀身留下。

  血跡從長刀近護手處,逐步延伸到刀尖的時候,宋缺翻手一彈,鏗鏘一聲振鳴,遠遠蕩開,直趨天際。

  “天若有情…”

  他的感慨,斗志昂揚,猶如戰歌,“天亦老!”

  二十三世紀,荒涼的大地。

  這個世界并不只是像洪水一樣,覆蓋了生命的痕跡。

  而是在很多地區,好像生命從來沒有誕生過一樣,沒有了人類,也沒有了草木,沒有鳥獸蟲豸,沒有了微生物,甚至沒有了水。

  這個曾經撫育萬億生靈的星辰,現在像是連最后一口氣都要喘不上來的瀕死者,渾身只剩下寥寥幾塊完好的皮膚。

  ——只有極少數地方還像是地球,別的地方,簡直比火星還要死寂。

  李世民就是在這樣的世界里,來到了北極。

  這個世界竟然連北極都是荒蕪的盆地,但這個世界內藏的生機也最為堅韌,這里是最初的歷史河道,也是混沌光芒最初大發神威的地方。

  李世民在這里測算磁軸和地軸的偏差,然后以北極為定點,觀測推算周天星象,以一斑知全貌,劃分三百六十度,定周天躔度,規劃出日月星照,潮汐冷熱,然后據此,定立年月節氣七十二候。

  他的七十二候,不僅是適用于中土九州,按照星辰表面的南北差異,東西差異,各立一套七十二候。

  以五靈珠的感應,把計算出的這些規劃,緩緩渡入星辰深處,以混沌光腦昔日守護眾生,留在這里的一點堅韌生機為引,重新萌芽,茁壯生長。

  李世民定下的規劃就是最好的生長方式,五靈珠就是最好的指引,這些生機成長之時,才能夠吞吐太虛為養分,去蕪存菁,無病無災。

  “生命溫和,戰斗酷烈,可是生命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在抗爭,從未停止。”

  李世民心中,不期然想起了蘇寒山跟石之軒的那一戰,笑著一指刺在了大地上。

  “生命的本質,就是戰斗啊。”

  波動在呼嘯,波動在長歌,波動在怒吼歡唱。

  還有來自義勇門與如來法器的時空,來自軒轅劍的時空,那一股股的波動,悉從未來涌向過去。

  蘇寒山的長槍之上,紫色混五彩的光芒,濃烈到了極點,伴隨著他的長嘯,化為徹頭徹尾的血色。

  長槍掃出,血色如旗。

  這股力量的特質與石之軒的非天波動異常接近,但石之軒是將心寄往未來,打破天命,跳脫出去。

  蘇寒山這一槍的立意,則截然不同,他要站在這里,立一桿旗,讓波動向他自己涌來,就在這里毀滅魔王定下的天命。

  這就是蘇寒山的第四不朽神通,蚩尤血旗!

  因這一點立意不同,即使同等分量的波動,在攻擊力方面,蘇寒山的槍,也會遠勝石之軒飄渺的指印。

  何況,蘇寒山的槍上寄托的總量,也遠超孤身超脫的邪王。

  “縱然真是盤古要來滅世。”

  “我們,也不許啊!!!”

  長槍裂天而砸落,水星表面,海量的塵埃轟然擴散,形成了比水星直徑還稍大一些的塵埃氣環。

  水星的星核,在這一擊中因重物而凹陷。

  亙古以來,懸于太空,孤寂運轉的星辰,肉眼可見的小幅顫動了一下。

  五星同輝血旗怒,光陰為我一回頭!

  盤古魔君的下半身,陷于星核之中,轟的抬頭,赫然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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